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里除了学习外,各种运动特别多,社会和全民运动都搞,可能这也是一种锻炼吧。
滚动轴承化 ,凡学过>的,或稍有机械常识的人,必定懂得滚动轴承的特性。由于它以滚动摩擦,替代了滑动摩擦,减少了噪音和磨擦损失,从而省力。省力本身,就是省功,节能。这才赋予了滚动轴承生命力;使它成了最普通,最常用的一类机械零件。为了应用方便,在国外,滚动轴承早已被系列化,标准化,通用化了。因为当时新中国成立不久,我们在这方面还很薄弱,落后。
在我大学一年级下学期(1957上半年),地球已运转到19世纪50年代了,竟然还会有人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了滚动轴承的好处,说是要将所有的滑动轴承全部换成滚动轴承,不可思议的发动了一场规模宏大的(当时说是全国性的)滚动轴承化运动。于是,诺大的一个高等学府,几天工夫,变成了一个手工制造滚珠的作坊。
学生每人每天派有必须完成的滚珠定量指标,必须利用休息时间,或没有课的时候完成任务,由各班负责组织工作和各班根据自己的具体情况安排时间,系里只管派任务,解决工具,原料,和收集成品。
班里要求以小组为单位,自由结合,成立临时小组。有两个人一组,也有三个人一组的。工种有两种:一个工种是下料,一个人操6磅大锤;另一个人负责送料,将一根钢厂来的棒料放在下冲模里;再有一个人拿上冲头,对准下冲模,拿冲模的人指挥操锤的人,拿冲模的人说:好,打!打锤的就一锤下来了,将棒料冲成一小段一小段,这就是打滚珠的原料;
另一个工种是冲滚珠,一个操6磅大锤,另一个则是一只手握住上冲模,一只手向下冲模里添料(已经切断的料),操大锤的人站着;握模具的人坐者,握模具的说:好,打!打锤的就一锤下来了;打锤和握模具的,其岗位也互相轮换;另外,因为人多工具少,所以人歇工具不歇,周五周六基本没有课,加上周休日,各班排定交接时间,24小时三班倒,连轴转;
作坊,或者工场这个称谓,与在国内享有盛誉---一向有“东方剑桥”之称的高等学府来说,似乎风马牛不相及,把两者相提并论,还似乎有点讽刺意味,实在有点寒酸丢人哪!?我以为,老农民可以用这种原始方法加工,但我们不可以,因为我们是当代大学堂里的大学生。
我们才一年级,不会设计,走还不会,当然不会跑,这很自然。但高年级同学是“行的”,要是由老师领着发动学生立即设计几台自动化或半自动化机床,或改制旧床子用来加工,不只效率高,质量好,这才叫务正业,才与学校的身份相称。
我们学校的教学大楼群,古建筑大屋顶,美观气派,在国内大学里堪称力压群雄,就是当初建筑系老师领着学生搞的毕业设计啊。要能那样,那是何等排场,何等气派。现在用这样的原始方法,连我都感到汗颜哪!
连我这个小草民都能想到的这些问题,怎么,学校领导就想不到?不会的,肯定想到了,可能因为迫于运动的压力,来势之猛,加上客观情况不许可,无法启齿罢了。
我是被分配两人一组,干冲滚珠的工种。手工冷打,机械术语称之为手工“冷冲”;打几下不难,几天也不难,几十天坚持下来,又没有好好休息,个个累得屁滚尿流不说。人累了,不只上课无精打采,相互配合就会不协调,安全就会出问题!那个6磅大锤就不听使唤啦。
即使是全部机械化,自动化的冲床,也会有失灵的时候;尽管有很多保护安全措施,不还是有很多操作师傅,锯掉或冲掉手指以至整个手的吗?这种情况,平时我们还听得少吗?何况这种原始的加工方法,毫无任何安全防护手段,这种工作又是在两个毫无经验的大孩子中间进行呢。
一次,两个人没有配合好,还没等我喊“好”哪!我的搭档就一锤下来了,打偏目标,没有打在冲头上,打在我握冲模的左手大拇指靠后部关节部位了。只听我啊呀一声大叫!我蹲在地上了,大家立即围笼到我身边,“你怎么啦?”,“被我打在手上了!”,我的搭档胆怯地回答他们。当时我脑子还很清醒,可十指连心哪!我痛得泣不成声,一身大汗,蹲在地上实在起不来了。过一会儿,大家把我扶起来一看,整个大拇指连食指后部,黑紫,几乎半只手,过些时候手指肿胀得像五根大蜡烛,整只手肿胀得不能动弹,把我的搭档和同学们吓出了一身冷汗,同学们立即把我送校医院。
幸好打偏了,大锤稍带动了一下我的手,没有伤着骨头,否则,手指必定打成肉酱了。更庆幸的是没打在我的脑袋上!要是那样,重则必定脑浆并出,就是轻,也会脑震荡变傻。
就此我光荣负伤了,但没下火线,左手用绑带挂着,还用右手,干了一个月轻活,以劳代逸。 再看看出的“成品”,那叫什么滚珠啊!两头圆中间废边很大。正品是要经过抛光的,其直径公差只不过几丝!(1mm等于100丝),现在的实物,大2毫米还不止,能用吗?可上面还是照收,政治运动嘛,人力不可抗拒!
