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葛明刚到公司就打电话给吴鸣蒂。吴鸣蒂说她感觉好多了,叫葛明安心上班。吴鸣蒂虽然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但从B城到J城往返三个小时的车程,她不想让葛明专程过来看自己。
吴鸣蒂走进公司的时候感觉空气特别紧张,上午十点,公司高层要召集各个部门的主管开会。作为库姆的助手,吴鸣蒂被库姆要求一起参加会议,万一提到关于国内材料研制进程的问题,刚从中国回来的吴鸣蒂可以代库姆汇报。这是目前公司里最流行的一套管理方法,高级主管差中级主管去做事,中级主管负责写报告,如果得到总部表扬,功劳归高级主管,但如果出了问题,中层管理担负责任。
吴鸣蒂在咖啡里加了很多的糖,她从办公桌地下的袋子里取出高跟鞋换上,然后用口红涂了一下她苍白的唇。她拎着笔记本跟在库姆后面,库姆边走边系带领,两个人感觉像是上法庭似的。
公司副总裁反而没穿得那么规矩,他一件黑色的T恤外穿着一件米黄色的便装,一手横在胸前,另一手半托着下巴。他的眼镜很艺术,圆圆地架在他尖尖的鼻子上,鼻尖下垂又搭在上嘴唇的小胡子上,一讲话的时候,嘴唇牵着胡子,胡子顶着鼻子,鼻子摆动着眼镜,像是个大木偶在演讲。
吴鸣蒂知道这个副总裁是公司里最严格的高层人物,公司从低谷里走出来靠的是他。但是他又是一个很苛刻的人。会议上讲的都是公司的大方向,并宣布了有关部门的人事调动。给吴鸣蒂的感觉,库姆在副总裁面前并不很得志,他总是缩着脑袋不敢开声。会议上谈到新一代的产品的质量标准问题,提醒开发部要严格把关,在筛选供应商的时候一定要严谨。
高层开会向来是点到为止的,库姆听到自己部门被点名,紧张得直冒汗。会议结束后,他立刻把吴鸣蒂拉到自己房间,他说李杰在国内的操作好像有些失控,他要吴鸣蒂在七月底技术交流会议结束后再回次中国。吴鸣蒂推说八月份自己的丈夫和孩子要过来,其实她不想掺和在库姆和李杰的关系中间。
午饭时间葛明又打电话过来,问吴鸣蒂感觉如何。他督促吴鸣蒂一定要再去看一次医生。
下午,吴鸣蒂来到医生诊所,列举了她自己感觉的症状:失眠,厌食,四肢无力。
医生问:“你最后一次怀孕和生产是什么时候?”
“五年前生了我女儿。但我六个月前流过产。” 吴鸣蒂说。
“你有没有经历过大的压力,刺激,或者比较大的环境转变?”
“有一些。”
“我想你是患了产后忧郁症,荷尔蒙的水平高低波动太大引起抑郁。”
“有这么严重吗?我自己还可以。” 吴鸣蒂不懂得产后忧郁症是怎么回事。
医生建议吴鸣蒂进行心理治疗。吴鸣蒂接受了医生的建议,因为她了解自己,只要一想到黄申强就难以控制情绪,她真的需要在黄申强带欢欢回美国之前做好心理调节,否则她不知道自己将如何用理智面对黄申强。
葛明在傍晚的时候又打来电话,问吴鸣蒂看完医生的结果。
“医生说我可能是产后忧郁症,我想自己是因为工作压力缺乏休息才造成的。”事到如今,吴鸣蒂还是不愿意让葛明知道黄申强背叛自己。
“那你今天晚上回家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立刻给我电话。”葛明说:“啊,对了,你家里一点吃的也没有,你记得买点回去,一定记得吃饭。”
葛明一天三个电话关心自己,让软弱而孤单的吴鸣蒂尤为感动。女人就是喜欢把自己老公跟别的男人比,吴鸣蒂感到比起黄申强,葛明细心多了。
吴鸣蒂回到家又感觉孤单起来,她打开MSN,葛明没有上网,她再打开中年坛,大家欢声笑语,调侃地用砖砸来砸去,活像小孩在操场上玩。她开了一个罐头汤,在微波炉里转了一下,然后在中年坛用马甲挖了一个坑:“老公有外遇,老婆知道后应该如何做?”
