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先让我把牙刷完
01【初见】
许瞳看看拿在手里的便条,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打电话到店里要求送货的地址,的确是这里。
和门卫打过招呼登了记,她走进公寓大楼,按地址找到六零一室,于门前站定。举手按铃,好一会儿才有人来应门。是个容貌妩媚得几乎有些妖艳的女子。
许瞳微笑问她:“我是兴邦五金店的,请问您是打电话到我们店里的胡小姐吧?”
女子半扬着下巴,微一点头,神情倨傲,“是我没错。”
许瞳慢慢收起笑容。胡小姐的表情令她觉得很不舒服。
将水管水嘴交给胡小姐,许瞳等她付钱。胡小姐却对她压低了声音说:“你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我又不会安它们,你要我怎么办嘛?”
许瞳微微皱眉。时下越来越多的女人,把太多精力用在呵护容貌上,不知不觉连自己脑子进了水都不知道,越发不懂得该怎样和人讲话了。
她重新面带微笑,看着胡小姐,婉转温和地对她说:“我们倒是可以为您一并安装,不过这是需要另外收费的。”
胡小姐轻轻一哼,仿佛许瞳等到现在不过就是为了多要她的钱而已。
“钱不是问题,我会比原来许给你们的付得更多,只要你能把水管换好。”
许瞳点点头,随她进屋。低头换鞋时,一直傲慢的扬着下巴的胡小姐不曾瞧见,许瞳眼底眸心微动,闪过无数诡谲的光。
胡小姐回头看看许瞳一身秽迹斑驳的衣服——那其实是许瞳的劳动服——毫不掩饰皱起眉,脸上闪过嫌恶神色,“你随我进了屋子以后,不要碰到别处。”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是嫌她会碰脏家里的东西。
许瞳在心里泛起冷意,嘴角笑容却越发的谦卑恭顺。
“好;请带路到盥洗室。”她配合地说。
胡小姐转身前,忽然神色一变。刚刚的倨傲冰冷,仿佛是张贴在她脸上的速溶面具,顷刻便消融殆尽,转瞬换上的是一副温柔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的柔媚样子。
许瞳不动声色地转转眼珠,在心中暗暗地叹,原来除她以外,倒也有人能和她一样变脸变得如此纯熟。
随胡小姐从门口走进客厅,许瞳不经意抬眼间,看到有个男人正靠坐在沙发上。
她不由一愣。原来还有一个人在。难怪胡小姐转瞬变了模样。
那人长了一张极英俊的脸,眼神扫过她时,浑然的漫不经心。猛看过去,他嘴角似是微微上翘的,仿佛笑着一般。待仔细再定睛时,却发现那弯浅淡的弧角处挂着的其实并非笑容,而是一抹慵懒的嘲弄讥诮。
那样子就像他是孤立人群之外的智者一样,端看身边众人愚鲁的过活,他自己却脱俗其外,一尘不染地嘲弄着,在别人身上都长满了污秽腌臜。
许瞳心里更加不痛快起来。物以类聚果然没错,这屋子里,女的倨傲得没有道理,男的更是高人一等得令人生厌。
不过她虽然反感他,妖娆的胡小姐看样子却喜欢他喜欢得不行。
胡小姐笑意晏晏走到他身边,温柔如水般对他款款说道:“辰,你稍稍等我一下,先吸支烟,我带她进去换水管,很快就回来。”边说边倾身向前,殷勤体贴为点燃一支香烟。
男人微一点头,将视线转到窗外。
胡小姐带着许瞳走进盥洗室。
空间相隔,胡小姐脸上的温柔顷刻间灰飞烟灭。她像又得了新的倨傲面具,熟练地将它带上,不可一世地吩咐许瞳,“喏,就是那里,”她扬着下巴,眼睛瞄向水池下面,“把水槽下边的水管换一下,水龙头也换一下,换好以后出来找我,我付你工钱。”说完便急急扭身走去客厅。
许瞳从镜子中望着她的背景,邪邪一笑。
她一向敬奉顾客为上帝,偏偏有些上帝不晓得知好歹。这胡小姐既然愿意同她玩倨傲,她决定送还一些“小惊喜”给她。
老街里的人谁不知道?宁得罪小霸王唐壮,莫得罪笑面小狐狸许瞳。
凡是令她不痛快的人,她总会想办法送给他们一些“小惊喜”,让他们每一天都过得心惊肉跳,充满激情。
从小就跟着唐兴邦摆弄店里那些东西,换水管这种事,虽然看起来并不像女孩子能做得来的,许瞳却可以手到擒来轻松完成。
不只能完成,更加能时不时在别处动些小手脚。
比如刚刚,她就颇用了些心思。
胡小姐再用水时,前几天倒不见得会怎样,不过以后,恐怕就会不着安宁了。她敢保证,胡小姐楼下的邻居会三五不时就冲上来砸门,气急败坏告诉胡小姐不要再往楼下顺脏水。而胡小姐本人一定会垮了脸不知所谓,无论如何着急纳闷也找不到症结所在。
想到日后将出现的闹剧情景,许瞳坏笑起来。由她动过的手脚,可并不容易被发现的。只怕最后这骄傲的胡小姐会被邻居闹得抓狂疯掉。
暗爽无比地走出盥洗室,许瞳行至客厅。胡小姐正蛇一样软着身子攀缠在男子身边,满脸堆笑,全意逢迎,尽心讨好。
许瞳一边暗中反胃,一边对男子钦佩不已。这样矫揉造作的女人,也亏他消受得怡然自得。
胡小姐见许瞳出来,站起身迎上前,柔柔地笑着说:“谢谢你!要不是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这样的粗活我们恐怕一辈子都做不来,要不是你帮我们换了水管,恐怕今天我们都不能上洗手间了呢!”说话时的温柔和气与刚刚的倨傲冷淡简直判若两人。
“哪里哪里,”许瞳依样也同她虚伪微笑,“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换水管其实很容易,找到窍门以后,从此不必走脑子都可以轻松完成的!”
别人不走脑子都可以,你却走了脑子也没用,足可见你有多蠢。全部功力只用在如何对男人撒娇扮痴上,真是可笑又可怜。
胡小姐没有听出许瞳的弦外之音,笑得如鲜花盛开一般从身上找钱出来。
许瞳感觉到似有两道视线正在有意无意打量着自己,于是连忙不着痕迹的瞪大双眼,做出一副隐忍又期待的纯真样子,盯着胡小姐手中的钞票一边悄悄眨眼睛——仿佛多眨几下钱会变得多起来一样;一边又泄出几丝失望神色——一双眼如泣如诉,仿佛在幽怨这样一件事:原来胡小姐所付酬资竟不如她事先所许的那样多。
沙发上的男子突然开口。
“一个女孩家做这种粗活也不容易,我看你索性就大方一次,多付她些钱吧。”仔细去听,竟能从他声音里分辨出一丝淡淡嘲弄。
胡小姐立刻笑得更加灿烂,“我也是这么想的呢,只是一时身上就这么多,”亲热的拉着许瞳的手,拍了拍说,“你等等我,我再去给你补一些!”
胡小姐走到里边去。许瞳做着一副手足无措的局促样子,乖巧羞涩的对男人笑了一下。
男人抿着薄唇对她微一点头,算是回应。忽然问:“女孩子做这样的工作,吃得消吗?”
许瞳做出苦笑模样,答他:“已经习惯了。各人有各人生活的难处,万事皆不由己,哪能由得人去挑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什么呢?佛家不是说,修行讲的是逆来顺受,如果这样去想,那么不论做什么、苦不苦,就都不会觉得自己委屈了!”她刻意拽着词,又丢出佛理。
男人果然似被她的话打动,面色一柔,微笑开来。
他嘴角处那抹讥诮立刻不见。
他骤现的笑容竟让人有种大雪初霁后白光刺眼的感觉。
许瞳不由暗暗的叹:果然,若红颜似祸水,则美男如妖孽。这男人笑起来,谁敢说他不俊得让人恨不能将他扒光洞房?
男人对许瞳微笑道:“加油!”
许瞳楚楚动人的望着他,似在用眼神说着谢谢。
不待谁再出声,胡小姐已取钱出来。她热络的把钱塞进许瞳手里,笑着说:“辛苦你!”
许瞳眉心一紧,神色隐忍。那样子看起来就像被谁捏痛了手,偏偏却又忍痛而不敢言。
背对沙发的胡小姐没有看到,一瞬里,男人的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几许嫌恶。那情形就如同皇宫里的王,撞见他嚣张跋扈的妃,正在处心积虑地欺负着荏弱单纯的小宫女。
许瞳一副怯怯可怜的样子抽出自己的手,走前两步,充满感恩的弯腰谢向沙发上的男人。然而嘴里虽说着谢谢,心里却在不怀好意的念着:折你的寿去,居然要你姑奶奶给你弯腰行礼!
男子对她淡笑说:“我并没做什么,不必谢。”
许瞳对他展颜一笑。
“不!先生您给了我尊重!谢谢您!”
她看得分明,她笑的刹那,他眯了眯眼。
当年为了让妈妈放心地走,她答应她自己会学做淑女,不再太妹一样言行粗鲁。于是那段时间里,她每天咬着筷子在镜子前苦练微笑。
嘴角磨破,牙龈肿胀,脸颊酸疼。虽然辛苦,却觉值得,因为换来了妈妈的欣慰。
妈妈说:“好孩子,这样笑多好,让人眼前一亮的!以后就这么笑吧,别再像个男孩子一样嘻嘻哈哈了!”妈妈还教给她,“女孩子最动人的表情,莫过于含着一缕忧伤的盛放笑容——它美丽而神秘,令人牵挂,无法忘记!”
不久以后妈妈去世。从此她的笑容里便携上一道淡淡忧伤。
至走到门口,胡小姐终于再次变脸。她看着许瞳,压低声音愤愤地说:“最讨厌你们这些穷人一副可怜兮兮的讨钱样子,专在男人面前扮乖博同情!”
许瞳眼底一冷,谲光一闪。
她做出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望着胡小姐,瑟缩回她:“对不起胡小姐,您真的误会我了,我没有在故意勾引您老公!我只是想谢谢您老公而已,请您相信我!”音量不大不小,刚刚好够沙发上的男子听到。音色战战兢兢,仿佛刚被谁暗中威胁过,正害怕不已着。
胡小姐忙回头看向客厅,神色惊慌。又转头看回许瞳,咬着牙恨恨说:“给我闭嘴!快点走!”边说边急急打开房门,抬起手臂,朝外面用力一指,轰撵许瞳快快离开。
许瞳依然将怯懦无辜假扮到底,一边退出门去,一边不迭声地掺着哭音不住哀求:“对不起胡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勾引您老公,请您相信我……”
她将荏弱贫女被善妒情人暗中迫害的戏码,演绎得淋漓尽致精彩绝伦。任谁或听或见到这一幕,都会忍不住去同情那个看起来憨淳可人的少女,去谴责那个小气恶毒的妒妇。
房门阖上前,许瞳看得清清楚楚,胡小姐额上已经渗出密密一层汗珠。
走进电梯,她吹起口哨,心情愉悦无比。
想和她许瞳斗,可不是件容易事,弄不好会被她拆骨剥皮的。
想指望她会富有一些同情心手下留情?不可能。
同情心那东西,她从来不屑带在身上。
生存是讲究优胜劣汰的,被同情不过说明终有一天将会被丢弃罢了。
人活着便该争做强者。同情那东西虽然是对弱者的安慰,可也是对强者的羞辱。
而出于对对手的尊重,她该将对方与自己一视同仁,又怎么能用同情心去羞辱他们呢?
所以,那些得罪到她的人最好能有些真本事;否则的话,将会败得很惨很难看。
零二 强男强女之【双瞳】
02【双瞳】
回到店里,许瞳正打算把赚到的钱放进钱匣子,唐兴邦却对她说:“就别往里面存了,你自己留着,另外再支一些,明天去街里逛逛,给自己买身衣服。看你这身劳动服又脏又旧的。你现在好歹大学已经毕业,该穿得像样点,出去投投简历,找份体面工作当个白领什么的,好过和我天天大眼瞪小眼的卖这些破铜烂铁。”
许瞳嘻嘻一笑,把钱照样塞进钱匣子。
“唐叔,我好不容易才念完大学熬毕了业,您就让我闲一阵再去找工作嘛!”她走到唐兴邦身边,勾着他手臂笑眯眯地撒娇问:“我陪您一起看店,给您解闷,不好吗?”
唐兴邦拿她没有办法,笑着摇摇头,一脸无奈。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拍拍许瞳肩膀指指电话说:“你刚才出去送货的时候,你乔爷爷打电话找你来着,快去给他回一个。”一边说一边又跟着想起另外一件事,“曈曈,你都已经大学毕业,也该配部手机了,这样大家有事找你也方便。”
许瞳笑着点点头,“好,我明天就去买!”
许瞳嘴里的乔爷爷,是母亲许燕和父亲章康年当年的高中班主任。今天他打电话找许瞳,是要为章康年带个话。
他告诉许瞳,章康年即将回国。因为身体不好,他打算把生意重心转回国内来,落叶归根。另外他很惦念她,有意将她名字编进他的遗嘱名单里去。
挂断电话,许瞳觉得胸口闷闷的。
他回来便回来好了,同她又有什么关系?惦念她?真可笑!当年他和秘书勾搭在一起抛妻弃女时可没有说过惦念她这种话。
如果不是他,妈妈不会郁郁寡欢生了病,没等她读完高中就已去世。回想起妈妈缠绵病榻时的落寞悲伤,许瞳心中升腾起浓浓恨意。如过不是一早答应过妈妈,她不会去同那家人争执打架,她真不想活得这样忍气吞声。
看到许瞳脸色变得苍白,唐兴邦走过来。他了然的拍拍她肩膀,安慰她说:“曈曈,算了,别想太多,放松下来,别让你妈妈在那边都要担心你。”
许瞳勉强挤出一丝笑,“唐叔,我没事儿。”
唐兴邦微笑着拍拍她头顶,一脸慈爱,“到壮子那里玩一会儿吧,”一边说一边把她往门外推,“去散散心。店里这会儿人又不多,我一个人足够。”
唐兴邦在老街有三处房产,一处是五金店;一处是离五金店不算太远的居住房——唐氏父子各住一间房,另外一间最初租给许瞳母女,后来许燕去世,许瞳成为唐兴邦养女,那间房现在是许瞳的专属房间——还有一处唐兴邦将他留给儿子唐壮使用,房子面积很大,位置离五金店偏远一些,在老街的另外一头,那里比较龙蛇混杂。
许瞳到唐壮那里玩足一晚上,发泄过后,觉得胸口已不再於着闷气。回到家,脑袋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一觉到天明。
早上起来,她推开门走进院子里。空气格外清新,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吞一吐间,只觉全身上下舒爽无比。心情一下变得格外好。蹲在井边刷牙时,她甚至和着满嘴牙膏沫哼唱起lady gaga的癫狂小调。
然而章真瞳的突然出现,令她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虽然已经多年不见,可许瞳发现,她异母妹妹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生厌。
章真瞳来势汹汹。许瞳一看她满脸因财而怒的财奴样子,就知道她为什么而来——不过就是为她老子那点臭钱罢了。
瞥见她带着满脸的愤懑和怨气,许瞳眼珠一转,端起水缸含了满满一大口水,叽里咕噜地使劲漱起口腔里的牙膏沫。
章真瞳冲上前来,女王一样傲慢。她斜睨着眼睛,高昂起下巴,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颐指气使的对许瞳叫嚣:“许瞳,你给我站起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许瞳几乎笑出来。多年不见,没想到章真瞳叫阵时的开场白还是那么狗血和脑残。
她慢悠悠站起身,将含在嘴里那口漱口水毫无征兆吐向章真瞳脚边。
看着章真瞳慌忙不迭地跳脚躲避,许瞳觉得非常开心。她笑眯眯说:“章真瞳,我吐你其实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她眨动双眼,目光清澈又诚恳,表情真挚且动人,“当你来到别人家里,想要同主人讲话,请务必记住一点——如果主人正在刷牙,那么请你识相的闭上嘴巴,不管有什么非放不可的急屁,也等你主人刷完牙你再松口放。否则的话,你会挨喷的!”
章真瞳立刻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许瞳,你这野蛮人,你还有没有教养!”
她话音刚落,许瞳便利落一扬手,将剩下的半缸水全向她身上泼过去。她猛向后跳着,却依然躲闪不及,仍有一只鞋面被淋了个正着。
看着盛开在高级牛皮上的朵朵花斑,许瞳心花怒放。
“我再怎么没教养,也不会像个疯子似的,一大早不敲门就冲进别人家里来,乱吠不止,扰人清静!”
章真瞳气红了眼,死命地跺脚,看向许瞳的眼神,百般怀恨,似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才好。
“许瞳,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有骨气,就别来沾我们章家的光!也别惦记着想来分我爸爸的钱!”章真瞳咄咄的叫唤着。
许瞳弯腰,又从水桶里舀出一水缸水,一面把牙刷沉在里面搅动清涮,一面漫不经心地说:“章真瞳,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她别的本事没有,就是为人特别犯贱,让人一听她说话就忍不住想泼她!”说完又是利落一扬手,将掺着牙膏沫的一水缸水用力泼向章真瞳。
整个过程又快又出其不意,章真瞳被泼得惨叫连连。
她一边跳脚一边尖叫:“许瞳!你这个太妹!痞子!流氓!我爸爸的钱绝对不可以分给你这个野蛮没教养的人!你!你!你太过分了!你给我等着瞧!”
许瞳不由冷笑,戏谑说道:“章真瞳,其实我不想说脏话的,可是你老逼我。我很奇怪你怎么就这么贱,非要到我这里来讨骂,好吧那我就成全你好了。”她眼神陡然一变,本来懒洋洋的,现下却迸射出凌厉寒光,“章真瞳啊章真瞳,你说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呢?”她问得轻声细语,有如呢喃,然而一字一句间却充满诡谲的压迫感,“你还真是勇敢,就这么直接跑上门来和我叫嚣。你叫我什么来着?太妹、痞子、流氓,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还真说对了!不只当年读高中时我是太妹痞子流氓,现在我依然是!所以,”她顿了顿,看着章真瞳不停抖动的两腮上的肉,冷笑着说:“你最好别惹我,你要是惹了我,我一定会加倍报复给你的!哦对了,你很不高兴我要你爸爸的钱是吧?呵,就冲能让你不高兴,这钱我还非要不可了!你让我等着瞧是吧?好,我听你的,我一定等你,我等着看你到底能把我怎么着!”
许瞳已经快要记不清,有多少年没被人叫过“太妹”了。自从考上大学以后,她一下就从以往众人眼里的坏女孩变成了上进的好姑娘。现在似乎已经没人再想起她年少时曾经多么坏、多么叛逆。
当年她从重点转学到普高,和唐壮同校。她跟着唐壮学会逃课、打牌、打架说脏话,成了大家眼中一致公认的小太妹典型。
后来她还要唐壮教她吸烟。
她还记得她吸第一支烟的时候,巧得很,正好庞蒙过来普高找她。当那个优秀俊美的上进少年看到她靠在窗前堕落的叼着烟卷吞云吐雾时,他脸上的表情是多么的痛心疾首。
而她当时看着他那样痛苦的表情,心中因他而起的那些阴霾疼痛,却在瞬间里一扫而空。
之前他令她痛,之后她总算也能令他和自己一起去痛。
许瞳说:“我等着看你到底能把我怎么着!”
章真瞳立刻冲她声嘶力竭叫喊起来:“许瞳,你怎么能这么厚脸皮!你简直是不要脸!我爸爸的钱都是我妈妈帮他一分一角辛辛苦苦赚到的,为什么要分给你?你凭什么来要?”
听了这些话,许瞳动了气。她眯起眼看向章真瞳,“我算见识到了,什么叫贼喊捉贼、贱不知贱!本来我答应过我妈,不跟你们家人一般见识。可你非这么胡搅蛮缠咄咄逼人,那好吧,我权且对我妈不孝一次,就跟你好好理论理论究竟谁更不要脸!”
她顿了顿,嘴角绽开讥诮的笑,声音里充满不屑和鄙夷,“要说论起这不要脸的本事来,谁又能比得过你妈呢?你妈她老人家,这边厢可以甜蜜蜜的喊着我妈干姐姐,那边厢却能脱光光钻进她姐夫的被窝筒子里去,还十分热心地和她姐夫一起给她姐姐生了个外甥女;她抢了她姐姐的老公不说,连她姐姐女儿的名字她都不放过,非要山寨过去安在自己闺女头上,人家叫瞳她也叫瞳,不只如此,还‘真’瞳!啧啧!章真瞳,你说你妈脸皮怎么能那么厚,她就不觉得寒碜?她勾引她姐夫滚床单的时候也不想想,当年要不是她干姐姐好心收留她,她一资深主妇崭新弃妇,要文凭没文凭要本事没本事,除了风骚一无所有,她活得下来吗?”
章真瞳整个脸庞上的肉都在震颤抖动,她睚眦欲裂般冲着许瞳大喊大叫:“你胡说!你才是山寨的!我是‘真’瞳,我才是爸爸的‘真’瞳!”
许瞳“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声充满轻蔑与嘲弄。
“章真瞳,我告诉你吧,现在真品都低调,就赝品才总往自己身上贴标签使劲强调自己是真的呢!噢,‘真’~~~瞳!”她故意将那个“真”字咬得又重又长。
章真瞳一句话也说不出,脸憋成了紫茄子色,胸脯剧烈起伏着,一呼一吸频率非常急促。许瞳几乎有些担心她会一口气喘不上来厥倒在院子里。
章真瞳正喘得厉害,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叽哩哇啦响起来。
接下来的一幕,令许瞳跌爆眼珠。
章真瞳接通电话的瞬间,整个人陡然一变,由彪悍跳脚的泼妇一下变化为温柔似水的少女,声嘶力竭不复存在,嗲声嗲气恶煞旁人。
她转过身去,仿佛这样许瞳就听不到她讲话;她对着话筒同另外一边那人娇里娇气的发着嗲:“顾辰顾辰,你等等我啦,我马上就可以赶到,只要十分钟就好,拜托你拜托你,一定要等我哦!”
许瞳立时有种被五雷轰过头顶的感觉。她揉揉自己的胃。还好还没吃早餐,否则必吐无疑。
挂断电话,章真瞳刚刚的温柔似水魔法般转瞬不见。她收好手机,看着许瞳恶声恶气地说:“许瞳我懒得和你吵,不过我要警告你,你最好好自为之!”
许瞳差点喷了。她回望章真瞳,一脸真诚地对她问:“章真瞳,你知道什么叫好自为之吗?这东西我觉得你好像从来都没有过。不如你学会它吧,到你都有自知之明的时候,噢谢特!我相信这个世界将会变成净土,从此一定再也不会出现万恶的玛丽苏!”
零三 强男强女之【三闻】
03【三闻】
身后响起闷闷的脚步声。
许瞳一听就知道,这声音是由唐壮的熊掌发出来的。
唐壮走到她身边停下,她侧头去看他。
他光着膀子,身上只穿着短裤,裸|露的躯干上肌肉纠结,陷在皮肤里的纹身交错狰狞。
许瞳看他时,他悄悄对她眨了下眼睛。她立刻会意,继而忍不住想要发笑。
这小子越来越邪恶,故意不穿衣服走出来用肌肉和纹身吓唬人。
唐壮抬起一只胳膊,十分流气的搭在许瞳肩膀上,歪着脑袋,斜睨向章真瞳,上下一番打量后,转回头对许瞳懒洋洋一努嘴,“丫头,你真是越来越逊了,罗嗦这么久,不闹心么?直接上手不就完了!”
他又去瞪向章真瞳,调门陡然变得不耐烦起来,“我说你谁家的倒霉孩子啊?一大清早的,吃饱撑的吧,跟这穷墨迹什么呢?诚心不让人睡懒觉是吧?”勾着许瞳的手臂摇了摇,对她催促说,“我说你麻溜的吧,赶紧一嘴巴抽过去了事!再墨迹下去,我要是亲自动手,她可就残了!”
就着唐壮的话,许瞳噗嗤一下笑出来。这小子让他扮好人可能会费些力气,可想要演恶人却根本不必化妆——那一脸纯天然横模样,保管瞪谁谁哆嗦。
章真瞳明显被唐壮吓到,抖得筛糠似的,越来越像要厥过去一样。她颤巍巍伸出手指,指着壮子大声叫唤:“你……你……你是流氓!!!”又指向许瞳,咬牙切齿凄厉厉地喊:“许瞳你行!你真行!我真是鄙视你!以前你就不学好,想不到现在变得比以前还坏!真不知道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她话音还没落净,许瞳已经利落扬手甩了一巴掌在她脸上。
应着“啪”一声脆响,尖锐刺耳的聒噪怨骂戛然而止。
许瞳晃晃手,掌心有些微微的痛。刚才那巴掌,因为心中有气,打出去时她着实用了几分力气。
章真瞳捂住面颊,怔怔看着许瞳,一脸的无法置信。
她明明打算扯开嗓子喷泪撒泼的,却无端端被许瞳的冷凝眼神震慑得一动不能动。
许瞳瞪着她,眼神冷到极点,声音却又轻又温柔,“再敢提我妈一个字,看我怎么收拾你!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流氓!”
章真瞳红着眼睛,满脸怨愤的先看看许瞳,再看看站在她身边的唐壮,嘴唇抖动着,眼泪夺眶而出,仿佛受到天大委屈,一边哭一边跺脚大叫:“许瞳,你不就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吗!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了,记住你欠我一巴掌,咱们走着瞧!”
许瞳冷笑看她,不动声色;唐壮却似已忍无可忍般冲向前两步。章真瞳被他吓得一脸鼻涕眼泪的恐惧尖叫,怕他真会冲过来踢打自己,见了鬼似的立马调头冲出院子。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子,许瞳不禁哈哈大笑。
“壮子,你看看你把人家真瞳姑娘给吓的!哈哈哈!”她快乐的打趣着。
唐壮扭头看她,一脸认真,“我不是吓唬她,谢谢;我是真的受不了了想过去抽她两巴掌!”
许瞳有些意外。
唐壮一向自诩不对女人动手,章真瞳真是好本事,差点逼他破了自己的行事原则。
看着院门外章真瞳落荒而去的方向,许瞳忍不住讥笑她:“壮子,你说她多有意思,大早上闲得她吧?”
唐壮拍拍她肩膀,颇有几分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丫头,以后她再来胡搅蛮缠,你就大耳瓜子抽她丫的,甭犹豫,哥给你撑腰!”
许瞳用力一点头,甜甜笑开,脸上写满知足与开心。
这天吃过早饭,许瞳问唐壮:“我等下去找杨阳玩,你去不去?”
唐壮呲牙咧嘴一耸肩膀,“不去!少跟我提她,我已经把她飞了!找她?我才不惯她毛病!”
许瞳忍不住鄙视他,“得了,在明白人跟前你就别装了。跟你真能放下人家似的。也成,不去算了,你就自己跟这充淡定大爷吧。不过唐壮同志,我想我应该真诚提醒你一句,这年头爱装A和C之间的人都挺容易遭雷劈的,您呐,还是见好就收吧!”
唐壮十分不淡定地向许瞳砸去自己臭脚上的一只鞋。许瞳灵巧躲过,一路畅笑走出家门。
两年前许瞳通过唐壮认识杨阳。两人性格相近,从此一拍即合。杨阳在山边豪华高尔夫球场工作,许瞳经常过去找她。
进了球场,经过几个穿梭起落,她看到杨阳。
杨阳正陪在一群客人身边忙活着。瞥见许瞳,她不动声色叫了另外一位同事暂替她的位置,自己悄悄移动出来。
许瞳拉着杨阳的手说:“我昨晚打麻将赢了壮子老多的钱,你快假装肚子疼早退一下,咱俩用那混球的银子一起腐败去!”杨阳却面露难色,“瞳瞳,恐怕不行。今儿来这消遣的几位大爷,都是超级地主阶层的,难伺候着呢,我恐怕早退不了!”
许瞳好奇地探探头,想瞻仰一下超级地主们的尊贵容颜。视线游动间她似乎瞥见一抹颇为熟悉的身影。她一面瞥着那抹身影,一面有些漫不经心地回复杨阳,“没事儿,你要是走不开那我俩就改天再厮混。”收回视线,她忍不住问,“杨阳,那边那个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运动装的人,是谁啊?怎么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杨阳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等她再转回来时,先啐了许瞳一口,“呸!花痴,人家刚回国没多久好不好,你怎么可能会见过他呢?你不要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就大言不惭说自己见过他,我会因此为你感到难为情的耶!”转瞬脸上又绽放开春意盎然的笑容,有些兴奋地继续说:“不过那人的确长得超正点是不是?也难怪你会花痴,这里好多姑娘也都很口水他呢!他叫顾辰,海归派精英,家底子硬着呢,本市鼎鼎大名的顾氏财团继承人,刚刚回国没多久。这阵子他经常来这里打球,同行的不是富商就是政要,每个人对他都很客气殷勤呢。他每次出现都会让我觉得,哇~!眼前一亮耶!真不是一般的帅!”
说到此处时,杨阳停下来很花痴的吞了口口水。
“此人无论在生意场上还是女人堆里,都极富个人魅力,据说他总能让与他接触过的人对他着迷,不论男女。此人为人处世气场强势,手腕了得,从不肯吃亏,也从不会吃亏。相传他有这样一句座右铭:男人应该主宰一切,事业,未来,女人,以及爱情。”顿了顿,杨阳忽然变得有些三八兮兮的,对许瞳挤眉弄眼说:“我跟你说哦,他每次来这带的女孩子都不一样,那些女孩一个赛一个的花容月貌,一个胜一个的温柔似水,个顶个的对他小鸟依人千依百顺!啧啧,这年头真没治了,人长得帅,又通体镶金,艳福当头砸过来,想挡都挡不住!”
许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恩,听起来是匹姿色不错的种|马。”
杨阳横她一眼,竭力反驳:“讨厌!不要因为嫉妒人家长得好看,就诋毁人家的物种起源好么!风流不等于下流,顾大少爷可是城里有名的性洁癖。身边女伴倒是常换常新,那些水美人被他带在身边时也确实没少暧昧腻歪,但据说他玩女人仅止于精神亵玩而已,通常不会延展到肉|体领域,真正能被他带上床去一起练习哼哼哈兮神功的,其实极少极少极极少。Sigh!人家跟咱们这种正常人是不一样地,人家追求的快感并非来自肉|欲,而是来自征服各色美人让她们无一例外的爱上自己!”杨阳一边说一边双手握拳抵在胸口仰头望天,造型无比梦幻,模样直逼花痴。
许瞳忍不住嗤笑她,“切,不上床的玩女人就不算玩女人了?摸过亲过调笑过,只是没有本垒过,于是那些充满性的生活就不是性|生活了?讲出来居然还一副他很光荣是的你觉得他的确很光荣的鬼调调,真不知道是你变态还是他变态!哦不,应该是你们俩都变态!”
