一九三八年,戊寅,中华民国二十七年,五月的延安。
我到达延安,是一个真正的“无产者”,但还不是布尔什维克。我从长沙带出来的简单行李,一部分丢在临汾,一部分丢在黄河东岸山头的土坑里。只剩下一支钢笔一枚印章和一套山西民大发的破棉军衣穿在身上。此外,一无所有。
在宜川,晚上睡住老乡家的热炕上,没有铺的,没有盖的,完全可以。在延安抗大招待所里,睡的是冷冰冰的地铺。一间大房子里,四周铺着稻草,要睡很多人,都是从全国各地来抗大学习的青年们,他们都有自己带来的行李衣物,有的带得很多,很齐全。在地铺上,一人只能占两尺宽的位置,各人的毛毯需折叠成双幅才能摊得开。铺到我的位置时,我只有稻草,于是,我两边的同学,把自己的毯子全部摊平,让我“共”他们的“产”,睡在他们的毯子上。
五月的延安,晚上还是很冷的,必须盖棉被,而且要裹得严严实实的,不透风才行。垫被可以“共产”,盖的棉被却不能“共产”。招待所也无法解决表示抱歉。还是一位同学(忘记了他的姓名)把他的棉大衣扔给我。从此,我每晚就盖着这件大衣,但是,总不如宜川睡热炕,什么也不盖更暖和。每天都有从大后方来的学生,每天也有从宜川“民大”来的学生。当人数积聚到一百人左右时,便编成一个连队,离开抗大招待所,开赴离城十五里的柳树店。
这里是抗大的第五大队,大队长是何长工,我所在的连为第二连队,队长杜义德,指导员叶世政。抗大给每人发一套灰布军装,打绑腿,军帽无帽徽,开始了正规的军事、政治训练。经常要步行十五里到城里抗大总校参加大会,或听报告。要涉水过延河,水枯时,踏脚石露出水面,不脱鞋也可过河,水涨时,踏脚石浸入水中,就要脱鞋,卷裤。开完会回队往往是摸黑,摸黑过河更觉有趣。
听过毛泽东同志的报告,他当着抗大的各级干部许诺,抗大要保障通信自由,任何人不得拆阅学生的私人信件。在此之前,队上干部拆阅某学生的信件,不仅是一起两起。还听说有一个红军干部追求一个女学生的爱情,女的不同意而枪杀了她,结果这个红军干部受到了党纪的严厉制裁,杀人偿命。这两件事给从外面涌进延安的青年学生,留下深刻的印象。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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