“强 化 器” ,在那个年代,有权的大人物,只要动嘴,一声号召,利用组织的力量,群众必然跟进,则就成了群众运动了。说:有人“发明”了蒸汽直接通入稀饭锅里,与米水接触---术语称之为直接加热(传热),一会儿,生米凉水就成一锅稀饭了。那个蒸汽喷头就称强化器。
有人为此做了试验,利用“强化器”,能省一半蒸汽,这是节能的好办法。所以接着在我二年级上学期(1957年下半年) ,又发动了一场强化器运动。凡用蒸汽的地方,都要使用“强化器”,逐步又发展到烧煤鼓风,也采用“强化器”替代等等。
同学们充分发挥了想象力,设计的“强化器”真是五花八门,其造型和效率各有千秋。据传,机动系水轮机专业,设计了一种强化器,效率很高,派我们去学习了一番。说白了,他们的强化器,就是一只缩小了的水轮机蜗壳,轴向进气径向出口;高压蒸汽通过在“强化器”里回旋,减压,延长滞留时间,直接均匀分散并搅动受热介质,就这样提高了蒸汽的利用率,也就节省了蒸汽量。
回来我们也搞了一只,通过关系介绍,让我们出差到“巨州化工厂”的漂白粉车间,在液氯蒸发器的蒸汽进口处,装一只强化器,以节省气化液氯的蒸汽用量。一天早晨,我们4个人,花很大力气,总算把“强化器”装上了,只听见器内液氯在气化时,有节奏的微爆声,感觉很正常,大家非常兴奋,便离开现场回总厂吃午饭了。
饭后,又回到现场,大概1---2小时左右,听得一声巨响,只见大量绿色气体往外喷,伴随着刺耳的尖叫声,好像拉警报一样,非常恐怖。我们相互呼喊着同学的名字,“毒气!快跑!---往这边上风方向跑!快--,快---”,我因为最靠近蒸发器的喷口,呛得咳嗽不止,直感胸闷,透不过气来,同学拉我一起向安全地区逃跑,我头晕恶心,两腿无力,跑不多远,觉得快闷死了,摔倒在地上,同学们便驾着我,进入上风区,离开了危险地段。但我还是说不出话来,胸闷,胸口难受,恶心欲吐,大概过了2--3个小时,才好转一些,经医院诊查,我中度氯气中毒,观察加上休息了几天,也就没事了。
事后查找事故原因,因蒸发器的安全阀常年失修,弹簧腐蚀严重,起跳失灵,造成内压超高,将蒸发器的上封头金属垫爆裂,导致了事故。为进行修复,漂白粉车间停产1天,并以大事故记录在案,上报总厂,纯属设备事故,由动力分厂机动处的维修科室承担责任。事后厂方估计,当时竟跑出一吨多液氯,多么危险!差点要了我的小命!要是正好对着液氯喷口,那回,我非光荣了不可!
