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中国网报道,20多年来,刘学军救下了多少人?他自己也记不清。他是北京有记录以来见义勇为最多的人。他在奔走在北京城区,对需要帮助的人施以援手,有媒体称他为「京城侠客」。
「我不是英雄,我更不想成为英雄。」刘学军说,但遇上别人有危险,他会条件反射般伸手。这名因救火3级残疾的人,已将救人当成职业,他说「做好事会上瘾,那种感觉真的很舒服。」他的经历难以复制,他所树立的道德高度,常人亦难以企及。
北京见义勇为纪录最多者
10月13日,海淀区蓟门小区前。
一名3岁的小女孩跌跌撞撞在路上走,一辆灰色轿车朝着孩子倒车。孩子一步没踩实跌坐在地,还继续向着汽车爬,司机浑然不觉,车速未减。
一名腿脚有些残疾的男子蹭蹭两步冲过来,一把抱住孩子跑到路边。
第二天,男子救人的事迹出现在了京华时报等北京媒体上──男子救人后离开了,但周围的群众认出了他,「那不是救人英雄刘学军吗?」
这只是刘学军众多救人事件中的一个。
2010年11月19日,他用身体挡住了一辆刹车失灵、冲向人群的电动车。
2009年3月,在北京航空航天大学东门外的过街天桥上,他救下一名欲跳桥自杀的北京矿业大学女生。
2009年1月,在北京海淀西三旗103车站,为了救等车时晕倒的山东女孩董仕娟,他被汽车剐伤;
2008年4月,在清华大学北侧,他救起了一名不慎跌入人工河的女生。
……
类似的救人经历可以追溯到1972年,那年,14岁的刘学军救起了两名落水孩子,这是他第一次救人。
他被北京市评为见义勇为人员。在北京市民政局历年评选的见义勇为者中,三级残疾的刘学军见义勇为的次数最多。
这么多年,他救了多少人?见诸官方纪录或媒体报道的有20多人。刘学军自己的印象里,「可能有四五十个吧。」
「救人是我的职业,成了一种习惯。」刘学军说,他救人,「只因为这么多年来,那已经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如果没有1981年的那场大火,他会不会这样?
第一次救人反被打道歉迟来28年刘学军把1981年看成是他命运的转折年。他说如果那年没去救火,没受伤,他「也许会从政。」
当年,24岁的刘学军退伍转业到北京第七汽车厂招待所当所长。一天晚上,附近一个汽车厂油库着火,刘学军跑过去救。结果油库坍塌,他被埋在其中。
他在医院躺了7天7夜才醒,做了开颅手术,多处骨折,掉了8颗牙。治疗半年后,他才能慢慢地拄着拐杖走路。医生说,因为吸入一氧化碳过多导致脑萎缩,他以后还可能痴呆。出院时,他被告知最多能活两三年,「医生让我想开点,以后想吃点什么吃点什么。」
「那是我最痛苦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成了个废人,当时真的不想活了。」刘学军说,刚受伤时他濒临崩溃,但出院时听说自己只有两三年的命,反而坦然了。
「有些人知道自己活不长,可能会破罐子破摔,可我也许是有当兵的经历,在那个时代受雷锋和保尔柯察金的影响特别深,我反而决定要过好每一天,让每一天都充实、有意义,给我身边的人,给社会留下一个美好的纪念。」
他开始有意识地帮人。看到别人有危险就毫不犹豫去救。他甚至为自己定了生命倒计时表,「每天都过得很紧张,我要求自己每天尽可能做点好事。」
31岁时,因身体三级残疾、丧失劳动能力,他从单位领了退休证。
「31岁正是事业有为的时候,可我却在家等死。」刘学军说,他想了很多,后来下定决心「接着干」。
接着干是什么意思?「以前是碰到了我会帮忙,现在我满大街找需要帮的人。」刘学军说。
他买了辆摩托车,每天骑着到公园、河边、公交车站转悠。「我的工作就是到处转悠,找需要帮助的人。」他随身带着个公文包,里面装着外伤急救包、血压计、速效救心丸。
