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周,晓妤一直都很少见到白睿涛。只是偶尔在周三的晚上白睿涛从熊妮家吃过晚饭回来后才会给晓妤打电话,同她见上一面。而周四呢,他却总是推说有事,不能见她。开始晓妤想他应该是学校有事吧,就没有多想。
一个周四的傍晚,晓妤打电话给白睿涛,想问他是否有空晚上一起吃饭。电话没有人接。直到晚上8点半,依然没有白睿涛的消息。晓妤有些担心,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因为,她知道熊妮今天不在巴黎,白睿涛不可能跟她在一起。晓妤无心看书,她盼望着白睿涛能给她来一个电话,哪怕报一声平安。她拿起电话,拨了白睿涛的电话,想想,又放下了。“他不来电话,应该有不来的理由吧。”女人敏感的神经告诉她,他“不方便”。正在她犹豫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来了。是白睿涛的!
晓妤看到那个电话号码,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急忙按了接听键。
“喂,大老虎,是你吗?”
然而,电话另一头却不是白睿涛的声音,而是“唰唰-”的衣服摩擦的声音。紧接着听到一个女人淫荡的笑声。在稍刻的寂静之后,是那个女人呻吟的声音 – 那是做爱时兴奋的呻吟声。接着晓妤听到白睿涛的喘息声。那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持续了大概十多分钟。接着,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夹杂着日语口音:“我喜欢,再来一次。”“是吗?”那是白睿涛的声音。接着又是那种呻吟声…
晓妤呆住了,电话从手中滑到地上。那个女人的声音晓妤认得的,那是跟她一起上课的康子的声音。她是白睿涛带的硕士研究生,在做有关人参同社会关系的论文。她知道康子早就结婚了,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儿子。无论如何,晓妤都不会想到白睿涛会跟她搅在一起。
晓妤希望那只是一种幻觉,一个恶梦。白睿涛再怎么花心,再怎么无耻,他也不应该跟自己的研究生发生什么呀!他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和后果吗?晓妤想她一定是搞错了,或者是她疯了。她捡起地上的电话,给白睿涛拨了过去。没有人接听。她知道,那不是梦,那是事实!
她跌坐在地板上,已经不知身处何方。脑海中不断传来康子的呻吟声和白睿涛的喘息声。她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她想闭上眼睛永远地睡上一觉,永远也不要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可是,她怎么也睡不着,康子的呻吟声夹杂着白睿涛的喘息声不停地在耳边响着。晓妤来到厨房,吃了几片安眠药,打开一瓶布依,大口地喝着…瓶子“哗-”的一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棕色的碎片混合着红色的酒汁散布在地上。晓妤傻傻地看着地上,然后漠然地回到房间,把整个身体扔到床上。泪水再一次打湿了枕头。
不知什么时候,晓妤听到电话铃在响。此时的晓妤已经没有力气去接电话了。可是电话响了一遍又一遍。晓妤不得已迷迷糊糊地抓起电话,放到耳边。“喂。”晓妤有气无力地应答着。
“小老虎…”
“哦…”
“小老虎,你怎么啦?你不舒服吗?”
“她走了?”
“谁呀?”
“康子呀。”
“你在哪儿?”
“在你家门口。”
“你开玩笑吧。”
“…”也许是酒精开始起作用了,晓妤有些昏昏入睡的感觉。她没有回答,拿着电话,静静的,没有反应。
“喂,小老虎,你在吗?”
“嗯-嗯-”
“小老虎,你怎么了?你不好是吗?”白睿涛在电话的另一头焦急地问道,“你到底在哪儿?”
“在家——”白睿涛的声音听起来好远,好像来自于天堂。晓妤感觉自己仿佛飘在云絮中,浑身软软的,傻傻的,她的灵魂已经给了上帝。她的手一滑,手机落到枕边,自己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梦里,她听到有人不停地叫她“小老虎,小老虎——”她看不清是谁,可是她知道,只有白睿涛才这样叫她。她迷迷糊糊地应着:“上帝把你给我送过来啦。”
“在说什么呢?你睁开眼睛,告诉我怎么回事?”白睿涛拍打着晓妤的脸,焦急地说。
晓妤感觉脸有些疼,她伸出瘫软无力的手想推开打在脸上的手,可是动了动,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你是不是喝酒了?”
“嗯——”
“只喝酒了?喝了多少 ?”
“还有几片药——”
“你傻呀!吃了多少?”
晓妤轻轻地摇摇头。
白睿涛把晓妤从床上强拉了起来,把她扶到洗手间。晓妤感到一阵恶心,就着马桶一阵狂吐。吐过了,人好像也清醒了许多。白睿涛又给她灌了一杯水,才扶她回到床上,把她搂在怀里,吻着她,抚摸着她的头,“现在好点儿了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晓妤偎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哭。她边哭,白睿涛边帮她擦眼泪,吻着她的眼睛。白睿涛越是吻她,她哭得越是厉害。白睿涛从来没有看到晓妤哭得如此伤心,如此委屈,猜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现在,她是没法跟他说的。他紧紧地搂着晓妤,“好了,别哭了。我们安安静静地睡觉。明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再说,好吗?”