许瞳不动声色地暗暗想:原来那个变态公子叫作顾辰。
如果她没记错,之前章真瞳对着话筒发嗲时叫的,应该就是这个名字。她觉得好巧。
而更巧的是,她那天去送水管时遇到的男子,似乎也正是眼前这个叫作顾辰的人。
面对许瞳的嗤笑,杨阳十分不以为意,“变态怎么了?你凭什么瞧不起变态啊!我变态故我在!顾辰就算变态挡不住他人长得帅!真的曈曈,不是我说,你看他就是长得好帅好帅嘛!!”
听着杨阳花痴一样的发嗲,许瞳忍不住啐她,“哎,大姑娘我拜托你收收眼神控制一下自己情绪,别那么赤|裸|裸的!还说我花痴,我看你比我又花又痴十倍都不止!”鄙视过后,她忽然又谄媚地笑起来,扳过杨阳的脸,挤眉弄眼地对她说,“其实吧,我们家壮子也挺帅的!放眼望出去,有几个年轻人比他硬汉啊?你看他那身肌肉,健美得多销魂……”
杨阳立刻打断她,“得得,别跟我提他!你也少在我面前给他说好话,没用!他要是不彻底断掉他外边那些花花草草彩旗飘飘,我这辈子就再没可能和他好!”
许瞳见她脸色大变,赶紧插科打诨叉开掉话题。
与杨阳分开以后,许瞳决定去店里帮忙。
她进屋时,店里没有客人,唐兴邦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愁眉不展的吸着烟。
许瞳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唐兴邦皱眉。她小心翼翼凑过去,蹲在他腿边,仰着脸,乖巧又讨好地问:“唐叔,您怎么不开心呀?”
唐兴邦抬手抚了抚她头顶,叹口气,声音里充满忧虑,“听说有人要拆迁老街。”
许瞳立刻一惊,“这消息准吗?”老街是她和唐兴邦唐壮三人赖以生存的地方,假如真的拆迁,那点拆迁费别说不够唐壮折腾重建他自己那摊子所谓事业,就是到别处去重开五金店,本钱也还远远不够。
“动迁这地段,劳民伤财的,政府又一直是保护姿态,谁有这么大胃口和本事?”
唐兴邦揉揉额角,“应该是准的,刚刚一位熟客过来买东西告诉我的。他说他们公司老板似乎有意在谈这个项目。”
许瞳皱起眉心,“老街这块地,政府一直掐得死死的,现在有人能从政府手里把它抠出来,这人实在好大的本事。”
唐兴邦再叹一口气,“那小伙子说他们老板以前在国外的,很厉害,上过什么时代杂志,被评为全球杰出青年企业家,最近刚回国,为的是接手家族企业,名字好像是叫作什么……顾辰吧。”
许瞳一下怔忪起来。
最近几天,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听到顾辰这个名字。
唐兴邦叮嘱许瞳,拆迁老街的事暂时不要告诉唐壮。许瞳知道他是担心唐壮会带着身边那帮人去惹祸闹事,于是听话的点头应下。
几天以后,她意外接到章真瞳的电话。
在电话里,章真瞳用十分得意以及等着看好戏的嚣张语调对她说:“许瞳,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住的那片老街就要被拆迁了,你和那个小流氓你们就要没地儿住了!哼,家都没有了,我看你还能拿什么跟我嚣张!”
听到这,许瞳有如醍醐灌顶。原来拆迁老街的始作俑者,在这里。
零四 强男强女之【决定】
04【决定】
章真瞳话锋一转,收起刚刚的盛气凌人,假惺惺说:“呵呵,不过呢,这事也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虽然你对我做的事情很过分,但好歹我对你还是有着姐妹情谊的,你要是想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不是没可能,只要你过来对我当面道歉,并让我把那一耳光还回来,再保证以后一定不来贪我爸爸的钱,我就保你们那里不用被拆迁!”
她这番话说得实在厚颜无耻。许瞳听得怒极反笑.。
翻个白眼,不屑同她多做理论,许瞳只对着话筒懒洋洋地说:“章真瞳,我必须纠正你一个错误,你刚说的那个‘小流氓’,这说法不对,他不是小流氓!” 她能感觉到章真瞳在电话另一边正屏住呼吸等着接下来的话。“你丫长脑子没有?你用肉眼看不出那家伙个头有多大吗?还‘小’流氓,小小小,小你个头!我告诉你,他是‘大’流氓!the big!d-a-da!听清楚没有?”
许瞳几乎能想象到此刻章真瞳脸上的表情会是多么扭曲。
“许瞳,你给我等着!”章真瞳几乎歇斯底里,“你这样欺负我,我一定会要你好看的!我给了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识好歹不懂得珍惜!你真是太过分了!以后就算你跪在我面前,我也一定不会理你!我一定会要让顾辰把你们的房子拆光的,一定!你就等着睡大街好了!!!”字里行间,仿佛自己受了天大委屈。
许瞳忽然不耐烦起来。
“章真瞳,你有完没完?这么没事找事的瞎闹腾,你累不累烦不烦?吃饱了撑的吧?你再这么纠缠下去,别怪我用大耳瓜子抽死你!”
章真瞳尖声尖气的嚷嚷:“许瞳,是你一再和我纠缠下去好不好!你如果保证不对我们家的钱起贪念,我们之间能有这么多事吗!”说着说着,她竟然带起哭音,“许瞳你实在太过分了,贪心不说,还想用大耳瓜子抽死我,你!你!你和你妈妈一样讨人厌,怪不得爸爸不要你们!”
因为章真瞳最后一句话,许瞳真正地、彻底地、完完全全地,怒了。
许瞳对着话筒冷冷地说:“章真瞳,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你少给我打电话,我没时间听你说些没营养的屁话!你记住,从现在开始,你要当心别被我撞见,A城很大,记得躲着我走,不然我见你一次抽你一次!我警告过你不要随便提我妈,可惜你不长记性。你听着,我会让你为此付出代价的!”说完再不理睬章真瞳的刺耳尖叫,将电话用力扣死。
她的手是冰的,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也平时快了许多。
听到章真瞳说妈妈坏话那一刻,她恨不能撕烂她的嘴。
妈妈去世前曾对她说,人贱自会有天收,她不要她去找那一家子无情无义的人做无谓缠斗。她听妈妈的话,一直视那三口人如不存在,从不加以理睬。
奈何她虽一再避让,对方却越来越咄咄逼人。
其实她心里十分明白,真正找她麻烦的人是钱如云。以章真瞳那点智慧,要不是她那三儿妈在背后撑腰指挥,她怎么可能想得到用动迁老街这招逼她屈服。
想起章真瞳说妈妈的那些坏话,许瞳心里充满愤怒。面对如此极品的母女俩,她决定再不避让,她一定要让她们为自己所说过的话付出应有代价。
通过杨阳的观察,许瞳得到如下信息:章真瞳迷恋顾辰已经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
杨阳告诉她:“说起来,那个章真瞳家里似乎也很有钱有根基呢。”
杨阳并不知道她与章真瞳的关系,她自己没有特意提过,唐壮也从不和女人三八这些事情。
“周围那些人一见到他们就会奉承他们两个人是门当户对啦、郎才女貌啦、天作之合啦什么的,恶~真是呕死我,那女的明明不是温柔的主,还非要装得跟个水人儿似的,简直做作死了,还天作之合呢!要我看顾辰和她摆在一起,那其实就叫暴殄天物!哦对了,听说他们好像就要订婚了。唉,顾辰真倒霉,弱水三千怎么就舀着这么一瓢坏水。那个章真瞳,我真是死啦死啦的服她,贱兮兮的,一副没有顾辰活不下去的样子,德行!”
许瞳沉吟一下,有些疑惑地问:“订婚?难道顾辰喜欢那个章真瞳?”他不至于这么想不开吧……
杨阳“切”了一声说:“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有钱男人,还是风流爱玩的有钱男人,结婚不就是找个门户登对的女人给自己生孩子嘛,说穿了这就是一种兽|性的生命延续,跟感情没有一毛钱关系。就算娶个比她更烦人的,闭了灯一样不耽误哼哼哈兮。”
许瞳听得笑起来, “也对,有钱人的感情都是肉|欲化的,有钱男人的大脑基本都是摆设,真正用于思考的部位是他们的下半身。”她的笑容忽然变得贼兮兮的,对杨阳问:“小妞,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让我们家壮子给思考过了?”
杨阳爆吼一声:“许瞳你去死!”怒气腾腾挂断电话。
许瞳记得,以前唐兴邦曾经这样说她:乖巧的时候虽然很乖巧,可骨子里却一直都是个桀骜不驯、有仇必报的孩子。
她觉得唐兴邦真正了解她。从小到大,有些亏,她从来不肯吃。而企图让她吃这些亏的人,她一定会想办法将他们折腾得鸡犬不宁。
她记得孔夫子曾经在《论语》里明确表态,他并不觉得“以德报怨”值得赞扬;君子当以直报怨。
她并非君子,她一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她从不主动挑衅,却也不容人随意欺侮。
面对章真瞳的连番挑衅,她体内邪恶的复仇因子通通都被激活。
她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可以打击到章真瞳的决定——她决定去勾引顾辰。
其实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她心里有过一丝犹豫。
这样的做法,多少是有些小三儿行径的。而妈妈生平最痛恨小三儿。可转念想到章真瞳母女多年来的可耻行为,她又觉得自己确实有必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下。
况且顾辰那样风流博爱的男人,对女人从未专一不二过,红粉佳人四五六七八的一溜排下去,都不晓得收尾时会是多少,所以她哪有什么机会成为小三儿呢?最多不过就是个未知数小多多罢了。
她已经提前分析好,勾引顾辰可以做到一箭双雕。
假如她勾引成功,必定可以大大的打击刺激章真瞳。这是其一。
至于其二,据说顾辰对身边的女人素来不薄,只要她们不贪心,不妄图做顾太太,他一向出手大方。
许瞳想,如果她真的令顾辰对自己有了兴趣,或许她可以做到阻止他动迁老街也说不定。
为接近顾辰,许瞳做足事前功夫。
她打听到他常去一家叫做幻爱的夜总会,偏爱温柔如水、小鸟伊人类型的女子;换女伴的速度极快,分手后的断后费给得很大方;最讨厌女人以爱之名起非分之想,但凡哪位女伴让他察觉其妄图染指顾太太宝座,哪怕时下心里正对她十分钟意着,他也会立即抽身挥剑斩情丝,绝不拖泥带水,果断而又狠绝。
看着杂志封面上那张俊逸非凡的脸,许瞳有些兴奋起来。
这是个危险的男人,因为实在富有魅力,所以太容易诱得人向着他的情网里堕入;偏偏无论他如何流连欢场,他的心却始终是理智和坚硬的。
去勾引这样一个目标,除非自身有十足定力,逢场作戏时能够守住自己的心不被迷失,否则一定会死得很惨。
这样一件充满挑战的事情,无法不令许瞳变得热血沸腾。
这期间杨阳对她学了一件八卦趣事。
“听说之前有个胡姓平面嫩模,某次饭局时成功搭上顾少。顾少颇钟意她温柔婉约的样子,有一段时间和她打得火热。结果这女人却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渐渐变得贪心起来,随意就对别人说顾辰是她老公。结果这话被顾少知道了,以后的结局可想而知,这女的速速被下堂了。要知道,顾大少奶那位置,谁敢惦记谁就是死路一条!”
乍听完这一番话,许瞳跟着杨阳好一番幸灾乐祸的笑。她问:“你从哪知道这么八卦的内幕的?”
杨阳一脸得意地说:“我交识广泛呀!哎呀其实是那嫩模楼下芳邻告诉我的,她也经常来球场打球,闲聊时她说她家楼上的邻居如何讨厌如何矫揉造作,天天顺着卫生间往她家漏脏水,怎么沟通那女人都不从根本上给解决问题,该漏水依然漏水,搞得她简直想报警。她说先前那女人傍了大款腰板挺硬的,态度很不好。后来有天她再找上门去想理论漏脏水问题时,隔着门板听到那女人在里面正死命嚎哭着,好不凄惨哟!一边嚎一边叫:‘求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非分之想,这都是那个换水管的女孩信口开河自己乱说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我真的没有对人说过你是我老公!’”
许瞳大笑,“看来这世界上一大半的绯闻,如果追溯其根源的话,恐怕都要和自家房子隔音效果太差扯上关系了。不过要想彻底隔断女人们的尖叫声,也许得把每家的防盗门都换上造宇宙飞船那材料才行。”笑着笑着她忽然又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了想后不禁拍着桌子叫起来:“杨阳你知道吗,你刚才一学这事我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就此事我有种强烈的参与感!”
杨阳用力嗤笑她有幻想症;许瞳一脸认真地解释说:“不不,杨阳,你听我说!其实是这样的!”
零五 强男强女之【勾引】
05【勾引】
许瞳满脸诚恳真挚地说:“杨阳,你知道的,我家里开五金店卖水管;你也知道的,环境使然,虽然我是女的,可我比较精通换水管;你还知道的,我去换水管时经常会被狗眼看人低的顾客瞧不起来着;你应该能够知道的,姐从来不是一个肯吃亏的人,谁长了狗眼看我,我一定也会要她好看;最后我要告诉给你知道的,是——”她顿了顿,喘口气,继续:
“——某天我为某女性顾客上门服务,某顾客态度非常不好,于是我很不爽的在换水管时做了手脚,导致她以后会经常往楼下邻居家漏脏水。那顾客因为我和坐在她家客厅里的男人说了两句话,非常不高兴,就在我临走时背着那男的出言羞辱于我,我当然不肯吃亏,于是就颇大声的辩解说:‘我没有想要勾引您老公,您误会我了!’客厅里的男人一定听得到我说的话。我原本只是想在那男人面前营造出那某顾客她人后欺负良家弱女的印象而已,可没想到我随口说的‘你老公’仨字儿,后来竟然可以衍生出这样一个结果,真是痛哉快哉呀,哈!哈!哈!哈!”
她得意的笑着,笑过以后,不忘补充点睛一笔,“哦对了,忘记跟你说,当时坐在客厅里的那男人,就是顾辰!之前我不是和你说过,我见过他么,你还不信呢!”
待她的话说完,杨阳的下巴差点砸到地上去。
杨阳抱着她手臂兴奋的摇兴奋的叫:“小妞,你太神了,你腹黑死了!我真是爱死你这没安好心的过人智慧了!我算看出来了,谁要是惹你不痛快,一准会死无葬身之地!!!噢曈曈!好曈曈!拜托你抽些时间用你的缺德智慧帮我整死唐壮那个花心混蛋!”
许瞳看着杨阳,笑容渐渐僵硬起来……
从她去修水管那次看,那胡小姐恐怕已经讨厌死她。后来哪怕水管屡屡漏水,那当红嫩摸都没稀罕以“修缮不利”之名要求她回去返工过。
这样时间长了,因为一直没有人找她去算账,不知不觉她倒也把这件事忘记了。要不是杨阳说起,她几乎已经觉得那是发生在上个世纪的事情。
如今再想起这件事,她不禁有些自责。
或者跋扈的胡小姐确实应该得到一些教训,可是胡小姐楼下芳邻却实在无辜。自己当时为图一时之快在水管上动了手脚,虽然如愿以偿作弄到胡小姐,可无意间却连累到其他人一同遭殃倒霉。
越想越不心安,许瞳最后打电话叫来二花——这小子原本是在五金店打杂的帮工,因为对唐壮的雄壮威武太过崇拜,后来便毅然决然背叛五金店,痴心不悔追随在心中至爱老大的身后。
许瞳嘱咐二花,要他先去胡小姐家把水管某处如何如何修缮妥当——如果被问起的话就说是物业派去的;再到楼下邻居家送一张五金店的服务卡,告诉芳邻以后五年内凡是水暖五金方面有什么问题,必定上门服务,免费维修,随叫随到。同样的,如果被问起因由,她告诉二花这样去说——
“就说这是我们店和社区搞的一次优惠活动,这是她抽中的奖项。”
二花领命而去。
经过一个下午,二花回来向许瞳汇报说:“瞳姐瞳姐,一切都被我搞定了啦!我完成的很好哦!你要表扬我了啦!”
听他这样说,悄悄压在许瞳心头的一块阴云,此刻终于得以消散。
她问二花,“还顺利吗?”
二花抓抓头,脸上有丝迷惘,“还好啦!就是蛮奇怪的哦!我到楼下那家去的时候,那个叫……哦,叫息夜的女主人,她一定要人家的电话号码耶!临走还掐人家的脸,笑眯眯一定要请人家吃饭,笑得人家麻麻的,总之怪怪的啦!”
许瞳“噗嗤”一声喷笑出来。
二花这小白脸怕是被女大款给看上了。
许瞳给自己取了个艺名叫瑶瑶,以需要用钱的孤苦少女身份成功打进幻爱内部,成为一名崭新又耀眼的坐台姑娘。
开始她想,她与顾辰曾有一面之缘,不晓得再见时,他会不会认出她来。后来她觉得这可能性不大。他身边常年百花盛开,一朵连着一朵,令人目不暇接,她只是与他擦肩划过的一尾小草,并不算起眼,亦不会留痕。
为了投其所好,许瞳耐着性子把自己伪装成温柔荏弱的女孩子——想笑时会抬起手掩住嘴巴不露牙齿,眼睛看向哪里只一下便会矜持闪开,与人说话必定慢声细语不惊不乍,走路时迈开小小碎步,一边走一边婀娜的摇摆娇臀。
当晚顾辰便来幻爱消遣,她如愿随着一众女孩们被安排过去陪酒。
走进包间时,与其他女孩子的大方熟稔不同,她表现得娇弱弱怯生生,和所有为生活所迫不得不落魄到欢场求生的女子一样,带着三分凄楚,三分无奈,三分无措和一分自怨,眨着如洇过水一般有些湿漉漉的眼,抿着嫣红欲滴软软的嘴唇,手指因为紧张和无措用力绞紧在一起,视线闪闪躲躲的划过顾辰脸庞。
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从网上精心淘来的——一身游走在性感与保守、放|荡与清纯边缘的半袖衫和短裙。
凭着这样一番催人动情的气质模样,许瞳成功吸引了顾辰的眼光。
从她进屋起,他的视线就一直环绕在她身上没有离开过。
他挥手将她招来自己身边,待她坐下,嘴角便噙着笑,眼神虽不至放肆却也裹足了火辣炽热,同她一句句的聊着天。
假如她不是许瞳,她想自己一定很快便会迷失在这个举手投足间处处充满惑人魅力的男人身上。
他只这样淡淡的笑着,似有几分经意、又似有几分不经意、似含着几分彬彬有礼、又似含着几分风流不羁的淡淡笑着,那迷离又性感、含情又勾人的致命笑容,足矣令太多女子为他颠倒痴狂。
好在她不是别人,她是许瞳,一个面皮上可以笑靥如花、内心里却做得到理智刚硬的人。
对着他的笑容,她让自己呈现出一副惊艳后不知不觉被吸引、被吸引后一脸含春似梦般的迷离样子,呆呆钝钝的凝视着他。
她将分寸拿捏得极其好,她让自己怔忪得并不至于到花痴程度——那几分纯、几分憨、几分痴的样子,正好可以满足男人的虚荣。
她的表情明显取悦了他。
他放下酒杯,笑容里带着怜惜,柔声地问:“叫什么名字?”
她适时怯怯一笑,软软地小声答:“瑶瑶!”声音里竟还隐隐夹着逼真的颤抖。
他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笑容,眯了眯眼,倾身过来执起她一只手,“今天第一次?”声音越发含着能够软筋酥骨的温柔。
她瑟缩一下,似直觉的想抽回被握的手;转瞬却因想起自己此刻身份,不得不放弃挣动而由人去握。
“恩!”她软软回答,只一个字而已,听起来却有余音袅袅的味道。
他慢慢摩挲她的手背,触手只觉如握羊脂美玉,又嫩又软;探入掌心时,却微有薄茧略显粗糙。他眼神更加怜惜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轻轻问:“有什么难处吗?”
她换上这样一副神情:明明凄楚却不得不硬做坚强。
“我爸爸不要我和妈妈,带着别的女人走了,我妈妈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需要钱……我自己……在读大学,要交学费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出来……做……做这个。”羞涩吞吐间,她已经泪盈于睫。
她那副弱柳扶风一般的神情姿容,在脂粉味重重的幻爱里,实在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妙滋味。
一晚上的你来我往,许瞳神经高度紧张。好在功夫没有白费,她感觉得到顾辰对自己已经产生兴趣。
她以为他能带她出台。结果他却让她意外——他倒并非急色的登徒浪子,第一次见面便急着将她生吞入腹。
一个晚上,他只是逗着她说话喝酒,温如春风一样的对她笑。
假如意志不坚,假如酒量不够,她想她极有可能已经栽倒在他的笑容里,成为他的裤下之臣,匍匐在他脚边,死心塌地,无怨无悔。
几杯酒下肚,对正常女孩来说,已该是微醉醺然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他问自己:“除了在这里做,是不是也兼了别的工?”
她看着他的瞳仁,那里面绽出璀璨精光。那光让她浑身一凛。
她差一点就要露陷了!
他其实早就想起曾经见过她,却一直不动声色,只用酒精与男色双双麻痹她,等她松懈下来,一举试探她究竟有无心机。
好在她是许瞳,不是别的一般女子,虽然有些晕晕的,可晕的只是肢体,还远未触碰到灵魂。
她一副诚恳的样子对他答:“我之前做过粗工,帮人家通下水换水管之类的活都曾经做过。”她叹口气,“明知工作很苦,不是女孩该做,可是生活艰难,不由人选择。”
虽然她想他倒不会精力过剩到派人去查她的底——出来找乐子而已,又不会认真,除非真爱上她要娶她做老婆,否则随便她是什么出身都好,他岂会真正在意?今朝逢场作戏今朝同乐,明朝说不定又有新刺激卷走他的眼神,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短暂良宵,哪里值得他费心去调查她——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谨慎机智地并不提起兴邦五金,以防他哪天心血来潮会顺着嫩模摸到店里去,到时事未成她却先露了底,那才真真不妙。
他微微一点头,但笑不语,高深莫测。她有些忐忑,于此晚首次对自己的演技不自信起来。
想了想,她说:“其实,顾少,您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是见过一次面的!”
他不动声色的微笑,“你的笑容很特别,使人不容易忘记。”
许瞳愣愣地看着他,一双眼睁得大大的。待回味明白他话中含义,她不禁又对他绽放笑容。
“顾少原来您还记得我!”她看着他双眼,似无限兴奋雀跃。
而他再度眯了眯眼睛,嘴角漾起饶有兴味的笑。
时间渐晚,顾辰准备离开,许瞳也该收工。
她早已经知道自己不会被他带出台,不禁暗暗有些沮丧。可他却在临走前给了她一份意外惊喜。
“瑶瑶,你有没有手机?”他忽然问。
她怔怔点头。这回的怔然样子倒不是她装的了。
他笑说:“有的话就念出来告诉我吧,怎么还是一副傻傻的样子。”
她连忙报出自己的号码。身边早有人随着她声音替他记好。
临分开时,他贴着她的耳朵小声对她说:“等我电话!”暧昧的热气哄得她耳根一麻。
待他走远,身边无人,她不禁兴奋得跳起来。
她的努力成功了!
她如愿勾引到了顾辰。
以后几天,顾辰一直没有到幻爱来。许瞳陪着那些色迷迷的叔叔伯伯们喝酒聊天,心里又是觉得恶心又是提不起劲头。
并不是真的缺钱,何必天天这样敬业卖笑?
于是她编造出各种打动人心的凄苦理由屡屡逃班。
在她觉得对勾引顾辰事件变得有些兴致缺缺意兴阑珊时,章真瞳那不知好歹的女人及时出现,跑来她面前老生常谈唧唧歪歪,要她道歉,要她也受一耳光,要她保证不惦念章康年的钱;假如做得到这些事情,她便能够换得自己家宅可保不被拆迁。
许瞳觉得,似乎天下所有的荒谬神经都生长在章真瞳一个人身上,她总是能够理直气壮对人提出很无稽的可笑要求。
她再次将章真瞳损得狗血淋头体无完肤。那死丫头最后哭啼啼的离开,而这样毫无悬念注定胜利的结果已经根本激不起她获胜后的丁点儿兴奋。
不过极品母女永远不肯让人过得安生就是。
章真瞳走后,她的三儿妈竟然亲自致电许瞳。
她端着长辈的架子,正义凛然地说:“许瞳,我待你一向不薄,就算你高中时学得那么坏,我都没在你爸爸跟前讲过你一句半句的坏话,可你再看看你自己,你是怎么对你妹妹的,哪次你和她见面有个姐姐样子?不是打就是骂,总是要把她搞哭才行。本来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这个长辈是不想插手的,可是今天真真回来以后,哭了两个小时都还止不住!我想你应该能够理解一下一个做母亲的人心疼子女的苦心,谁受得了自己的孩子被人欺负?并且还是被亲姐姐欺负?许瞳,你也有妈,假如你妈……”
之前那些话,无论多荒谬,许瞳都当笑话一样淡定的听着。可当听到钱如云提到妈妈时,她立刻炸毛起来,怒火从心头勃然烧起。
由那女人的嘴根本不配提到妈妈!
她冷冷打断钱如云:“钱秘书,您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好好研究一下怎样教育子女,别让自己的三观不正影响到下一代,您自己年轻时候不要脸皮做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儿,您得防着点别叫自己闺女重走您那老路啊!她不是没前科的对吧?想当年她不就从我这要死要活的撬走过庞蒙么?钱秘书,时代不同了,您做小三儿那会儿大家都忙着创业还顾不上鄙视您呢;现在可不一样,大伙都精力过剩,没事的时候就爱一起讨伐贱人什么的。要说这贱人吧,其中尤以小三儿为最,人人见可诛之,把她们打死骂死通通都是活该!我劝您还是留点神吧,别哪天你们娘俩出门时一不小心再被群众们当成过街老鼠给拍死了!”
零六 强男强女之【诱惑】
06【诱惑】
钱如云或者可以欺负到老实厚道的妈妈,但想要踩在她许瞳头上作威作福,那是绝没可能的事。那场婚姻争夺战里,她之所以能胜了妈妈,不过是因为她比较不要脸。而对于她许瞳来说,要不要脸一向是无所谓的,她不在乎;只是假如有人想要侮辱她的母亲,那她一定会和他以命相搏。
显然她除了不要脸以外,还做得到不要命。就冲这个,胆小惜命的钱如云母女,一辈子都不可能赢得了她。
钱如云母女的不知好歹,及时坚定了许瞳本来已有些松动了的勾引决定。
晚上编个理由请过假,许瞳跑到唐壮那里去消遣时光。一群人正玩得high时,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
她不由心中一动。
接通,果然是顾辰。
屋子里一大群人,抽烟的喝酒的大声吹牛的,一片吵吵闹闹。
他问:“怎么这么吵?”
许瞳忙说:“你等等我,我出去包间外面!”
他声音里似乎透出一丝不悦,“半小时后在幻爱门口等我。”说完即挂断电话。
许瞳盯着手机,心里不由有气。这男人实在霸道——坐台的哪里有不吵闹的?虽然她是在假装坐台中吧——显然世界应以他为中心,只要他一个吩咐交代,她就该为此肝脑涂地去做,他连听她的意见都不必。他怎么就那样笃定她一定会回答他“好的”而不是“不好意思我走不开”?
想到革命尚未成功,她只好隐忍了怒气,在心里恨恨的说:好吧顾辰,就让你牛叉的嚣张一阵子,等姑奶奶完成计划以后,看我还惯不惯你的公子病!
许瞳先回家换了身短衫短裙——做戏要做足,谁家的陪酒姑娘是穿着牛仔裤上工的——又急忙打车往幻爱赶。
正常来说,十五分钟足可以赶到。偏偏当晚不知道撞了什么邪,行到一半时竟遇到交通事故,整条街堵得水泄不通。
实在没办法,咬咬牙,缴了车费,许瞳推门下车,撒足狂奔。
可想而知会有多少路人望向她——一个披头散发的短裙少女,像被人追债一样疾奔在夜色中。
这样人力驱动惨是惨了点,可总好过被顾辰那只狐狸拆穿西洋镜。
赶到幻爱门口时,许瞳已经气喘吁吁,一边极力平复呼吸一边看了看表,总算还好,还有八分钟才够上半个钟头的时限。
有姐妹从门口走出,见到她,不禁问:“瑶瑶?你今天不是要去医院照顾你妈,请了假不来的吗?”
许瞳忙笑着说:“还是得赚钱呀,没有钱怎么生活呢?”
姐妹问:“刚赶过来吗?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
许瞳转转眼珠,笑答:“已经来了好一会儿,刚从里边出来,在等人。”
姐妹看着嘎然停在面前的银色跑车,了然且暧昧的“哦”了一声,羡慕地说:“瑶瑶你真是有福气,能被顾少垂怜!我走了,不打扰你们燕好!”说着摆动腰肢离去。
许瞳走到敞篷跑车前。顾辰坐在驾驶位上看着她,脸上没有特别表情,只微微抿着嘴唇似笑非笑的样子。
“上来!”他轻轻对她说。
许瞳绕到另一边去,自行开门上车。
系好安全带,一抬头才发现,顾辰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他眉心微微蹙着,仿佛正厌恶着什么。
许瞳是聪明人,立即明白顾辰的皱眉是在讨厌什么。她连忙楚楚可怜地说:“对不起……我身上的烟酒味道有些大……可是包间里一定是这样的啊……”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和自鄙,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又是无措,又是懊恼,又是莫可奈何。
“我知道,好女孩不做这个的。可是,妈妈还在医院里,我自己白天要读书,只能晚上出来做事,我……我也不想,可是却没办法……”她抬起头,用晶亮的眼睛望向他,极力澄清和保证什么似的,急急地说:“可是、可是我、我会洁身自爱的……”
他笑起来。轻轻问:“吃过饭没有?”
许瞳摇头。
他发动车子,“我也还没有。带你去吃饭!”