除四害,爱国卫生 ,大概在我二年级下学期接近期末(1958年初) ,毛主席一声令下,开展了全国性的除四害爱国卫生运动。现在的年轻人不一定知道四害是什么?,四害就是:老鼠,麻雀,苍蝇,蚊子。
苍蝇,蚊子其对人类的危害,无需多说,人所共知。老鼠,麻雀,说是专吃粮食,与人争夺口粮,必须除之。这个运动前后持续搞了几年,每个学生每月(包括寒暑假)都有指标,老鼠以尾巴计数,麻雀以两只脚计数。
我给家里写信时,顺便写上了:“逮着老鼠,麻雀,给我把尾巴和脚留着!”,这不是弄虚作假吗?这可不是我的发明专利,实际上农村来的同学们,谁都是这样干的,这是公开的秘密。因为农村比较马虎,去掉尾巴的老鼠和没有脚的麻雀还照样上交作数的(计数后的麻雀,自己拿回家,烧吃了)。 寒暑假后开学,每人都带了一小包鼠尾和麻雀脚,上交班里,记功,这就是例证。
苍蝇,蚊子----是消灭在它幼虫阶段,我们三五成群的到附近农村的厕所边上,“挖地三尺”,找苍蝇的蛹。出去前自愿结合,组成临时小组,我们四个(赵王陶林)一组,带了家伙,铲子,装蛹的小容器和特殊加工的筷子。找到目标后,立即开始工作,挖地,拾蛹,是轮流互换的。
我们所找的目标,并不是有砖结构房屋,有水泥便坑的那种厕所,更不是有现代化抽水马桶的那种啦。而是完全在室外,孤零零的四面不临房屋,用大小毛竹竿支撑,稻草作墙和顶棚,地下放一口陶瓷大园缸(装粪便用),缸口上方,横一根很粗很结实的毛竹干,让你用厕所时,当成宫凳,坐着的;前面大概一尺左右,还从地上深埋了一根竖立的毛竹竿,这根毛竹竿不很粗,但很结实,竹竿顶端牢固的连着厕所顶部。
用厕人不必担心会掉下去的,因为“建筑师们”沿用了他们上几辈留下的力学知识和聪敏才智,结构科学,牢固异常呢。再说还有那根竖立的毛竹竿呢,让你用手扶着,保险不会掉进粪坑!在里面用厕的人,还可以伸出头来,看到外面,当然外面不能看到里面一切啦。这种厕所是男女共用的,进去前先喊:有人吗?没人答应,就可以进去了。
更希罕的是,男女厕所搭在一起,比单一的厕所大一倍,下面是放两口陶瓷大园缸,男女厕所之间也用稻草墙隔开,男女厕所让你用厕时坐的那根结实的毛竹竿,据说是一通一根(从结构力学上分析,估计也应该是一根合理,哈哈),若这边有人坐上,那边就会有动静的,男女坐在一根毛竹上嘛,毛竹也会有扰度;这边动,那边自然也会动。
男女厕所都各有门洞(实都无门)可以进出。那个时候,农村还很穷啊,在浙江省农村,这种型式的厕所,比较普遍。实际上这不叫厕所,用当地方言称---野茅坑。
也许“茅坑”这词的出处,就从这结构开始的呢?茅草搭的房,下面有个坑嘛。应该说这里已有改进提高,放了只大缸。因为在缸边的土里,蛹最多,所以我们专找野茅坑,为了完成任务,那时也顾不得脏和臭的。
在我们埋头挖蛹的时候,会不会正好有人上厕所?会不会遇到尴尬?是遇到很多次尴尬的,我们不是聋子,实在是啥动静都能听见的,无非就是屁滚尿流呗!而且,听得一清二楚,都是年轻人嘛,不好意思的,偷偷发笑而已,因为只隔3--5寸厚的稻草么。
最不可思议的事,是听到过男女同时各自用着茅坑,还在相互答腔聊天,谈笑风生的场面,当然只要不是聋子,他们也都能听见各自发出的,各种自然动静和声响的,一根毛竹坐上两人,自然会有扰度,不吱吱嘎嘎作响吗?多了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蚊子主要是灭杀其幼虫孑孓,除了外出挖蛹时,顺手牵羊,倒掉所有积水的坛坛罐罐外,那就是除杂草,用干草熏成虫等等,这里没有什么故事可说,无非是搞环境卫生,搞大扫除,劳动。
