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房蜜月
我是读《华尔街日报》的,所以相信买房是消费而不是投资。太太则不愿意背上太重的负担,所以非常快,也可以说没有找代理。他只签字,然后把代理费返还了我们一部分。
结果是非常幸运,因为房价不高,所以现在损失就不大。
刚刚买完房的那一段时间,我可以说有了第二个蜜月,比第一个还要好。因为太太满脑子都是房子,把我忘记了,就不会来折腾我。
那时候她的生活可真是非常充实,有时间就是看广告,网上,报纸上的,周末自然就是去买,不亦乐乎。
但是,蜜月之所以幸福,就是因为不长。
道理非常简单,我们的房子不大,不过就是再大,也不可能和商店相比,所以到了后来,慢慢地放就有了问题。于是我就跟她说:
“不能再买了,再买就得换房子,而许多东西你是根据这个房子买的,那就只有扔掉,太浪费钱了。”
我知道她虽然不怎么在乎浪费我,我不干事也是闲着,但钱是可以存着的,她还是知道很珍惜的。她的回答是:
“怎么便宜的东西,不买简直是天理不容。再说大家都在买房子,我们总需要一些东西送人的。”
这也倒是实话,我们那一拨人都差不多,身份要解决了就自然是买房子,我就只好闭嘴。其实我认为需要才买是正道,但那时不知怎么就没有话说。
后来就知道犯了大错,忘记了物质不灭这个最根本的原理,因为别人也会送我们东西。于是就有了N个咖啡壶,N套餐具,茶具,还有一些我想都想不到的东西。
但是还不要紧,她把东西上贴个条子,写上名字,到时候再送别人还是可以的,物质不灭吗。
谁知道出了一个厉害的人,请我们去的时候合乎情理,而又义正词严的宣布,不要送礼物,家里已经堆满了,实在要送,那就是花,食物,最好是卡。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此人是聪明呢,还是有一个更疯狂的太太。
催悲就是这马上成为了一条潜规则,看来人都是差不多的。
于是她看到储藏间堆的东西就会心情不好,有时候不愿意进去,要我去拿东西。不过我不怨她,谁看到心情都好不起来,不要说一辈子,就是三辈子用完了都是奇迹。
这下子我就倒霉了,她不能买东西了,眼睛又回到了我的身上,我就回到了旧社会。更催悲的事情来了,她立刻对我进行了极为严厉的批评:
“你为什么要买东西?”
“怎么是我,那都是你买的?!”
“那难道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我买的时候你还不在旁边,你要是反对,我会买吗?”
我反对,敢吗?再说那些东西并不是很大的钱,弄得不愉快不值,钱不就是买快乐的吗。看来不行,乱买还是买不来快乐的,现在要还了。
不由的牢骚更大,说: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
“你这叫什么话,你说的要是对的,我什么时候没有听?”
这无疑是千古正确的道理,但是,什么是对的难道还不是统治者决定的。当然,他们从来都是要说所谓:“知无不言,言而无罪”,我还懂一点中国政治,知道那是绝对不可以当真的。
那是是不能够举例说明的,就像鲁迅所说:曹操以不孝的罪名杀掉孔融,然而他自己又大张旗鼓要人推荐人才,不孝不要紧。当然,是没有人敢跟曹操举例,因为曹操能杀人。现代的中国就更厉害。
我也不敢给太太举例,倒不是怕给太太杀掉,因为我知道自己还是有用处的,还不怎么会举例,再找一个我这样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是知道那将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将以更不快乐而收场。我们只能往前看,于是说:
“那好吧,我们制定一条规则,少了一样东西我们才能买一样。”
“你说得有道理,你看我是不是听了呢,我发现从来就不知道你把我看成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成什么样的人,那还用说,太太吗。换一个人,我会跟她逛商店吗?我会不做声吗?我肯定会说:这东西好,和你太相配了。
反正我知道那东西自己是永远再也看不到,不会为它们伤脑筋的。
接下来我最担心的,但永远是必然的问题来了,她说:
“现在这些东西你得要想办法,这个家又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长叹一气,说:
“在盒子里看能不能找到发票,能退就退了。”
“那还用你说,我又不是笨蛋,问题是谁去退?”
原来绕来绕去就是这么一回事,这回不行了,我坚决不退让,这就是原则了,家庭分工绝不能是你买我退。这一开头,那我以后得退多少东西?弄不好要耗去我生命的一半,还有一半是在陪她买东西。
我到真是想把那些东西扔掉,她的回答是:
“你知道这个家最应该扔的是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连这都不知道就是笨蛋一个。
以后她曾经想换房子,我坚决不干。人到底需要多大空间,难道就是为了买一个大房子,再去买一大堆不用东西来把它填满。还要考虑做清洁的问题,我做她不满意要批评;她做,累了还是不高兴,说我只是这个家里的摆设,还不怎么好看。
不干,坚决得不干,尽管能有第二个蜜月也不干,我不能用短暂的幸福来换长期的痛苦,不吸取教训的也是笨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