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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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几回身边的人,觉得该看看自己了;虽然自画像多是名人所为,却未必是他们的专利.一动念头,却发现不好写。这辈子也就自己知道都做了甚么见得人见不得人的事有些甚么高尚卑鄙的想法,可千头万绪的从何说起?讲别人尽可以自以为提纲挈领去芜存精,也容易拉开距离,站在中立的立场,潇洒褒贬,轮到自己恐怕比较难,讲着讲着就可能自吹自擂起来,而且甚么最能代表自己的个性本质?在一百个人眼里你就是一百个样子,哪个最真实?谁知道呢。即便是自己又能看透多少?只能捡些零碎拼一拼,看能不能描出个大致的样子。

 

  常听人说自己小时候记性如何好,真正过目不忘,大了就差远了,我从来没这感觉,也就是说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记忆力甚么时候好过,更不知道甚么时候是高峰又在甚么地方开始走下坡路,从小到大背点儿甚么都挺费劲:别人脑袋里出来的东西凭甚么让我过目不忘?中学背历史烦得要死,人名年代历史意义到高考前一天也没记住多少,吓得一晚上睡不着;耐着性子背历史地理是我上文科付出的最痛苦的代价,小时候看《前后汉故事新编》可没觉得历史如此面目可憎。谢天谢地上了大学再也不用跟这帮死人打交道了,可学了英语还是要背,不过背的内容可爱多了,也就心甘情愿地记了些阳春白雪的东西,提起这个忍不住要小吹一下:上英国文学史,教授布置背“威尼斯商人”一段关于慈悲的话,第二次课上抽查,我习惯性地坐在最后一排最不起眼儿的角落,可他点名只看人名册,不幸被叫到,万幸我还真背熟了,只是因为坐得太远不得不提高声音,书却是背得字正腔圆,流畅得就跟自己写的一样,把我都吓了一跳:要知道我从小到大最怕在人前讲话发言,到时候不是大脑一片混沌就是手脚冰凉;那次却仿佛借来莎士比亚的脑袋。教授听着听着忽然从书本上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儿里分明带着点儿惊奇:他大概没料到学生真能完整地背下来,想看看我是不是在照本宣科呢。我心里这得意,却拼命装得啥都没觉察,一脸的平静。当然莎士那慈悲如天上的甘露的宏论早已经又全忘了,我甚至不记得当初是怎么背下来的了。  

  记性差与人有利与己百害:别人给我讲相同的笑话,只要间隔些日子,每次我都当新段子听得乐不可支,所以对付我不需要花大劲儿不断增加学识。我可苦不堪言了:纵然读了万卷书,到了需要炫耀的紧要当口却甚么也记不起了。可怜我充满激情地读了普希金的《欧根·奥涅金》还大段地抄在本子上,考研究生的时候却回答不上来它有几章,看着题目气得我怒火中烧:这是甚么没用的狗屁问题!朋友推荐给我读的时候感动得一塌糊涂,谁留意这个无关紧要的 细节?闭上眼睛仔细回忆抄在本子上的那些诗行前的章节数字,还是毫无启发,答的当然差远了去了,可别人准备考试的时候只要翻翻文学史就能比我这个真正的“文学爱好者”显得“渊博”,我真是冤枉透了,对此我耿耿于怀,所以这事儿因为耻辱是不会忘了。仔细想想我读过看过的东西还真不少,只可惜当时再让我感动得涕泪横流感叹得拍案而起的杰作一旦过目却几乎全都直接进了拉圾箱,过夜自动清除了,只剩下空洞的感叹“唉,这东西真好!”,好在哪里却说不清楚,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向别人推荐底气不足,与人争论证据不足,也就永远得不到“知识渊博”的赞美;记住的一星半点儿完全随机,总结不出规律以资将来借鉴,所以从来读书沙里淘金,那金子能有多少?“博闻”还需“强记”才能雄辩滔滔,只闻不记如我可亏大了。每每听到诗词古律歌词台词成串儿地从别人嘴里滚出来,自卑得要命也羡慕得要命:啥时候我也能记这么多,不说在人前振振有词地卖弄,起码在写文章时可以顺手捞来用用,不至于动不动卡壳,急了还得生造,词不达意不说还累得够呛。我这样子看来只能标新立异地创造以求一鸣惊人了,不过现在还看不出甚么时候能有惊人的一举。