车子缓缓驶出,渐渐加速。急劲的夜风扫过,将许瞳的长发吹卷到前面,遮挡住她的脸颊。
掩藏在缕缕发丝下面的那张水润红唇,正在无人可见时,悄悄向上弯翘着。隐在嘴角那抹笑容,有些得意,有些雀跃,有些诡谲。
吃过东西,顾辰问许瞳住在哪里。
许瞳答:“我就住在学校的宿舍。”
“送你回去。”他于是说。
许瞳急忙摇头,“千万不要!凭我这身打扮,还有这一身味道,再由一位这么帅的老板开着这样一辆拉风跑车送回去,明天开始,我保证全校同学都会传我在做不正经的兼职!”
顾辰朗朗笑起来,一脸促狭地问:“你在暗示我不是正经人?”
许瞳现出一副着急的样子,憋红了脸,连连摆手,慌张地解释说:“不是的,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顾少您一定要相信我!”从表情到声音,十足十逼真。
顾辰示意她放松,“玩笑而已,别紧张。”摸摸下巴,沉吟一下,点点头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好,我不送你。可你怎么回去?”
许瞳怯怯一笑,笑容里带着几分俏皮,“我去坐公交车,一块钱就可以逛足半个城的夜景,多合算!”
顾辰看着她笑靥如花,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他微微皱下眉,“不好,这么晚一个人坐公交车,不安全。况且你穿着这么短的裙子,太招摇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卡,递到她手里,“这卡你收好,里面有些钱,足够你花销。”顿了顿,不着痕迹的吸下鼻子,嗅到她身上依然残存的烟酒味道后,不禁蹙起双眉,眉心闪过一丝厌恶,叮嘱她说,“以后就不要再去夜总会了。”
许瞳心里腾过一阵狂喜。看来她已经成功令他对自己产生怜惜与好感。
面上却是一副迟疑神色,“可是,我不能收下它……没有道理……无功不受禄的……”
她的回应明显得到了他更多欣赏——这个娇弱的少女,即使身处困境,依然自尊自爱,并没有为天降横财而欣喜若狂。
他走近她,探出手托住她的下巴,慢慢抬高;她仰起头,张着一对像汪了水的大眼睛,羞羞怯怯的看向他。他也低下头去望她,嘴角噙着淡淡一抹笑,拇指在她脸颊上来回摩挲,动作轻轻的,却充满诱惑。
想不到他竟然这样会撩人,她几乎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以后就像今天这样,别擦那些脂粉眼影什么的。这样干干净净的,多好看!”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温柔,有如呢喃一般,同时又似附着磁力,让人情不自禁受他蛊惑,如醉酒般的醺然忘我。
许瞳有片刻迷失,但很快便召回理智驱散那份晕陶陶。
她听话地点点头,“好!”不过只说了一个字,却仿佛已颇觉口干舌燥。她一边看着他一边怯生生地从唇间探出粉湿小舌,像怕会惊动到什么似的,舌尖小心翼翼漫润过两抹娇红。被润过的唇益发显得盈粉晶透,从那唇间倾吐出来的气息,夹着一缕花蜜似的,泛出淡淡芬芳与清甜。
她对他怯怯一笑,讨巧地说:“其实,我自己也不喜欢那些东西!”
他双眼微眯,喉结滚动,迅速低下头去,覆吮住她软粉嘴唇。
她及时令自己张惶地瞪大双眼,仿佛极度吃惊他会吻她,仿佛这一吻真的是她初吻一般令她无措。
这其实并不是她的初吻。
多年以前,她曾和那个叫做庞蒙的男孩子,在清晨树下,情难自抑的相拥相吻。
那实在是太久之前的事,她的舌尖早已经忘记那吻的味道。
察觉到她的生涩,顾辰似乎吻得更加惬意起来。
他抬起另一只手,用凝着怜惜的力道轻拂过她眼帘。她顺势闭上眼睛,璀璨星光顿时不见,面前涌来一片令人晕眩的黑暗。他的手转去围她的腰,猛将她用力揽向自己。她踉跄在他胸怀前,吃惊之余,不禁张开嘴巴低低惊呼。然而声音还来不及传递出去,就已被他生吞入腹。
他一逮着机会立刻长驱直入,灵动的舌尖在她檀口中挑来绕去,撩拨着她的舌,让她请不自禁来追逐他,却在她就要捉到他时,又狡猾的滑溜到一边去。他就这样,一遍遍不倦不疲的反复逗弄她,直把她吮吻得心浮气躁气喘吁吁。
到他终于放开她时,她已经满脸绯红得像喝醉了酒。她的眼睛好似含着一层薄薄水雾,氤氲迷蒙的半开半阖着,她鼻间的气息又急乱又短促,她的身体软软倚在他胸前,仿佛溶成了水一样,真正的柔若无骨,。
他似对她这副陶醉样子很有几分着迷,开怀的呵呵低笑起来,手指划过她嘴唇,微微用力的揉弄着,嘴巴凑到她耳边去,声音如醇酒般旖旎醉人,“把卡收好。你会有功受禄的;等我想要你那份功时,自然会来跟你拿它!”
唐壮走进许瞳房间时,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你怎么把樱桃核吐了一地!靠!怎么会吃这么多?也不怕吃倒了牙!我去!樱桃梗你都嚼得稀烂,许瞳你真是个小变态!看看你这屋子,又乱又脏,简直就像垃圾场!”
许瞳窝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大盘樱桃,兀自吃得开心快乐。
唐壮走过去,捡了一颗樱桃丢进嘴里。
“这是新品种吗?含春|药成分的成|人樱桃?”他戏谑的嘲弄许瞳,“居然吃樱桃也可以吃得人一脸淫|荡,哥今天可真是长见识了!”
许瞳斜睨向他,无视至极的翻个白眼后,懒懒收回眼神,从嘴巴里吐出一根樱桃梗。
“我靠!你这恶心的女人!”那根已被嚼烂的、沾满口水的樱桃梗正好落在唐壮身上。“死丫头,你中了什么邪?这么变态!我看我应该去弄些狗血鸡血猪血什么的泼一泼你!”
许瞳仿佛看不到他一样,仍然一脸春|色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吃樱桃、吐核,以及吃吐樱桃梗。
零七 强男强女之【福星】
07【福星】
那个激吻的夜晚令许瞳深深感慨,她想不到顾辰的接吻功夫如此了得。
那晚他几乎将她亲得没了理智。
回到家以后,她开始上网搜集有关提高接吻技巧的各种资料。见很多人都说接吻高手可以用舌头将樱桃梗打结,她立刻买来无数樱桃实践练习——她想,当她能够用舌头将樱桃梗打成结时,应该离接吻高手不算太远了。
以后倘若与他再吻,她要让他变成失魂丢魄着迷不已的那一个。
她不喜欢处于下风的感觉,她喜欢做驾驭别人的强者。
于是苦苦练习,哪怕舌尖已经磨出水泡。
不过有一点她自己也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自己在练习时,居然是满脸春|色的。
有点糟。
看来那个顾辰,他的魅力他的影响,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大许多。
许瞳告诫自己要镇定,要稳住。
这是一场关于心的角逐较量。
在他看来,她无疑已经对他动心了;可她自己明白,那只是她制造给他的假象而已。
如果两人里有一人先失了心,那人一定不会是她。
这次的空窗期不算久,只隔几天顾辰就给许瞳打了电话。
他要去高尔夫球场打球,打算到“学校”接她一起去。
许瞳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以一副委委屈屈的调调对他嗫嗫嚅嚅说:“我自己找得到球场的,你不要来!你来了,被同学们看到,要讲我的闲话了!”
顾辰大方的依了她。
许瞳连忙又给杨阳打电话,提前打好预防针,“等下如果你看到我出现在球场,不论我身边有什么人,我和他之间有什么样的肢体接触,请务必镇定,务必装作从没见过我,务必扮出我俩素不相识的样子!还有还有,你身边几个以前见过我的同事,你也一并去交代一下,拜托拜托!时间紧迫,什么原因回头再和你细说!”不给杨阳发问机会,即刻挂断电话,换了衣服,匆匆出门。
和顾辰在球场依约会和。他身边另外有好几个人,都是衣冠楚楚,看样子不是老板,也是政要,臂弯里各自都携着位艳丽佳人。
这些人本来正在打趣揣摩顾辰此番怎么肯孤身前来,许瞳的出现令他们眼前一亮,彼此心照不宣的暧昧一笑。
“原来顾总并非一个人,只是佳人姗姗来迟而已呀!”
“顾总的胃口倒是越来越清淡了!”
“谁说的,没眼光,这位才真正算得上是美人呢!”
“啧啧,纯,实在是纯!这小妹妹纯得像甘蔗水似的!不仅纯,还很甜呐!”
众人对许瞳调侃打趣着。
许瞳微微皱眉,深觉后面那几句话,已经颇有几分不入流的调调。
时下有钱有势的人,外表一日更比一日光鲜,内里却一时胜过一时的猥琐下流,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钱愈赚愈多,廉耻和良心却愈剩愈少。
抬眼去看顾辰,发现他嘴角虽然翘着,眉心却跃跃欲蹙,看上去似乎也不大听得下去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看到别的女孩都小鸟依人的挽着各自财神爷,亲昵无间;再看看自己和顾辰,两人客客气气的分站在彼此一尺开外。为了让顾辰脸上有光,她悄悄移向他身边,主动挽住他手臂。感觉到他身体在她靠近以后似乎微微一动,她抬头去看他,眼神含羞带怯一般。
他也低下头看她,抿着嘴角淡淡地笑,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流泻出几分爱怜和赞赏。
旁边有人带着几分情|色之意戏言调侃说:“这位清纯妹妹真是乖巧可人啊,顾少好福气哟!我怎么就遇不上这样纯且甜的小佳人呢?啧啧,无处话销魂哟!”随着他的感慨,女伴在一旁对他不依的跺脚娇嗔。
许瞳快速瞥向那人,狠狠瞪他一下。
什么东西?不过有几个臭钱,就把天下女子当成货品一样,好像只要他们看中的,无论是谁都可以凭价而估,实在过分!
她的手搭在顾辰臂弯里。感觉到手背被轻轻拍了拍,她扭头去看。原来是顾辰在安抚她。刚才那一幕他全看在眼里。
一起走进球场时,趁着别人不注意,顾辰全似漫不经心一般对许瞳轻声问:“瑶瑶讨厌那个人?”
许瞳愤愤抿着嘴唇,点一点头。
顾辰笑一下,又轻轻说:“好,等下就让他输得落花流水,算为你出气!想好希望从他那里赢些什么回来,我们和他好好赌一赌!”
许瞳和杨阳果真碰了面。
两人全都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好似彼此素不相识,在小路相向而行的两辆小车里,目不斜视的擦肩而过。
许瞳悄悄吁出口气。
好在杨阳今天不为她们这群人服务,否则两人可真是要累死了。陌生人假装熟络未必是件难事,熟人之间假装彼此完全陌生才是真真的不容易,一个不经意的眼神流动,就足以倾了底泄了密。
到了指定地点,顾辰在谈笑间不着痕迹地对刚刚那位放浪老板下了战帖。
对方不知道顾辰存了要他好看的心思,嘻哈应战。
顾辰笑眯眯说:“总要赌点什么,玩起来才痛快不是!”
对方连声应是。又殷殷询问:“顾少想赌点什么好呢?”
顾辰看看许瞳,笑起来,“赌什么?恩……这样吧,瑶瑶今天是第一次来这,王老板看起来也很欣赏我这小玩伴,不如今天你我就都给我这小瑶瑶一个面子,我想赌什么,由她说了算!只是她开口跟你要了,你可不要拒绝才好!我这小朋友怕羞着呢,你如果拒绝她,恐怕她会窘得一个月都吃不下饭!”
许瞳灵动乖巧的对王老板适时绽放笑颜,她嫣然一笑间,好似蓓蕾初开,娇娇艳艳,怯怯含羞,好不惹人心肝发痒。
王老板立刻昏了头,忙点头说:“没问题没问题!赌什么全凭瑶瑶小妹妹开口!不管什么,我一概都应下!”
顾辰低头对许瞳温柔笑问:“瑶瑶,想要我赢他什么,恩?”一个扬声的恩字,饱含了道不尽的旖旎情挑。
许瞳看着顾辰晶亮的眼眸,心里微微一动。他在告诉她,随便开口,无妨。
在如此纵容之下,她微一沉吟后,有些矜持地笑起来,一派天真的指向那老板的手,“太贵重的东西,我不敢想。不如就赌老板手里那一套高尔夫球杆吧!”
将要求提出后,她转头去看顾辰,似想同他求证自己刚刚的要求有无过分。她看到从顾辰眼底射出两道炽热视线,那视线里毫不遮掩的夹杂着他对她的浓浓赞赏。
再抬眼觑向王老板,他脸上刚刚还红光满面,此时竟有些泛起苍白来。
许瞳连忙挂上一脸惘然神色,不安地问:“我……我是不是要错东西了?”
顾辰呵呵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没有,你要的非常好,好极了!”转头问向王老板,“怎么样,王老板,赌还是不赌?我想要赌的,瑶瑶已经说了;你看看你想要我的什么东西做赌注,请尽管开口。”
旁边不断有人煽风点火,齐激王老板莫作食言小人,快快点头应战。
王老板已经拉长一张脸,神色颇见挣扎。百般思量后,实在不想于人前失了面子,尤其是在许瞳面前,于是他咬一咬牙,终于狠下心说:“好!我赌!我赢了的话,就要顾少你停在外面那辆限量版跑车!”
顾辰慷慨笑答:“没问题!”
顾辰的球技,许瞳曾听杨阳描述过。不过那时她觉得杨阳是站在一个花痴角度去描述的,所以对传说中顾大少神乎其神的技艺,她持的是将信将疑的态度。
现今等她亲眼见到了,才知道原来杨阳所说一切并没有夸大其词,顾辰的球技的确好得不得了。
他简直已经堪比职业选手。难怪刚刚那王老板的脸色不对劲,原来他同顾辰比试,结果注定是必输无疑的。
本来输也就输了,赌也尽管赌,反正他们来这里和顾辰打球,十之八九目的都是为哄顾大少爷开心的,他顾大少若想从他们身边赢去些什么东西,他们倒也乐见其成。
只是假如这东西恰巧是谁的心头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比试结束以后,许瞳看到王老板交出他那套球杆给自己时,脸色铁青,极为不舍,仿佛有人从他身上割走一块肉。
她一派天真浪漫的接过球杆,对王老板巧笑倩兮的道谢,“谢谢王老板!”
闻声,那王老板两腮上的肉立刻颤了几颤。
顾辰在一旁又补充一句,“让王老板割爱了,真是不好意思!”
王老板勉强笑一笑,强迫自己作出大方的样子,“好说,好说!”他的笑容几乎比哭还要难看。
回到车上,许瞳将球杆交给顾辰,“我又不会打球,这东西该给你。”
顾辰坐在驾驶位上侧身看她,眉间眼间满满含笑。
“你知道你手里这套球杆,什么来历,什么价值吗?就这样随随便便送人了,不怕以后后悔?”
许瞳心里哼了一声。
真以为她看不出?他一定想得到这套球杆很久了,只是从前没什么机会,今天刚好借着王老板对她动了绮念,由她出面做幌子,激那个王老板中了他们的招。
她摇头笑说:“当然不会后悔的!”心里想的归心里想的,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乖巧可人。
顾辰似满意得不得了,对她柔声问:“那么多东西可赌,怎么会想到去要这副球杆的?”
许瞳一脸无辜地回答他:“我不敢要太贵重的东西,怕人家万一心疼不情愿给,那多尴尬?球杆就不一样了,哪里都有卖,又不稀罕。”
其实她是看准了那个王老板自把球杆拿在手里开始,脸上就蔓延开一种类似得势暴发户的洋洋得意和沾沾自喜。她倒不懂怎么辨识球杆的价值,可却懂得通过观察去判断那是不是拥有者的心头所好。
顾辰声音沉沉地笑起来,“瑶瑶啊瑶瑶,想不到你无心之举,倒促成我一桩美事!这套球杆,堪称王家的传家之宝,是经由皇家指定制造、辗转几位世界冠军之手,最后被王家几乎倾尽一半家财弄到手的,它们几乎就是王老板的命根子。我曾经含蓄暗示王老板,希望能以高价收购它们,他却岔开了话不肯答应。想不到今天竟会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抬起手去抚摸许瞳脸颊,指尖带动无数暧昧情挑,“瑶瑶,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居然一下就要到我期盼已久的东西!”
他探过身,低下头,手扶住她后脑,唇覆在她唇上,开始细细密密的亲吻她,吮吻的力道由轻到重,舌尖的撩动愈见激狂。
许瞳由最初的一味顺承,渐渐开始回应。她像在学他似的,也勾动舌尖去撩拨他,去逗弄他。
那千来根樱桃梗实在不白嚼,眼下已立见成效。
他微喘的松开她,喉结上下涌动着,似有无数欲|望被她挑起,哽在那里蓄势待发。他眼眸幽深暗沉,气息凌乱急促,声音喑哑回荡,“你这小妖精,刚吻两次而已,居然已懂得怎样去挑逗人了!”说完又覆上她的唇,与她漫天黑地的厮缠吮吻,管它是宇宙洪荒也好,是地老天荒也罢,一切在这一刻都似是不足道的,只有彼此舌尖上那你来我往谁也不甘心停下的勾缠撩挑,幻化成虽短暂却绚烂的刹那永恒。
零八 强男强女之【狗血】
08【狗血】
许瞳已经暗暗做好献身准备。偏偏顾辰当天仍然没有动她。他明明和她亲得几乎就要擦枪走火,可最后却还是放她离开。他的自制力实在令许瞳慨叹不已。许瞳此刻觉得,那个说他有性洁癖的传言也许是真的。
她有种感觉,他似将男女之情看作一场竞技游戏,步步为营,运筹帷幄,几时找她,几时空她,何时该吻,何时才做,他将所有事情的火候,无一不掌握得恰到好处。
于顾辰这种阔少来说,最大的赏心乐事,应该莫过于将一个起初心中无爱的女子,慢慢调|教得对他情根深种颠倒痴迷。这过程会令他大男人的虚荣心得到无限满足。
如何让一个女子不知不觉深深爱上自己,许瞳看得出,顾辰是深谙此道的顶级高手。
她已经准备好,他却偏不碰她。她知道他这样做,其实是在等,等她整个身心全部对他降服——到那时已不再是他想得到她,而是她的身体和灵魂通通都在叫嚣着希望被他得到。
他不同于寻常的轻浮浪子,虽然好|色,却并不急|色,他能耐心等待,等待一个女子从接受被采撷慢慢过渡到渴望被采撷。
回到家时,许瞳体内的每根神经依然处于兴奋状态。不单因为那绵长刺激的热吻,更因为她意识到自己此番遇到了真正强劲的对手。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她和顾辰之间,究竟是他先忍不住来采撷她,还是她更早忍不住主动去引他采撷。
当晚杨阳便将电话打过来,厉声质问许瞳,她和顾辰会出现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究竟是什么原因。
许瞳干脆对她从头讲到尾,来龙去脉全部和盘托出,从章真瞳讲到顾辰,从自己身世讲到目前形势,从始终忍让讲到绝地反击。
听毕,杨阳愤慨无比地说:“许瞳你真不知道麻烦!那白花花的大米饭养唐壮长这么大干嘛用的?不就是有人来踢馆的时候关门放着用的吗!还采用这么迂回的曲线来救国——还夺她的未婚夫,我看你真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直接让唐壮带着人修理了那极品娘俩不就完了么!揍她们满脸大包,看以后还敢不敢蹬鼻子上脸的臭得瑟!”
许瞳不禁由衷感叹,杨阳和唐壮果真是天生一对。
她语重心长地说:“杨阳,人各有志,你的蜜糖,可能是我的砒霜,你觉得好的方法,在我看来可能会略显弱智。姐现在要玩的,就是个腹黑加心跳!并且你别忘了,我按这个路数玩下去的话,后面可有的是机会沾染男|色呢!”
许瞳说到最后一点时,杨阳终于肯点头赞许还是她的方法技高一筹。“要是真能沾染到顾大少的皮肉便宜,那我选择赞同你的做法。”
许瞳不禁捧腹大笑。
杨阳忽然话锋一转,似有些担忧的问:“可是曈曈,顾辰他是性洁癖啊,被他调调笑摸一摸倒是没啥难度,但你有把握成功勾引他带着你一起滚床单吗?”
许瞳哼了一声回应她,“当然!要知道,姐姐我别号正巧叫做洁癖,所以,他顾辰注定是要来性一性我的!”
电话彼端传来激烈咳嗽声。杨阳正在喝水,无防备下被许瞳一番惊人话语狠狠呛到。
“许瞳你很想我死去是吗!真的你脸皮还能再厚一点吗?我郑重告诉你,我决定再也不要和你讲电话时喝水了!啊不,不对!是我再也不要和你讲电话啦!”
许瞳毫不理会杨阳的歇斯底里,自顾自气定神闲地叮嘱她,让她暂时不要同唐壮说起这件事。
杨阳立刻没好气地怪叫:“拜托,我俩已经分手很久了好不好,还说什么啊说!”
又过了好多天,顾辰才找许瞳。
这次他将她带到一间豪华别墅去赴一个牌局。
别墅里人影幢幢,衣香鬓影,似乎天下有钱有闲人此时此刻都聚在此地。
牌桌前的四个人见到顾辰后,急忙齐齐站起,热情相迎。其中一个人走过来对顾辰说:“顾少,坐我那里!”顾辰与他谦让,那人忙说:“顾少你全当帮我个忙好了,再打下去,恐怕我连停在外面的车子都要易主了!”
顾辰于是不再推脱,顺势坐下。许瞳乖巧的挨坐在他身旁。
这恶俗场景让许瞳觉得自己像在演着上海滩时代的大电影——阔绰老板坐在牌桌前耍钱,情人就听话的偎在一旁供他随时亵玩。
她越想越觉得这假设有些好笑,唇畔不禁浮起一丝笑意。突然感觉到一侧脸颊有些热热的,扭过头望了一下,发现原来是顾辰正微眯着眼睛看她。像在问她:什么事这么开心?
许瞳笑得一派清纯甜美,小声对他说:“我觉得你一定会赢!”她要让他以为她在为他而笑。
顾辰果然高兴起来,微笑说:“如果你猜得对,这局的确是我赢,后面的就让给你来玩!”
许瞳连忙摆手,“不不,我不怎么会玩,会输惨的……”
顾辰不以为意,“我教会你,你尽管玩就是,输赢没关系!”
一局牌打毕,顾辰果然是赢家。他起身,让位给许瞳。许瞳慌忙推让,最终却拗不过他,只好乖乖坐下。
顾辰将规则玩法细细教了一遍,许瞳听得一脸似懂非懂烟雨迷蒙。
她战战兢兢问:“我要是输了,该怎么办?”
顾辰低低地笑起来,“输了就输了,怕什么?只管放心玩,赢了是你的,输了是我的!”
许瞳一脸迟疑地点点头,“好吧……”开始与另外三个玩家一起摸牌码牌。
牌桌周围攒着不少看客,见顾辰让位子给许瞳,并耐心细致教她怎样去玩,且纵她放开手脚不必在意输赢,他这样娇宠的对待身边女伴,倒是以前不大常见到的。于是不禁都对许瞳兴起几分好奇,猜测顾大少此次是不是会定在这看上去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明俏少女手里。
有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对顾辰充满技巧的恭贺说:“顾少,听说你快要和章家小姐订婚了,在这提前恭喜你了!”
顾辰并没有否认,微笑回他一句:“多谢!”
另又有人紧跟着问:“顾少,您不是真要和章小姐订婚吧?”
顾辰含笑反问:“有何不可?”
那人耸耸鼻子答:“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听说,那章小姐可是出了名的娇生惯养,性子纵着呢,普通人怕是会吃不消啊!”
许瞳暗笑不已,心叹这人一定是暴发户,钱赚再多也还是无脑,这样大喇喇毫无顾忌的去讲章真瞳坏话,顾辰不娶章也就算了,假如日后他们俩真结了婚,真不知这人今日所说这番话,将会为他招来怎样一番打击报复。
旁边立刻有相熟友人嬉笑怒骂着帮他圆场:“呆子!这事还用得着你操心吗?顾少岂是一般的人?别说娇惯任性些的千金小姐,就算傲视天下的女王驾到,咱们顾少也能把她□得小鸟依人!”
周围人全都笑起来。顾辰也跟着一起笑,气氛一时十分热闹。
许瞳却表现得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专心致志的码牌打牌,不插一言,不动一念,不改神色。
她太知道怎样去做多金风流人士身边的可爱女人了。有自知之名,安守本分,绝不痴心妄想。不觊觎和婚姻有关的一切。听到谈及他的婚姻或伴侣时,要置若未闻般该干什么干什么,绝不分心。
顾辰一定很满意她乖巧安分的表现——他的手悄无声息的揽上她的腰,这无比亲昵的动作像是他在嘉许她的懂事与本分。
她把牌打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另外三家都是久战牌桌的高手,一向精于算计出牌路数,然而今天撞邪得很,不仅谁也摸不出许瞳打牌的规律,更因为她胡打一气,自己竟也跟着乱了打牌的套路。往日里技术含量颇高的牌桌竞技,今天却凌乱得催人崩溃。
明明打牌是有章法路数的,可经过牌桌上这初学女子一通昏天黑地的胡吃乱碰,截断不知多少妙搭巧对,生生把明朗局势给搅和得一塌糊涂。几个打牌高手的脑筋硬是给拨弄得不灵光起来,打到后面,因为屡猜屡错,甚至都怯了胆子,已经根本不敢再断言,许瞳究竟想要将吃什么打什么胡什么。
就凭着这样乱套至极的打法,最终许瞳竟能够连番坐庄,这实在让另外三位玩家捶胸顿足扼腕不已。
围观众人越看越吃惊,不禁怀疑地问:“顾少,你该不会是带了一高手来和大家玩扮猪吃老虎吧?”
顾辰只笑不答。眼底却微光浮动,闪过一抹惊奇,转瞬便被他掩去。他不动声色地观察许瞳。
待仔细看过几局以后,围观者们齐齐将话锋一转,万分笃定地说:“不可能不可能!她不可能会是高手!高手打牌怎么可能乱七八糟得这么厉害?简直毫无章法!不过话说回来,就这样随心所欲的乱出牌都能接连坐庄,顾少,不得不说,这位瑶瑶小姐的运气实在太好!”
顾辰坐在一旁依然笑而不语。这样稀奇少见充满喜感的场面,他也是第一次碰到。
趁着洗牌时,他凑近许瞳耳朵边小声地说:“我的瑶瑶果然是颗福星!”
许瞳转头回给他羞涩一笑。
在这一笑间,他只觉她眼波流转,晕浸双颊,红润润便如朝霞喷薄,染亮了他人的眼与心,真真的妙不可言。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不知不觉中又悄悄收紧了几分。
八圈下来,许瞳面前的筹码钞票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所有人对她赢了一局又一局的怪现象,最后都已经惊奇到麻木、麻木得见怪也不觉怪了。
顾辰看上去很高兴。许瞳的大杀四方给他挣足面子。
离开别墅以后,他们去咖啡室小坐。
顾辰又送给许瞳一张卡,对她说:“刚才你赢的那些钱都在这里面。”
许瞳推搪不要;顾辰笑一笑,将卡塞进她口袋,“不是早就说好,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许瞳只好做出为难又无措的样子,含羞带怯对他道谢。
顾辰耐不住她娇俏可人的乖巧模样,心里痒痒的,手臂一伸便将她揽在怀里,俯身低下头去,啄住她嘴唇同她展开一番激烈热吻,直吻得两个人到最后时,都已经衣衫不整呼吸凌乱,彼此额抵着额不住低喘。
然而他却依然没有碰她的意思。
隔一会儿,待呼吸恢复正常,他抬起头,一面为她慢慢整理衣衫,一面如蛊惑般对她哝哝低语:“我虽然风流,可并不下流,除非你心甘情愿,我不会强人所难。看得出,你今天并没有准备好,你的心跳得又慌又快;等你彻底准备好时,我们再来继续后面的事情!”
听过他的话,许瞳才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心跳有多急多乱。
她以为自己早已经准备好,却被他一眼看出其实不然。
他如此知己知彼,这一回合,她已败在下风。
当奸|情正在有条不紊继续进行时,一件狗血事从天而降,砸在许瞳头上。
闲着无事,许瞳一个人晃悠到商场里,有意为自己置办一套性|感内衣。结果刚走进大厦还来不及深逛,就在门口的金店专柜旁巧遇到顾辰。
彼时他的臂弯里还正挂着一名美貌女子。那女子一路对他莺声燕语,娇嗲放电。
许瞳实在佩服自己急智过人。
那么短暂的瞬间里,她已经从手插口袋吊儿郎当成功过渡到诚惶诚恐柔婉隐忍。她颠覆了撞破情郎劈腿后伤心女子吃醋吵闹的经典形象——她视线从顾辰脸上匆匆一掠而去,仿佛在这里遇到他实属是她的罪过一般,人立刻闪躲向一旁,一副她其实并没有看到他的样子,甚至从前她根本并不曾认识他。
从玻璃幕墙反射出的影像中,看着自己的眼睛,许瞳诡笑起来。
瞧,她多么懂事,懂事得怕是都要惹人心怜了。
下一秒,顾辰与她擦肩而去。
他携着那名美貌女子,从她背转的身畔,优雅从容的擦肩而去。
仿佛他也没有看到她似的,仿佛他也并不曾认识她一样。
零九 强男强女之【喜欢】
09【喜欢】
许瞳自回家一直想,顾辰会在多久以后找她。时间若短,说明他其实已经在意自己——她因为看到他身边还有别的女人会不开心,他若在意她的感受,必定会尽快找她给她安慰;可时间若长,她就该好好自我审视一番了,看是不是哪里还狐媚得不够到位,让他顾大少爷对她这样若即若离可有可无。
令许瞳感到意外的是,顾辰的电话当晚便打了过来。
他约她一起吃晚饭。
她唯唯诺诺地答应,语气迟疑,仿佛很不相信原来自己并没有被人抛弃。她听得出,她这番楚楚可怜的自我菲薄,着实令对方在她身上更生出几分怜惜——他同她说话时,声音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
放下电话,许瞳兴奋得想要尖叫。本以为他最快也要在三天后才会找她,可没想到,她竟然低估了自己对他的影响力。
扒拉着衣柜里的衣服,许瞳想了想,眼珠一转,贼笑兮兮捡出一条黑色紧身牛仔裤和宽松下摆的娃娃服上衣穿在身上。
临出门前,她对着镜子又照了照。
很好,稳重不失活泼,清纯夹杂性感。然而这一身衣服的搭配,妙处又何止这些?
