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家乡家谱 (2)

记忆中曾跳动的烛光 今夜又照亮脸庞
打印 被阅读次数
为什么叫后杨村?是因为前村有个前杨村吗?哪为什么叫杨村呢?村里没有杨姓啊!今天确已无从考证这些了;然而,我们的根在哪里?我们的先人从何而来的? 

长辈告诉我们:当年有四个王姓兄弟,挑着四个罗框,逃难到此定居,这就是我们的祖先,来自山西太原府的“三槐堂”或“素风堂”,究竟来自此堂?还是彼堂?现在无法知晓了,肯定其中之一堂。后来又来了两房定居(锡巷上),所以,成了六房(六支)亲属,大房(定居,谢巷);二房,三房,四房,五房,六房,定居后杨村,我们家是四房。 

我的祖父王庚泉有四个女姊妹,一个哥,二个弟:四个女姊妹(我不知道名字,我们叫大姑婆,二姑婆,三姑婆,小姑婆,在我懂事后,她们都还健在); 
一个哥哥王圣泉(育有一女两儿,麻姑姑,王根度,王春度); 
二个弟弟王香泉(育有两儿,王荣焕,王荣根);王天生是王荣焕的儿子。 
王清泉,他没有成家。 
在我呀呀学语时,祖父母已去世了;所以,在我的记忆里,我并没有见过祖父,祖母(吴氏)。 
我的祖父母育有一女三男: 
一女 ,王林秀,已故,享年76岁; 
老大王生度,他英年早逝,育有一女(王珍娥,已故,享年83岁)。 
老二王林度(1900--1966);我的爸爸。 
老三王产度,他英年早逝,育有一女(王明珍)。 

因珍娥姐的妈妈当年改嫁了,农村是封建残余肥沃的土壤啊,找新家后与我们家没有往来了,但我们的堂姐(王珍娥),和我们一起生活。沦陷时期,爸爸把亲女儿凤珍姐放在她舅舅家,把珍娥姐带在身边,和我们一起逃难,到几十里外我的外婆家;直到珍娥姐成家,全部陪嫁,办喜事,都由我爸爸一手置办的;兄弟之间,爸爸对已故兄长,侄女能做到这个地步,正真手足之情了,我们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已经潜移默化到我们三兄弟这一代了。 

我们家,是个不小的大家庭;虽然父母都是农民,他们上过几年“私塾”,认得一些字,能看能写。 

然而,说爸爸是个农民,也不完全确切,因为他从小就到上海,进店名叫“陆篙荐”的肉庄,当学徒了,既卖生肉又卖熟肉(野味)那种店铺,用我们农村里的话讲,在外“吃肉店饭的”。 

日本侵略中国,上海沦陷,爸爸就逃回老家了,从此,没有再去上海做生意。由于年岁大了,种田又不在行,体力活也跟不上,为了全家老小的生计,只能发挥他自己的强项,在南双庙镇上先帮人家做了几年,后自己租了一块地儿,摆了一个“肉墩头”(开了一家肉店),地处中街,南北东西两街交叉,面对东街;上有草棚,立柱全是很粗的毛竹,四面没有墙壁,只是用稻草扇遮档风雨,比较结实耐用,2—3年不须翻修;正面无门,直面迎东街,走在街上的行人,都能见到木质肉墩头,四脚支撑,中间还有好几根树条将四脚拉住,裸躺在茅屋里,棚屋简单朴实无华而实用,并不是那种朝摊开,夜收市的小贩摊子。 


在猪肉方面,爸爸有很多绝活: 

加工熟肉,自然是正宗“陆篙荐”;各种烧法全会;红烧肉,蹄膀,走油肉,走油蹄膀等等;他的技术,绝非农村办事时请的那些名厨,所能比的; 

生肉加工,香肠,火腿,腌肉,香肚等等,全在行;他的作品,色香味俱全,决非一般城里作坊所能比及;家里还留有好几口腌火腿的大缸呢,当年顶盛时期可见一斑。 

分解整猪,只见一只割去头尾和四个猪蹄的光猪,头朝下,用挂钩倒挂在草棚架子上,他挥动李逵用的那种大板斧,从猪的屁股开始,沿背脊上劈开分片,半只猪放在他的左腿上,逐步往下,三下五除二,猪后退,前腿,肋条,血脖,整猪已分档完成了; 