 熟悉不熟悉的人大多很自信,有时候我觉得人家傲得有资本,可有时候觉得那自信没理由。我理解自信应该看得见摸得着:凡事只要一试身手必定过人,文的武的样样一点就通,或者在某一点上有些绝活儿:歌唱得倾倒一片,球打得没有对手,破布碎纸的一捣鼓就成了艺术品,等等等等。这样一衡量我根本没资格自信:没一样特长可与人较量,而我自认还有些自知之明,找不出能高人一筹的地方,因而很自卑,没哪件事做前不心虚,也就很少去试不熟悉的事,怕做不好,怕丢人,怕因此打击自己已经少得可怜的信心,比如disco,死活不跳,告诉人家没有乐感,别人反驳我:你不是练艺术体操吗?怎么会没乐感?只好强辩体操音乐不一样,舞厅的曲子节奏太快,跟不上,就连体操的音乐也常觉得太快了;不过慢自有慢的好处:教练夸我平衡好,看我做不紧张,好像不用担心掉器械,虽然我这儿已经手忙脚乱了。

 上大学了还压胳膊压腿从基础开始练艺体是因为从小就着迷所有形式的舞蹈,喜欢或用身体或用嗓音表情达意,如果说小时候还有过理想,那就是想当个舞蹈演员,小学的时候也曾报考过舞蹈学校,幸亏心明眼亮的老师没看上这个没舞蹈天份的孩子,我才正常地读书升学,现在看演唱会,经常想:当初学了舞蹈,长大了充其量也就是那些看不清面孔没人注意的一群伴舞中的一个吧?那样的话我的一生又会是怎样的?感谢上苍及时掐灭了幼小的我的幻想,但我爱舞蹈的心从没变过,上了大学自然积极地挤进艺术体操队.

  不过不能从此断定我性子慢,从吃饭到开车我可没一样能慢条斯理地去做的:大学的时候我总是第一个冲进食堂,等别人打来饭我早就吃完了;在路上最恨在快道上晃荡的慢车,看看时速表前面那车正好压着限速开,真想踹它一脚,这种车还特没眼力,你就是盯着它屁股开上五分钟它也毫无反应,逼急了我就忍不住按喇叭,要是再给耽误了前面的交通灯我真是恨得牙痒;大眼儿一看我好像挺淑女,一般不会料到我是怎么开车的。再有一样就是交卷快:中学时好朋友说最怕考试坐我旁边:听我刷刷写噌噌翻卷子她就心焦;这纯粹是习惯,跟胸有成竹不沾边儿,我几乎总是第一个交卷,完全是因为但凡仔细复查必定越查越错,为了少犯错误还是早溜吧。高考第一科语文我又交了头卷,第一个走出了学校大门,好家伙,门两边站满了眼巴巴往里瞧的家长,终于找到我妈,看她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早交了起码题可能都做了,忧的是我怎么不再坐会儿查查,幸许能高几分儿。