许瞳得意地对着镜中自己展颜一笑,拎起包包愉快出门。
顾辰带许瞳去吃私房菜。吃饭时两个人偶有交谈,但彼此间话并不算多。
吃毕晚餐,顾辰提议开车载她去山顶看星星。许瞳没有拒绝。
顾辰将车开到山顶一间别墅前停住,牵着许瞳的手下了车。
许瞳问:“这是哪里?”
顾辰告诉她,“看星星的好地方!”
他牵着她手一起走进别墅。
“这是你家吗?”她问得一派天真,仿佛真的不懂有钱人的房子如同狡猾兔子的巢窟,并不唯一,随处散落。
他呵呵轻笑,“不是,我并不住在这里,只是想看星星时才过来。”
许瞳点点头,笑一下,不再提问题。
心中却暗暗想:说白了这里不过是他带女人来一夜销|魂的风流宅。难为他倒是立得出一个如此浪漫美好的名目——看星星!
明媚星空下,帅气的镶金美男,刻意营造出一室的旖旎暧昧,软语温言佐以助燃情|欲的上好美酒,这样的情形下,怕只要美男轻轻招一招手,就算贞洁烈女从此也要背弃掉牌坊,十有八九的撇了理智,奔进他怀抱里去,与他痛快双修成|人男女间的行房之道。
不知为什么,一瞬里许瞳忽然想起关于顾辰是性洁癖的那个传说。当下她悄悄的一个眼波流转,做出一副全无心机的样子,天真烂漫的娇声感叹着:“这里空气真好,风景也美丽,又可以看星星,感觉好浪漫呀!似乎人都跟着这的夜色一起变得美丽起来了!我敢说只要来过这里的女孩,她们一定都会和我有一样的感觉——这儿的夜色是洒了酒的,让人只要闻一闻,就一下子醉掉了!”
顾辰不禁看着她笑:“傻丫头,你以为能有几个女孩有机会来这里享受醉人夜色?”他声音忽地变得旖旎起来,嘴唇凑到她耳边,轻轻说:“瑶瑶不一样,瑶瑶是我的小福星!”声音甫落,许瞳便感觉到耳际被一阵濡湿温热包围起来。他张开嘴巴含吮住她软软耳垂。
腻了一阵,他将她带进一间房间。
仰头看时,许瞳不由惊叹出声,“好棒的房间!好漂亮的天窗!!好美的星星!!!”
这房间的屋顶呈半圆形,竟是由一大片透明玻璃建成的。不经意地仰头一望,撞进眼中的,即是梦一样美丽的璀璨星空。
顾辰将许瞳拉进怀里,低下头,看着她,轻声喃喃:“喜欢吗?”
许瞳仰着头,瞪大了一双水汪汪亮晶晶的眼,又开心又娇俏地一点头,“喜欢!”
灿灿星辉下,她那副嫣然乖巧的小模样,真有说不出的酣然可爱。他看着她呵呵低笑起来。身体又向前倾了倾,头再向下低一些过去——他的脸颊已经离她极近,他鼻翼间的呼吸向她扑面而来,她甚至能感觉到那一团团气息的温热。
他将手沿着她颊畔,似触非触轻轻划过,为她理顺微微凌乱的鬓角发丝,将它们一一别到她耳后去。她半边脸颊可以很清晰的接收到来自于他指尖的温度,然而他指腹下的触感却似有还无一般,撩拨得人无端端心跳变快。
他低声又问她:“喜欢什么?”
这样近的距离,即使房间里没有开灯,可借着星光她依然看得真切,他问她话时,双眼正微微眯缝着,嘴角处噙着一抹兴致盎然的笑,那笑里夹着一丝邪邪坏坏的味道。
她看着他,吞口口水,一副羞赧的模样,小声回答他:“喜、喜欢从这里看星星……好、好美!”在他的注视下,她让自己变得结巴起来。
他笑意更浓,呢哝引诱她说他想听的话,“还有呢?只是喜欢星星吗?”
她应景的更加羞涩起来,绯红染遍双颊,手脚几乎无措,脑袋垂在胸口,“当、当然……不只是星星……”她低头嗫嚅,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面时,声音已经小得就要听不到。
顾辰却不肯轻易放过她。
他伸手托住她下巴缓缓抬高,双眼盯着她脸庞仔仔细细地看,不依不饶地问:“除了星星,还喜欢什么,恩?”
一声“恩?”让许瞳刹那间麻掉半边身子。眼前这男人,实在太妖孽,她几乎有些怕再和他对视下去,自己会迷了心智。
心里不由泛起一丝惶然。她赶紧轻垂下眼帘,仿佛不胜娇羞的样子不敢看他,及时阻断他那妖孽一样的眼神诱惑。
似被他迫得急了,她干脆做出一副耍赖的样子,嘤咛一声栽进他怀里去,将脸颊埋在他胸口,又委屈又爱娇地嚅嚅说:“你都知道的呀!”
他立刻低低沉沉笑起来,胸腔微微起伏震动,带得伏在他胸口的她跟着一起轻轻颤动起来。
她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她好似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她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心跳声慢慢地竟好像合在了一起。
她闭上眼睛。
脸颊被他抬高。嘴唇被一团又热又软的湿润包裹起来。一条灵动小蛇钻进她口中。她的舌头像被小蛇施了魔法,小蛇带着它,它们一起团团飞舞、不停地厮缠追逐。
不知道是谁与谁在这瑰丽夜色中,急急喘息、心跳怦怦?
星空下形影相叠的两个人,早已经拥吻得忘记了今夕是何年。
一十 强男强女之【过招】
10【过招】
许瞳再回神时,发觉自己已经被顾辰压倒在地毯上。
她躺在地上,他伏在她身上。他的唇顺着她的下颌一路蜿蜒到她脖颈间,细细啃啮。宽松的娃娃服没有丝毫阻挡,他的手已经从她衣服下摆轻松探向里面。他温热的手掌熨烫过她的肌肤,攀延到她胸前,急切又渴望的掌握住她,微微用力的抚摸揉弄。美好的触感令他的欲|望燃烧到顶点,他几乎有些急迫的将手从她上衣中抽出,转去她腰间企图解脱她的长裤。
时机已到。
许瞳慌忙去按顾辰的手,“不行!”
顾辰停下动作,抬头去看她。
他微微皱起双眉。她的拒绝令他感到不耐和不悦。
他享受被各色美女迷恋爱慕的感觉,身边从不缺少美貌女伴,可真正能令他兴起念头想要吃掉的却是少之又少。他或许滥情,却绝不滥|交。
难得他对眼前这女孩有了极强的欲|念,可她居然对他喊停。
他喘着粗气,看着身下女孩,心思深沉。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身上有种与别人不同的气质,这气质隐隐约约的,一时好像浅得清澈见底的河塘,一时又好像深得望不到尽头的汪洋。
她总能带给他出乎意料的惊喜。每每惹得他对她刮目相看时,她却只是娇怯憨然的望着他笑,笑容那样干净透明,仿佛清朗日光一样,能够拨散头顶乌云,令光明普照心房。
每看过她的笑容一次,他想吞掉她的欲|望就要加深一些。
在他面前,她一直温驯顺从,无条件应承他所有要求。偏在今晚,她本来一路都任他亲亲摸摸,却在进行到最后一步前竟对他大声叫停。所以不要说他多心,他实在觉得她这样做是有些存心故意的。
以为她是只温顺乖巧的小猫,却未曾想过无论再怎样温顺乖巧,猫终是猫,脚下一样藏着利爪,不顺心意时还是会亮出来抓一抓人的。
他望着她皱眉沉吟,一瞬里思绪已经转过好几个来回。她怯怯地对他开口,内容依然是对他拒绝,“今天不行!真的不行!”
她声音已经极度颤抖,里面夹着明显的哭音,听起来有说不出的荏弱无辜。
“不行?”他挑高眉粗嘎地问。
她急急喘息着,胸脯高高低低上下起伏,两团柔软一下又一下撞向他胸膛,撞得他恨不能立刻将她就地正法生吞入腹。
“我……我亲戚来了……”她讷讷低诉。见对方似乎没有听懂,只好硬着头皮再解释一次,“就是、就是月经……”
他听了她的理由,若有所思地眯起双眼,看向她的眼神,温度骤然下降,炽热不再,只余清凉。
“你在为白天的事和我闹别扭?”他挑眉问。
许瞳茫然摇头,“为、为什么要闹别扭?”
他弯起一边嘴角,语气中含着一丝讥诮,“你说呢?”
许瞳努力让眼睛里蓄起泪水。
她用力摇头,摇落眼中的泪,那泪凝成珠儿,一滴连着一滴,滚过她的脸庞。
“我没闹别扭!你冤枉我!你要是不信,就自己来摸摸看!”她豁出去的松开手,闭上眼睛,抿紧嘴唇,直挺挺躺在地上。
她长长的睫毛上,犹自挂着晶亮泪珠,它们在漫天星斗照耀下,折射出奇异的光芒。
在那光芒的照射下,他的心一下变得柔软起来。
轻叹口气,他低下头去吻她眼睛,边吻边轻声劝说:“好了,不哭了,我信你。”
她睁开双眼。
被泪水洗涤过的眼眸清澈得仿佛可以见底的泉。她抬起手臂,怯怯去环他的脖子,小可怜似的望着他,娇滴滴对他说:“我的亲戚只留五天的!”
他被她逗得“扑”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又低下头去,将她重重吻住。
一面回应顾辰的吻,许瞳一面在心里兴奋窃喜。
这一局,是她胜了!
假如他真去摸她,他立刻就会发现,她在说谎。
她的亲戚根本就没来看她。
看着此刻伏在自己身上、将头埋在自己颈间急促喘息着的男人,许瞳无声地偷笑起来。
能够奸计得逞,实在其乐无穷。
顾辰将头埋在她颈窝间,重重的呼吸着,借助他的自制力去平复游蹿在身体里那些已经剑拔弩张的嗜人欲|望。
片刻以后,他终于冷静下来。
他从她身上离开,将她从地上一把拉起。
他把她揽在胸前,眯着眼睛低头看她,声音里隐着一分还未褪尽的情|欲,对她喃喃哂道:“你这坏丫头,是不是在诚心作弄我?来了亲戚还穿这样的衣服,把我诱惑得全身着火,你却一盆凉水把它浇灭,让我看得到摸得到偏偏就是吃不到!”他一边说一边将手又探进她衣服里,寻到那团销|魂蚀|骨的柔软,纵情爱抚,恣意揉捏。
她被他抚弄得低低吟哦羞怯闪躲。
“坏丫头,看以后我怎么罚你!”他轻咬她的耳朵,暧昧低语。
许瞳嘤咛一声躲进他怀里,低下头去,藏起脸颊。仿佛已经羞臊得再不敢抬头看他。
她藏在他胸前,偷笑得好不得意。
她就说,她这一身衣服的搭配,是自有着无穷妙处的!
松宽易探入的上衣,带给人无限的引诱,不必很刻意便能够轻松挑起他的欲|望;紧身难褪的裤子,那是在他的欲|望被挑起以后,她拒绝与他结合的有力阻挡。
她本人并没有闹别扭,也无意指挥“瑶瑶”这个角色去闹别扭。今晚之所以不想让他吃到她,是因为她想起这样一条真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得起来很不容易的,才是值得珍惜的。差一点就能得到最后却并没有得到的,那必定是会一辈子刻骨铭心的。
你明明只差一点就能将我吃掉,我却偏偏让你吃不到,我馋着你的嘴巴,迷着你的眼睛,牵着你的心思,于是你从此,只怕是再无法将我忘掉。
顾辰从来不是一般对手,许瞳对此有深刻体会。
她告诉他,她的亲戚只会陪她五天;可直到两个五天以后,他都没有再找她。他拖这么久,她明白,他是想她知道,他并不是多急切非吃到她不可,没有她果腹的日子,他一样可以过得滋润鲜活。他怎么会去为一个女人念念不忘的数日子呢?
等到第三个五天时,她的例假真的来了。这一个五天之初她过得战战兢兢。她有些担心顾辰会在这几天里钦点她,然后她对他说,她亲戚依然还在,不知道他到时会不会愤怒的碧血洗银枪……
为了过得舒坦些,不想一直提心吊胆,许瞳打电话给杨阳,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顾辰的最新动态。
杨阳果然不负所望,告诉她说:“曈曈,顾辰这阵子来球场,身边又连换了两个新的女伴,个个都是水葱儿似的美少女。”汇报完毕,她有些吞吐地附赠建议,“曈曈,要不你……多做做面膜什么的呀?哎哟那两个女孩的皮肤,那叫一个又白又嫩啊……”
许瞳翻着白眼挂断电话。
她们嫩就尽管嫩,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引用一句文坛女杰亦舒同志的话——她们还不是“美则美矣,没有灵魂”?
不过随后转念一想,不禁又微有些怅然。她此刻并不是以真性情面对顾辰;于是她怎么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又何尝不是一只仅供于亵玩的木讷花瓶呢?
想着想着,嘴里竟仿佛呷到一股酸酸溜溜的味道。
用力灌上一大口白开水,冲散那股没营养的味道,许瞳告诉自己,这一个五天她可以放心度过了。不只这一个五天,可能下一个五天、下下一个五天……许多个五天,她都可以一个人随心所欲去消磨支配。
最了解自己的人,有时未必是朋友而是对手。在与顾辰暗中斗智周旋的过程中,她已经变得越来越了解他。
他已找过她,给了她机会,是她自己身体不争气拒绝了他。他不会给她太多机会让她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他对她的下一次钦点,一定是在很长一段日子以后。
许瞳暗暗感叹。原来以为自己会技高一筹,现在才知竟是不相上下——她不让他轻易吃到,他也不给她有机会恃宠而骄。
闲着有闲着的好处,许瞳得以静静思考一些事情。
于顾辰来说,她同别的女人并无分别,而他所追求的是征服她们的过程。令她们爱上他,他以爱之名去驾驭她们,遑论珍惜,只是享受。
于她自己来说,他是她用来惩罚章真瞳的杀手锏。她想勾引他,虽未必能令他爱上她,可至少应做得到令他对自己念念不忘。他对她越有感觉,便是对章真瞳越大的折磨。
这样思考一番后,她终于想起,她之所以接近顾辰,最初目的不过是为了惩罚章真瞳的胡搅蛮缠。然而随着与他接触渐深,原本一场女人对女人的惩罚,于不知不觉时竟已渐渐变化为女人同男人间的心之抗衡。
她同顾辰,一个期待勾引男人能够旗开得胜,一个希望征服女人可以无往不利。
看得出他自信迷得住她;可她也更加自信,他一定做不到。
因为,她护得住自己的心不去乱跳;也因为,她终会偷得到他的砰然心跳。
一一 强男强女之【怜惜】
11【怜惜】
第三个五天转眼过去,亲戚被许瞳安然送走。憋足五天不能跑不能跳,许瞳闷得几乎快要跳脚,好不容易恢复一身轻松,她兴致高昂的想约杨阳一起去海边游泳。
可还没等她将这想法付诸实践行动,章真瞳的声音再次如魔音灌耳般冲进她耳膜。
就不要脸方面来说,许瞳实在佩服章真瞳母女二人,太有韧性,太过坚强,即便屡次被骂,也依然不屈不挠,今天把她们拍打回去,明天又如同不灭不死的蟑螂一样爬到眼前来,不依不饶的恶心别人,天经地义的无理取闹。
这一次,章家小姐如此这般地说:“许瞳,你是不是真的想被赶到大街上去睡呀?我给了你这么长时间,你都不来跟我道歉也不做保证,我告诉你,就算我人善心软,可不代表你逼急我时我还要做无怨的圣母!这一次你如果不道歉不做保证,我一定不会原谅你,我一定要拆掉你们的房子!”
听过这番话,许瞳冷冷嗤笑:“章真瞳,你没发烧吧?早上起床之后,后脑勺没被令堂踢到吧?真奇怪,你怎么吃人类的粮食,不说人类说的语言,什么乱七八糟的,道歉?道什么歉?我打你是斩妖除魔替天行道!作保证?做什么保证?保证你家老头子非要给我钱我非就不要是吗?你说我要跟你保证这事儿的话,我是不是有点犯贱啊?章小姐,我跟您说过了,没事别老烦我,我哪天不耐烦了会冲你们家去抽你耳刮子的我告诉你!”
章真瞳呼呼喘着粗气,“许瞳!你太过分了!我好言好语好脾气的对你,你居然这样没有教养!我懒得和你纠缠,这样吧,我给你二十万,你给我写份保证书,保证不坑我爸的钱;你给我保证,我也给你保证,我保你房子不被拆!”
许瞳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章真瞳,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使那么大劲,居然就挤出来二十万!你想什么呢?二十万就想买断我给你写保证书?你精神不好吧你!啧啧,你这手笔也忒大了,大得都丢人!够寒碜的!这样吧,不如我出五十万,反买断你一定要拆了我家房子,千万别犹豫,我还真是睡这睡够了呢!”
章真瞳嘶吼大叫:“许瞳我看你是有病!”
许瞳立刻回问她:“章真瞳难道你有药?”
章真瞳尖声嚷嚷:“你才有药呢!”
许瞳气定神闲对她说:“恩!对!我有药,你有病!”
不给章真瞳继续发癫的机会,许瞳冷夏声音紧跟着说:“章真瞳,我警告过你了,不要来招惹我;既然你不知好歹非这么几次三番的,就别怪我和你玩狠的了!”她声音温柔无比,却在其中含着浓郁的阴森狠绝。
挂断电话,刚刚的好心情已经消弭殆尽。她决定不再找杨阳一起游泳。她现在想要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许瞳翻出顾辰之前给她的两张银行卡。
捏着它们,她笑起来。
好吧,既然大家都这么无聊,不如这一次,索性就玩得大一点!
亲戚走后第二天,许瞳开始筹谋一件事情。
一切办妥以后,当天晚上,她划卡驻进海滨酒店的某号房间。
她备下一瓶红酒,先独自喝了一半,另外一半放在床前地毯上。待酒气冲上头以后,她拨了顾辰的手机号码。
这是她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她于他来说,始终百依百顺乖巧听话,他找她时她随叫随到,他不找她时她亦安静自处不去骚扰。鉴于她一向可圈可点的良好表现,这一次换她找他,她笃定得很,他一定会给她回应的!
短暂几个嘟嘟声响过,电话很快便被接通。
许瞳心里微微一喜。他接她电话接得越快一些,便意味着她在他心里的分量越足一些。
她对着话筒哀哀抽泣,“顾少!”她楚楚可怜的唤他,“你可不可以……过来海滨酒店?”她听上去无助又彷徨,被泪水浸染过的声音似带了重量,一字一字落下去,砸在听话人的心上,敲出无数怜惜的波晕。
“瑶瑶,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他立刻关怀相问。
“顾少!”只喊了两个字,一直隐忍的哭声便再无法兜住,仿佛山洪骤泄,一发不可收。她凄凄哽咽,“妈妈熬不住,走了,她丢下我一个人!”
明明只是说谎,明明只为博他的同情,可当她想起妈妈的离开,这一刻许瞳心底的哀伤竟变得真切起来。那悲伤又深浓又沉重,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
酒精让人变得诚实与脆弱,她本来只是做戏,结果一不小心竟真的入了戏。
他立刻说:“告诉我房间号码!”
她念给他听。他记下后匆匆挂断电话。
她把手机随意丢到一旁,闭上眼睛,仰躺在洁白的大床上。眼泪依然在流淌着,顺着她的眼角,滚落到她鬓间,流下一道湿热痕迹,快要蒸干时再被新的泪珠滚过,让皮肤在紧绷与舒缓间不断交替。
她将两手紧按在胸口。那里面很疼。
当年妈妈去世时,她并没有真正痛哭过,因为她明白,从妈妈离开那一刻起,她已经成为孤儿,假如她垮下去,再没有亲人会扶她站起来。所以她一直力撑着要自己坚强,力撑着强悍的生活下去,不想让唐叔和壮子两人太过挂心。无亲无故,情何以堪。
被她积压那么久的疼与苦,借着一个堂皇的名目,于今晚终于找到一个释放的出口。
顾辰极快赶到酒店。
当房间的门被拉开,他看到一张哀伤得几乎无法自抑的脸。
他的心不由一抽。
皱着眉心,他暗暗想:这样一个娇弱女孩,哭得这样梨花带雨,眼底这样载满哀伤,只要是个男人见了,恐怕都要忍不住抽上一抽的。
这样想过以后,眉心渐渐舒展。
他定睛看她。
她一定喝了不少酒,因为她脸颊上有两朵绯红的晕,她抽泣而出的气息里裹藏着淡淡酒味。
她像往常那样矜持羞赧,见到他来,一下便扑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哭泣。每一次抽噎都似在极力隐忍,像怕哭声太大会烦到他一样。
她的泪水就那样流淌在他胸口。他的心一下就变软了。
他把她揽进怀里,手掌轻轻摩挲在她背上,一面轻抚一面柔声安慰她,“别哭,有我在这里陪你;瑶瑶别哭,别哭……”
许瞳抬起头,泪眼迷离去看顾辰的脸。这一刻他似对她有无尽的包容和怜爱。他低下头在她鼻间轻轻一嗅,问她:“喝酒了?”
她吸吸鼻子,轻轻点一点头,两团泪珠立刻被她点得从眼睛里滚落出来。
她把手按在自己胸口,轻轻说:“这里痛;他们说喝了酒就不会再痛!”
他抬手为她擦拭脸颊上的泪水,“傻瓜,一个人喝酒,只会越喝越痛!”他手指怜惜划过她嫩皙皮肤,柔声问,“还有没有酒?来,我陪你一起喝,两个人一起喝,就不会再痛!”
她点头,牵着他来到床边,背靠在床沿,一起坐到地毯上。剩下的半瓶红酒恰好正在她身旁,她斟满两杯,一杯递给他,一杯留给自己。然后一仰头,一饮而尽。
他看着她,微皱起眉。
“这样喝法,即使你的心不痛了,你的胃也会痛!”
她睁着一双大眼,茫然看他。新的旧的酒气一起氤氲着冲上了头,她的眼睛里就像被罩了一层迷蒙的纱。
他的手探向她下巴,对她喃喃低语:“酒是要这样喝才会忘记心痛的!”他含了一大口酒,将酒杯放在一旁,双手捧着她脸颊低下头去,嘴唇温柔覆在她的唇上。
一二 强男强女之【进退】
12【进退】
她闭上眼睛,开启双唇,温凉的酒液和着他的舌一起滑进她口中。她的舌尖与他轻触,就着荡漾在彼此唇齿间的红酒,它们纠缠在一起。谁也没舍得这么快就把酒液吞下去,那酒从她口中,滚到他嘴里,又从他嘴里,漾回到她齿间去,从温温凉凉含得滚滚烫烫,从酒味浓洌含到只余甜香。他把她揽紧在胸前,两手从她衣摆探进去,一只微微用力来回抚摸她光滑的背,一只蜿蜒爬至她胸口,隔着薄薄胸衣,急促揉捏着躲在里面的一方柔软。
她被他抚弄得嘤咛一声呻吟出来。酒液顺着她唇角流溢而出。他把自己口中的酒迅速吞进肚子,嘴唇追逐着那缕淡红酒痕一路含吮下去,吮过她尖尖的洁白下巴,吮过她纤细迷人的脖颈,吮过她秀美性感的锁骨。他的手早已将她衣襟解开,洁白胸衣也已被他甩去一旁,她胸口的柔软像两只胆小的白兔,娇娇怯怯的轻颤在空气里,欲拒还迎般等待着他的包容与爱抚。
他的嘴唇终于吮到她胸口前。她身上似带着婴孩的奶香,他有些着迷的流连在两只洁白小兔身上。含住,舌尖轻挑,轻轻的吮,慢慢的裹弄,耳边听得她促促的喘着,低低的叫着。
她的声音令他变得难耐。他翻身将她压倒在地毯上,灼人的吻再次如影随形而至。她恳求低叫:“不要在这里,求求你!”他颇似无奈的叹口气,从她身上离开,一把将她拉起抱住,将她软软的身体抱置于大床上。她平躺下去,不胜娇羞的向着某个方向蹭着,像是想要离他远一些。她停下时,脸颊正好对上墙边的电视。她把手臂交叉遮挡在胸前,两只白兔随她的喘息一起一伏若隐若现。他再不加任何停留,扑上去,覆盖她。
喘息越发沉重急促,呻吟越发似泣似嗔,两人的衣服被他速速剥离。他分开她双腿与她结合在一起那瞬间,她疼得叫起来。他爱怜的吻她,隐忍不发,给她适应的时间。她终于不再抗拒他。他带着她一起起伏颠簸。她又流下泪水,轻唤着妈妈。他似为她动容,温柔的吻着她,温柔的安慰她,温柔的撞击她。她手臂缠上他脖子,闭着眼睛去寻他嘴唇,主动勾他的舌与自己厮缠热吻。他与她激狂的亲在一起,彼此耳边仿佛响着隆隆的轰鸣声。他动得越来越快,她已经快要痉挛。交织的汗水中,眼前仿佛爆出一片眩目白光,她由他带领着一起攀上云端。
杨阳约许瞳去游泳。虽然许瞳内心十分向往,无奈身体却发出抵制信号。
昨夜和顾辰妖精打架时太过投入,早上起来稍稍一动就觉得浑身都好像肌肉拉伤一样。尤其两腿之间,更加酸胀疼痛。别说游泳,连走路都很不舒服。
她回绝杨阳,“姐姐今天身子不爽利,不去了吧,祝你吃好喝好玩好。”
天刚刚亮许瞳便醒过来,顾辰依然在睡。行|房这种事就是这样,男人的快|感来得更快更彻底,那是因为他们付出的体力也更多。女人于床|弟间再怎样叫喊不要和好痛,睡过一觉以后,体力精神总能恢复得七七八八,除却局部肌肉的酸痛以外,状态大抵会与平时无异。男人则需要更多时间酣眠养神。比如她和顾辰,当她已醒时,他却犹自在梦中。
许瞳悄悄起身,穿好衣服,低头看看顾辰,确定他仍在熟睡当中,放下心,嘴角漾起一抹诡异的笑,蹑手蹑脚走到电视前方,悉悉索索一番动作。
再回头看一眼,顾辰依然在熟睡,完全没有察觉到枕边已空。为免他突然醒过来,许瞳不再多做停留,惦着脚尖速速离去。
大多女子在初夜过后,第二天早上,都会选择娇羞欲滴的在情人臂弯里醒来。欲语还休地同他道早安,等他意犹未尽来吻自己的唇,之后或者两人体力尚有余留,便直接再多酣战上一个回合,待他吃饱以后大大餍足,她偎在他怀中,幻想未来的日子将是天长地久,而他却在此时抹抹嘴巴告诉她,他白天还有事情,马上就得走,叫她等他电话。
此后他会变得越来越忙,忙到越来越久对她不理不问。她渐渐变得伤心欲绝,在绝望的等待中一点点发现,原来他最初觊觎的,不过是她的身体,原来那天与她水|乳|交|融的只是他的肉|欲;他们的灵魂从来都没有真正交汇过。那男人,不过是贪恋一具他还未曾染|指过的新鲜胴|体,那一夜缠绵根本没有牵动他的灵魂,他们之间又能和感情扯上什么关系呢?
夜里被甜言蜜语蛊惑,于是任他予取予求;清晨被正大光明的推搪,只因他已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从此以后,他对她只会益发觉得索然无味。
这是大多数女子未婚而先失|身的悲哀。
不过许瞳并不在这大多数女子里面。她没有那么傻,失|身以后仍然停在原地任人宰割;她懂得一门对付男人的凌厉招数,叫做以退为进。
顾辰一定不曾被女人主动丢下过,他一定觉得她会贪恋他的胸膛不舍得那么快那么干脆便离开;而她偏要让他猜错,让他醒来时,吃惊的发现,昨夜和他交|颈缠绵那女孩早已经独自离去,留给他的不是旖旎清晨,而是遗失了她体温的冰凉枕畔。
想必他摸着她昨晚曾睡过的那方床单时,心底的感觉一定很复杂。意外,不甘,恼怒,想要那不识好歹的女人好看——那当先潇洒离去的人明明该是他。
许瞳边笑边想,她不去纠缠留恋他,反而一声不响撇下他,她这样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不信他能放得下她。
从酒店一出来,许瞳便立刻关掉手机。
回到家里,她歪靠在床上,懒洋洋的摆弄着放在腿上的笔记本电脑,眼睛看着闪烁屏幕,耳朵仔细听着被调到很小的声音,嘴角愉悦的上翘着。
颇怡然自得时,杨阳却像火车头一样毫无征兆的冲进来,将肩上斜挎的运动背包往床上一摔,大声地叫唤:“许瞳,你干嘛不开机,打电话找你还要打到你家座机里,真减损我人生的时代感!叫你游泳你也不去,我好不容易休息耶!你都不肯陪我,大好青春就这么宅在家里耗在电脑上,你对得起祖国对得起生命对得起我吗!对了你看什么呢?怎么看得一脸春|色的,啧啧,好淫|荡的表情嘞!快给我看看你到底看什么呢……”
一三 强男强女之【酿计】
13【酿计】
许瞳不动声色关掉播放器,杨阳探头过来时,只看到网页上正暂停着cucn201配音的日和动画片。
“我嘞个去!”杨阳大叫一声,“许瞳你也看这个呀!还挺时髦呢!我以为你是只凹凸曼嘞!”抓抓头发又搔搔耳朵,皱了皱眉后继续说,“不对啊,这动画片一点都不成人啊,你怎么能看出一脸春|情荡漾的表情呢?”
许瞳把电脑放到一旁,手掌撑在大腿两侧床上,想借势起身下床。可两腿间的酸胀不适却让她闷哼一声。杨阳立刻叫:“我嘞个去!你这货刚刚肯定在看A|片!你这货刚刚肯定在看A|片!!!你听你刚刚呻吟那动静儿,和丫卖爹实在有着异曲同工之神韵啊!”
许瞳啐她一口,“闭嘴,胡说八道的!”眼珠一转,开始逆袭反扑,“你就这么直不楞腾冲我家来,到底是想找我呢,还是想借着找我不小心撞见唐壮同志?”她把不小心三个字咬得极尽邪恶。
杨阳怪叫:“你要当我是你朋友以后就别跟我提这人,这可伤咱俩感情我跟你说!”
许瞳不以为意,“本来我也没拿你当朋友,我拿你一直当嫂子来着。我琢磨着你可能是太久没见到我那败家哥,挨不下去就跑到我这寻摸偶遇的机会来了。”
杨阳扑上来掐她脖子,“许瞳我说你怎么能这么歪!我就是来找你的好不好,你说不舒服不想去游泳,我惦记你于是过来看看你,结果你旺财咬吕洞宾!再说这个时间段,唐壮他怎么可能在家!!!”