麻雀-----因为它会飞,就比苍蝇蚊子的幼虫困难多了,绝非几个人就能搞定,抓到的。学校是采用大兵团联合作战法,全校动员,几个系一齐上阵,今天是哪几个系,明天轮换成另外几个系。同时联合其他人民公社和其他单位协同作战的,对麻雀采用疲劳战术。分片包干,只要麻雀飞到你的分片,不管它在高处,屋顶上还是其它什么地方,都得有人把它轰走,因此,到处都是手里拿着能敲打发声的家伙,有拿锣鼓的,有拿洗脸盆的,有拿搪瓷杯的,也有人拿着长竹竿的。只要见到飞动的麻雀,异口同声地喊,敲出各种声响,把麻雀轰走,不能让它停。它飞到别的地方,别的地方也在喊,加上各种声音赶。过不多久,还真有飞不动,掉在地上,被活捉了的麻雀。
那是“笨鸟”!聪敏的就不这样,它飞累了,飞不动就往庄稼地里或草丛中一躲,或往我们的教育大楼,古建筑大屋顶的洞里一藏,你再喊再闹也不出来了;君,奈我何?!所以喊一会儿,就不见一只飞雀了,因此,每次疲劳战,收获不大,看来,笨的毕竟还是少数哪。
尽管如此,每次大兵团作战,虽战绩不佳,由于这是个全民运动,毛主席号召的,我们还是经常被令倾巢出动,坚守岗位,各负其责,对麻雀进行疲劳战,坐在那里只要发声,敲家伙,不累。
灭鼠-----我们四个(赵王陶林)也是一组,白天到山里挖鼠洞,晚上到处找寺庙,去放鼠夹。老鼠很贼,它的洞穴有好几条,其中有一条是它逃生用的,你挖它的老巢---死洞,它偏偏不在老巢呆着,挖到一定程度,我们用水灌,等到“水满金山寺”了,几个人把持几个支洞,还是不见其影踪,不知这家伙躲哪儿去了,可冷不防它又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逃了。我们挖鼠洞,从来没有活逮住过一只老鼠的,虚功做了不少,都在最后关头,让逃了,连死的也没有挖到过。
我们发现挖鼠洞这活计,倒是个借口外出玩的好机会,于是我们天天午饭后几个一伙上山挖鼠洞,实际上到山里后,躺在茅草上晒太阳,聊聊家常,谈谈山海经,畅叙友谊,憧憬未来,讨论讨论学习,有时候还说说笑话,心情特别舒畅;沐浴自然,微风吹拂,日光柔和温暖,满鼻沁肺的草香,有时候竟睡过去了。一觉醒来,正好夕阳西下。晚饭后,趁天还未黑,接着上山到寺院里,供台和佛堂的旮旯里,架鼠夹,回来还不耽误自习。
老鼠都是沿墙壁走的,所以有时称它---沿壁拱,而且老鼠好走熟路,我们每天放10个夹子,我觉得哪里应该放个鼠夹,次日早晨,收鼠夹,必定不会无功而返。每天1—2只,战绩显赫。一个月下来数字在班上遥遥领先,人家与我们的数字差距非常大,每天也玩了,成绩也有了,我们几个俨然成了“打鼠英雄”了。
班团支部决定,要我们在班里介绍捕鼠经验,我们四个(赵王陶林)商量后,要我代表介绍。
班长宣布会议开始了:下面由四人组介绍一下他们的捕鼠经验 ,我慢慢吞吞的:“不敢介绍什么经验,只是在这里说说我们是怎么做的吧,给大家作个参考。
1) 老鼠这东西很鬼,它不走大路,专拱旮旯,而且,走熟路,所以鼠夹必须架在那些它常出入的路上,它闻到食物香味,就会上当。要是你放在佛堂中央,它根本就不去的地方,闻不到香味,就不上你的当了;
2) 老鼠上口你为它放的食物,就要啪一声,逮个正着;要是它啃你的食物半天了,你的鼠夹还牢靠得不动弹,那不是你去喂了它啦,偷鸡不着失把米,所以鼠夹要架得灵敏;
3)食物要有讲究,要找老鼠常吃的,习惯吃的,欢喜吃的,譬如,杭州寺庙很多,我们常去山上寺庙里放鼠夹,我们用的是豆腐干,馒头之类的素食,因为它长年累月与和尚寺庙打交道,见到的全是素食品,供果之类,立即有人说他们用的是肉皮,我说:什么“!?你们用肉皮?!它根本就没见过,不知道这是能吃的,敢来咬吗?。。。。。。我们打来的老鼠全是吃素的!。。。”。全班几乎没有人不哈哈大笑的! 大笑说明,我设的套,成功了!我装着“一脸木纳”的表情,故意不懂大家“大笑”之所以。其实,我们用的全是肉皮,故意“逗你玩儿”呢,由于我一本正经,真真假假,当时大家并没有看透我的真意。