晓妤也累了,乏了,就这样在白睿涛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晓妤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白睿涛,慢慢回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情。看到他,她知道昨天不是在做梦,白睿涛确实跟她在一起。但是白睿涛是怎么来的,后来发生什么事情,她一点儿都想不起来。她只记得好像哭得很厉害,因为她感觉眼睛涩涩的。
她看着白睿涛,努力地回想着昨天发生的一切。这时候,白睿涛也醒了,他睁眼看看晓妤,拍拍她的头,说:“睡醒了,小老虎?”
晓妤冲他微微点点头,微笑着。
“说说,昨天到底怎么啦?进门时看你睡得象头小猪似的,把我吓坏了。”
“我听到你和康子在做爱。”想起那一幕,晓妤的眼睛又湿润了。
“什么?!”晓妤的话着实让白睿涛大吃一惊。“你在做梦吧?”
白睿涛抓起旁边的睡袍,披在身上,将身体靠在床头。
“我没有做梦。我是在8点半左右接到你的电话。里面没有你的声音,只有康子的声音,断断续续。我听了,我知道你是不小心碰到了回拨键…电话持续的时间很长,不信,你可以查查你这个月的电话费。”晓妤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白睿涛。那眼神,犀利,带着怨恨,让他颤栗,仿佛要剥下他的睡袍,直刺心中。他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因为他的确是跟康子在一起。他伸手把晓妤搂在怀里,叹了口气说 : “康子跟你不一样,她是我的研究生。我有责任指导她的论文。”
晓妤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指导论文?那也不用指导到床上呀!”
“你不知道,她正在同她丈夫闹离婚。那个家伙连他儿子的扶养费都不想付…”
“可是,这跟你有关系吗?你在承担什么角色呀?”晓妤越来越迷惑,越来越不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逻辑。
“大家都是朋友,要互相支持嘛。”
“学术上可以呀。我不反对。可是她的私人生活你能帮助吗?你的参与不是更加重了他们夫妻俩儿的关系吗?”
“我没有参与。康子正在跟她的律师谈恋爱呢 !”
“什么?那还跟你上床?!睿涛,你有没有考虑这样的后果?你是她的直接导师呀。你明白其中的利害吗?有多少导师跟他们的研究生不清不楚,被人知道了,你在学校,在学生中的颜面何在呀!”
对于女人,晓妤是明白的。对于康子,她很清楚。她同尚子不同,尚子没有结过婚,她对感情是带着某种憧憬,某些幻想。她的感情是真挚的,没有目的的。晓妤相信她爱白睿涛,那是一种崇拜性的爱。她的爱情中多少带有女孩般的幼稚。而康子不同。她结了婚,并有了孩子。一个女人一旦结了婚,就变得现实,她们很清楚生活是什么?她们到底要什么?她们没有幻想。那么康子的现在的心理是什么?作为女人,晓妤自然明白。研究生同自己的导师搞好关系,顺利通过答辩,完成学业,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说是利用也好,互利也好,总之,一个巴掌拍不响。晓妤不想对这种现象做更多的评价,因为,这是人性,丑陋的人性!可是现在是关于白睿涛。她怨着,恨着,爱着并痛着的白睿涛,尽管他聪明,可是他也是男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她能不管吗?能不提醒他吗?不仅是为她自己,也是为他呀!她不想他在退休前再传出什么丑闻。
“小老虎,不用担心。康子跟你不同,她有家,她知道她要什么。这只是阶段性的,等她做完论文就没事了。”
“你确信吗?你真的了解女人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满足她的孤寂,满足她的性渴望吗?那你把你太太放在什么位置?你把熊妮放在什么位置?你把尚子放在什么位置?你又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一连串的问题逼得白睿涛无从回答。他知道,这一次他有些过分。
“小老虎,你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小老虎,这永远都不会变,谁也代替不了的。可是,我把你们分成一个一个小格子,固定了我的生活规律,我也会厌倦的,我也需要换一下改变一下,看不同的面孔…”
“好呀,你可以换,可以变。可是,你为什么不用熊妮的时间去见你的情人,去跟她们约会呢?你怕了,你不敢,是嘛?你有没有想过我的苦,我的疼。一个星期我只可见你两个晚上,我够忍让,我够宽容了,你难道真的还要剥夺我这一点点的权利吗?你难道真的不记得那个夏天了吗?那真的只是一场游戏了吗?你玩厌了,想开始另一场游戏是吗?你够残忍,够无情!”晓妤哭着,骂着。
“咳,我早说过,你还年轻,你有你的未来。你不应该把你的未来拴在我一个老人家的身上。你会遇到一个疼你,爱你,配得起你的男人,你们还会生许多小老虎,跟你一样可爱。我这个老人家会是你丈夫的好朋友,你那些小老虎的教父。”
“够了!你这算什么?是为我好,还是为你自己开脱?如果一份感情可以如此计算的话,那是爱情吗?你了解我吗?你能安排我的心吗?”
“小老虎,你太理想化了。其实,生活没有那么美好,也没有什么爱情。生活充满了许多无奈,到处是生老病死,你是无法改变的。找一个只爱你一个人,能帮助你的人,就够了。”
“你也是男人,你只爱过一个人了吗?世间有这样的男人吗?你明知没有,为什么要让我去找。我找到我爱的人,难道不够吗?”
白睿涛知道晓妤说的没错。他自己否定了爱情。晓妤否定了男人。但是晓妤的那颗心,他能左右的了吗?他有些嫉妒晓妤,嫉妒她那么不顾一切地去爱,那种爱让他心痛,却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