她话音刚落,许瞳的房门便“砰”的一声巨响被人大力撞开。两个女孩猝不及防,都吓了一跳。定定神一起循声望去,从门口冲进来那人竟是唐壮。
杨阳不禁低叫:“我嘞个去!真是邪了门了,我怎么觉得我跳进黄河也要洗不清了!”
许瞳一边拍胸口压惊一边对唐壮吼:“唐壮你吃呛药了啊!进屋不会好好进么?我告诉你,你要是把我门撞坏了,等下我就去砸你玻璃!”
唐壮瞪着眼睛看向她。视线中途岔在杨阳身上,那个瞬间他似乎愣了一愣,习惯性地刚要同她说话,立刻又想起自己与她已经分手,于是当即收声,眼神越过她望向许瞳,粗声粗气说:“我有事问你!”
杨阳不堪被前情人无理无情无视,转头对许瞳说:“我先走了,有事电联!”起身移向门口,对挡在那里的唐壮怒吼:“起开!好狗不挡道!”
唐壮一边让地方一边恶声恶气嘟囔:“你说谁是狗!”
杨阳毫不惧他,“你、你、你!就是你!怎么了!你要不承认是说你,干嘛还听话让开啊,有能耐你接着挡道啊!”说完扭身便走,再不理唐壮已黑似乌鸦一般的怒颜。
杨阳走后,许瞳问唐壮:“说吧,什么事。”
唐壮一下想起过来找许瞳的目的,不由怒火更炽,“听说有人要拆迁老街?”
许瞳点点头。
按计划来说,这事是时候告诉他知道了,后面的事情,她还需要他帮忙。
唐壮一脚踢在矮几上,“靠!老子生在这长在这,精气神都聚在这,拆了老街不是等于断老子生路?许瞳我问你,你知道不知道是谁要干这丧门缺德的事,老子要带人去平了他们家!”
许瞳撇撇嘴,虚伪地语重心长说:“野蛮君,这年头已经不时兴靠拳头解决问题了,你当混上海滩呢?带着一帮打手小弟的,就可以扫荡勒索大财团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人家只需动一根手指拨一拨妖妖灵,就立刻会有警察叔叔接你到公安局里喝茶了。”她罗嗦完一大堆,忽然坏坏一笑,故弄玄虚地讲出关键,“这年头捣乱是要讲究策略讲究智谋地!”她把电脑拖过来,从光驱里退出一张光盘,捏在手里,递到唐壮面前晃来晃去,贼兮兮的笑着说:“我们不必使用暴力去闹,我们只用这个对付他足够!”
“对付谁?”唐壮茫茫然问。
“开发商啊!”许瞳狂翻白眼。
“用它?它是什么东西?怎么能对付那开发商呢?”问完问题以后,唐壮忽然一拍大腿,兴奋地叫起来,“我知道了,这里有能要挟开发商的好东西!”继而又呵着气去搔刚刚被自己拍得又疼又痒的大腿肉,三八兮兮地问,“丫头,这光盘到底什么说法?”
许瞳轻哼一声,斜着眼睛睨向唐壮,晃晃光盘,得意地说:“这光盘啊,它所扮演的角色叫做成人录像!我们就用这成人录像去恐吓威胁开发商!”
唐壮眼睛一亮,邪邪地笑:“死丫头,你是不是先找一托儿和开发商翻云覆雨,然后偷偷把人家做|爱过程给拍下来了?回头再拿着这由人家动身我们动手大家通力合作DIY出来的成人大片去威胁人家,我说丫头,这套路熟悉得让我想要流泪啊!这下流招数,你不是跟我这学的吗?出师了翅膀硬了居然还跟我卖起关子来了!少废话,快说这成人电影的主角是谁!”
许瞳大笑:“你有瞬间失忆症吧!你自己都说了,男主角是开发商,女主角是一托儿,怎么喘气功夫都不到,你就忘了?”
唐壮吼她:“去你的!跟我打马虎眼是吧?我是想知道他们俩具体身份!”
许瞳半真半假告诉他:“男的叫顾辰,刚从国外回来不久,顾氏集团新一代掌门人,最近在政商两界名人圈里混得如鱼得水风头正劲;至于女的嘛,她不出名的,就是一个肯为艺术无私牺牲自己的好姑娘而已。”
唐壮对答案很不满意,知道从许瞳嘴里恐怕再抠不出什么内幕,便在心里起了歪点子。他突然倾身向前,猛地一伸胳膊,企图去抢许瞳捏在手里的光盘。
“来把光盘给哥看看!我帮你鉴定鉴定影片级数!”
许瞳立刻敏捷闪开,补一脚在他身上,恶狠狠啐他:“呸!唐壮你这流氓,居然明抢!还想看里边的内容?真是美的你!听好了,不、行!”
唐壮不依不饶缠上来,“干嘛这么别扭,以前哥坑别人的时候,可都让你看了啊,你怎么出师以后就遗弃你祖师爷了呢!快拿过给我看看,赶紧的!唧唧歪歪别扭个什么劲啊,又不是你拍的!”
许瞳一把推开他,“滚!就是我拍的!你甭看!”怕唐壮继续这样混搅和个没完,连忙说,“把你手底下小弟借我一个,要为人可靠的、机灵点的、临场应变好的,我需要他配合我演场戏。”
唐壮立刻毛遂自荐,大言不惭的说:“为人可靠机灵懂应变的,那也就是我了!”
许瞳差点呛到,“你免谈!A城混子圈、酒店开房圈什么的,能有几个人不知道你?我要生面孔。”
唐壮想了想,打了个电话,当即便找到一个合适人选。
“这人你也见过,小伍,人很机灵。之前我救过他,虽然跟我不算久,但绝对讲义气,是我的生死兄弟,你尽管放心大胆的用。”
找定了人,他忍不住对许瞳问:“死丫头,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呢?故弄玄虚的!”
许瞳咪咪眼睛抻长音说:“天机不可泄露!”话锋一转,挑挑眉毛,做出一副纯真无害的样子,看着唐壮又说,“壮子,有件事我得和你招呼一声,最近有个有钱大老板,去球场打球时好像看上杨阳了,总给她打电话想约她吃饭唱歌去幻爱什么的,还跟她说,某酒店的早餐味道那叫个正点。不知道你什么想法,我是觉得挺纳闷的,请女孩吃饭还有请早餐的?真要请这顿早餐的话,总不会是起大早现赶过去的你说是吧?我觉得这追小美眉的招数听起来怪新鲜的,学给你听听,以后你泡妞时可以借鉴。”
唐壮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许瞳却仿佛没瞧见他不爽极了的黑面孔,继续一句跟着一句地说:“反正啊,你不是跟我说你和杨阳你们俩之间已经掰了吗,要是她真能找到个金库做靠山,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倒也是件好事,毕竟是个归宿。可我就怕啊,那老板不光想请杨阳一个去酒店品尝极品早餐,别是漂亮女孩子都会让他有这冲动才行啊。哦对了,之前杨阳都拒绝那老板来着,今天那老板又要请她桑拿洗澡和什么和什么以及最后吃早餐一条龙;本来按常理推测她应该是拒绝的,可是她今天看见你估计会受你点刺激,情绪一波动什么的,还真没准她一狠心也就应约了。”
许瞳说完偷偷去看唐壮的脸;他几乎已经变成关公与包公的完美结合体。
一拳砸在墙上,唐壮怒气勃勃大吼一声:“靠!她敢!她要是敢答应,我卸了那人的胳膊!”想想似觉手段不够狠辣,于是当即改口,“不!我卸了他老二!
一四 强男强女之【行计】
14【行计】
许瞳慢慢深吸口气,将手机开机。
关机几天,不知道他有没有找过她。
静静候了一会儿,果然没有任何他找过她的痕迹留下,短信或者留言,通通没有。
被掩藏在心底最深处那几乎微不可见的一丝期待,于是“扑”的一声,并不意外的破灭掉了。
已不必再关机。
原本想,如果他想找她,偏偏又令他找不到她,那该是多么让人焦心牵挂的一件事。结果他却如此沉得住气。
许瞳不由对顾辰再次刮目相看。她自信那一夜里,她的确使他对自己有些着迷。然而她不辞而别,他却能够平静的不闻不问。
他并不来找她,哪怕也许心里确实十分好奇着她为什么会撇下他一个人离开、离开后又久久不与他联络。
他一定没有派人调查过她,因为他的反应如此淡漠和平静。
许瞳微微有些失望。这意味着她在他心里依然没有太重的分量,他连想知道她更多些都没兴趣。
人们常说,色令智昏,然后他却并非如此。他可以用理智主宰一切七情六欲。他享受女人,却并不迷恋女人。她们在他心里,分量都不重。他似乎将男女之间同他的事业未来一起,都看作为博弈,他会精心算计每一步棋的利与弊,他要赢得每一局的绝对胜利,将所有一切都把握于股掌之间。他可以陪女人风花雪月并享受其间的乐趣,却并不会付出感情与精力。
如果她只是一般女子,或许她早已弃子投降。偏不巧,她也是有心要赢这场棋的人,并且是在他并不知觉的时候。
所以,这敌明我暗的局势里,谁敢说她的胜率不会比他更大呢?
许瞳把机灵的自己人小伍叫到跟前。他与她差不多年纪。
交谈相处后,许瞳发现他不仅机智伶俐,更加仗义守信。她将计划说给他听,他很快领悟精神。不过不管如何老成稳重,始终还是年轻人,对好奇的事总会有些三八兮兮。他从许瞳字里行间听出,貌似光盘女主角即是眼前这位计划部署者。待一切布置妥当,他终于没忍住,随口似问了一句:“光盘内容真的是顾辰本人和……据说那个女的是你……呃……在那个什么吗?”
许瞳更加绝妙,四两拨千斤告诉他说:“我看过一笑话,一知识分子第一次买A|片,特战战兢兢,在卖盗版盘的那儿挑了一张封面不穿衣服的丢下十块钱扭身就跑,应该找回两块钱都不要了。可是吧,回家一看,包装外壳是A|片的没错,光盘内容却是祖国山水风光。小伍我问你,我给这光盘套一祖国山水风光的外壳,告诉你里边是成人大片,还是我参演的,你信不信我说的是真的?”
小伍被她牵得云山雾绕,一时将信将疑,犹豫不决,越来越不敢确定光盘女主角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位许大小姐。
许瞳笑一笑,满脸无所谓地说:“伍啊,你如果真想知道,不如先拿去看看,看一下不就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吗,啊?”
看着她一脸贼兮兮的笑容,小伍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兄弟们会叫许瞳作“笑面狐”——这女孩真是狡猾得不溜手。
假如真是她参演的,他若看了,事后就算不是自插双目,也要被唐壮唐兴邦爷俩戳爆两只眼珠;又假如不是她参演的,说白了那还有什么值得一看的……
这样一番思量后,小伍赶紧挂上一脸明粲笑容,对许瞳连连摇头摆手,“瞳姐你竟逗我!这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不看!”
许瞳一边点头一边诡笑。
她将光盘复制两张,让小伍将其中一张想办法送进顾辰的集团大厦。另外一张则由他拿去直接交给章真瞳。
然后,一切已就绪。
她赶到正在修建中的锦绣广场。广场尚未竣工,因为原材料短缺而暂时停建。偌大的广场只有她一个人。
她握着手机静静等待着。
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
等得有些腰酸腿疼时,手机终于响起来。
许瞳精神一振,迅速酝酿情绪,将电话接通。
“瑶瑶,”顾辰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他没有探寻她怎么一直没去找他;他仿佛已经忘记两人之间曾有过旖旎一夜,只是平静地问,“你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
许瞳立刻哽咽出声——好似她刚刚一直在默默流泪,只是因为始终努力隐忍着,才没有被他察觉。
“我收到一张光盘……”她呜呜泣诉,“是……是……”是了好多次,后面的话依然无法说出来,于是干脆转了别的,“……是不是,你也收到了?”
他声音一下变得柔软,里面隐隐透出怜惜,“是的,我也收到一张。傻丫头,这件事你怎么不同我说?”
许瞳吸着鼻子说:“寄件人……说……说……”她哽咽,“如果我告诉你知道,他就把光盘发行出去,让我一辈子抬不起头!”
“他用光盘威胁你想要你做什么?”顾辰问。
“他要我准备五十万,”她声音变得急迫焦虑,“可我凑不齐那么多,我只有一点点而已,还是……你之前给我的……我不知道等下那人来了我要怎么告诉他,我凑不齐那么多钱的……”说到最后她已经接近恸哭。
他立刻似有些心疼般问:“瑶瑶,你现在在哪里?”
许瞳答:“锦绣广场!”
他不禁说:“锦绣广场,呵!今天被约到那里的是你,明天就轮到我!”略沉吟后,马上又说,“瑶瑶,等下如果勒索的人来了,你尽量拖延他,但不要招惹他,看情形不对立刻跑;别怕,我现在马上过去,争取赶在那人之前!”
收好电话,许瞳脸上犹带着泪滴,嘴角却已浮起诡笑。
第一幕戏她已经顺利演完;下面就看小伍到底有多机灵了。
顾辰赶到时,许瞳正倚在未修好的雕塑前独自垂泪。
看见他来,她如同找到救星,想也不想就冲进他怀里。他低低叹口气,揽住她,轻抚她的背,柔声安慰,“别哭,什么事都好解决。”再叹口气,他声音变得悠悠的,有意无意般轻声问:“瑶瑶,那晚在酒店,你只见过我一个人吗?”
许瞳立刻从他怀中抬起头,泪眼迷离的望着他,急急说:“顾少!不是我!”她的声音瑟瑟颤抖,充满惶然。
顾辰低头看她,眼珠轻轻转动。抬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他忽然笑起来,“傻丫头,我只是问问,并没有怀疑你什么!”
她吁出口气,委委屈屈小声哽咽。
他轻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抚一边问:“知道是谁寄的光盘吗?”
许瞳摇头,“不知道,包裹外只写了收件人地址,包裹里夹了张字条,字条上的字都是从别的地方剪下来拼粘上去的铅字;那上面说让我准备五十万到这里来,还注明假如我把这件事告诉给你知道,或者来这赴约如果迟到,他就把光盘发行到全世界去!”说到最后她已忍不住地又开始嘤嘤哭泣。
顾辰皱眉凝思。
他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将电话接通。许瞳不着痕迹的用着力,想听清电话那边在同他说着什么。
依稀听到有人报告他说,海滨酒店那夜负责客房整理的服务生已经在第二天辞职走人。
许瞳低下头,敛去眸子里的得意之色。他所能想到的,她也已经早早想到。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办得成这件事还要谢谢他给她的卡才是。
挂断电话以后,顾辰对许瞳说:“这件事初步看,有可能是酒店服务生做的,也许他意在求财。”他温柔的笑起来,神情说不出的阴魅,“不管是谁做的,敢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怎么都要赞他一句有胆色!”
许瞳不由在心中嗤笑。不论这男人的外形看上去如何完美,他骨子里的灵魂依然难以脱俗的自恋又自大。
刺耳的刹车声凌空响起。两人转头去看,章真瞳从车上推门走下。
许瞳偷偷看向顾辰,他微眯起双眼,蹙起眉,抿起嘴唇。
他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彰显着,此刻他除了意外,还非常不悦。
想必他的直觉正在告诉他,突然出现在此时此地的此女子,必定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章真瞳一下车便看到许瞳偎在顾辰怀里。
“顾辰?”看到他在,她似乎颇为诧异,惊疑喊出他的名字,“你怎么也在这里?你刚刚明明说有例会要开的?”
视线转去许瞳脸上,她一下便想起来这里以前,在车上看到的那张光盘里的纠缠画面,整个人立时变得怒不可遏,几乎快要被妒与恨冲爆血管一般。
一五 强男强女之【诱敌】
15【诱敌】
章真瞳与一班阔太千金做完美容沙龙,去停车位取车时,被一个陌生男人截住。他邀她到咖啡室稍坐,他说自己知道顾辰一件不光彩的事,猜她一定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她本不相信眼前这陌生人所说的话,他却一再信誓旦旦对自己保证,他所说一切千真万确。他叫她打电话给顾辰试试看,如果等下她能约到他,他立刻走;如果约不到,那么请她务必相信他所说的话——他告诉她,对方之所以不肯赴约,那是因为他已经想办法添了乱子将顾辰给绊住了。
章真瞳听过他的话,不禁大笑起来。她和顾辰早就约好晚上见面,她为此特地出来赶做美容沙龙。
本不想继续理睬这无聊的陌生男子,奈何此人实在可恶,偏要与她纠缠不休,烦得她几乎想要报警。然而在按下110之前,看着这人一脸的笃定,说不清为什么,她忽然心念一动,手指拨动间,按的已是顾辰的电话号码。
她本已做好大大嘲笑陌生男子胡说八道的准备,结果电话里顾辰竟告诉她,他晚上要开例会,与她的约会即时取消。
挂断电话,她惊疑不已。
顾辰的例会时间一直都是每星期的这一天下午,雷打不动,从不轻易易时,今天怎么会突然挪到晚上去?
这时陌生男子在一旁对她说:“章小姐,您难道不想知道绊住顾先生的是什么事吗?”
捺不住心底的浓浓疑惑,虽然不甘,她最终还是妥协,同陌生男子一起去了咖啡室。
陌生男子对章真瞳这样说:“章小姐,我原来是海滨酒店的客房服务生,我喜欢一个女孩子叫许瞳,别惊讶,对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许瞳;有一天她让我帮她在酒店预定一个房间,我问她做什么用,她不肯说。可我却想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要约什么人到酒店做什么事;于是我在房间里电视后面偷偷安装了针孔摄像头,拍下一些东西。章小姐,就是这张光盘了,等下你回到车上可以看一看,这里面究竟录到些什么!我可以提前告诉你的是,那夜到那间房间去找许瞳的人,正是你的未婚夫顾辰顾先生!”
他说到这里,手攥成拳头狠狠敲在桌上,脸上表情几乎扭曲,似有满心不甘一般。
“我真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不自爱!我明明给了她机会,她明明可以选择和我在一起,可她为什么一定要逼我这样做!章小姐,不瞒你说,事后我拿着这张光盘去找过许瞳,我告诉她如果她肯与我在一起,我一定为她保守秘密消掉这张光盘;可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她居然不肯答应我!”
章真瞳此时已经面颊苍白,嘴唇颤抖。她难抑激动地跟着陌生男子一起叫骂着:“可恶的贱女人,总是这么不识好歹!”
她没有看到,当她这样说时,陌生男子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仿佛就要失控得破声而笑,却在最后关头拼命咬牙忍住。
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他继续愤愤说:“哼!不仅如此,她还对领班举报说我骚扰她,害我不得不辞职;我现在真是恨死她!我不想便宜了他们!我已经约了许瞳等下在锦绣广场见,骗她说我将离开这里,如果她在我走前肯来同我见最后一面,我就把光盘给她;如果她不来我就把里面的东西发到网络上去!章小姐,我知道你是顾先生的未婚妻,你甘心被许瞳勾引自己的未来老公吗?许瞳为人狡猾,我自知自己没有斗倒她的本事,可是章小姐你不同,论美貌论智慧论能力才华,你哪一样不是出人一等的?我希望你能出面替我也替你自己出口气!顾先生方面你尽管放心,刚才电话里你也已经听到,他确实被事情绊住不能离开;如果许瞳等下发现事情不妙,想找顾先生作救命的救兵,请您相信我,这件事是绝无可能的!”
听他说完这样又煽风点火又吹牛拍马的一番话,章真瞳立刻热血沸腾起来,冲动之余一口应下陌生男人:“锦绣广场是吗?许瞳你这个贱人,给我等着,我饶不了你!”
她风风火火离开。
坐在茶座上的小伍,望着章真瞳匆匆而去的背影,脸上不禁展露出大功告成后的欢乐笑容。
第一战已获大捷。抬起手腕看看表,时间刚刚好。再过一会儿,他将第二次登场战斗。
章真瞳站在她的车前,手指着许瞳睚眦欲裂般大声的叫:“许瞳你这个贱人!你什么意思!全城人都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你还勾引他和你上床,你有没有廉耻!”
许瞳更缩向顾辰怀中,身体不住发抖。她楚楚可怜地仰起头去看他,脸上尽是无助与无辜。
顾辰对叫嚣的章真瞳视若无睹。他低头看了看许瞳,眉宇间若有所思,嘴唇微动喃喃重复着:“许瞳?”
许瞳瑟缩地小声嚅嚅着:“许瞳是我的大名;瑶瑶是小名……”转头望向章真瞳,戚戚地说:“章小姐,我已经和你说过好多次,我真的无意抢你顾夫人的位子,既然你派了私家侦探,你就应当知道,顾少身边的女人,并不只我一个;别人你都不去理,为什么单要和我几次三番过不去呢?其实你真的多虑了,就算我真想做顾夫人,我没有家世没有本事,又拿什么去和顾少相配呢?”
她含着泪,视线落回顾辰脸上,说话内容却依然是冲着章真瞳,“我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自己配不上顾少;对顾少来说,我……我们这些女人,不过是带了几分新鲜感,早晚也就腻了。我怎么会妄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呢?”
她看着他,一眨不眨,含泪喃喃,似在解释她那天为何会不辞而别,“我知道的,不可以妄想,也不可以让自己陷进去,什么都不可以,因为根本没可能;既然已注定没有希望,那就在还能抽身时尽早离开吧!”
顾辰紧紧望着她双眼,半刻不偏离。他眸心仿佛深不见底的两汪幽泉,眼珠轻转间,从里面折射出清亮慑人的光。那光仿佛带着法力,笼罩出去,似可以令心中藏有秘密的人变得无所遁形。
许瞳在心底幽幽一叹。他情商实在太高,将一切情绪都掩饰得太好,她根本看不透他此刻究竟是惊是怒,亦或其实已经看透整个迷局。
她将视线从顾辰脸上收回,转去看向章真瞳,悲悲切切说:“章小姐,因为你是有钱人家有教养的千金小姐,我以为你只骂骂人、说些狠话也就是了,总不至于做出更过分的事;可是今天……想必约我来这的人就是你吧?所以不许我告诉顾少,你怕他……”她故意不把话说下去,顿在那里,留下一个人人心照不宣的尾巴。
章真瞳似被人逼急一般,跳脚大骂:“许瞳你放屁!什么私家侦探,什么我约你,你瞎说些什么!你!你!你陷害我!”转头看向顾辰,急急对他解释,“顾辰你别听这疯狗乱咬人!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顾辰不动声色。
她不禁急了,指着许瞳歇斯底里地叫骂:“贱|人!你害我!!要怨就怨你自己愿意犯|贱做婊|子,随随便便就肯和男人上床,怪就怪你自己不自爱,不然也不会被人拍到你做|爱的视频!根本是你自己不要脸,你干嘛拖我下水!有本事你别随随便便脱衣服啊,你不脱谁又会拍得到那种下|流东西!”
一六 强男强女之【交锋】
16【交锋】
章真瞳本意想羞辱许瞳,却因为太过愤怒,忘记那“下流的”光盘里,男主角恰恰是眼前顾辰。这番话一出口,顾辰已被她无意间捎带着骂了个结结实实。
许瞳悄悄去看,顾辰已然眉心紧蹙。行事再如何高深莫测,喜怒再怎样于色无形,一旦牵扯到面子,便任谁都要变得不怎么淡定。
顾辰看着章真瞳,脸上表情渐露厌烦不耐。她此时暴跳如泼妇一般,与平时的乖巧模样实在大相径庭。他倒是知道,她的温柔乖巧是刻意装出来的,可想不到她不装时,竟粗鲁成这副德行。
更叫人意外的是,从堂堂千金小姐的嘴里,竟会说出这么粗俗不堪的一番话。
此时章真瞳却毫不察觉已被心上人嫌恶,一心想着能让许瞳在顾辰面前原形毕露大大丢脸。她兀自全力以赴地大声叫骂着:“许瞳你真是不要脸到家了!你……”
顾辰一下烦躁起来,对她断喝一声:“你闭嘴!”
他从来无法忍受女人是这副模样的。女人要有女人的样子,要温柔听话,要懂事体贴;凡是会顶撞男人又爱泼妇骂街的女子,在他心中是最最不堪的。她们令他无法忍受。
章真瞳被他唬得立刻噤声。
许瞳抵在顾辰胸前低着头,双肩抖动。看上去似在哭泣抽噎,实际上她却正在窃喜偷笑。
看到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顾辰满脸厌恶的喝令章真瞳闭嘴,她觉得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是比它更加怡心怡人的了。
收拾好欢乐情绪,转换上凄苦模样,许瞳抬起头,从顾辰怀中退出来,刻意与他分出距离,将视线转向章真瞳,神色哀戚,声泪俱下,“章小姐,你是富家小姐,你财大势大,何苦一定要对我苦苦相逼?五十万对你来说根本九牛一毛,可对我而言,就算卖光身上的血我也凑不出这么多的钱!你就高抬贵手好不好?我这里只有这么多!”她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掏出两张卡。那卡正是之前顾辰送给她的。
其实卡早已经是空卡,她此时不过做做样子。
章真瞳疯了一般的咆哮:“许瞳!你胡说!我要撕烂你的嘴!”边叫着边拔腿向许瞳冲过去。
许瞳转头去看顾辰,一脸无助哀伤。那怜人的模样已足可打动世上任何男人的心。
偏偏顾辰却依旧故我不动声色。
斜下里忽然闪出一道身影。
一个男人冲到章真瞳身旁,一把拖住正努力奔向雕塑恨不能生吞活剥许瞳的疯狂女子。
章真瞳被拖得脚下一个趔趄。
站稳后定睛看向来人,她不禁吃惊地叫:“是你?!你怎么也来了?你拉着我做什么?你快给我松手!”
无脑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幕看进顾辰眼里去,俨然他们之前便已是互相认识的。
那男人拉着章真瞳忽然愤怒大叫:“我怎么来了?你倒是约了我一小时后才在这见,偏我无聊就早点过来了,啧啧,亏来早了,要是按你说的等会儿再来,恐怕会错过一场精彩好戏呢!”不给章真瞳说话机会,他抢在前边继续大声地说:“章小姐,买卖不是这么干的,你出尔反尔,什么意思!”他声音里竟似含着许多怨气和愤恨。
许瞳偷觑顾辰一眼。他面无表情看着眼前一幕。她依然猜不透他此刻究竟如何想法。
“你怎么只一会儿不见就翻了脸呢?我都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章真瞳一边挣扎一边叫着,嘴里的话脱口便出,说前根本不走脑子,更加意识不到她刚刚所说的话究竟多令人浮想联翩。
那男人看上去气愤不已,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贱女人!明明事先说好,我帮你办妥这件事,你给我一百万,并许诺不让你未婚夫拆迁老街;现在我帮你办好一切,你得到你想要的,就想翻脸不认人,居然可笑到拿你老爸不肯多给零花钱做敷衍打发我的借口,说什么只能筹到五十万,并且就这五十万你也得需要一些时间去想办法现酬;我呸,我他妈信你才怪!想用五十万就把老子打发了?没门!既然你跟老子玩阴的,就别怪老子也跟你来狠的!”
他抬手指向顾辰,“你不是千叮万嘱不让他知道这事吗?我偏就告诉给他知道了!既然你抵赖不肯付那五十万,那就让他来付好了!”
他转头对顾辰说:“我也不瞒你,刚刚就是我给你送的光盘,我本来约你明天来这交钱,没想到今天大家倒在这提前撞见了!既然人都在这了,那索性就拉开天窗说亮话好了!是你未婚妻知道你有别的女人,专门买通我在酒店装了针孔摄像头,好把你和你情人的做|爱过程偷拍下来,她打算用这玩意儿要挟你结婚来着;顺便也想要挟你那小情人儿,让她离开你;本来说好事成以后她给我一百万,并且和我保证一定让你取消动迁老街的计划——老子祖孙三辈子的人都活在那里,拆了老街你让我喝西北风去吗!哼!这女人话倒是说得很动听,结果该我做的我都做到了、甚至为此还丢了工作,可她居然事后反悔,竟说要少给我五十万!操!这不是耍老子吗!既然你老婆不买单,那就由你为她买好了!哥们,别怨我多事,奉劝您一句,这女的连做无耻勾当都赖账,我看你还是趁早想好到底要不要娶她吧!”
章真瞳瞪大双眼,放声尖叫:“你给我住口啊!你为什么要含血喷人!怎么会是我指示你的!明明是你自己主动来找我……”不让她继续往下说,男人蓦地打断她:“贱女人,你还敢说!我告诉你办成了,你就赖账说没钱!我如果不主动去找你,恐怕连那五十万你都想过要坑了我的是吧!”
许瞳及时从旁插话:“章小姐,我如果猜得不错,你是想从我这里勒索去五十万,一小时后再交给这位先生吧?呵呵!”她苦笑,“让你失望了!我哪里有这么多钱呢?你是不是以为,跟了有钱男人的女人,手头多少都是会有几个钱的?我只能同你说句抱歉,你如果那样想就错了,我不是妓|女,不会不知羞耻到以出卖|身体去同顾少要钱花!”
章真瞳尖叫:“许瞳你疯了吧!你吃错药了吧!你说什么呢你!!!”
那男人听完许瞳的话,嘴里啧啧有声地说:“原来是这样!章小姐,我说你是不是抠得有点大发了,就这五十万你居然都不想自己拿!这回你也怨不得我去找你未婚夫了!”
转头望向顾辰,他继续说:“不如就趁大家都在这,干脆的做个了断吧!我一为求财,二为求宅;之前我跟你要五十万,是因为这女的说她会给我五十万,我只需你付清另外一半就好;可现在看如果由你给你情人五十万,你情人再给你未婚妻五十万,你未婚妻再把这五十万给我,这和你直接再给我五十万有什么分别?所以现在,你只要一次性付给我一百万,再当面销毁你要拆迁老街的合同,并写一份永不再拆迁老街的保证书,我立马就把那段视频销毁,以后咱们之间更是山高水长,互不相见。我这条件可不算苛刻,都是之前被承诺将会兑现的,除此之外我可没提新的要求得寸进尺;不过话再说回来,假如你不肯答应我以上条件,那咱们大家就干脆鱼死网破好了,可别怪我把视频发到互联网上去!到时候你和你的小情人可就不好做人了!”
他突然停下,仔细对许瞳看了又看,脸上神情一下变得猥琐起来。
“啧啧,看看你身边那妞,多纯多水灵!你舍得这视频到处传开以后,你的清纯小百合被世界各国的男人们一边指手画脚的看一边意淫加手|淫的打飞机吗!”