大跃进,大炼钢铁 ,在“5—10年超英(英国)赶美(美国)”的号令下,一场全民性的大跃进,大炼钢铁的运动,蓬勃掀起;原因是我们国家的每年人均钢产量比人家低得还不能比,其它方面也比人家落后,所以发动全民大跃进,大炼钢铁,在各方面,快速赶超人家。
在我三年级上学期(1958年下半年) ,大跃进大炼钢铁运动波及学校。但在整个校园里,大跃进的气势似乎没有农村和工厂以及其他行业大,没有至今还深深印在我脑子里,想忘了它也忘不了的大事。究其原因,可能学校是以培养人才为主,周期较长,而动静不大,不像工厂农村和其他行业,生产周期较短,成效明显,而轰轰烈烈。只是听到,看到媒体报导农村的情况:猪长得有一千多斤,比牛还大啦;粮食亩产上万斤啦,等等浮夸现象。此乃均非我亲身经历。
然而在学校里,大炼钢铁运动要比大跃进的声势浩大多了,而且,内容也丰富得多,我自始至终参加了。自中央号召后,全校各系闻风而动,矿冶系在学校后面的山脚下建了土高炉,化工系在矿冶系高炉边不远,建了土炼焦炉。我们班分到的任务是,到离学校几十公里的远郊---中村,开白泥;白泥供给耐火材料厂,制造耐火砖,做炼钢炉和小高炉(炼铁炉)的内衬,一切任务都与炼钢有关。
中村是个农村,依山(白泥山),并不傍水(缺水),丘陵地带,农民生活比较困苦;我们带了行旅铺盖,住在农民家里。 我和阿度 ,崇明蟹 三人住在一户农民家,分到的任务是当伙夫----买菜,为工地做一日三餐。早晚饭在村里吃,中午要给工地送饭,兼管工地喝水,上午下午各送一次开水。有空还要到工地开白泥。
因为是重体力劳动,所以学校定的菜金是比较宽裕的,我们每天起早上集镇买菜,除了疏菜外,我们得天天买猪肉。因为路远,又是步行,赶回来再动手烧饭,非常紧张。农村烧的是柴禾,火力不旺,怕时间紧,烧肉不烂,所以大块红烧肉是放在晚上慢慢炖好的。就是,今天吃昨晚炖好的肉,今天买的鲜肉,晚上再炖好,明天吃。
每天到工地送饭,天天发现肉总是不够一人一块,总是少2--3块。我们的红烧肉,每块足有3--4两重,由于大家年轻,小了不解馋!每次都是崇明蟹抢着动刀的,计数也是他;这只崇明蟹,粗枝大叶,马马虎虎的老毛病没改,数落他几句,还不服气,“没有算错?!为何不够?莫非你吃了!”,我顺口一句,自感这话,言重了,就说:“少了我不吃呗”,以示歉意,崇明蟹立即回了我:“光兄,你的意思是我偷吃了,我没有偷吃,3块肉,一个人是吃不了的,要偷吃,也是你和阿度两个人吃掉的!”。
有理!我无言可对,可我想,今晚不让他干,我操刀,三人一起检查。第二天一到工地,又少2快,明明 我亲自数了。25人还能富裕2块肉,怎么又反而差2块呢?三人商量后,一致认为有人偷吃我们的肉了!我们心中怀疑,但没动声色,一切照常。第二天起床先检查放在锅盖上的锅铲方向,动了没有?确认有人动了,而且铲子上还留有油迹,锅盖上也掉了几滴冻了的猪油。
时值深秋,猪油已能结成白色固体了,好像雪夜小偷行窃,留下了逃跑的脚印一样,“作案”现场一清二楚。再数肉块,少了3块。决定中午两人送饭上工地,留下一只崇明蟹在家,经过中饭的侦察,发现房东家小孩碗里有特殊的大肉块。自此真相大白。
可崇明蟹不想了事,要与东家说道说道,被我和阿度压住了,“多大的事情啊,权当给你侄儿吃了,还不行?不能说!多难为情!”,于是再没声张。过不几天我们完成任务回校,客客气气的与房东话别。