看见河里有人游野泳,他会去劝阻,别人不听,他还会给城管打电话;看见有人落水或轻生,他就跳下水;看见路边有老人不舒服、晕倒,他马上给老人量量血压,帮忙打120;看见社区里小狗随地大小便,他用随身带的塑料袋把狗粪装起来扔到垃圾箱,有时还会「教育」遛狗人;他前后购买了近1000把爱心伞,每到雨天就会出现在地铁口或公交站把雨伞送给孕妇和老人……
「很多人说我管闲事,有时也很委屈。」刘学军说,有时他救了人,对方家人不但不感谢,还说「你让他死了多好」。
他说,他在1972年第一次救人时就已体会到这种委屈。那年,在河边放鸭子的他救起了两名落水小孩,结果脚板被钉子扎透,钉子上还带着块木板。
他忍痛把钉子拔出来,拿黄土敷住伤口刚站起来准备回家,结果「啪啪两个大耳刮子就扇到我脸上,还没回过神来,一个男人又一脚把我踹到地上,边踹边骂我,『让你把我们家孩子推到河里!』」
刘学军这才发现,自己救起的一个小男孩带着一帮大人赶来了,大人以为孩子是他推下水的。「当时我真的有苦难言,还好河对岸一个老大爷赶过来为我作证,说是我把孩子救上来的。」
2010年12月18日,在北京电视台《生活面对面》节目中,当年获救的小男孩之一、现在已是中年人的大男人在台上向刘学军鞠躬道歉:他说,当年他怕落水挨打,才对父亲撒谎说是有人推他下河的。
这个迟来28年的道歉,刘学军笑着接受了。
他说,之前他偶尔会埋怨那些对他不闻不问的获救者,「我不希望什么物质上的感谢,可是在我阴天伤口疼时,在我躺在病床上时,我也特希望他们能给我打个电话,发个短信什么的。」
后来,他说自己慢慢能对此坦然视之。「就像这个小男孩一样,他们也许各有难言之隐吧?」
资助千名孩子上学称所求是心里幸福
刘学军最得意的事,是为女儿找了10名贫困地区的小朋友结对子,「她们就像小姐妹一样,我给他们买一样的衣服,一样的玩具,出钱让他们上学。她们互相通信,互相鼓励,比着学习。」现在,刘学军的女儿已出国留学,结对子的10个孩子也都考上了大学。
他已先后资助了1000多名贫困孩子上学。
他资助的孩子里,从小学到高中到大学都有。有的大学已毕业,有的已经有了小孩,有的当了警察,有的当了老板,有的参了军。「逢年过节他们都会来看我。」刘学军说,「有时我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这么多年,他靠退休金生活。他变卖了父母留下的古董字画,退休金和爱人的工资除了维持基本生活外,也大多花在了这些孩子身上。问起这么多年助学总共花了多少钱,他坚决不说。
他荣誉不断:先后获得北京市社区志愿服务终身荣誉奖、多次获评见义勇为人员、优秀志愿者。2008年,中宣部部长刘云山在一篇有关刘学军的报道上批示:「刘学军堪称道德模范」。
他收获的还有爱情和家庭。他是清大、北大、中科院等十几所大学的校外辅导员。他的爱人比他小20岁,是北大研究生,对他的「工作」很支持。「她大一时我就给她上过课,都很熟。研究生毕业后她突然来找我,说『刘老师我要嫁给你』,把我吓一大跳。」刘学军现在说起这事还很不好意思,「她说从大一开始就已经被我的事迹感动了。」
刘学军说刚开始他死活不同意,「可爱人非常坚决,后来,我们就结婚啦!」刘学军腼腆地笑着说,做好事有好报的,「你看这不就是吗!」
「其实我真的就是个普通人。」刘学军说,他当英雄的机会严格说来都是别人给的,「如果大家不是围观,而是及时伸出援手,会有更多的人成为英雄。」
他说,他一直以为生命真的两三年就没了,没想到老天给了他这么长时间,「我挺感谢老天的,也想回报一些东西。」
「很多人问我图啥?其实我也有私心的。」他笑着说,「我索取的东西,你们看不见,心里的那种美,那种舒服,只有我自己体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