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茜站在玻璃墙外,神色平静安详,看着手术室里,自己一生最爱的汤米走向死亡。他躺在手术台上,转过头来。他们的眼光相交,深知彼此内心的悲伤,所以用微笑来安慰对方。
凯茜,汤米,还有露丝一起在一个叫Hailsham的寄宿学校长大。表面上一切很平常,身着校服的孩子,严厉的校长,在草坪上私语的女生,在操场上踢足球的男生。然而,一切又不对劲:员工和访客对学生们疏远又有些厌恶的态度,频繁正式的体检,孩子们明显的和外面世界的完全隔离。终于,新来的老师露西小姐在课堂上用最直白的语言说出了真相:长大以后,你们会捐出自己的器官。在三四次捐献后,你们短暂的生命就会终止。这就是你们被克隆出来唯一的目的。那些十一二岁的孩子们静默地坐在那里,眼神里有震惊,却没有人哭泣,没有人尖叫,没有人愤怒。露西小姐被解雇了,孩子们的生活一如既往——他们没有选择地来到这个世界,他们只能没有选择地完成自己的人生使命。
“永远不要放我走”这句话是一个绝望的恳求,一个完全被动的姿态。这不仅仅是凯茜对汤米爱情无声的请求,更是他们对人类良知的请求。凯茜不会象露西那样,拼了全力去抓自己注定不能留住的东西,也不会象汤米,寄与太多的希望后是歇斯底里的爆发。凯茜在很小的年纪就学会了放手,学会了把主动交给别人,自己做一个旁观者。因为这样不可避免的痛苦才会变得可以忍受。 她平静地叙述着故事。不是她不能感受痛苦。能不痛吗?明白自己的生命注定不会超过三十岁,知道自己的肾,肝,心,眼会被一一摘除,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亲吻自己最爱的男孩,听着他们在隔壁房间做爱,照料着一个个和自己一样的捐献者走向死亡。。。不过,她强迫把自己从自身剥离,那扯心裂肺的痛楚仿佛就没有那么不堪了。
电影里多次出现“摒弃”的影像,路边铁丝网上挂着被风刮来的破烂的塑料袋,让孩子们兴高采烈的破旧玩意儿,凯茜,汤米,和露丝成年后住过的废弃的农场,他们重逢后专门去看的那艘搁浅在海滩上的旧船。最后是被摘取了器官的露丝象垃圾一样被抛弃在手术台上。这些人类的复制品被刻意隔离在人类世界之外。我们不和他们接触,假装他们不存在,这样我们的良知就不会在夜半把我们惊醒。
人类被一己之私蒙住了眼睛,自欺欺人,因为我们知道,凯茜和汤米这样的爱,只有在灵魂最深处才能生根发芽,开出我们可能也自愧不如的繁花。凯茜最后说,他们的生命和他们所拯救的人类的生命最终都会终止,到底有什么区别呢?抛弃自己的道德底线来换取苟延残喘的长命百岁,人类即使有灵魂,也会萎缩。而凯茜和汤米再短暂的一生,有了爱,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