学校的大炼钢铁,比农村要正规得多。在农村,农民用泥土建造炼铁炉,内部没有保温材料,而且用木材,门板,床作燃料,自然炼不出铁来。为完成任务,各家翻箱倒柜,连家里多余和破的锅,秤砣之类的铁质家伙,全上交顶了指标的。
在学校,不管炼钢炉子,建得如何?最后炼得如何?矿冶系冶金专业,建土高炉炼铁炼钢;化工系燃料专业,建土炼焦炉用劣质煤炼焦;总还算“专业”,不算胡闹。我们班去开白泥,提供耐火砖材料,这也都不算离谱。唯有化工系无机专业,建了个小炉子,说要从沥青中提炼焦油,实在使人不敢苟同。沥青本身是石油炼厂最后留下的废料,只能铺路,我不知最后他们如何收场的,有没有提炼出几滴焦油来?但我却知道,有个男生因为对着“窥孔”,张望正在沸滚的沥青时,被喷出的滚烫沥青,烫去了一只眼睛,而抱恨终身了。
我家乡没有白泥,但有一种粘性黑土,可以用来做泥人和玩具,不需进窑烧制,风干后非常结实。因此,我家乡的这个产业,泥人,泥质大阿福,泥玩具等,非但著称于国内,而且名扬四海。我在孩提时代,曾经用这黑土做过手枪玩具和动物玩具的,虽不完全像真,但却是满足了自己的玩兴,陪着我渡过了童年的。但对白色(实际上是谈黄色)的粘土,是第一次见,出于好奇,我从白泥山带回一大块白泥到学校。
自完成开白泥任务回学校后,除了上课,暂时没有别的任务。所以,我便开始玩起白泥来了,用水把白泥和匀,再用手捏去大粒,再像和面那样用手揣糍实,先捏成拳头那么大的一块泥团,然后,捏成大致头像,利用一切课余时间,对着镜子,非常认真仔细的进行雕塑。大概花了3—4天业余时间吧,基本完成了我自己的雕塑头像,又按同学们的建议,进行了多次修整,到最后白泥变硬,不可修饰为止,才算全部完工。
对作品,我当然孤芳自赏啦,心想:“简直逼真得赛过雕塑家的作品了!”。同学们看后,大家却说:“不简单,还真有点像!”,虽多少对我有点“打击积极性”,怎么才“有点像啊?!”。然而,对于没有一点绘画和雕塑功底的我,已经是近乎完美的肯定和最高的奖赏了。
我把“还真有点像”的塑像,一直珍藏着。从毕业,工作,成家,有了孩子。。。。。多少年后,家里添了一台立柜。就是中间的上层分成两格,外面有玻璃移门,专门用来放些摆饰的那种款式。于是把我的“还真有点像”与出国带回的洋酒,礼品等,放在一起,供着以示留念,才保留到现在,与我风风雨雨几十年,确实有年头了(半个世纪!)。
记不清是哪一年的事了。毛主席著作的单行本(或许是合订本1,2卷吧),陆续出版了,全国到处大张旗鼓,庆贺发行,销售。新华书店派了专门队伍到学校,拉着横幅大标语,敲锣打鼓送书上门来了。很多人欢欣鼓舞,还组织夹道欢迎他们哪,一派非常热烈的景象。
人们排队购书的热情也很高,队伍有600—700米长。时值隆冬季节,南方的湿冷,西北风像刀子样刮脸,就是在春日的阳光下(不说在烈日似火的夏天),要是在露天站上2--3个小时,对于年轻人来说,也会很累的,够呛吧。排队问题不大,关键还是我们认为没有必要去挤,所以我们寝室里几个,都没有去排长队。总想不会没有书的,晚一点买到手就是了,人家先买,就让他们先学吧。晚得不了一天半天的,等人少点再去,并没有更多的想法,这是上午的事情。
下午班团支部通过小组里的团员,找上午没去排队的同学,逐个进行个别谈心来了;他们怎么知道谁没去?莫非有人背地里告密?或有人偷偷在瞄着我们寝室?!做这种事,简直是特务嘛!不光彩!你自己“政治热情高涨”,没有人不叫你去排队啊!我们不去排队碍着你什么了?生怕人家不知道!总想满世界都知道你去排队了不是?居心不良!当面为什么不叫着我们一起排队去?背后汇报告密!这算什么人么?别有用心!
