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裘蒂准时到公司上班。
张经理见了她说：“你不用这么准时来，稍微晚一点来无所谓，反正公司里没什么事情可做。喏，这里有报纸杂志，会议室里有电视机和光碟，有港台大陆的电影和电视连续剧，还有韩剧日剧，你自己选你喜欢的剧目看看消遣消遣好了。”
“张经理，既然公司里没有事情要做，为什么要请人呢？”
“哎呀，当然是为了给大哥办身份啦。梁律师老早就嘱咐我，既然这里是家跨国公司，一定要请个把员工坐在办公室里，至少要装装门面，以防万一移民局派人来检查。等下梁律师要来和我商量事情，他看到你，就知道我已按照他的建议请了员工像模像样地坐在办公室里了。”
不一会，梁律师果然来了，四方脸上戴着深度近视眼镜，手拎鼓囊囊的公事皮包，中年肥胖腰圆腿粗，西装革履气度不凡。他看到裘蒂，笑吟吟地打招呼，“是姚小姐吧，你在这里上班还适应吗？”
裘蒂文雅地点点头，“还可以。”
梁律师和张经理在经理室里谈话，时高时低的声音频频传出来。坐在外间办公室的裘蒂一边翻阅着时尚杂志，一边听他们谈话。
梁律师读罢移民局的来信，抱以积极乐观的态度，“看来，移民局并未完全拒绝L-1延期，只是要你们公司在二个月之内补充文件，来反映经营业绩。依我看，你们不可以再无所事事得过且过了，必须要有所表现，一定要把生意正正经经地做起来呀！”
张经理窝窝囊囊地唉声叹气，“唉呀，梁律师，你说得倒轻巧，做起来可就难啦。现在美国经济不景气，要我这大哥身边的跟班小喽喽从无到有把生意做起来，谈何容易啊？不是说你们律师楼的生意也一落千丈今非昔比吗？你这英文流利的法律界精英尚且如此，何况我这英文一窍不通的土佬呢，太难为我了吧？”
“我知道，现在做生意确实很难，不过，未必真刀真枪上阵，做做假戏就好。”
“做假戏？怎么做？你教我！”
梁律师举例说明，“你瞧，你不是请个姚小姐来上班吗？让她煞有介事地坐在办公室里，不是假装在办公吗？其实根本没有真正在做事吧。”
张经理咯咯笑，“哈，这倒也是。不过，我们是真的付她工钱噢。”
梁律师大为赞同，“对了，对了，就这样真真假假地做一套嘛。你们台湾那边的进出口总公司有些什么样的运动器材商品？说来听听。”
张经理如数家珍，“台湾那边总公司出口的运动器材有网球拍、高尔夫球杆、铅球、铁饼、哑铃、举重器、球衣、球鞋、球帽、拳击手套等等。”
梁律师指点有方，“喏，我教你，你先亲自打电话联系，并请姚小姐发电邮向台湾总公司订货，真正地通过台湾的进出口贸易总公司把你刚才列举的各种运动器材用货柜海运过来。在接到货柜到达码头的通知后，你就带通晓英文的姚小姐一起去报关行商谈提货事宜。再请洛杉矶当地的运输公司把已通过海关检查的货柜拉到此地美国分公司。商品从货柜上卸下来，搬进仓库里，仓库里就不再是空荡荡的了。”
张经理听了，笑呵呵地点头，“你说的只是进货，那出货呢？没有买客，货要出到哪里去呢？”
梁律师进一步面授机宜，“当然最好是真正有买客上门来做成生意啦，如果实在无人问津，也只能做假戏喽。譬如把货卖给你在加州或外州的亲戚朋友。所谓的卖货，有时只是送礼而已。我可提供一些人名和地址给你做发货。所谓的发货，只是制造假发票，并未真正把货发出去。如此这般，你美国这边的公司就有了进口订货单、采购报价单、货柜提货单、海关报税单、卡车运输单、商品价目表、客户订货单、销售发票收据、邮寄包裹账单、UPS送货签条等等，等等。”
张经理心领神会，“听你这样一点拨，真真假假的，倒是可以制造出一大堆显示经营业绩的文件来了。”
梁律师又补充道：“还有，等仓库里储满货时，拍些照片以证明货色齐全。再叫些人坐在办公室里做出接电话、打电脑、与客户谈生意的样子，也拍些照片以证明经营运作。所有进货的商品更要一一拍照，色彩鲜艳的照片印在商品价目表上，并展示在公司的网站上。当这一系列文件复印后呈送移民局，看上去就有生意业绩了。你说对吗？”
“对对对，不过这样假装做生意，假装赚钱，要报很多税，要花很多钱呢。”
“啊呀，不要计较几个钱嘛，不要贪小失大啦。花这些钱，对你们大哥来说是小意思。你们大哥出自台湾豪门家族财大气粗，又在道上众星捧月呼风唤雨，如今落难不得已在美国蛰居，你要多费点心思为他排忧解难。最要紧的是让你的大哥安全稳当地合法居留在美国。”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经理按照梁律师的指教，忙忙碌碌地把“生意”做起来了。姚裘蒂当然也没闲着，帮着制作打印各种文件单据。终于在移民局限定的二个月内拼凑了一堆证明生意业绩的补充资料，由梁律师呈送上去。
可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移民局已发现多起申请L-1签证的公司有造假行为，便从严处理，拒绝了大部分申请案件。总裁黄正渝的L-1延期终究没办成。既然这公司发挥不了帮大哥办签证办绿卡的作用，张经理心灰意懒，打算一旦租约到期就把公司关闭结束掉。（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