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可能常听到“野狐禅”一词,这个词发展到现在主要有两种意思,一是对歪门邪道的泛称;二是说话人谦称自己的学问没有师承,基本靠自学而来的,属于野路子之类。
第二种的意思这里就不说了,单单说说第一种。
野狐禅这个词大家常听,有些人可能不知其来源,它来自一个禅宗公案,故事如下:
『百丈禅师每日上堂。常有一老人听法并随众散去。有一日却站着不去。师乃问:“立者何人?”老人云:“我于五百年前曾住此山。有学人问:大修行人还落因果否?我说不落因果。结果堕在野狐身。今请和尚代一转语。”
师云:“汝但问。”
老人便问:“大修行人还落因果否?”
师云:“不昧因果。”
老人于言下大悟。告辞师云:“我巳免脱野狐身。住在山后。乞师依亡僧礼烧送。”
次日百丈禅师令众僧到后山找亡僧,众人不解,师带众人在山后大盘石上找到一只已死的黑毛大狐狸。斋后按送亡僧礼火化。』
(记在《无门关》的原文是:
【百丈和尚凡参次,有一老人,常随众听法。众人退,老人亦退。忽一日不退,师遂问,“面前立者复是何人?”老人云:“某甲非人也,于过去迦叶佛时,曾住此山。因学人问,大修行底人,还落因果也无。某甲对云:‘不落因果!’五百生堕野狐身。今请和尚代一转语,贵脱野狐。遂问:“大修行底人,还落因果也无?”师云:“不昧因果!”老人于言下大悟。作礼云:“某甲已脱野狐身,住在山后。敢告和尚,乞依亡僧事例!”】)
关于这个禅宗公案通常说的比较多的是嘲笑、斥责、批判野狐的妄言邪说,也就是现今“野狐禅”一词的主要含义。
野狐说“不落因果”,确是乱说,他自己这么想,放在自己心里也就是了,没人追究,但他将错误的观点传授给他人就是误人子弟了,犯了佛家所说的“大妄语”和“口孽”,影响比较糟糕,因此受到惩罚,堕生为野狐身。(写到这里,俺不由地想我也不知道啥时候,或许就是现在正犯着“口孽”呢,呵呵呵。。。大概下辈子要托生成野狗了,也成就一个新名词“野狗禅”。:))
批判邪见妄说这一层意思应该广传,千百年来也基本达到了这个目的。但这个故事的另一层含义,提的人却不多,在解释这个禅宗公案时,大多都没有解释。我觉得这是个遗憾,错误的思想和观点固然应该批判,但若仅止于批判而不给人指出正确的道路,就有些不完美了。所谓“送人送到家,帮人帮到底”。因此,我倒觉得这个“野狐禅”的词语更应该强调什么是正确的方法,指明正道,以免误事。
正见和邪见仅一字之差,一个是“不落因果”,一个是“不昧因果”。
显然“不落因果”是否定了因果规律,否定了自然界的各种客观规律,这当然是错误的。就像过去的道人炼丹吃药期望长生不老,当然是违反自然界生物生老病死的规律,属于痴心妄想了。再举个例子就过去曾有很多科学家试图发明制造出“永动机”,这也是违反客观的“能量守恒”定理,当然是错误的,注定要失败的。
因果是自然界的普遍客观规律,按规律来办事,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违反规律的蛮干、乱干、胡干只能是事倍功半,这还算好的结果,最糟糕的是破坏了自然界、社会界的良好生存状态,留下无穷的祸害。因此,“不落因果”的思想和行为应该坚决批判、抵制。
“不昧因果”是说凡事要遵循客观规律,但不应被眼前的因果所困、所蒙蔽,不要局限和拘泥于现存的因果。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当处于困境时不要被眼前的困难所吓倒而裹足不前。世界万物时时刻刻都在变化发展当中,按照客观规律办事,勤勉努力地改变现状,世界的状况就会逐渐改变,个人所处的境况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改善提高。
这里面的道理在于任何客观规律都有其存在的环境和条件,脱离了特定条件就要失效了。举个科学上的例子就是牛顿三大力学定理适用于宏观世界,到了微观世界,它就不成立了,需要量子力学才解释得通。日常生活中这样的例子也不少,某种诀窍在某种环境下适用,换了环境就不成了。所以有“老革命碰到新问题”这一俗语。即不可犯刻舟求剑的教条经验主义错误。
总之,禅宗这个公案是告诉大家要遵循客观规律,但不要被所处的艰难环境所吓倒,努力按因果办事,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旧环境,创造新环境,为新的因果铺设其产生所需的条件,这样世界终将发生变化。承认世界的物质性,但也要肯定人精神的主观能动性。
若用佛语来解这个公案其旨意就是“心随境转,境随心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