前后腿除骨,拿起一只猪腿,又是大板斧飞舞,他把猪腿左一侧朝上,右一侧朝上,前一推,后一拉,用板斧割开一点猪肉,对准猪腿关节处,轻轻一板斧,右手压住猪肉,伸出左手,只听得嘶啦一响,猪腿里面的板骨(没有骨髓的)下来了;又用板斧,割开猪腿通水骨,又在关节处轻轻一板斧,又听得嘶啦一响,通水骨(有骨髓的)下来了;不几下便使猪腿“骨肉分离”了,而且骨上不带一点儿肉屑,腿肉也是完整无缺,没有另碎肉屑,动作之尤美,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卖肉不用称,一刀切下,保证顾客满意,称上一定是高高的,但不会超过半两重。所以,每天在他工作时,肉墩头周围,茅草屋里,围满了看客,边看边议,好评如潮,一传十,十传百,严然爸爸是这方乡土里的弄斧技术的魁首; 

有一次,朋友们打赌,要五斤重一只蹄膀,要求一刀切,带骨,不能添肉,也不能减肉,整五斤;若卖家赢了收双倍钱,买家赢了,则蹄膀拿走,不要钱。最后,切了一只五斤带骨蹄膀,平称略高,爸爸赢了。 

买肉的顾客都是乡亲朋友,有钱现付,没钱记账,年关再算。最后,多年陈账,价值竟有多少万斤大米的肉账,要不回来了,他哈哈一笑,把账本付之一炬了之。 

冬天,避寒,聊天的,发布邻村新闻的朋友们,挤满了整个茅屋。和气生财嘛,市口也好,平时,每天能卖出一头猪,年关,节日,农忙期间,还要“添汤”2—3次(添汤就是再杀),生意不错。 

原先爸爸有个朋友,专门为我们家杀猪的 ,名叫阿基,他家离我家有7—8里远,但他每天5点准时到我家,带着放有几只鸽子的鸽笼,整天哼着小曲,还经常给我们鸽蛋,后来阿基年岁大了,由我父亲的亲舅舅(我们叫他舅公)替代操刀。 

杀好的猪,用一只竹编“大篮”,底部有两根很粗的麻绳兜着,用毛竹为杠棒,扛到街上,天天如此。 

爸爸乐善好施,而且有一颗非常善良的心。譬如村上哪家的老人老了,无钱处理后事,他就给棺材费;有一个来自苏北的汉子,名叫大洪,爸爸看他人老实,又穷,会农活,就收留他在家,每天帮家里扛猪上街,农忙期间打理5--6亩田的农活,月月给工资;后来大洪老了,我爸还亲自为他披麻戴孝,请人吹着响器送终呐。 

家里曾养过一条黑狗,非常听话,因为它平时吃得好,全身油光亮丽的黑毛,非常精神;春夏秋冬,父亲早晨外出买猪(称猪),它总是跟着,与全家感情很深,特别对爸爸,但这狗一见到生人,毛病就来了,便会扑到人家身上,大人小孩都被吓傻,日久天长,它被人用“木荜子”毒死了,爸爸还为它戴孝送葬。 

有一家四口,老两口和两个20多岁的儿子,蜗居在一只小破船上,从苏北逃难到江南,来到我们杨村浜;无锡的冬天还是很冷的啊,如何过冬?看到此情此景,我父亲不用分说,无条件让出,“西沿河”旧楼给他们住。一直到土改,人家分到房子,才搬走,爸爸分文不取房租。 

爸爸热爱京剧,也会唱一些段子,但我没有见过他配器,属“野”唱家,自娱自乐而已,他嗓音确实很好,小时候家里还有一本3—4寸厚的京剧大戏考呢,没有图,没有谱,只有戏剧情节和唱词,我们三兄弟都是爸爸教的,现在还记得消遥津呢,“。。。二皇儿,年幼小。。。”都能唱几段,但不能配器,上不了台面,二哥的嗓音像爸爸,最好,二哥唱锡剧,道情,唱春,也很好。每天早晨,爸爸喜欢进茶馆,边喝茶边听苏州评弹。 

人说:“金无赤金,人无完人”,爸爸有个毛病,喜欢玩我们农村里盛行的“纸牌”,大的他无钱,玩不起,小赌场他是常客。做点生意,养活全家老小八口外,没有败了任何祖产,反倒置添了一亩田,一间旧楼房,无窗,无楼板的 “西沿河”。平时,大概他是实在无聊,实在欢喜玩吧,与小孩们一毛钱一次的牌局,他也经常参加!孩子们是经常到家里叫他的,“三缺一”走吧!他竟成了个小孩王了。输了就算,要是赢了,就把钱再还给孩子们,从中得到些许乐趣。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