章真瞳一直在疯狂挣扎着,企图挣开男人的束缚。她想喊叫,偏偏那男人手掌掐在她肩膀,拇指却伸长按在她喉咙口上,按得她根本发不出声音,只想咳嗽干呕。
顾辰看看那男人,看看被他钳制住的章真瞳,又看看身边不远的许瞳,嘴角微微的、似笑非笑的,翘了起来。
视线只在许瞳脸上小做停留,便重新转回到男人脸上。他看着他,淡淡地问:“我想问一个问题,那光盘,你看过了吗?”
一七 强男强女之【结计】
17【结计】
顾辰淡淡地问:“我想问一个问题,那光盘,你看过了吗?”
他语气虽淡,眼里却迸射寒光。男人被他一望一问下,居然不知不觉间已经将真话讲出:“没有!”他倒是真正想看,却怕里面的东西实在不是他该看。
说完意识到这样的回答似乎很不合逻辑,于是连忙圆了一句:“我说了,我只求财求宅而已,并非色痞流氓!”
顾辰听完他的话,开始微笑起来,语气依然淡淡的,对他再问:“你想要五十万、以及让我毁掉拆迁合同、并写下保证书,是吗?”他看上去没有半分被勒索恐吓的惊慌失措。
男人点头,“对!”
“好,”顾辰看着他说,“就都依你。”
许瞳眼珠微动,眼底流光疾闪而过。
事情竟会发展得如此顺遂。
顾辰倒着实合作,如此轻易就将全部条件一口应承下来,半点挣扎都没有过。
许瞳敛下眼睑,不叫人瞧去她眼底神色。
顾辰已掏出手机。
他拨了个电话,“郑秘书,开张一百万支票,找到拆迁老街的合同,把它们一起带到锦绣广场来,听着,尽快,我不想耽误到等下的集团例会。”他声音里没有一丝慌张,仿佛刚刚他与秘书两人所谈论的不过是头顶的晴朗天气。
他挂断电话,看着许瞳,对她微笑,“别担心,我的秘书很快就到。”
许瞳心里却开始有些打鼓起来。
眼前的男人,道行究竟已经深至几许?他面上看去如此祥和淡定,倒叫她有些捉摸不清他此刻心底究竟是信是疑了。
那男人依然扣着章真瞳不放。她已经憋闷得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顾辰笑一笑问:“你一直那么掐着她,是不想听她说话?”
那男人利落一点头,答:“对!这该死的女人太聒噪,说话又不中听,老子一听就火大!”
许瞳差点失笑。
小伍果真够机灵,亏他讲得出这样堂皇的理由。
顾辰的秘书很快便开车赶到。
交完东西,顾辰吩咐她先走。当着四个人的面,他把拆迁老街的合同厮得粉碎;又把一百万的支票掷向小伍。
小伍提醒他:“还差一份保证书!”
顾辰挑起眉梢看着他,“好,既然你真的想要,我写一份也无所谓!”他忽然问小伍:“光盘一共几张?”
小伍转转眼珠,答他:“除了原版以外,我只刻过两张,其中一张寄给你,另外一张给了你未婚妻。假如你未婚妻没有私下再去刻制,那么应该只有这些而已。顾先生你该放心,所谓盗亦有道,就算我此刻行为是在勒索,可我也有我自己的操守原则,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光盘不会流传出去。”
顾辰颇似无所谓般点一点头,“不必紧张,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他找出纸笔,低头疾书。许瞳在一旁看得清楚,他在最后签自己名字时,嘴角倏然翘起来。那抹笑绝不是被威胁者的无奈苦笑;那抹笑里竟隐隐透着几分狂放不羁的玩味和欲擒故纵的兴致。
待写完保证书,他将笔收好,抬起头看着许瞳轻轻说:“相信我,我这么做,不是我怕他,也不是我在乎自己会成为做|爱门男主角;我今天所以会这么配合那人的一切要求,瑶瑶,”他忽然用极柔腻的声音叫着她,听起来竟似情人间的深情呢哝一般,“无论事情来龙去脉究竟如何,你到底是女孩子,光盘如果流出去,你的后半辈子也就毁了。”他望着她一面细语一面微笑,说到最后时甚至还对她眨了下眼——那一笑一眨间,实在风情卓然,魅惑无限。
可她却只觉得后背在悄悄发凉——他竟似话里仍有着话一样。
他将写好的保证书递给小伍。
一切处理完毕,他走向自己座驾。打开车门,就要上车前,他回头看看章真瞳又看看许瞳和小伍,微笑起来,“这件事情看起来倒很有趣,不过我赶着开例会,所以今天就这样吧,回头我有空时,或许会去好好查一查来龙去脉的。”
他上了车。
坐在豪华的敞篷跑车里,他忽然转过头,将视线探向章真瞳,她看起来很想挣脱开那男人的钳制好扑到他身边来。那男人却始终不肯放手,直嚷嚷要和她好好算一算账。
顾辰对章真瞳风度翩翩悠然一笑,柔声说:“你听着,我有几句话要告诉你。一,你要知道,我最讨厌身边有人以顾夫人自居,更讨厌她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我答应你父亲,是可以考虑和你订婚,不是一定,这一点你要搞清楚;二,你今天想找人拼命的粗鲁样子,所说的那些只有泼妇才会说的粗话,很让人生厌,我对你的家教开始产生质疑,大家闺秀怎么会是你这副样子;三,我会重新考虑和你的关系。以后如果我不找你,说明我们之间已经没戏,如果那样,请不要愚蠢的企图挽回,也尽量不要有事没事出现在我面前。那只会令我对你更加厌烦。”
他的话说得很慢很斯文,然而内容却几近残酷。章真瞳几乎崩溃般挣扎嘶吼:“不——顾辰你相信我!咳咳!我是被这个贱|人冤枉的!咳咳!你不知道这个贱女人是谁,她其实是——”
不等她说完,小伍及时捂住她嘴巴,“吵吵吵!吵你个头!妈的老子还没跟你算账呢,反倒先要被你给烦死了!”
顾辰已在这一瞬里调转回头。他将车挂上档。跑车突突突地叫着,蓄势待发。
踩下油门前,他忽然扭头看向许瞳,眼睛里似折出光一般晶亮闪烁。他看着她笑起来,嘴唇翘成漂亮的弧,嘴角挂着浓浓玩味。
“我最讨厌被人欺骗,我对欺骗我的人一向很残忍。”他看着她柔情款款地说,“瑶瑶,不要让我发现,你骗我!”
“你骗我”三个字似还在空气中缭绕着,车子却已经闪电一般开出去。
许瞳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银色一点,也高高翘起嘴角阴绵的笑起来,“怎么可能!破绽这么多,你又不傻!”
顾辰说他并不在乎光盘会流出去。许瞳相信他的话,并不以为他在吹牛。他撕毁合同,签下保证书,付了支票,被勒索的要求一应做到,临走却对流失在章真瞳手里的光盘只字未提——他并没将它紧张取回。由此看得出,对于光盘,他是真的毫不在乎。
小伍这时已将章真瞳松开。她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瞪着许瞳,眼神几近疯狂。
许瞳对她凉凉开口:“看什么看?没玩够还是没被玩够?”一边问一边笑得邪佞。
章真瞳指着许瞳,声嘶力竭地叫骂:“许瞳我饶不了你!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你这个贱……”人还未及出口,许瞳已经冲过来对她扬起手臂作势欲扇。
章真瞳就算心中再怒,到底也是惧怕许瞳的彪悍,硬生生将话打住,不敢再说下去。她看看许瞳,又看看小伍,忽然放声痛哭起来,一边嚎啕一边大叫:“好!好!你们有种!合起伙来陷害我欺负我!你们给我等着瞧,我会叫你们有报应的!”
许瞳不耐烦的纠正她,“章真瞳,你丫脑残吧?什么叫我们合起伙欺负你?我们俩本来就是一伙的好吧!欺负你?抱歉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你住豪宅开跑车穿名牌吃山珍海味逛奢侈名店,拜托我只是个身边无近亲的孤女一枚,把咱俩这些鲜明对比往那一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谁在欺负谁啊!”
此刻她不羁的模样与刚刚顾辰在时她所表现出的荏弱无辜,简直天差地别。小伍在一旁看着她百变的面孔,惊得合不拢嘴。
章真瞳一边哭一边跑回自己车上。
车子已经打火启动,她却想起什么似的,突然放下车窗,一只手臂探出车外,手里捏着张光盘,一脸阴狠对许瞳说:“你就不怕我把它发到网上去!”
一八 强男强女之【溯计】
18【溯计】
许瞳呵呵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章真瞳你还真是脑残得可以!你发啊,我求求你一定要发,你不发就是你没本事没能耐!”她收起笑,拭去眼角处溢出的泪,冷冷望向章真瞳,“不过别说我不讲姐妹情分没提醒你,发之前拜托找个高手把你未婚夫的脸好好ps一下,不然的话,恐怕你的顾少是不会放过你的!”
章真瞳憋闷不已,将手臂颓然收回。她倒气昏了头,凭顾辰的个性,就算是由高手ps过再把视pin发到网上去,想来他一样不会放过那发视pin的人。
也正是因为他自信无人敢捋他的老虎须,所以离开时才会那样潇洒地并不在意尚有光盘流落在外吧。
她看着许瞳,咬牙切齿说:“许瞳你就嚣张吧,想出阴招陷害我?我呸!你真是够蠢的,我只要揭穿你身份,你一切的阴谋诡计就立刻会被戳破,我看你到时候还拿什么骗人、拿什么欺负我!!!”她依然固执认为自己是那样的弱不禁风、多年来一直倍受着许瞳的欺凌。
许瞳朗朗笑起来,“好啊!有本事你就去说啊!不过这之前,请你好好回顾刚才你未婚夫对你说过的话:他说他不想见你,你也别出现在他面前;章小姐,去吧,勇敢的去找他说吧!我倒要看看凭你自己一厢情愿,你要怎么演完这出独角戏!”说完拉着小伍转身即走,不屑再多做半刻停留,气场实在嚣张霸气至极。
从刚刚看到许瞳变脸到此时离开锦绣广场,小伍的下巴一直处于下坠状态没有归位。他看着许瞳,一脸的吃惊与崇拜,“姐姐,我总算知道,原来精分是要这么玩的!太刺激了!”他难掩兴奋地问她,“这支票怎么办?想不到顾辰这么好骗,看来所谓精明不过浪得虚名而已。”
许瞳看他一眼,撇撇嘴:“你真以为他相信我们了?”
“可是如果没有的话,那他为什么又会答应我们的要求呢?”小伍费解地问。
许瞳轻哼一声,淡淡笑着说:“他的心思哪里那么好猜,谁知道呢。支票和保证书给我,那一百万我姑且替顾大少爷做做善事,回头向灾区捐了它。”
小伍将东西如数交给许瞳,看着她嘟嘟囔囔说:“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啊?真是的,你和顾辰,我看你们俩人就是当狐狸遇见狐狸,看最后谁的狡猾能压倒了谁!呵!我可是凡人,你们狐妖的世界不适合我,我要回到壮哥哥身边去做安分的贴心小弟弟了!哼!”他似很不甘心,却到底问不出究竟,最终只好带着满腹感慨怏怏离去。
回想起来,似乎从某一刻开始,顾辰便已经洞悉一切。他临走一笑,仿佛就是在告诉她,他已将整个事情看得通透,会那样说那样做,不过是在配合她而已。
他临走前对她说,不要让他发现,她骗他。
她想,怎么可能?破绽那么多。
且不说别的,单只要他把章真瞳叫去跟前细细一问,就会知道她许瞳究竟是何许人,一切谎言立刻就会变得无所遁形。
再不然就算他不想见章真瞳,他只要派人去问问嫩模胡小姐,从胡小姐处顺藤摸瓜到兴邦五金店,到时一样会知晓她真实身份。
还有小伍竟说,他没有看过光盘内容。作为偷拍事件的主谋,怎么可能会没有看过他所拍到的东西?这样说来,他的君子性情倒和他偷拍人家的猥琐行径自相矛盾了。
对于这些所谓破绽,除却小伍那个突发事件,其它的倒也并非是直到事后总结时才被发现;在设定计划之初,许瞳其实早已经将它们提前想到。
她这一套硬伤多多的计划能够从头演到尾没被顾辰当场拆穿,并非她运气够好,而是她对他了解至足。
她所编写的剧本,逻辑清晰,思路通顺,由她和小伍一唱一和的演下去,虽然有诸多破绽,可演起来却也俨然真有那么回事一般。他从旁去看,即便疑心有假,但是假得这样合情合理,演员亦因角色变得玄虚莫测,这已足矣挑起他的兴趣。
他越有怀疑,越会兴致浓浓,也越会不动声色满足她一切要求——令章真瞳吃瘪难过,不动迁老街的保证书,一百万钞票,他通通都满足了她。
他之所以会这样做,只因他此时表现得愈慷慨大方、潇洒淡然,待日后调查清楚一切,确凿证明她的确在骗他,到那时他便愈可以铿锵有理、天公地道地同她加倍索讨回去。
因看通透了他的性情,于是她将计就计,定下这样一套计划,虽有破绽,却坚信一定能完成到底。
至于以后顾辰会怎样同她清算这笔账,谁去在意。她身无长物,硬命一条,怕他什么?他想算账便只管来,同他斗一斗,或许日子反而不会无聊。
回想顾辰对章真瞳所说那番狠话,许瞳心里暗爽不已
当年能撞见章真瞳与庞蒙相拥一幕,她后来仔细回想,一切恐怕都是章某人精心安排所致。记得当她看到男朋友同异母妹妹抱在一起时,她的心几乎疼得一抽一抽的。
此后她虽然放手放得潇洒,却再不肯轻信男人的感情。
年少懵懂时那份刻骨情伤,想不到多年以后,她竟有机会如法炮制给令她受伤那人——她令章某人眼睁睁看着心爱男人同别的女人激烈做|爱,明明满心嫉恨委屈,不仅不得发泄,还遭到爱人贬斥。
想必随着那翻滚纠缠的画面,章女的一颗心也翻滚纠缠得厉害。
许瞳内心邪恶的想,就让那张光盘陪伴章真瞳一辈子好了,每当她看到它,必定会烦不胜烦心如刀插。
而她越是难过,许瞳就越会觉得所付出一切,不算过分,很是值得。
许瞳第二天便换了手机卡。
她知道凭顾辰的本事,若真想找到她,只换张手机卡毫无意义,除非她能把整张脸也换掉。
换卡不是为了躲避谁的电话,她只是想表明一种姿态。
当顾辰真来找她时,她想令他知道,不错一切皆如他所查那样,只是一场骗局而已。曾经那些痴迷不过是在逢场做戏。骗局结束,曲终人散,她归位原本的生活,已将他及时放下,并不留恋,亦无牵挂。
然而这样做以后,她心底又好似氤氲了些许淡淡迷惘。
不知道她这样决然的姿态,从另外的角度去看,是不是更像在说,她其实并非放下,而是想惹谁来在意。
许瞳嘱咐小伍,假如唐壮问起她到底都带着他干了些什么,只管胡说八道一番敷衍过去就好,不要讲出实话。小伍也怕实话解释起来又长又麻烦,乐不得的按照许瞳的交代去做。于是两人合伙将唐壮唬得一愣又一愣,根本没有疑心太多。
这天白天许瞳无事,蹭到唐壮那里消磨时光。唐壮见她来,一句帮忙照看甩下后,人就不见了踪影。许瞳猜他一定又是带着小伍跑去松骨按摩。
来回溜达两趟,凑了三个搭子,许瞳开始打起麻将来。正大杀四方赢得酣畅,一名小弟从门外滴溜溜跑进来,满脸兴奋,冲到许瞳身边大声说:“瞳姐瞳姐,外边有个帅哥,开一辆特别棒的跑车,特别棒特别棒哦!”
许瞳被他重复式描述呕了一下。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边摸牌打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二花,好好说话,大小伙子姓个妖娆的姓已经够折你的爷们气了,什么时候连说话也开始娇嗲了?”
二花似早已经被她羞辱习惯,根本不以为意,兀自兴奋地对其他人高声描述着:“哇!那跑车司机长得可帅了呢!帅哥配帅车,哇!养眼死了啦!”
许瞳忍无可忍一脚踢过去,“二花你傻吧!开自己跑车的那不叫司机,叫车主!还有我说你找踹是不是?我跟没跟你说让你好好说话?我说你是不是台湾剧看多了?一张嘴又了又啦的,恶心不恶心!”回身去抓牌,牌抓在手里以后并不去看,只用拇指迅速一抹,便“啪”一声脆响,将牌按打在桌面上,“庄家自摸暗杠明杠各一套给钱给钱!”
她一边得意地笑一边大声地说,两只手从三家牌搭子面前逐个划拉过,十指急急回勾,比划着“快拿来”的动作。
二花忽然在一旁悄悄踢她一下。许瞳只顾收钱洗牌,忙得不亦乐乎,头抬也不抬地对二花恶狠狠说:“你这孩子跟谁学的?心眼这么小胆那么肥呢!连我踢你一脚你都敢还?!”
二花讷讷地扯扯她胳膊,被她不耐烦甩到一边去,“滚蛋!倒霉孩子怎么这么缠人?一边呆着去!你实在没事的话,喏,”她一边说一边从随身小手袋里掏出一管口红来,将它极不耐烦朝二花一丢,“去吧,拿这个自己出去玩去,给你看中那超帅的跑车上画点蓝天白云小猫钓鱼什么的,别在这给姐捣乱了,乖!”
二花捡起口红后并不离开,依然杵在许瞳身旁,小小声地叫着:“瞳姐瞳姐!瞳姐~~~~你抬头啦!抬头了啦!”
许瞳被他吵得实在头大,吁口气耐着性子抬头看向他,咬着牙凶巴巴问:“你!长!得!很!好!看!吗!一定要我看你不可!恩?”
二花被她的凶狠煞到,不由瑟缩一下,抖抖地说:“不、不是啦!不是要你看我啦!瞳姐,你……往门口……往那里看啦……”
许瞳顺着他手指方向,扯长脖子,视线越过对面的牌搭子,向门口那里望过去——一道颀长身影正站在那里,仿佛已经伫立很久。
那人身上穿着考究合体的银灰色西装,几近完美的手工裁制,将他一副宽肩窄腰长腿的好身材衬托得淋漓尽致。
他怡然自得地站在那里,眉梢轻挑,双眼微眯,薄唇浅浅的弯翘,两手斜插在口袋。
至俊至美的一张脸上,铺陈开淡淡微笑,看似煦煦温和,实则喜怒莫测。
他眼底似有光源,熠熠生辉,烁烁闪耀,兴致盎然地看着她。
见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存在,他迈开脚步,气定神闲踱向她。
一九 强男强女之【战牌】
19【战牌】
许瞳看到顾辰的第一眼,心仿佛一下揪紧;然而只一个瞬间便又放松下来。
该来的总会来的;该来的也终于来了。
顾辰走到麻将桌前,站定;许瞳朝坐在对面的牌搭子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识相站起,换了顾辰坐下。
许瞳起初心里还有些打鼓,见顾辰始终面带微笑,脸上并没有阴霾戾气呈现——虽知他此刻的平和只是假象,真正的情绪和意图并未显露——可她还是悄悄地稳住了心神。
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见招拆招。
坐在椅子上,顾辰缓缓转着头,视线逡巡过一百八十度,从这间屋直望到隔壁另外一间后,才慢慢转回面孔,看向对面许瞳,点点头说:“原来如此,难怪你手心长薄茧,还信你是做苦工累的,没想到其实该是握杆握的!”停一停,伸手从桌面上捡起一颗麻将牌,一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边微微微含笑地说:“原以为你是福星转世,打起牌来只赢不输;没想到你其实真在扮猪吃老虎!”
他边说边眯起眼睛,待笑意渐渐掩去,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深邃,眸仁幽暗,俊逸非凡的面庞,不肯流露半分真实情绪。
隔一会儿,他的声音再度幽幽扬起,“也是,常年醺染在麻将馆里,必定是玩牌高手,上了普通人的牌桌,又怎么可能会输呢?你说是吗,瑶瑶!”
“瑶瑶”两个字从他口中嚅嚅流出,由人去听,竟好似可以感受到几分余音袅袅缭绕不去的缠绵味道。
许瞳眨了下眼睛,对顾辰微笑开来,“哪里哪里,让顾少见笑!顾少,说起来我们倒已经好久不见;既然来了,不如一起玩两圈吧!”她不动声色地边笑边说。
顾辰颔首,笑容玩味,“正有此意!”
许瞳将面前林立的牌墙推倒,和另外两个牌搭子一起,将它们哗啦啦重新洗过。
这时听得顾辰说:“难得有机会同高手过招,不如就打暗牌吧;省些时间,一局定输赢,赌什么最后由赢的人决定。”
许瞳笑眯眯一点头,爽快答应:“好!你是客,自然都听你的!”转头吩咐二花,“去把关哥木头叫来,陪顾少搓暗牌。”转回头时不忘对顾辰笑眯眯解释一句:“关哥和木头是我们麻将馆里打暗牌的高手;既然是陪顾少搓牌,那当然要找最棒的牌搭子才是!”
玩了这么多年,麻将早就像她亲人一样,她自信无论怎么玩,自己一定赢得了顾辰。
顾辰颇似开怀的畅笑起来,“很荣幸有这个特殊待遇!”他身体微微向前一探,两手交叉相握搭在牌桌上,眼睛紧紧盯着许瞳,嘴唇虽然依然翘着,笑容却已经别有深意,“这里真是个好地方,热闹,过瘾,随意,经常过来放松一下,说不定能够脱胎换骨,让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你说是吗,瑶瑶?”
许瞳大大方方一笑,回答他:“顾少见笑,如果喜欢,尽管常来,随时欢迎,一定将您奉为上宾招待!”
老关木头已经就位,许瞳转头对站在一旁准备看热闹的二花再吩咐说:“别跟这傻站着了,去泡壶好茶给顾少润润嗓子!”面颊上在笑,眼神却凌厉,似在责怪自己人恁的没有眼力价。
二花却依然怔怔愣愣站在那里,不为所动。许瞳再也忍不住,不动声色抽出掩在桌下的脚,向他小腿飞快招呼过去。
二花一脸委屈地撅起嘴巴,无辜的样子竟似全然不知自己为何遭踢;许瞳无耐地长吸口气,抑制住想要扶额的冲动,转过头来,将视线落回顾辰脸上。还不及开口,她蓦地发现,他正挑眉凝视自己,神情专注。
许瞳立刻对他灿烂一笑,“二花这孩子实惠过头了,反应慢,有点钝,偶尔踢一踢他会有助于他成长进步!”边说边使眼色,旁边老关立刻会意,也抬脚对二花踢了一下,附和说:“可不是,这小子就是欠踢!我说你怎么还在这愣着,没听见瞳姐让你泡茶?倒是快点去啊!”
二花满腹凄苦无限委屈地扭身去泡茶。
顾辰呵呵笑了两声,“我现在越来越搞不懂国内的女孩子了,初看时各个温柔,相处过后却发现人人都像会变身一般。要么说话没有分寸,要么言行粗鄙不堪,要么——”他停一停,将视线紧紧锁住许瞳脸庞,目光深沉,莞尔继续,“——彪悍得令人有些瞠目!” 他声音轻柔,语调宛然,口气却充满浓浓戏谑与嘲弄。
许瞳笑一笑说:“顾少可是觉得有些被欺骗愚弄了的感觉?”她学他挑一挑眉,刹那间脸上神情竟似小女孩般俏皮可爱,“假如顾少可以这样想——女孩子们现时的温柔已经与过去不同,过去的温柔是秉性,现在的温柔却已如同胭脂口红一样,对女孩子来说,不过是一份装饰品,无用处时且随置一旁,需用到时拿出来贴在脸上,来把自己装扮得更加迷人。爱美是女子天性,一个女人想办法使自己变得更美丽,我实在不觉得这是件罪孽事——如果这样去想,不知道顾少还会不会有被欺骗的感觉呢?”
顾辰眼珠一转,眼底似闪过荧光,璀璨晶亮,“能把一桩黑强辩成一桩白,把一种虚伪矫饰成一种应该,瑶瑶,想不到你有如此好的辩才!”他眼帘稍稍垂下一些,敛去瞳仁里的精光,淡淡地说:“如果有一天女孩子都变成你说那样,恐怕男人们倒宁可出家也不愿娶回一个表里不一的妻子。”
许瞳脸上笑得一派纯真无邪,口里却丝毫不让半分,“可是顾少不觉得一人千面很有乐趣吗?我倒觉得,这总要好过异邦女孩千人一面的单调开放——她同你如何坦裎相见,和别人就一样也能!”
她字字清脆,表情明俏。他看着她与往日尽不相同的种种模样,只觉此刻与她竟仿佛是初遇一般,陌生又新鲜。
他嘴角又不知不觉翘起,里面溢满愈发浓厚的兴味。
牌桌前四人一起哗啦啦码牌,各自手法精熟,手起手落间,几个刹那牌已经整齐垒好,过程极短,手指翻飞,情景煞是好看。
顾辰笑眯眯问:“这里的暗牌,怎么胡法?什么讲究?”
许瞳答:“胡什么没有特别,大众打法;暗是全暗,从抓到打,直到叫胡,牌一扣到底,谁也不许掀开瞧;抓牌靠摸不许看,自己有什么凭记忆,谁打什么牌叫出来,出章扣在自己门前,方便有人胡牌后统一清查是否曾记错;叫胡后掀牌检查,牌局开始就录音,检查时若有记不准的牌凭录音判定;如果有人有牌记错,这人若胡了算作是诈和,不翻倍只照原番付三家钱即可;不胡者记错牌给钱钱时要加番,错一张一番,错两章两番,依次累加;还有,老街与A市别处玩法不同,是可以截胡的。”
顾辰点点头,又说:“我不习惯打暗牌时人太多,不如叫其他人都出去吧。” 口气轻松随意,要求却提得至足霸道。
平时如果换做别的客人提出这样要求,早已经有人蹬桌子踢椅子地冲过来。今天却没有一人上前。一则但凡许瞳对谁这样客客气气笑脸相迎,那人必定不好去惹;二则今天的客人有些与众不同,他虽然对众人温和的笑着,笑容之下,骨子里却似透出一股漠然的威严之气,竟令人不敢轻易去忤逆违背他所提出的要求。
隐约间许瞳听到有人在一旁悄悄耳语:“放在古代,他这恐怕就叫帝王之气了吧?”
闻声她险些忍俊不禁。想不到三教九流的地界上,还能有人说得出这样文绉绉的一个词儿来。
她眨了眨眼,对顾辰点点头说:“好,都依顾少!”转过头去,对正端茶过来还来不及放下的二花再做吩咐,“茶搁那吧,你去清场,告诉大家今天实在不好意思,让他们明天再来玩,到时全场免费任他们爱玩到什么时候就玩到什么时候!”交代完毕,不忘又郑重其事地补充一句,“二花,切记,把你自己也清了!不要所有人都清出去以后,你自己又屁颠屁颠跑回来,知道吗!”
二花看上去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磨蹭着欲讨价还价想留下观战,却被许瞳不耐烦地一脚踹走。
好不容易支开二花这块粘糕,转回头抬眼间,许瞳清楚看到,顾辰眉梢又高高挑了起来。
她望着他飞扬跋扈的眉,很真心想问上他一句:何至于你这样大惊小怪的盯着人看?是没见过美女,还是没见过美女彪悍?
二十 强男强女之【圆谎】
20【圆谎】
暗牌不容易打,不只要牌技精湛,更要记忆过人。
打暗牌时,通常桌面总是寂静无声,人人只顾拼命记牌,根本无暇分心讲话。即使这样,一般高手仍然不可避免会偶尔记错一二张牌。
今天凑在一起一比高低的四个人,都已经是牌技超群的个中高手。四个人里,老关与木头始终沉默,一心一意记牌算牌,心无旁骛;顾辰和许瞳两个人却一直不曾安静,他们一来一回地有问有答着,彼此间笑意晏晏,兴致浓浓,竟似相谈起来无比投机一般。而说话间两人谁也没有耽误过手下抓牌打牌的速度。
顾辰打出一张牌,“三条。”他并不看向许瞳,浑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瑶瑶,你有没有骗我?”
许瞳叫了一声:“碰!”手臂伸长,到他跟前捡过刚刚他所打出那张牌,摆正在自己这边,左手其他手指微翘、中指指尖在牌列上自右而左快速划动,忽然停在其中一张上,捻出列来带进掌心,拇指轻轻一抹,确定正是想打出那张后,拍在桌面上自己的出牌区垒好,扬声叫一句:“白板!”随后看向顾辰,对他以问作答,“我说没有,你肯信?”
老关正欲抓牌,顾辰却截住他的动作,轻说一声:“我杠!”从许瞳面前捡回牌码好,微笑说:“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圆得好,我会信!”停一停后,他问出第一个问题,“你那晚对我说,你母亲不治去世,这个是不是在骗我?”
木头不知道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听得不明所以;不想被他们的对话扰乱思绪,当下收心敛神,自行抓牌,暗算默记,寻张打出。
轮到许瞳。她一边手下不停,一边从容微笑,似带着几分戏谑的说:“我猜,顾少是知道这问题的答案的,可还向我不耻下问,可见顾少是个真正的谦谦君子;我觉得这个问题上,我并没有骗你,我妈妈的确因为癌症不治去世;只不过不是最近,是我读高中时。我那天对你说,妈妈熬不住,走了,她丢下我一个人;可我并没说是什么时候——许是现在,许是之前,所以这个应该算不得我骗你吧!”她一径笑眯眯的,声音清脆,表情娇俏,语调悠然。仿佛说着件最平常的事,然而细细品味后却不难发觉,她声音深处隐含着许多的落寞思念。
顾辰看着她,眼神幽幽朦朦,喜怒不现于形色。半晌,他笑一笑,并不怎么计较,决定接受她的答案。他手下动作不停,口中问题继续,“你说瑶瑶是你小名,许瞳是你本名。你真的有瑶瑶这小名吗?”
许瞳脑筋飞转,兼顾牌局与问题。
“老街人都知道,我妈妈活着时一直唤我摇摇。不过不是王字旁的瑶,是摇晃的摇。这么说你可能更不信,我小时爱哭,得有人把我抱起来不停的摇啊摇,我才能收住眼泪。妈妈就说我是小磨人精,还给我起了摇摇这个小名。”
她想起妈妈叫她摇摇时,满脸都是对她的疼爱与宠溺,心底不知不觉温暖起来,脸上笑容也开始变得甜腻。忽然又想起妈妈其实早已不在,以后再见不到她对自己和蔼微笑,不禁又心生怆然,眉心刹那一紧,笑容虽然还勉强挂在脸上,神情却已经愈发显得落落寡欢。
顾辰眯了眯眼,从她脸上收回眼神。
这女孩诡计多端,狡猾得不似只有二十出头,再看下去,他恐怕自己又会着了她苦情兮兮的道儿。
他不动声色,问出下一个问题,“你自称弃女。”
许瞳忍不住尖声一笑,“哈!顾少,这问题我看我不必回答;我不信你现在不知道我和章真瞳是什么关系;如果你是知道的,那么就该赞同我的话——我说我是弃女,千真万确!”