后来我们就学乖了,干脆一个人代表去排队,然后轮换,大部份人不去,该干嘛干嘛去!因为对于我们来说,不必表演,更不需要人家看着,目的是买到书就成,别无他求,真是个好办法!
班团支书一点五来寝室了,皱着眉头(老远就送过来一付更加不对称的眼睛):“你们怎么不去排队,买毛主席著作啊?”,异口同声回答:“我们有人排着呢!”。1。5自讨没趣,走人。次数多了,系支部认为我们这个班的政治气氛不浓,政治上进性差,不积极,不上进的“老油条”很多。在上方看来,怎么“促”也不“进”,推一推,动一动,不推不动,甚至推了几下,嘴里说动,实则还不动,正是“无可救药”。
可大家什么事都并不出格,他们就无任何把柄下手,人多了,罚不治众。1。5也没办法,为此,上方也许认为他管理无方,导致他的组织问题迟迟不能解决,迟迟得不到脱产升迁----当政治辅导员,于是我们班,就被系党总支冷眼相看,打入另册了。
胆大包天的“崇明蟹” 我们组里有只“崇明蟹”(来自崇明的老施同学的绰号),学习起来专门咬文嚼字,而且,顽固自负,别出心裁,往往钻进牛角尖里,决不肯自拔,离奇可笑,可气可恨。
有一次小组会,集体学习毛主席著作时(新中国成立后,毛主席第一次回湖南,所写的那篇文章,著作题目我记不清了,记得文章开头第一句就是;我这回到湖南。。。。)。由于是人手一册,不需有人领读。说是看书,但挡不住人家在想些什么?!正在静静的时后,崇明蟹突然怪腔怪调的说:这里印错了,“掉了个次字!” 。没人搭理他,他又重复了一遍:这里印错了,“掉了个次字!!!” ,还是没有人搭理他。
他干脆走到人家跟前,指着书一个个给大家说,怎么会是:“我这回到湖南。。。”,应该是:“我这次回到湖南。。。”。到我这里时,我说:“你“哈”(蟹的方言音,损他呢。用在这里是“什么”的意思)水平嘛!这回,就是这次,这一次,你懂不懂!”。可他说,怎么念,也不通啊,嘴里哼哼唧唧,“我这,回到湖南。。。不通!”,“我这次(这一次)回到湖南这才通啊!我认为书印错了!”弄得大家啼笑皆非,团员们恨恨的数落了他一番。
又有一次小组集体学习,他又提了:这里两个字被印颠倒了,他拿着书,找了一回,走到这里给张三,走到那里给李四,指着书上对人家说:“这里,就是这里,怎么会是。。。兵民是胜利之本。。。”呢,应该是:“。。。民兵是胜利之本。。。”,自言自语的:“那有兵民之说,民兵才是专有名词啊”。
大家用不肖一顾的腔调对他说:你说“哈”,民兵是兵的一种,而“兵民”是广意指海陆空各兵种的兵和人民大众也就是老百姓。这才是胜利之本。“这回”你哑口无言了吧!团小组长说:老施,别再胡闹了。
记不清是谁了,顺势给了他一只不大不小的帽子戴上,你意为提些问题,就是在认真学习?但要看提什么问题了!你提的这些,不是你不懂,而是你故意在修正毛主席著作,你蟹,胆包天哪!这样下去是很危险的!崇明蟹脸色铁青,不再出声了。
还是他,满口崇明乡音的南腔北调,小组学习,不顾大家反对,还老抢着读报。天上掉不下来馅饼,他念成天上掉不下来“稻饼”,苏州女生说话了:“停停!停停!老施你念啥,他返回重又念一遍:“天上掉不下来稻饼”。苏州女生说:“是--馅饼,不是--稻饼!你老兄看清楚了!”。帝国主义纸老虎对我们进行挑衅,他念成“挑半”,真是秀才不识念半边,由于简化汉字才公布,这尚可原谅吧。
可总不该把苍蝇,非得念成“苍绳”,给他纠正,“你念啥,那念--英,不是绳子的----绳”。他面皮铁青,顽固不化,死皮赖脸,我行我素照样念。最后,被大家剥夺读报的权利。只好吊着张脸,一边听着去!可他嘴里还在嘟囔着:我们崇明就是念“苍绳”的,你说可气可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