 自己做事比大多数人快一拍是因为没有耐心,这一点好像很突出。有时候确是手脚麻利,也有时属于偷工减料,比如涂好洗手液别人搓四下我给减半了当然就快,洗好了人家拿片纸仔仔细细手心手背手指地擦干,我呢,扯纸擦手一样利落,一两秒两道手续全过一遍,当然手常常还是湿的,可我从不因此改变习惯,实在养不出那份耐心;曾有个舍友是学医的,告诉我饭要在嘴里嚼至少九下(或十九下?)再咽,试了一回就放弃了,嘴里的东西根本留不住,两三下之后好像坐上了滑梯。从生活小事到工作我天生一个快字,拖拉会让我心烦意乱,快自然容易出错,所以显得马马虎虎;不过有一样快却是因为有条理:做饭。这是最让我自豪的地方;从走进厨房到解下围裙,过程似乎并不复杂,但如何安排事情却有学问,掌握好了能节省很多时间,其中的道理很有些微妙,我实在说不清了,只是知道自己就是快。如果人擅长干一样,做的时候一定轻松自如,游刃有余,毫无压迫,我在厨房里就是这个感觉,这一点据我妈说遗传于我的姥姥,我长得也像她,遗传的力量真是神了。提起快我想起一件事:我在一家美国自助餐馆做过,正赶上母亲节,这是餐馆全年最忙的一天,一天的销售相当于平时一星期的,客人点好后在收钱时就给了餐巾包好的刀叉,先是两个女孩儿专门负责包餐具,很快就出现短缺,经理知道我快,让我一人来,换她们去开票收钱,再也没出现过供不应求的时候;那天收摊儿他真诚地向我道谢,还给了我三个金币,可以免费在餐馆里吃一顿。台湾人美国人的餐馆都做过,鲜明地感到自己人真黑,不知道美国人在原始资本积累时是不是也那样。有时候我禁不住想自己似乎最适合做家庭主妇:我竟然从小就爱扫地洗碗擦桌子的,上中学的时候经常提早去学校打扫教室,根本不是为表扬,看着干干净净的桌椅就是高兴。有条理是好事,只可惜单体现在做饭上;在正经事上我可绝做不到样样有序,好不容易找着点儿突出的长处却不能因此出人头地,也就是大伙儿聚会时用用。

我好像比别人更要面子,但凡必须学新东西,我得找个地方偷偷练得差不多了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露脸儿。我因此非常尊敬不怕丢丑的人,我羡慕他们的胆量;试过几回想想其实只要去做,事情没自己想象得那么难,也没人嘲笑初学者,只是道理通了跨出第一步对我始终很难,人的个性真不是几句话能改的,想想我妈说我从学走路时就胆小如鼠,大人一松手就去扶墙,坚决不摔倒,四五岁第一次坐折叠椅小心翼翼就怕一屁股上去弄个人仰马翻,我也就认了,慢慢来吧。

 性急利索却又胆怯谨慎,看似“端庄文静”其实常不耐烦,好像外向善交际,遇到某些场合却又十分木讷沉默,是不是人人的性格都充满矛盾?

 要面子多是出于自卑,因为自卑,所以看谁都比自己好,只得谦虚些,也就不会被扣上狂妄自大的帽子,有个朋友刚认识时对我说:你一不象北大的二不象学英语的,口气就象对上海人说你真不象上海人。我知道这是夸我呢:我没有她印象里的北大人特有的傲慢也不象英语系的女孩儿那么开放。上北大的多了去了有甚么可以此傲人的,也就是刚上大学头一学期总想戴了校徽满大街展览(只是太害羞才没敢招摇过市),况且毕业这么久了一事无成更得夹起尾巴(如果有的话),我常觉得自己愧对北大的名声,哪还敢招摇撞骗;至于开放,这多半儿有点儿误解:毕业的时候系领导甩给我们这样一句评语:这届学生很老实,意即无才无个性。在校的时候倒听说些开放的时髦女孩儿,都离英语系远点儿,至少我们级没出过风云人物〔我是说在迷死成打男生这件事上〕;别人却认定英语是洋玩意儿天天泡在大染缸里还能清白了?我们在干甚么:读的都是莎士比亚中古英语近了也就是十九世纪的狄更斯,全是老古董,一个原版的Lady Chatley's Lover想给自己的学生放,可看到赤身露体的镜头就掐断,最后不得不放弃,因为断得实在没法看了,可我们还是给吓得气都不敢出了,在民主楼那间黑灯瞎火的小教室里我不知道别人甚么表情,我早已是面红耳赤了,那可是大二,白纸一样的年龄。好啊坏的,我们跟其它系哪有区别呀。如果北大对自己有影响,那是不轻易对别人的生活方式下结论,给自己空间也给别人自由,不受约束也不条条框框地套别人,这个往好了说是宽容,往坏了贬是散漫没有原则,我自认为挺好:活得自在;中小学太受约束,北大把套儿松了,为此我永远都爱她。