“可我听说章万年章老并不想弃你于不顾。”他好整以暇回了一句。
许瞳出牌稍用了力,“啪”一声脆响彰显出她此刻心底正含着浓浓不屑与怒气。
木头被惊得瑟缩一下,有些颤栗的低叫一声:“我、我、我决定碰!瞳……瞳姐,牌……请给我……好吗……”
许瞳把牌拾起来丢给他。
她冷笑说:“呵!有人原本养了只小狗,有一天忽然又得一只新的,便丢了原先这只;几年以后他抽风,想捡回最初那只狗,顾少您觉得这事儿不可笑吗?那只弃狗多年来自生自灭一直流浪,病了饿了冷了难过了快死了的时候,那人在干嘛呢?它好歹是条生灵,那人只顾着自己乐呵对它想丢就丢想要就要,难道就不必考虑下小狗的感受吗?还当自己神圣得了不得似的,简直笑话!”她见他蹙眉,不禁嗤笑一声,冷冷说,“顾少是觉得我没必要作践自己非把自己比成一条弃狗不可,是吗?呵!您别误会,其实我的命运连那条弃狗都不如呢!它起码能安静的流浪,我却要时时受到章真瞳的荒谬骚扰!”
她出言含着讽刺,声音透出森冷与恨意。
顾辰双眉越蹙越紧,颇似不悦。
没有女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他感到很不习惯。
许瞳从他表情看出他心中想法,轻嗤一声,从自己牌列里抽出一张,手臂伸长扣打在顾辰面前,对他笑咪咪说:“真是不好意思,我这人有时不怎么会说话,似乎令顾少不怎么高兴呢;这张牌,我知道,顾少您一直在等碰呢,我也就不留它了,打出来孝敬给您,就当作是向您赔罪吧!” 她将手臂款款收回,笑容蓦地变得明粲起来,眨着眼睛看着他说:“那一张是,九筒!”神情笃定至极,坚信这张牌他已等碰很久。
顾辰果然将牌收起,也对她眨眼一笑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这样大方,我也该送还给你一张才是!”依样将自己牌列中的一张搓出,推送到许瞳面前,轻声说:“我猜你也已经等它很久,现在你可以凑足一杠了!”
许瞳摸一摸牌后,高高挑起眉梢。那神情看上去竟与他有几分相似。
她挑着眉对他扬唇一笑,“那就多谢了!”
笑容下面,掩藏着的却是心中跳跃不已的惊讶诧异——她要杠什么,他倒算得一点不错。
她混在唐壮这里打麻将已久,玩得多练得多,算牌记牌理所当然不在话下,可想不到顾辰一个忙碌商人竟也有不下于她的暗牌造诣,这实在令她觉得有些吃惊。
轮到老关出牌,他说:“发财。”
许瞳脆生生叫:“胡!”
眼神逡向顾辰,笑意盎然之中,又隐着些许得意。
顾辰看着她微笑起来,笑容愈散愈大,他慢慢地、柔声地、一字一字地看着她说:“依你们老街规矩——我,截你的胡!”
许瞳闻声不由一怔。她想不到自己竟会在自家地盘因为自家规矩栽在外人手上。
顾辰将牌掀开,许瞳仔细地看过又看,最后不得不酸酸承认,他从头到尾,一张未错。
她纵使心里尚有不甘,此刻也不得不俯首认输。
顾辰笑着说:“我还有问题没问完。”他转头看看老关木头,客气地问:“两位方便回避一下吗?”
两人看向许瞳;许瞳对他们点点头,“出去吧,顾少吃不了我!”眼睛转向顾辰看去,脉脉地灵动一眨,又似挑衅又似勾引地看着他问:“是吧,顾少?”
顾辰回以挑眉一笑,并不做声。他唇畔翘起的角度令许瞳觉得莫名熟悉——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那里蓄着嘲弄与讥诮。仿佛在笑她既知自己已输,乖乖俯首就好;明知他不会轻易罢休,又何必再多此一举颇怀心机的在他面前卖弄风|骚。
老关和木头起身离开。
许瞳大方地一摆手,“请顾少继续!”
顾辰淡淡开口:“你说你是在读大学生。”
许瞳从容地微笑作答:“我确实是啊;因为某些私人原因,举行毕业典礼那天我正好缺席;昨天我刚刚才去学校领回我的学位证和毕业证。于是这样说起来的话,从昨天往前,我都应该算作大学在校生的。所以,顾少,这个真的不该算是我骗了你!”
顾辰被她狡辩得嗤一声笑出来,点点头说:“好吧,你圆得不错,有条有理,这个也算你没有骗我好了。那么,下一个问题,”他脸上笑容倏然一敛,神色刹那变得肃凝,周身像汇聚起无形的气,随着他开口,那气便对她漫压过来,迫得她胸口似发闷一般,呼吸无端端滞了一拍。
他沉声问:“光盘的主意,是谁出的?”
二一 强男强女之【惩罚】
21【惩罚】
许瞳不动声色,镇定地答:“我。”
顾辰手指轻敲桌面,节奏越发的快,仿佛马上就能抓到对手的小辫子,于是不由自主兴奋起来。
“之前你说,是章真瞳。”他继续问。
许瞳呵呵一笑,“好吧,这个问题我实在无法做到这样狡辩——章真瞳是我妹妹,那段视pin不论是我拍的还是她拍的,其实都一样。呵!如果人可以重回胚胎,我宁可结果了自己,也不想活在人世一回,却摊上这么一个倒霉妹妹!这个问题,我认输;是,我骗你了,光盘这主意,是我出的。”
顾辰重又微笑起来。只是他脸上虽有笑意,眼底却冷冷冰冰。
“为什么这么做?”他声音虽无起伏,周身却散发出浓浓不悦。“想要令谁过得不开心,应该还有许多其他做法可行,为什么偏选择这样极端的一个?”
一个女孩子选择用这样极端的方式去折磨另一个女孩子,到头来究竟谁受的伤会更多些?这样做,可值得?
而对于不知不觉间卷入其中那一无所知的骄傲男子,他又可会轻易原谅骗了他、利用了他的女孩子?
顾辰在心里这样回答自己:不,他不会原谅她。
在他的世界里,他是高高在上的王,于他来说,被女人欺骗是件绝不可容忍的事情。既然有胆骗他,就也要有胆承担骗了他的后果。
许瞳眨了下眼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无所谓地回答他:“倒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自己应该挺上镜的,于是就干脆定了这个方法。”
顾辰点一点头,站起,背转身去,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她听到他问:“已经到了吗?……恩……很好……告诉他们开始准备吧,我这就过去。”
他将电话挂断收好,转回身,走到许瞳身旁,居高临下地看她,对她轻轻问:“是不是愿赌服输?”
许瞳仰头看他一眼,觉得这样姿势对自己很不利,仰视的姿态将削弱她的气势,于是她将眼神迅速收回,只点一点头说:“这个自然,只要顾少要求不算过分。”
“好,”他说,“我要你跟我走一趟。”
许瞳不由疑惑,抬起头对他问:“去哪里?做什么?”
顾辰笑答:“去便知道。”笑容里似充满危险。
许瞳只觉后背突然窜起一道凉气。
她对他摇头,“你不说清,我不随你走。”
顾辰轻嗤一声,“瑶瑶,难道你觉得,你还可以和我讨价还价吗?”
许瞳依样也回给他轻轻一嗤,“呵!顾少莫非你以为,你尚有可以要挟得动我的东西在手?”他已经写过保证书不拆迁老街,她想不通除此之外自己还有什么可以受制于他。
顾辰一手撑在许瞳身后椅背上,一手按在牌桌边,俯下身来,面颊与她相距极近,眼睛同她平视,鼻尖几乎相碰。
他的呼吸向她扑面而来时,尚有未及散去的温热。他凝视她双眼,紧紧不放,一字一句说:“瑶瑶,我只保证我不会拆迁这里,可我并没说过,我不会资助别的公司重新启动这个项目!”
许瞳心头一震。
犹记当时他签写保证书时,嘴角笑容充满诡异味道,原来原来,玄机竟在这里!
许瞳跟在顾辰身后走出麻将馆,停步在他跑车旁边。
上车前她镇定自若对大家说:“我和顾少出去喝两杯,你们好好看着馆子,有急事就直接找我哥。”
大家见她从容含笑,不像受到威胁,也就没有疑心其他,任由顾辰将她从老街风驰电掣飞载而去。
顾辰一路将车开到海滨酒店前。
熄了火,他示意许瞳下车。许瞳笑一笑,解开安全带,下车后似已知道顾辰想带她去哪里,并不等他,也不询问,率先迈开步子自行向前走着。
顾辰将车交给门童代泊,三两大步间已追上许瞳。
走到电梯前,他与她错开一步距离,站在她身后。等待时,他轻笑问她:“这么笃定?”她应声回头对他一望,他脸上笑容有些凉凉的。待仔细看时,会从弯着的嘴角里找到淡淡讥讽。
她随他一起笑,“自然!不然何必带我来这家酒店?从哪里跌倒,就要从那里爬起,不是吗?只是不知道顾少在房间里预备了什么样的酷刑在等我!”
将头转回,她撇撇嘴。
她知道他要带她去的,是他们曾经翻云覆雨过的那个房间;她在那里骗了他,令他大男人不可弯折的尊严受损;于是他也要在那里送一些教训给她,将这份尊严以折辱她的方式兑换取回。
顾辰呵呵地笑,笑声悠然悦耳,似心头无比开怀畅意,仿佛她是他心有灵犀的知音一般。
然而无论他笑声有多清朗,那笑意却仅止于他的皮面,并不真诚,也无喜悦。她因站在他身前,所以并没看到,他虽然在笑,可嘴角处挂着浓浓的嘲讽,眼底里蕴着幽幽的冰寒,灵魂深处隐着凉凉的冷漠。
他边笑边说:“瑶瑶啊瑶瑶,之前我还真看走了眼,以为你笨笨傻傻,哪知道你竟长了这么一副玲珑心肝?”他微微探身向前,将唇凑近她耳后,似吻似吮般,对她暧昧低语,“你这个聪明又狡猾的小骗子!”热气从他唇间呼出,慵懒撞向她耳廓,将她熏染得脑后一麻,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他站直身体,向侧前迈开一步,与她并肩相站。转头含笑望她,笑容似真似假,眼底隐有暗潮,开口时声音柔得几乎已有些森然,“瑶瑶,之前你骗了我,你说,我该不该罚你?”
许瞳也转头去看他。眼皮漫不经心地抬起,只对他含笑脸庞极快一瞥,便又迅速轻垂下去,敛起两只幽黑的瞳,护住自己心中底气。
不及回答, 耳边听得“咚”地一声,电梯已到一楼。
许瞳先走进去。顾辰随后迈进,站到她身旁。
电梯阖起门开始上升。
微有些失重的感觉里,许瞳突然轻轻开口,对顾辰刚刚的问题以问代答,“如果我说‘该’,你会不会罚?”
顾辰淡淡地说:“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许瞳即想,那就是会罚她喽?
她对这结果一点不觉得意外。又问:“那如果我说不该呢?你会不会不罚?”
电梯停下,门又“咚”一声打开。这次是顾辰先迈出脚步。
他率先走出去,于背后留下一句听来温柔实则会令人泛起寒意的话语。
“瑶瑶,你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许瞳跟在他身后,耸耸肩膀凉凉一笑。
呵!好笑!说得就如同他给了她机会、是她自己没有把握住一样。
假如她先问他的是后面那句话,她不信他一样回答“我会尊重你的意愿”;到时他一定会改口说:“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没有受到教训,便不会长出记性。”
她知道,从他在麻将馆打那个电话开始,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决定;此刻不论她回答该或不该,结果都不会有所改变。
他会这样问她,不过是在猫逗耗子般的逗着她玩罢了。先让她感觉到也许还有一丝超生的希望,待她真的心生期冀时,再残忍告诉她一切只是她自己幻想,她早已经罪孽深重,无路可逃,避无可避,无论如何都要为曾经骗他付出代价。
许瞳将自己这番想法徐徐道出。
站在房间门口,她笑问顾辰:“我说的对吧?”
顾辰转头看她。
他双眼似幽深无底的寒潭,虽冷冷的却像含有无限吸引力;当那对眸望向谁时,被望那人总会不自觉地看进他眼睛里去,不由自主地陷落其中,神昧魂离地坠向深处。
她听到他对自己轻轻说:“女孩子该笨一些的,这样才更容易得到幸福!”
听毕,她不禁仰着脖子大笑起来。
“笨些更幸福?哈哈!怎么可能!如果一个女人,老公被人劈腿,可她傻傻的不知道,于是这叫作幸福?哈!难道说只要她自己并不察觉,那么她老公对她就是忠心不二了吗?这叫作幸福?不不不,这不叫幸福,这叫愚蠢和自欺欺人!”
房门并未锁死,微嵌一条窄窄缝隙地虚掩着;她将手搭在门上,抬头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迷离,喃喃地轻问:“你猜我敢不敢走进去?”问完她一下笑起来,脸上似突然绽出摄人光华,令她刹那间竟甜美有如快乐的安琪儿。
他双眼微眯起来。仔细瞧去,会发现夹在他双睑间的瞳仁正急遽收缩着,仿佛受到强光猛照,闪花了眼,不堪直视。
她双手向前一推,房门被她打开。
打眼向里面望进去。待看清内里情形,她不由呵呵的笑出声来。
房间里总共六个男人,除一人穿戴整齐外,其他五人身上都只着一件白色浴袍。衣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浴袍两襟下,赤|裸|肉|体若隐若现。唯一穿戴整齐的那男人,肩上扛着一台摄像机;除此以外,他面前的三脚架上,亦支着另外一台。
两只摄像机的镜头齐齐对准房间正中的雪白大床。
许瞳举步走进。
脚下每一步她都迈得镇定沉稳,不见半分胆怯慌张。
走至房间中央,她停下脚步。
回头对仍站在门口的顾辰再次粲然一笑,那模样竟有说不出的娇俏甜美。
她开口,声音柔柔腻腻,对他轻轻问:“顾少是想他们陪我一起拍A|片?”
二二 强男强女之【绝望】
22【绝望】
看看五个浴袍男、两台摄像机以及一名执机人,许瞳立刻猜出顾辰的打算。
他要拍下她与这五个男人的做|爱过程!!
顾辰从门口一步步踱进房间。
他步履轻松,神态怡然,整个人看起来又开怀又惬意。
走到沙发前,他转身坐下,双腿优雅地交叠,两手互握在一起,随意搭放于膝前。
他抬头,脸上漾开别有深意的笑,看着许瞳柔声地说:“你不是说,觉得自己很上镜?瑶瑶,其实我也觉得你很上镜,于是我特意从日本把他们找来陪你一起拍片子!”他抬起手,指着房间里的六个男人对她柔声介绍着,“他们都是我以重金从日本特意请来的,当下A|V界最棒的导演和最当红的男|优们;那五名男优人人能力超群,耐力持久,技术一流。瑶瑶,等下只管放开手脚,好好享受,相信导演会把你拍得很美,最终片子出来时会如你所说那样,你一定非常上镜!”
许瞳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声似小小鼓槌,一下一下敲打在他人心头。
她边笑边问:“不如我也问个问题;顾少你猜,我现在心里究竟怕不怕?”
顾辰也笑,“无妨,不论你怕与不怕,等下拍起来,我相信摄像机里,你的表情都会很迷人!”
许瞳冷笑,“你想在我这里看到什么?想用他们逼我至崩溃?然后听我痛哭流涕的挣扎大叫不要不要,尊严尽抛的匍匐在地对你跪地求饶,是吗?”
顾辰微笑颔首,“瑶瑶,你是真的聪明!不错,如你所说,我想要的,就是这些!假如你挨得住,你可以不令我得逞。”
他渐渐收起笑容,面色转瞬变得冷凝起来,双眼微微眯起一些,眼底氤氲有森森寒意。
她此刻终于见到他生气动容时的真实面目。
她听得他对自己说:“瑶瑶,相信我,哪怕你对我痛哭流涕和跪地求饶,我一样不会令他们停下的。我说过不要让我知道,你骗我;骗过我和利用我的人,一定得受到惩罚!”
许瞳看着顾辰懒懒一笑,不再说话。
他笃定她已经黔驴技穷无计可施,除了对他求饶以外,她别无他路可逃。
她抬眼看向那五名男|优。他们一定已经提前吃过那种药,望向她的眼神猥琐又饥渴。她心里泛起一丝恶心,有些想呕,怕被他瞧了笑话去,于是生生忍住那股欲呕的冲动。
她绝不会同他求饶;因为她知道,自己未必就会输。
顾辰从唇畔轻吐出一句日语,声音淡淡,语调柔软,仿佛在与人谈论明媚好天气一般随意。
许瞳猜想他那句日语是在吩咐导演和男|优们“开始”工作。
他话音甫落,她便觉头重脚轻起来——男|优之一已经迫不及待将她压倒在大床上,强烈而饥渴的去吮吻她的脖颈。另外四个人几乎各个红了眼,焦躁不安地等在一旁。
她直挺挺躺在那里。身上虽压着哼哼急喘粗鲁掠夺的陌生男人,她却一声不发,一动不动,安静而木然,只歪过头转到一侧去,睁大了双眼,望向顾辰,一眨不眨,目不转睛。
任由那双令人作呕的手焦急狂躁地为她宽衣解带、恣意急|色的游走在她身体肌肤,她依然不言不语不叫不动,只软软躺在那里,歪着头,用空灵双眼望着沙发上的男子,静静的,无声的,仿佛灵魂已飞离肉|体,周身再透不出一丝生气。
除却男|优自顾自折腾得欢的悉悉索索声,空气里只余下麻木和死寂。
他坐在沙发上,优雅淡笑,眼底不兴一丝波澜,从容而笃定的等候,仿佛只需下一妙,她便会再无法忍受陌生男人对她身体的种种侵犯。
她与他,两人的视线于半空中交汇,一道含笑却冷,一道清澈却空,相交时虽未激起灼眼的火花,却也蕴藏了无边无际的暗涌凶潮。
这俨然已是另外一场竞技。谁先挪开了眼,谁便卸了自己底气。于是也就输了。
她感觉到压在身上的男|优正在奋力撕扯她的衣襟腰带。她依然不言不动,也不闪不躲,只与他静静对视。
面上虽不流泻丝毫软弱,心底却开始漫涌过无边绝望。
这种绝望滋味,并不陌生,之前她曾有过两次体会。
一次是章康年被姓钱的女人拐走,从此她失去父亲;一次是妈妈生病离开,从此她没有了母亲。
想来无父无母她都可以欢实的活到现在,这一次,在不加反抗条件下由得人对她施以侵犯,说到底不过失身失节而已,可当初她连初|夜都未见得有多珍重,此一番又何所畏惧。
她咬紧牙根,告诫自己,不可以软弱,不可以求饶,哪怕接下来的事情再怎样屈辱,也要于绝望中坚强下去。
渐渐地她似真的感觉到自己灵魂已悄然飘离。
她仿佛一下子回到很小时候,从幼儿园放学回家,看到爸爸妈妈两个人正站在门口迎着她。
见她回来,他们齐齐张开手臂对她微笑,等她扑进他们怀里去。
她兴高采烈奔至妈妈怀间,爱娇地抱着妈妈的脖子,甜腻腻地唤过妈妈又去唤爸爸,一声又一声,兴奋的唤个不停。
她高兴得几乎有些想哭。
实在已经太久太久,她没有看到妈妈了。
能回到小时候,真是太好。
那时妈妈还健康得很,那时在她的认知里,爸爸也还只是她一个人的爸爸,她并不知晓他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女儿,那个由他和秘书苟且所生、仅仅小她不足一岁、名唤“真瞳”的女孩。
她贪恋那已经久违了的妈妈暖暖的怀抱和芳清的味道,她如着了魔般,抬手去碰触妈妈的脸颊,秉着呼吸,小心翼翼,只怕稍稍一下用力,妈妈便会在眼前消失不见。
耳边似听到妈妈在呼唤她摇摇,一声又一声,高高低低,飘飘渺渺,远远近近。
那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瑶瑶!瑶瑶!回神瑶瑶!瑶瑶!”
脸颊似被人轻轻拍打着。
她涣散的瞳仁渐渐凝聚起光线。
眼前由白雾茫茫的模糊一片慢慢变得清晰明澈。
伏在她身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竟已从男|优换成了顾辰。
二三 强男强女之【输赢】
23【输赢】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导演与男|优都已经不在。
他伏在她身上,一只手按着床支撑自己身体,另一只手拍打着她脸庞。她从空茫中,渐渐恢复知觉。她竟看到自己的手正小心翼翼抚摸在他颊畔。
她身上衣衫不整,大半肌肤裸|露在空气里。他低头看她,轻轻皱眉,眼神深邃如无底黑洞,她一下望进去,悠悠荡荡想要靠岸,却发现根本着不到底——她无法触到他真正的情绪。
这一刻,她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似知道她已经回神,从她身上慢慢离开,站立在床前。
她跟着从床上坐起,静静低头,一声不响,默默整理自己凌乱衣衫,一个扣子一个扣子扣回去,不疾不徐。
理毕,她站起,走近他,抬高头,晶亮的眸子扫在他脸上,看着他淡淡的笑,“今天你能命令那些人这么做,能从我这里攫取这样一番羞辱,不是你有本事,也不是我懦弱,而是因为你有钱。你靠钱压人,令人屈辱,我不服!”
他眼底极快闪过一道光,对她懒懒地笑问:“哦?那你想怎么样?”
顾辰笑问:“那你想怎么样?”
话音刚落,许瞳已经极快挥动右臂,用力抡向他脸颊。
她想掴他的耳光。却在半途中被他一把捏紧手腕,扼住了那只手的汹汹来势。
顾辰嗤地一笑,“以为你多少有些与众不同,结果还是和别的女人一样幼稚,居然想用这么恶俗的手段招呼我,呵!你觉得自己有机会成功吗?”
许瞳不答话,忽地抬起一条腿,用力顶向顾辰下|体。然而依然施暴未遂。她的腿被他另外一只手牢牢钳制在半空中。
她腰下半边身体颤颤悬着,一臂一腿受制于他的同时,也牵制住他双手均不得空。趁这难得一刻,她毫不犹豫挥起另外一只手臂,狠狠甩向他脸颊。
“啪”地一声脆响,他终于被她掴到耳光。
他眼底急遽积起怒气。
她看着他,丝毫不畏惧地笑,“你没发现,我只有左手手心有薄茧?那是因为我只用这一只手去握球杆!”她在他眼前晃动自己左手,对他笑眯眯洋洋得意说:“想不到吧,我是左撇子,这一只手,动作更快力气更大呢!你一定已经知道了,以前我是个小混混,天天同人打架的;而通常我都是用这只手去掴别人耳光,‘啪’的一下,又快又狠,从不失手!”
他忽然松开钳制她的双手,高高抬起手臂,静静无声的蓄着力,对她作势欲打。
许瞳扬起下巴,却不看他,半垂半敛的眼睑下,眼珠滚滚而动,一脸的桀骜不驯。她倔强地说:“要打快打,别婆婆妈妈,家里人在等我回去吃饭!”
顾辰眯起眼看她。
忽然他改变主意,将手臂收回,对她轻轻点一点头,微笑起来,“许瞳,你刚刚躺在床上时所表现出的惊恐令我很满意,我决定今天就玩到这里,暂且放你回去。至于日后,如果你的表现能够令我继续满意,老街那块地,我护着它,我不占,也不会让别人占;可假如你表现得不好,令我玩得不开心,那么我不介意同你背信弃义!”他顿一顿,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继续用回原来那个手机号码,我不喜欢不同号码存来存去的。记得保持开机,方便我随时找你。”
她那一巴掌,热辣辣落在他脸上,生生阻断他想一次了断与她之间一切恩怨情仇的念头。他本想她一定熬不住那六个男人的声色胁迫,必定会在某一刻对他崩溃求饶。
他想要的结果,正是这样一副她因恐惧而崩溃,对他痛哭流涕软弱忏悔的狼狈模样。
然而他没有料到,她竟能咬牙挺至神志清醒的最后一刻。随后哪怕已经恐惧到令灵魂躲进躯壳深处做一只小小缩头乌龟,也倔强到底不肯开口求他。
甚至还敢用力扇他一耳光!
既然她这样胆大妄为,他当下决定,就同她玩下去好了,他一定要顺了她的毛,拔光她的刺,叫她长出教训。
许瞳回望他的眼睛,冷冷一笑,“顾总,您别忘了,这城市里不只你一个有钱人,我大可以找章康年帮我的!”
顾辰笑得一脸开心惬意,伸出右手食指,在许瞳面前摇来摇去,“不不不,瑶瑶,我们都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你根本不会去找你父亲。假如你能做到面对他,刚刚就不会那么绝望的喊爸爸了!”他笑眯眯地说,“很吃惊自己刚刚说过什么,是吗?瑶瑶,你要相信,我能听辩得出,那样去叫一个人,其实是在同他绝望地诀别,而非依恋不舍或者乞求帮助!”他一边轻轻说一边柔柔笑,面容实在俊美无俦,心地也真正阴寒可怖。
听他说自己刚刚叫过爸爸,许瞳不禁怔忪一下。哼了一声,她冷冷地笑:“我许瞳生来贱命一条,现在更是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既然顾少这么有兴致,好,我一定陪你玩下去,玩到底,玩到你说停我才停!”说完立即转身,大步踏出准备离去。
身后传来顾辰低沉含笑的声音,“哦对了,瑶瑶,你刚刚也喊妈妈了!”
许瞳脊背僵直,脚下微微一滞。很快又恢复正常,一步踏过一步,不曾回头,直直走出门去。
离开房间,走在空旷廊道上,许瞳嘴角开始微微上翘起来。
这一番,她输了?他赢了?
未必。
这一番,未必她输了,也未必他赢了。
虽然结果上看,她因恐惧最终软弱,他如愿拾得她的软弱并意外大发善心放过她一马,可她想,她应该算不得输掉。
因为她至少已经提前洞悉了大半结局。
早在一开始,她就大胆猜测,他虽然做足样子冷酷无情,可她想他未必真会让那几个男人动了她。
记得那天他曾问小伍:那光盘,你看过了吗?
除此之外,他又说:无论事情来龙去脉究竟如何,你到底是女孩子,光盘流出去,你的后半辈子也就毁了。
于是她撑开自己的胆子,置之死地而后生般去猜度,紧要关头时,他应会喊停。
于是即便她已经恐惧到极点,也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叫喊出来。
撑住,撑着,撑到最后,便知她猜得果然不错。
既然他想在她身上找乐子,她又正无所事事着,索性就陪他折腾到底。最后结局,未必她就输定。倘若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难保不是她先令他折了腰。
只是一点她没有想到。
原来,在那样绝望的时刻,她竟叫过爸爸。
却不是为了希冀而叫,而是为了想要同他在绝望中诀别。
许瞳刚回到家,还来不及坐,唐壮已经破门而入。
“今天在店里怎么回事?他们说你跟一有钱人走了?”唐壮问得语气颇急。
许瞳摆一摆手,懒洋洋地说:“大惊小怪,有钱男人和年轻女人之间,能有什么事?”她忽然邪邪一笑,坏坏地继续,“暧昧事呗!他看上我了!”
唐壮惊诧莫名,“靠,他没事吧?那么有钱干嘛想不开,放着温柔大姑娘不找,看上你这狡猾母老虎?!”
许瞳一脚招呼在他身上,对他大吼:“滚远点!以后再想让我帮你看店,告诉你,没门!”
许瞳放松地想,她应该可以过上一段安安静静的日子。
她笃定顾辰不会这么快就找她。
如果她是顾辰,她一定不会立即出手。她会空出几天来,让对方在这几天里时时紧张刻刻戒备,每一秒都提着心吊着胆,警惕手机会随时响起。
在不确定的等待与防守中,坚强的意志很快就会被消磨掉棱角,到时任人捏圆捏扁,全不在话下。
她如此揣摩着顾辰的心理,本以为可以风平浪静好一阵。然而这次事情却并没有如她所预料那样发展下去。
顾辰只隔短短几天就振响了她的手机。
既然她能猜透他的心思,那他又何尝看不穿她的。于是反常道而行,拨得先机而动,偏叫她捉摸不定他所思所为。
彼时正是傍晚时分,早早吃过晚饭,许瞳倒在床上小憩着。电话铃声一响,她甜美好梦立刻被扰断。
看清来电显示后,她万分不情愿地按下接听键。
“不知道顾少找我,有什么事?”她简洁明快地问。
由于刚刚醒来,声音还微微有些沙哑,听起来憨憨懒懒的,竟似带着几分娇嗔味道。
顾辰的声音同她一般的慵懒,“半小时后,到幻爱来。”
他比她更加简洁明快。
“我不舒服……来了例假,不想去。”她随口胡诌搪塞着。
电话另一端,他颇关怀地问了一句:“女人的例假周期是二十天左右,对吧?”
“不对,”刚刚醒来,脑筋尚有些钝,许瞳并未多想,顺着他的话自然而然答下去,“周期那么短,女人一辈子不要做别的了,只管流血好了。一般都是一个月左右。”说完她有些怪怪的感觉,她竟然在同一个男人,而且是与她分处在楚河汉界两端的敌对男人,两个人在电磁波里正认真讨论关于女人例假周期的问题。
这情形真真透着几分诡异。
顾辰突地低笑开来,“哦,一个月,不是二十天,更不是四十天。瑶瑶,你是不是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了?”【注①】
许瞳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已经上了顾辰的当。
上次同他去山顶别墅看星星,是四十来天以前的事。那晚她为了吊他胃口骗他说自己来了亲戚,不叫他得逞。
想不到他城府竟然这样深,随口无意似的一谈一笑间,就把她绕到坑里头去了。
顾辰在电话另一端兀自开怀低笑,“瑶瑶,一骗还未平息,你又行一骗来应付我,这样骗上加骗,不怕我同你索讨起来越来越多吗?还是,”他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一下变得旖旎暧昧起来,“你是真心想继续骗我,好让我和你玩得更久一些?”
许瞳冷哼一声:“顾少,兔子逼得急了会跳墙,人逼得急了更会跳楼。我不介意您狠狠用力的再逼一逼我,想从经贸大厦楼顶一头栽下去做人肉番茄酱,倒也着实需要几分外界的慷慨鼓励才行!”
