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记 (7)

很多地方，初去走马观花，再去还是走马观花。比如… 罗德岛。

在别处晃了一整天，进入小镇加利利(Galilee)已经下午四点多。接近海边，地面变得开阔，视野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和建筑阻碍，苍灰色的天空也低了下来。

云水茫茫，海扑面而来。

风从深蓝色的海上吹过来，微凉。海湾里泊着白色的小船。沙滩上的人渐渐离去，剩下的都坐在沙岸上看海吹风，风把人身上的衣裙和遮阳棚上的防雨绸吹得哗哗飞舞。两个老人牵着手慢悠悠地走过，卖冰水和龙虾色拉的胖女孩静静地坐在路边的小冷柜后面，带着晒足了太阳之后的满足和疲倦。

行人廖少的街道，灌满了海风和午后西斜的阳光。

想买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活螃蟹和龙虾，沿着海边停泊的小船一家一家找过去，但是时间太晚，人影也不见一个。拦住两个迎面走来的过路人，问，“你们是本地人吗？”晒成古铜色的女人说，“不是。想找什么？”“想买刚打上岸的活龙虾。”那人一笑，转身一指小街远离海的一端，“往下再走一点儿，路边有个卡通大螃蟹在跟人挥手，那里就有卖螃蟹龙虾的。”

硬板做成的卡通大螃蟹一人多高，立在风里摇动着一只蟹钳，特别快乐的样子。一辆敞蓬车从T 字形的大路上开过来，坐在车里的人对着大红螃蟹左右摆摆手，也一副特别快乐的样子，然后转弯一股风似的直奔大海而去。

卡通螃蟹后面没有白色的渔船，只有一间简易木板屋，里面坐着一个皮肤晒成深棕色的老妇人。老妇人戴着一副墨镜，带我们走到屋子外的一个大水箱边上说，“今天太晚了，螃蟹没有了，龙虾还有几只。”然后她拿起一只塑料袋一只一只往里面捉龙虾。她每捉一只我们就问一句，“还有吗？”“还有几只，”她说，然后就又捉一只上来。看不清水箱有多深，也看不清里面有几只大龙虾。等她捉到第五只的时候，我说，“够了”。买好龙虾跟老人告别，老人不住地道谢，然后捉住我的左臂，轻轻拉过去啪的在脸颊印上一吻。

落日时分，海鸟在屋顶船头起起落落。风静静地吹过海面，吹过沙滩，吹过礁石，吹过海滨餐馆露天的木桌椅，一直把腥咸的潮气吹向大陆。远远地奔来赶海的人们，一嗅到那股气味，心就快活地抖动起来。

海面上，正落日熔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