 我总觉得对自身的弱点看得特透,还常常控制不住地反省,越想越自惭,这可不行,得找个出路;自夸做不到,那就骗别人夸你:我的好友读在职MBA的时候碰到一妇女很同情也很尊敬地说:你真不容易,这么大了还读书,有四十了吧?她乍一听挺舒坦,这结束语可够噎人:她被生说老了十岁;从此她决定被问到年龄时就来个先声夺人:索性把自己一杆子打到底:我快五十了,人家看看她,呦,显得挺年轻吗。我对付自卑跟她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不是经验的总结,打一开始就这样:还不待人家下结论,我总是抢先把自己贬一通,(真心实意的)弄得到头来赚了一大堆溢美之词,还被使劲儿地鼓励说我真是个好姑娘完全应该有自信,对此我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呀;人心总是倾向于同情弱者,对谦卑的人从不吝啬赞美,你说自己不好,别人只能四处挖掘你的优点了;我也就利用这个下意识地圆滑一回,自信找到点儿,可惜只能维持到谈话结束。久而久之,我发现还是要试些新的事情才有实效:第一次单个开个几百里小货车;自己组装个家具,等等;生活中的小事能一点点充实自信,做得多了心里自然就踏实了,信心也不是海市蜃楼,无中生有没有底气的了。

 但因从小就缺少自信,习惯至今还是过于依赖别人的肯定,太在乎旁人的意见,总想让所有的人满意,为所有的人喜欢,根本做不到我行我素,也常没有主见,觉得谁都有道理,自己的做法情绪也就时为外界左右,时高时低,心里负担很重,怎么也潇洒不起来,只能羡慕独来独往逆流而上的人了。

 如果还有一样与人不同常为人提起肯定的话,那是自律,这实在说不上是好是坏。我的血型是B,按日本人统计的说法这类人散漫怕约束,思维活跃,有艺术气质善创造;艺术气质完全谈不上,散漫倒时有所感,所以自己性格中极强的自律的一面我实在解释不通。大学舍友毕业的时候曾说四年来最佩服我的意志:只要我觉得该做的事不管多枯燥也能坚持,而且不为外界诱惑干扰。这一点在锻炼上体现得最突出:从大学开始到出国读书工作从未因任何事终止过运动,一旦养成习惯就象陀螺一样停不下来了;常听人说喜欢有对手的运动因为那样有意思,而一个人一次几十几百地数数做仰卧起坐实在乏味透顶;我才发现对别人来说锻炼还得有趣才行;自己常年坚持却从不是出于兴趣:以前很怕水,看着泳池就有些头晕,但后来觉得游泳大有利于上肢的发展,就开始学,从让自己浮起来都似乎做不到到现在每回游个一千多米;游游又发现蛙泳多练了腿,手臂和肩却弱些,而平时练体操腿已得到充份运动,就开始加学自由泳;看看泳池里大多是男的才游蝶泳,为了虚荣也自学了,每回扑腾两圈儿;怕腹部长出多余的脂肪就开始做仰卧起坐,从几十做到现在的一次三百多;为了练手臂的力量试做伏卧撑,开始只能撑着沙发,现在咬咬牙撑地也能做几十了;听人说东方女人容易骨质疏松需要练举重增强骨头的力量,力马就加一天专门举重跑步,虽然觉得一圈圈跑步真枯燥.想想没哪样学的时候是出于好那个,只是觉得应该做,就学了,而且循序渐进地不断加码,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是极限,人家猛一听我的运动量都吓一跳,其实是数年积累的结果。我喜欢仰卧起坐伏卧撑吗?我不信有人真爱做,甚至对游泳我现在也谈不上热爱,但除了体操以外,我运动不是缘于兴趣,也就不会因为没意思就不做,在别人看来就显得非常自律了;不过平心而论,寒冬腊月的黑天提了包出门开车二十多分钟去体育馆,几次容易,天天年年的怕真要有些坚强的意志才行;毛主席不是说过:一个人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锻炼情同此理。不独运动,其它地方我也能不怕枯燥,做些机械乏味的事而不抱怨,时间长了吓自己一跳:我可别变成机器了!

