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城故事(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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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我一直想要逃离那个家,离家远远的。所以考大学填志愿都是北京,天津,东北的大学。”晓晴终于讲完了,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我问:“樱怡后来怎么样?”

“爸爸换班后不久,她就平反了,调回了省城。据说后来是某个局长的夫人。”

我说:“晓晴,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你父母的故事。我会警戒自己的。”

晓晴当时讲的时候省略了许多细节。但我大致知道了文革中发生的这些事情,也猜到了晓晴含糊其辞的背后的内容。

过了两周,又收到了江涛的电子邮件。同样的内容,同样的旅馆。

我毫不犹豫地删除了这个邮件,没有再去见江涛。

感恩节过去了,圣诞节过去了,新年也过去了。

第一年的感恩节,我到处凑热闹,先去了学校国际学生中心给我搭配的一家美国人的家庭聚会,吃了几片火鸡出来,然后与一帮新生去了教会看热闹。第二天由老生带去抢购黑色星期五的大减价商品。晚上是一个美国同学邀请的聚会。她与她的先生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大房子,大家玩到深夜。周六白天与一帮中国同学打牌疯玩,傍晚到导师家,他邀请了整个实验室去他家开派对。

今年,我哪里也没去,只在房间里上网看小说。房东老太太的儿子女儿飞过来一起过感恩节。感恩节晚餐的时候,老太太看我在房间里,叫了我一起吃火鸡。一大屋子人,老太太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每家都有好几个小孩子。我吃了一点菜,觉得吵吵嚷嚷的头疼,就告辞回了自己的房间。

圣诞节,晓晴飞去纽约找大学同学玩,老太太去了弗罗里达的女儿家。整个大屋子只有我一个人。我白天去实验室晃悠了一圈,下午开车回来,天地间飘起了雪花。回到家没多久,外面已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这次大雪下下停停,一直持续到新年。我站在屋里,透过窗子看外面车来车往,小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堆雪人打雪仗。我觉得自己象站在世外看世人。所有的热闹对我来说都只是别人的热闹。

到美国两年,我从一个对很多事感到新鲜,要去身体力行的探索型的女子,转变到了一个冷静理智,经常神游物外的人,有着与自己实际年龄不相称的沧桑感,连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可怕。

三月份的一天,我回到家,看到晓晴在忙乱地收拾行李箱。我问她怎么回事,她急匆匆地说:“我爸爸重病住院,我要赶回国去。”

“什么病,严重不严重?”

“急性胰腺炎。应该很严重,不然不会告诉我。”

两个星期后,晓晴回来了。她的父亲,也就是彦华,切除了一部分胰脏。如心一直在医院里守着彦华,从头到脚地伺候着。

“几天时间,妈妈的头发都白了。”晓晴说。“爸爸有一阵子状况很不好,大家都以为他挺不过来了。后来情况好转,他的病情才稳定下来。”

“你的儿子怎么办呢?”那时我已经知道晓晴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强强,在芦城,她的父母帮她看着。晓晴有时候与国内通过网络打视屏电话,打完了很兴奋,会来与我说些强强的新变化。我以前不爱听有小孩的人对我讲小孩子的事,现在可以听下来,有时候还会附和赞美几句。

“强强暂时放到我前夫那里去了。小家伙想外公外婆想得厉害,哭得很惨。”

“你前夫也在芦城吗?”

“在北京,远着呢。强强哭着要找外婆,我妈都没法去看他。”

“别担心,他和他的爸爸在一起。”我安慰道。

“我前夫再婚了,与现在的妻子有一个小孩,不知道强强有没有受委屈。”说着说着,晓晴的眼圈红起来。

我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想起晓雨,就说:“晓雨在哪儿,你有没有想过放她那里?”

“别提晓雨了。她前卫得很,不结婚,一直与人同居着,换过好几个人。妈妈说她,她反驳道,男人靠不住,结了婚,又有离婚的麻烦。这次爸爸生病,晓雨从上海赶过去,妈妈又劝她好好找个人嫁了。晓雨不爱听,还与妈妈吵起来。这么大了,一点都不懂事。想到她我就头痛。”

晓晴又说:“我要好好找工作了。找到工作,好把儿子接到美国来。”我想起晓晴六月份该毕业了,还是这个出路最实际。

计算机的工作很好找。两个月后,晓晴果然找到了工作,在美国北部的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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