给他自由吧,我相信我一个人也会过得挺好的。
吴鸣蒂看到第二个跟贴差点把汤搞翻了。她想到自己包里还放着黄申强的钥匙,如果当初她和杨柳恶作剧一点把锁换了,再扔一床被子出去,让黄申强和那女人在街上睡,那该多痛快。
正当这时,葛明又打来了电话:“你吃饭了吗?一定记得吃饭知道不?”
“你怎么像我爸似的?” 吴鸣蒂嘴里讨厌她,心里很感激。
“我怕你又生病。你要是老叫我送急诊,我可要买直升飞机了。”葛明开玩笑逗她笑。
“你还没下班呀?” 吴鸣蒂好喜欢跟葛明聊天。
“嗯,你给我的样品很有参考价值,让我知道技术构造了,但你们GTT公司把关这么严,我担心国内这个产品质量上通不过你们的检验。”
“你说对了,今天公司开大会,库姆很急,他想派我回国去监督那边的质量。”
“你怎么说?”
“我当然不能去啦。如果我去的话,由我断定国内产品不过关而转用你的那个产品,那就不合适了。”
“你真的很厉害,连这也想到啦?”
“嗯,所以你要加倍努力,做出超过他们水平的产品来。”
“好,那我天天加班,就不去看你啦?”葛明故意激她。
“你坏,你真坏。 ” 吴鸣蒂其实心里很想见葛明。但她说不出口。
GTT公司一年一度的科技交流会,其实是让供应商和客户在这样的场合同时亮相,GTT可以从中来认识挑选他们,组合成商业经营的多样化渠道。当然,同行业的科技人员在交流会上的作用是要介绍自己在科技界领先的技术和成功的经验。大会的第一批邀请早在八个月前就发出了,GTT公司上层指定一些大型的公司,邀请一些出名的人物,他们是大会的台柱,负责演讲和赞助。吴鸣蒂在大会前一个多月发出的邀请,是针对一些小型的公司企业,他们大部分是现在还与GTT公司有小型业务往来的,但也有一些象葛明他们公司那样曾经和GTT有过业务往来的公司,而这些公司是最乐意来参加会议的,因为会议交流的信息以及和GTT公司高层接触,对小型企业东山再起夺回GTT公司的定单非常重要。
GTT公司的门面是向南开的,由于同行业各公司竞相参加,仅仅两天半的交流会,需要向每个与会者索取$400美金的报名费,如果需要大会安排住宿,还需要另加食宿费。
葛明在接到邀请后,向乔治提出想参加会议,但乔治既定公司年底关门,心灰意懒的他没兴趣参加。于是葛明打了电话给吴鸣蒂:"邀请信收到了,可我们老板没打算参加会议。"
吴鸣蒂说:"这个会议对你很重要,通过这会议,你可以了解GTT未来两年的发展方向,也可以了解同业的技术水平,对你手上的研究会很有帮助。"
"可乔治不同意的话,费用是个问题。"葛明叹息道。
“其实对当地的客户来说,参加会议不住宿的话,只缴$400美金,应该不算太贵。"吴鸣蒂说.
“我看算了吧,乔治这人说一不二的,我懒得跟他再去讲。"葛明太知道乔治的个性了。
吴鸣蒂想了想说:"没关系,你将报名表填好后发给我,我替你想办法。"
午休的时候吴鸣蒂收到了葛明发来的电子报名表。她立刻去银行买了张$400美金担保支票,抬头写上GTT公司大会管理部,夹在葛明的报名表里,她代葛明报了名。
葛明在第三天收到了大会的正式通知,并且看到一张随信寄来的会议费收据,他立刻打了电话给吴鸣蒂:"我收到了会议通知,这费用是怎么回事?"
吴鸣蒂在电话里笑着说:"别忘了我是大会组织人之一,大会注册费我帮你解决了。”
葛明心里暗暗佩服吴鸣蒂的能力,如果自己真的买下乔治的公司,能有吴鸣蒂这样有能力的女人做自己的帮手,那该是多么好的管理和技术的组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