 好朋友夸我的一条是少虚荣,虚荣谁没有?恐怕程度都差不多,只是表现出多少怎么表现不同而已。有些虚荣觉得太俗,而自己又千方百计要做得人见人爱的,就把它压制了,其实心里清楚女人的虚荣自己一样不少,比如对容貌对衰老的过份敏感。象锻炼这事儿,之所以能有如此的恒心和毅力,健康只是一小部份原因,保持体形才是最大的动力,对衰老的恐惧让我对身体苛刻得非常人可比,我毕竟不能阻止衰老,但还是想尽最大力量延缓它,改变自然的事我不做,比如动个手术吃个药甚么的,我坚持上帝给甚么就接受甚么,但锻炼可改进的话再艰苦我也会做。

 女人都怕老,但像我这么敏感的似不多见,不然怎么很少有人像我这样疯狂地锻炼,还是她们掩饰得好?十九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恐惧了,春天来了就跟林黛玉似的在未名湖边叹落花,嫌大学的日子溜得太快,想象老了会如何回忆青春了,我实在是身在福中时也想惜福,从没有想当然地享受年轻,但上帝并不因我谦恭的态度就多给些好日子,眼看着一年年就过去了。以前最怕人家为了我的容貌喜欢我,虽然自己并不是美如天仙,还是对此过敏,有一次问了个傻冒问题:你是不是因为我的长相才喜欢我?你说让人家怎么回答?是吧,显得肤浅,不是吧,你不可爱人家为什么要喜欢你?那个老实孩子老实地回答是,气得我够呛,第二天就不理他了,觉得受了污辱:怎么自己就剩下与生俱来的一张脸了?一向认为性格的魅力才有价值,而漂亮的脸蛋儿常让我跟俗气傻气连在了一起,所以那时我的逻辑是说我漂亮就是变相地说我傻,当然不干了。当时我神经搭错了吗?同时为了积累“魅力”增加“内秀”,我四年如一日地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参加社团不去艺术团不去跳舞没有社交,还练甚么艺术体操提高小资情调,周末甚么的也在教室练“内功”,就等练得一身上乘“功夫”被哪个优秀男儿慧眼识“美”从此恩恩爱爱了;那时我总是背着装得满满的沉甸甸的草绿色书包来去于教室宿舍间,再加上因为穷而寒酸的衣着,在我那十分活跃的好朋友看来当然没有虚荣了,有一个男孩儿曾在路上拦住我问:同学你挺朴素单纯的,是数学系的吗?你猜怎么着?我还挺高兴呢。周国平说过:男人通过征服世界征服女人,女人通过征服男人征服世界。说到底都是虚荣在做功。力单如我者,也有征服世界的“雄心”,只是给虚荣作了自己的诠释,以自己的方式表现了,与别人其实殊途同归,奋斗的目标都是一致的,却不料被认为朴素单纯不俗,早知满腹经纶与爱情基本没有关系,恐怕也不会把那么多周末浪费在教室了,早就打扮成花蝴蝶哪儿人多往哪儿凑,想想年轻轻的怎么那么迂腐。

 因为对男人的品味很多时候不敢恭维,结果弄得自己对待外表前后很矛盾,尽管认为即使女人,只有一张脸也不能就魅力四射,甚至曾痛恨以貌取“爱”,相信最重要的还是所谓“气质”:一种性情本性修养外貌的综合,可还是想永远年轻,私下里也十分地愿意漂亮得象明星;觉得不能做绣花枕头,可听说了哪个防皱霜有效花再多钱也虔诚甘心地上回当,现在谁要再夸我漂亮,再不会心头火起,还忍不住私下里美滋滋地想:真得吗?照镜子也挑最容光焕发的零星片刻。

回头看看,真应了开始说的话,这儿那儿的得着空子就吹吹自己,我怕把自己说太差劲了脸面上过不去;很喜欢清张岱的小品,他在“自题小像”和“自为墓志铭”里潇洒地把自己骂成没骨气虚荣浪荡无为的公子哥儿,我可学不得他,把自己那点儿底儿全抖出来,人家的文章中学里学文学史里提,我可只是一无名小卒,甚么都说了还怎么在朋友中做人?

sesamepeanuts 发表评论于
真是好文采!
dizhu123 发表评论于
very 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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