顾辰声音一径的温柔,“许瞳,或者你不耐烦我常常同你提起老街拆迁问题,不过你应该知道,假如等下你不来,明天一早就会有大串推土机去推倒老街的房子。相信我,这个能力,我是有的!我也相信,在你的忍耐力还未及想要跳楼的程度前,为了报答你养父恩情令他快乐,对于老街拆迁这件事,你还是心存顾忌的!”
许瞳不由嗤地冷笑出声,“那,敢问顾少,要我到幻爱,有何贵干?”
他找她去幻爱,一定有别的事。假如只是他想找她,大可以丢下某个酒店的房间号,命她洗干净自己送上门去,玉|体横|陈于巨大床榻上,乖乖等他临|幸就好。
顾辰愉悦的笑声从话筒里徐徐传来:“聪明的姑娘!”
【注①】的说明:例假时间问题(与剧情大大有关,故此放在这里,不放在作者有p要放)
假设是上月1号两人看星星,三个五天后,15号左右,许女真来了姨妈。
这电话打在距看星星四十来天以后,即当下是下一月的10号左右。
先酱紫,大家看得不糊涂就好^_^
二四 强男强女之【故人】
24【故人】
顾辰愉悦的笑声从话筒里徐徐传来:“聪明的姑娘!”他毫不吝啬赠予她夸奖。
“我学弟从国外回来。他呢,为人冷傲,酒色不沾,”他耐心地为她解释着,“很简单,大家一起打了个赌,看谁能找到一个女人,劝得动他喝下酒去。”
“于是,你想到我?”许瞳扬声笑问,笑声充满嘲讽,“呵!有钱人的修为真是纯洁又高尚,可以视女人为交互亵玩的对象。”
顾辰呵一声轻笑,“瑶瑶,你不是也拿自己身体去换取想要的东西吗?所以说,不要埋怨,你同我们没有分别,我们都是‘纯洁高尚’的人!”
许瞳从不肯做亏本的事,她问顾辰:“如果我能令你表弟喝醉,怎样?”
顾辰清凉地答:“不太可能。”顿顿又说,“能让他喝酒已经不错。”
许瞳并不放弃,“如果我能呢?”
顾辰反问:“想和我赌一下?”
“有何不可?”
顾辰轻笑,“别怪我没事先讲明,从我认识他开始,他不沾滴酒,不近女色。”
许瞳也笑,“总要试一下,万一我可以呢?总不能以后每次都要被你吃得死死吧!”
顾辰对她似有几分赞赏,“头脑犀利,勇气可嘉,OK,那就赌一下好了。你想赌什么?”
许瞳想想说:“如果我能让你表弟喝醉,你答应我,至少一个月内,不理章真瞳。”
顾辰似有些意外,“怎么不赌我放过你?”
“你肯吗?你花样那么多,存心想整治我,肯轻易放手?你是要见到我俯首求饶才肯罢休的!”
顾辰朗声地笑,“想不到许多人里,你才是最了解我的那个!”顿了顿,他问,“只赌一个月我不理她?”
许瞳轻哼一声,“今早报纸上写,一个月后,你会同她订婚。凭我一句你一辈子不许理她,会有可能阻断本市两大豪商联姻?”
顾辰收起笑,沉淀了声音,缓缓地说:“我忽然觉得,你有些聪明得过分。太聪明的女人,男人并不喜欢的。好吧,你的要求我应了。我的要求很简单,我想你一定已经猜到——假如你做不到灌醉我学弟,那,就做我的情妇吧!”
许瞳哈哈笑起来,“果然是这个,好俗气。”待笑声停歇,她声音抖的一变,甜甜腻腻妩媚妖娆起来,“我怕你会爱上我!”
顾辰也跟着笑:“你尽管试试看,”他款款柔情般说,“假如你真能让我爱上你,我索性娶了你又何妨?”
结束掉电话里的缠斗,许瞳从床上爬起,稍作梳洗,出门打车,直奔幻爱。
到了幻爱门口,结款下车,一面赶向顾辰事先交待的房间,一面暗暗深呼吸为自己打气。
对方是个全然陌生的人,她知己不知彼,想劝服这样一个人同她举杯共邀明月,且一邀便邀到酒醉,她心里并无十足把握。
行至房间门外,隔着门板已经听到里面异常喧闹啸嚷,嘈杂声音里,依稀可辨有人咒怨着什么人实在太过冷心冷性,缺少人情味,没趣得要命。
许瞳不由嗤笑起来。这世界实在疯狂,淫|靡堕落才被视为正常,不沾酒色反被指责为没有人情味。
她收起嘲讽,整整面容,例行的敲了敲门。一片吵闹声中,她听不清究竟有没有人在里边应她。
她自行推开房门,令面颊渲染上羞涩微笑,提脚踏步,走进里面。
房间里众人视线不约而同向她扫来。她颇娇羞不安地同他们顿首问好。
昏寐灯光下,烟色袅袅,徐徐缭绕,令这空间看起来如同凝了一层薄雾。所有人于这薄薄的烟雾之中,面容都似乎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她于众人中寻找着顾辰。
不意外地,他坐在房间中央。
见她来得也算及时,他对她似赞许般颔首微笑一下。
她眨眨眼,身上漾起一种怪怪感觉。仿佛有两道视线如火炙般烙烤在她肌肤上。
她循着这股灼热感觉望去,视线最终停在顾辰旁边那人身上。
看清那人的脸后,许瞳不由一怔。
这世界果然足够疯狂。她想不到,年少轻狂时,那个曾与她一起花前月下过的翩翩少年,多年以后,她同他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她更想不到的是,原来顾辰的学弟,竟然是他。
坐在顾辰旁边,热辣辣看着她的,不是庞蒙又是谁。
按下心头惊讶,许瞳不动声色,面对顾辰展露妩媚一笑,出声问好:“顾少!”
顾辰微笑颔首,用眼神示意她坐到庞蒙身边去。
许瞳迈开步子,婀娜踱向庞蒙。
她感觉得到,两道视线迎面一路紧黏在自己身上,半刻不曾偏离。
坐下后,转过头,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得顾辰说:“庞蒙,这位,曾是幻爱最出色可爱的瑶瑶小姐!”他的语调初听与平时无异,然而仔细品过就会发现,听似普通的声音语气,其中夹杂了好些邪邪坏坏的嘲弄味道。
他又转向许瞳说:“瑶瑶,这就是之前我同你提过的,与我同校不同系的球友学弟,庞蒙庞先生;他可是今晚全场贵客中的贵客,能不能招呼好他,就看你的本事了!”他说话时眼神瞟着许瞳,眼角微微的向上挑着,说不出的痞气兮兮。
许瞳假装听不出他声音里的戏谑味道,俯身从矮几上端起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向庞蒙,一面落落大方地笑着,一面轻柔婉转地同他问好:“庞先生幸会!”
虽然她表现得颇为热络,然而神色间却是一派陌生感觉,仿佛她与他果真只是初遇,仿佛她并未认出眼前男子是曾经的月下故人。
整个房间里的人全都不以为意的看着许瞳。他们不认为由她端去的酒,庞蒙会抬手接下。在她来之前,已经有无数或清纯或妖娆的顶级美女有心邀庞君共饮一杯,却无一例外都被某铁面郎君冷声拒绝,通通黯然销魂地铩羽而归。
眼前这女子,或许比别的女孩多了一分灵透,然而对于女人,美貌似乎比灵透要更有价值许多倍。所以他们并不认为,在拒绝无数更美丽、更动人的女孩以后,庞蒙会去接下由许瞳递过去的、那杯还悬停在半空的酒。
连顾辰心里也在悄悄打鼓。本以为凭许瞳的狡猾心机,她一定想得出奇招令庞蒙令眼相看。谁知她一出手招数竟然如此普通老套,仿佛只是随心所欲,并未认真应对。
想到这里,他不由向许瞳看去,眼神蕴藏深深含义。她似感觉到他在看她,极快的瞥了他一下,读去他藏于眼底的内容。
他在告诉她,如果不想输的话,那么就认真些,用心些。
她敛着眼睑嘴角微动,现出淡淡微笑,仔细去瞧,从那笑容里正渗出几缕嘲弄味道。似在对他说,别过早大惊小怪,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且稍安勿躁地看下去。
许瞳将流泻在嘴角那分嘲弄悄悄收回掩好,再抬起眼,去看庞蒙;却在不经意间,撞进一对黝黑灼热的眸。
庞蒙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虽然只是瞬间,眼底却已经流过无数内容。
他望着她,刹那间眼波从诧异讶然流转为惊疑不定,又从薄怒微哂幻化为痛惜懊恼。仿佛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故人,更加想不到多年不见,故人竟已沦落到如此地步。
几乎有些沉痛地,庞蒙伸出手臂,接过由许瞳递来的那杯酒。许瞳对他举举杯,笑意盈盈地说:“一早听顾少说,庞先生刚从国外归来,游学这么久,终于重回祖国怀抱,实在值得庆贺,庞先生,这杯我敬你!”话音刚落便率先仰起脖子,毫不迟疑一饮而尽。
饮毕,她盯着他的眼睛,温柔含笑,一言不发,一手握着空杯轻轻晃了两下,一手款款抬至唇边,用拇指轻轻抿过嘴角,拭去洇在那里的浅湿酒迹。
她模样动作都似无心,可在旁人看来,她这番另有心机的纯真却实在充满别样诱惑。
不过尽管她看起来着实有股与众不同的诱人风情,可所有人依然坚持笃定,庞蒙会丢出钉子给她碰。他们严重怀疑,那男人根本不喜欢女人,说不定他其实是好男风的。
然而下一秒,离奇一幕却突然发生。
庞蒙二话不说,跟着一扬脖子,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围瞬间静默后,又瞬间爆出一片唏嘘哄声。
诸多公子哥们不约而同打起口哨,惊叫不止。
许瞳漫不经心般向顾辰飞快瞥去一眼。他正抿着薄唇眯眼看她,不再喜怒无形于色,而是带了满眼满目的匪夷所思。
她不禁笑起来,仿佛于长长辛苦竞技中,终于尝到一丝胜利滋味。
收回眼神,落目在庞蒙脸上。他正盯紧了她,深沉的望着。
有人握着两杯酒走过来,笑嘻嘻说:“顾少果然厉害!咱们这些兄弟,找了那么多美人过来,哪个也没能让庞先生喝进一滴酒,顾少单只叫了一个,庞先生就爽快干杯!我今天真是开眼了!瑶瑶小姐是吧?好样的!来,我敬你一杯!”
许瞳娇柔含笑,接过酒杯,与来人对撞后,侧转过身,仰起头将杯中酒豪饮而下。
别的人见她虽然外表弱不经风,但喝起酒来却爽快无比,纤秀柔媚和豪迈奔放这两样本该相互矛盾的东西,在她身上竟似得到完美融合,令她看上去自多了一种别的女人身上所没有的妩媚风情。
许多公子哥儿都再按捺不住,心尖痒痒的,纷纷端着酒杯走来许瞳面前,非要同她举杯共饮。
许瞳一则别有目的在身,懒得多费力气脑筋同这般路人甲乙丙丁矫情推拒,二则见过庞蒙刚刚的反应以后,她不禁在心里暗设下诡秘心思,于是不论谁执杯过来,她通通不拒,一律将酒接过噙笑尽饮。
那样子,看上去就真似一个好女孩,因为某个不得已的苦衷而流落欢场,从此不得不对前来寻欢作乐的男人们曲意逢迎强颜而笑。
她笑得越甜,有人看了心里就越苦——呷着满嘴苦涩,只觉她是那样荏弱无依,楚楚可怜。
许瞳刚刚饮完一杯,空杯还没来得及放下,又一杯酒已经递到她面前。
她伸手接过。
正要仰头再饮尽,一只手臂突然横在她身前。
她面上神情不改,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由大叫一声“好!”
豪饮这么久,她总算逼得他出了手。
庞蒙一手握住许瞳手腕,另一手经她手中执走酒杯,视线从她面颊掠过,转向过来敬酒的人,冷淡地说:“这杯我替她。”说完当即脖子一扬,猩红酒液顷刻于杯底不见,全部被他一口吞咽入肚。
来敬酒的人吃惊不已,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顾辰的声音在一旁幽幽响起:“行了你们,也该闹够了,自己玩自己的吧!”
众人于是全都安分下来,不再上前对许瞳嬉笑灌酒。
许瞳垂下眼睑,遮去满目神采,不透露心底半分半毫的真情绪。
房门处传来笃笃敲门声。
许瞳循声抬眼去看,妈妈桑带着一众年轻貌美的女孩们推门进来,对顾辰讨好地笑着打招呼:“顾少,姑娘们来了!”顾辰点点头,挥了挥手,妈妈桑退出房间。
女孩们似早已经被分配好,妈妈桑一退,便各自纷散,娇嗲地投奔每一位金主身畔。
其中最漂亮的两个,一个软软偎在顾辰身旁坐下,一个依样想凑到庞蒙这里来。
然而还来不及坐,已经被庞蒙不耐烦地挥手阻挡。
“去别人那里,”他冷淡地开口,“我这里不需要。”
那女孩当即怔住,尴尬而疑惑,以往凭过人容貌无往不利的优势感,令她在被拒绝以后,觉得异常委屈不甘。
她转过头,一下看到坐在庞蒙身边的许瞳,心里立刻明白自己被拒是因为什么,不禁面色陡地一沉,似十分惊奇般低叫起来:“瑶瑶?你不是被人包了吗?怎么这就……换人了?庞律师,妈妈桑说,由我来陪您!”
她本是故意这样说,心想应该会令刚刚拒绝了她的男人对许瞳的水性杨花从心生出厌恶,借此好扳回自己刚刚在庞蒙那里因为被拒而失掉的面子。
然而她说完,竟看到庞蒙对自己射来两道狠厉目光。
他冷声说:“走开,我不想见到你!”声音里充满厌恶与不耐。
对于他的维护,许瞳并未感动。她甚至在心底轻轻嗤笑起来。
她觉得有些讽刺。如果当年他也肯这样维护她,而非章真瞳胡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她和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重遇时竟恍如陌生人一样。
庞蒙冷冷看着面前女子,双眉紧蹙,充满不悦。许瞳坐在一旁悄悄看他,眼神清淡寡凉,嘴角浅现不屑。顾辰隐在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过庞蒙,又看向许瞳,无声无息轻笑起来。
他双腿惬意交叠,一手轻轻摇晃酒杯,一手置于膝头,手指错落轻点,仿佛正在弹琴一般。
慢而稳的节奏,不疾不徐的拍子,音节的缓缓流动,这一切似乎都在昭显着,那弹琴者正在为着某事沉吟思索。
顾辰敏锐地捕捉到,在庞蒙转过头看不见时,许瞳望向他的眼神里,毫不隐藏地带着一丝冷淡与不屑。
然而在庞蒙看向她时,她却又一径笑得甜美且勾人。
他不禁再次对她刮目相看。
这世界上,还会有比她更加狡猾多变的女孩子吗?
房间里,每个人身边都有俏丽佳人陪伴,众人各自展开属于自己的那份纸醉金迷。
许瞳不动声色望向顾辰;他对她轻轻扬一扬酒杯,眨一眨眼诡魅一笑后,便调转了头。
只这一瞬,许瞳已经领会他眼底深意。
她微微倾身向矮几前,执起酒瓶斟了两杯酒,一杯端给庞蒙,一杯留给自己,笑意晏晏对他柔声说:“原来庞先生是律师,真是失敬。这职业前途大好,庞律师光宗耀祖,实在值得庆祝,请让我再敬你一杯!”手中酒杯送上前去,与他的轻轻一撞后,端到嘴边将其中酒液一口饮下。
庞蒙跟着她再次毫不犹豫将杯中酒一下干掉。
虽不抬眼去看,可许瞳感觉得到,有两道含裹着惊讶的视线正钉在她身上。
她不禁微微浅笑。
她知道那男人在惊些什么。她的酒量,以及庞蒙对她的态度。
耳边听得庞蒙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声音,对她轻轻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曈曈?”
二五 强男强女之【解围】
25【解围】
许瞳对他淡淡地答:“我在这里坐台。”
庞蒙眼底现出深深痛惜,“为什么?”
许瞳忍不住终于嗤笑出来,“为什么?为生活呗,难不成还是兴趣使然?”
她又倒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他,轻笑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庞律师,敬你!”
庞蒙刚把酒杯接过,还来不及阻止许瞳,她已经将酒一干到底。
酒液从喉咙一直流到肚子里,酒精的灼热在胃里燃烧,酒水的温凉却一直蔓延向小腹。
许瞳不禁微微皱起眉。状态不是太对劲。
她这模样在庞蒙看来,却有了另外一番理解。好似明明心中苦楚,偏又不得不在人前故作坚强,无心的人看过只觉风韵别致,有心的人看来却平添心痛怜惜。
或许平时他没有那么冲动,可今晚在酒精醺染下,看着她明俏动人的脸庞,他情不自禁便伸出手臂,将自己的手按在她的手上。
许瞳不禁怔忪,抬起头看他。
对望中的两人毫无知觉,他们双手相叠这一幕,叫旁人看去,又自是另外一番惊人景致。
本来窝在旁边一角,惬意地同美丽姑娘饮酒聊天的顾辰,此时已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他控制自己情绪的本领再高,也无法不对眼前一幕感到惊奇。
真不知这狡猾女孩是不是学会了什么苗人蛊术,竟然能迷惑自律得几乎有如出家和尚的庞蒙在她面前倾动凡心。
庞蒙按住许瞳的那只手,蓦地攥紧,“和我出去!”
许瞳又一怔,“干嘛?想带我出台?”她挑眉问。
庞蒙听到“出台”两个字时,不由双眉一紧,停了一下,才沉着声应,“对!”
许瞳一手由他握着,一手将空杯放回矮几上,继而将酒瓶提过来。瓶里还有大半下的酒。她摇晃酒瓶,对庞蒙笑盈盈说:“你喝光它,如果不醉,我就跟你走!”
顾辰手中那杯酒,被他晃来晃去已经很久。他看着不远处的许瞳与庞蒙,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事情变得越来越超出他的预料。
正沉吟时,忽然看见庞蒙从许瞳手中接过酒瓶,仰起头便喝。
他不由把手中酒杯放到一旁,坐直身体,双腿凝力,仿佛在为下一秒能突然站起而蓄势准备着。
坐在身边浓妆艳抹的女孩,娇娇嗲嗲唤了一声“顾少”,唤得他整个人竟不由微微一怔。
这才回过神来。
他不禁自顾自莞尔一笑,笑容里含着淡淡的自娱和自嘲。
重拾起酒杯,应着那女孩的呼唤,他慵懒靠回到沙发上。
一边品啜美酒,一边暗暗调侃自己——实在有些过于操心了,庞蒙那么大的人,对于女人即便再怎样没有经验,也犯不着由他替他担忧成这样不是。
当下收敛好心绪,他决意再不把眼神投放在那两人身上。
庞蒙一口气喝光瓶里剩余的酒。许瞳几不可闻轻叹口气。
假如当年他肯像现在这样——她说什么,他便听什么做什么,而不是别人说什么,他就尽信什么,今时今日他们两人之间,又何至于陌生到如此地步。
刚刚那瓶酒是由顾辰他们精心挑选出的最顶级的好酒,酒劲很大,庞蒙又急又快喝下去,很快酒精就冲上了头。许瞳看他赤红双目中,视线越来越涣散无焦,眼神越来越迷离无底,便猜他已经喝醉。
他身躯渐渐开始摇晃,两眼却一直盯住许瞳不放。
他似乎很想努力定住自己与她好好的说说话,可不论身体向哪个方向用力,其他三个方向都像有无数双顽童的手在拉扯他不肯让他坐稳。
他最后终于选定方向,倾身向着前面栽了过去。
许瞳只觉自己肩头蓦地一沉,喉头一紧呼吸一滞,胸口立刻好像淤塞住一团棉絮一样,无比憋闷。
待努力把呼吸调匀,定睛再看时,她发现庞蒙已如断线木偶一样,压靠在她肩上。
他的一只手依然紧握着她不放。
许瞳挣动一下,竟没能甩脱。
用另外那只手去推他,他却像软泥一样紧紧附着在她肩头,任凭她如何用力,他都纹丝不动。
小腹处窜来阵阵酸胀感觉,身体的不适令她变得烦躁起来。她歪着头,视线越过庞蒙硬邦邦的身躯,看向坐在不远处的顾辰。他正同身边女孩悠悠哉地饮着酒、逗着笑、说着话。
似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将目光调转到她这边来。当看到她与庞蒙纠缠相叠的状态时,她看得清楚,他挑起了眉。
他将酒杯放下,含笑起身,走到她身边来。
许瞳仰头看着他,媚媚的笑,“他醉了!”眼中毫不掩饰取胜后的得意之色。
顾辰点点头,也同她微笑,“很好!”俯身想要去扶庞蒙起来,却被醉倒那人扭摆挣开。
庞蒙从许瞳肩膀挣扎抬起头,没有焦距的视线紧紧胶着在故人脸上。他两手紧紧捉住她的手不放,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问着:“曈曈,你过得不好吗?曈曈,他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你要沦落到这里来?唐壮呢?他不管你吗?”
许瞳脸上笑容瞬间敛去,目光一沉,冷冷说:“庞先生,你醉了!请你自重!”一边说一边去甩他的手。
庞蒙却不肯放,执著的握着她,更加用力地收紧,双眼直勾勾看着她,眨也不眨,声音沉痛地又问一次:“曈曈,你过得不好吗?”
许瞳不耐烦起来。
虽然两人情分在当年就已经了断,此后他又留学国外,可如果他真心想知道她过得到底好不好,只要悄悄打听一下就做得到了,并不是多大的难事。他却选在重逢时分借酒扮痴,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无论如何,她清楚知道,许多年已经过去,谁都不能再回到从前。
吸足气,压下腹内急急翻涌的酸胀感觉,许瞳一个用力挣开庞蒙,站起身对脸上现有惊讶神色的顾辰说:“你学弟喝多了,再不带走的话,恐怕要失态了!”说完立刻转身打算离开,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和踯躅留恋。
顾辰看着她背影,双眼立刻一眯,手臂陡然伸出,一下将她捞回身边。
许瞳不由挑起眉问:“怎么?顾少不许我走?难道我还不算已经赢了?”
顾辰似乎想说什么,却在还等不及说时,瞥见摊在沙发上的庞蒙猛地一个用力,身体立刻失衡向前栽了出去。于是他再顾不得说话,当即迈出一步,抢在庞蒙摔倒在地以前,伸手扶住他。
许瞳趁这时转身就走。
出了房间,因为喧闹声音变小,身体知觉一下变得更加清晰。小腹那里由刚刚的酸胀不适,此时已经变成隐隐作痛。随着脚步向前迈出,她感觉到小肚子里忽然像是有道热流,正毫无征兆地汩汩向下流淌。
她不由惨白了脸,转身靠着墙壁慢慢蹲下。偷偷用手去摸裤子后面,指尖传来一片湿湿感觉。
她一下无措起来。
小腹越发疼痛,许瞳却不敢站起来。她有些佩服自己的乌鸦嘴,明明亲戚该造访在五天之后,她随便一句谎话,却将日期一下提前这么多。她不禁在心中默默地想,人活在世上实在说不得谎,说着说着一不小心就会遭到现世报了。
她蹲在地上,咬牙忍痛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办。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叫唐壮过来接她。
从身上掏出手机,正准备拨号,耳边响起一串迭沓脚步声音。一群玩客从她身边经过,一阵人影攒动。望着那些从面前交错晃过的腿,许瞳看到其中似乎有人正被别人左右搀扶着,步履踉跄跌跌撞撞地向门口移动。
她懒得抬头去看个仔细,专心按下快速拨号。然而屏幕只仓促地闪了一下便立刻熄灭,从扬声器里紧跟着响起一串悦耳的关机铃声。
许瞳怔怔看着手机,有些傻眼。她横行多年,此刻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有人停步在她面前。
她以为那两只脚属于哪个轻浮的登徒子,只要她不去理他,这人便会自觉没趣主动离开。
于是她并不抬头,只静静蹲着。
那两只脚却一直不挪开,杵在她眼前一动不动。
她心底不由有些烦躁,抬起头顺着那两条腿一路向上看过去,视线越往上蔓延心头便越发吃惊,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一张熟悉的面庞上。
那人一派悠然自得的微笑,低头俯视着她,并不主动开口。
许瞳不禁皱起眉,仰头对他问:“顾少还有事?”
站在她面前不动的,正是顾辰。
看到顾辰,许瞳立刻联想到,之前从身边被人架走的那位,一定就是庞蒙。
对于她刚刚所提问题,顾辰笑眯眯不答反问:“你呢?为什么还不走?蹲在这里干嘛?”
看着他欠揍的笑脸,许瞳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答:“看见地上有钱来着,蹲着捡一会儿再走。”
顾辰“哦”了一声,尾音绵延不绝,“原来地上有钱!”
他怪异的语调,听起来实在令人不痛快。许瞳嗤地一笑,“顾少怎么也还不走?难不成想跟我一起捡钱?您老已经家财万贯,不至于的吧!”
顾辰蹲下来,视线变得与她平齐。
“谁会嫌自己的钱多呢?”他蹲在她对面看她,笑容忽然加深,眼神一个翻飞后,对她轻轻问:“瑶瑶,你不是,真的来了亲戚吧?”
许瞳忍着小腹疼痛,对他绽放甜甜一笑,“怎么可能?日期不对的呀,顾少!”
顾辰微微眯了眯眼,看着她面庞沉吟说:“听人讲,女人如果情绪起伏波动较大,周期是会变得紊乱的!”他顿一顿后,又微笑起来,慢悠悠吐出后面的话,“所以,经过那天我们酒店一游后,你如果现在真来了亲戚,也不是不可能!”
许瞳想继续回以潇洒粲笑,但因为肚子实在疼痛,笑容不知不觉就变得有些扭曲狰狞。“顾少真是博学多才!不过您想多了,我亲戚没来;之前想骗你来着,结果被你拆穿了不是!”她不想被他瞧去狼狈样子,只想快快打发他走,于是问他:“顾少,你的朋友们在前面等你呢,你还不走吗?”
顾辰转头看看前面,又转回来,上身向前倾了倾,脸庞变得离许瞳极近。他细细密密盯着她,轻声地问:“不打算求一求我吗?”问完他一下笑开来,笑容格外邪魅阴柔,“你知道,你张口的话,我未必拒绝的!”
许瞳嗤地一笑,“顾少,你学弟还在前边醉着呢,你该带他走了!”
顾辰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你倒挺关心他!哦对,他叫你什么来着?曈曈?真让人意外,看来你们之间还有段渊源!”笑眯眯地对她眨眨眼,他从地上站起来,两手整了整西装外套,居高临下俯视她说:“那好吧,既然这样,那就,不耽误你蹲在这里继续捡钱了!”
说完便迈着步子离开,脚步一声一声,向着远处,渐渐由大变小,直到最后消失,再也无法听辨。
许瞳心里忽然有些落寞幽怨起来。
这个时候他倒是变得听话,要他走就真的走,明知道她确实来了亲戚,她骗他说没有,他就顺水推舟真的当她没有。
之前受他软暴力威胁来这喝了那么多酒,冰镇过的酒液流到身体里,此刻令她感到说不出的痛苦。
她汩汩地流着血,小腹酸胀疼痛,他却似乎没觉得有一点点愧疚,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要她开口求他。
也许因为生理期的关系,许瞳一下变得焦躁起来,一味责怪顾辰该死地没有人情味,却忘了刚刚明明是她自己巴不得人家快些走开。
她蹲在墙边愤愤不平地自怨自艾着,双脚早就开始发麻,可因为顾忌身后那片暗湿痕迹,她根本不敢站起来,只能又是脚麻又是腹痛的一直蹲着。
人一软下来,酒气便氤氤氲氲地上了头,迷蒙中脑子变得越来越钝,一时间除了怔怔蹲在哪里,许瞳竟想不出任何好的方法来摆脱自身困境。于是在心里不禁对顾辰生出更多埋怨。
朦胧中,似感觉到有人在轻拍她的肩膀。她慢慢抬起头,一位衣装得体的中年大叔正站在她面前俯身看着她。他的一只手臂上搭着件西装外套,那外套看起来分外眼熟。
见许瞳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大叔和蔼一笑,将搭在手臂上的外套取下,披到她肩上,对她微笑说:“许小姐,我是顾总的司机,顾总吩咐我将您送回家;车子就在外面,许小姐请!”
许瞳眨眨眼,看着大叔,脑中一片懵懂。反应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大叔究竟在同她说些什么。
于是由着大叔将自己慢慢扶起。
站直后,搭在肩上的西装外套没过她的腰,垂在大腿根处,刚好遮住她的臀。
这外套穿在那人身上时,她并没有觉得它有多大。可当它转移到自己肩膀上的时候,却仿佛一下膨胀无数倍,从上衣直接升级为半长大衣。
上了车,司机大叔也不问她地址,直接发动引擎开动车子。许瞳于是想,一定是顾辰早早就告诉了司机该怎样走。
会有那么多女人爱慕他,看来不是一点道理没有的,他细心体贴起来,实在周到得令人无法挑剔。
坐进车子以后,那件西装外套被她脱下。她将它折得整整齐齐码放在隔壁后座。西装上有股淡淡的味道,微微有些香,却不是脂粉的俗香。那股香很清很淡,似有还无,隐隐是茉莉花的馥郁芬芳。闻起来不见得有多沁人心脾,却幽幽之中透出一份怡人清爽,令人格外清静宁神。
闭上眼睛,许瞳不禁想,以前接近他有着另外的目的,一颗心始终在忙着默默算计,似乎从没有认真注意过,原来他用着这个味道的古龙水。
不得不说,这味道闻起来,实在不错。
二六 强男强女之【番外】
26【初恋(番外)】
许瞳成绩好,初中毕业后,很轻松考进重点高中一中。
高三时重新排座位,她的同位居然换成全班学习最好的少年庞蒙。
这优秀少年酷酷的,十几岁花样年纪,却总是不苟言笑。
那时韩剧还没来得及流行,单眼皮男生尚未被宝贝起来,全天下属冷酷少年最为吃香。
像庞蒙这种成绩又好长得又俊的男生,在情窦初开的季节,不知午夜时分曾被多少位少女带入绮丽梦中。
然而一开始,许瞳并不喜欢他。和原来的同位坐在一起,平时有不懂的问题,两人总是可以切磋研究一下。换成与庞蒙同位以后,这男生仿佛长了一颗爱因斯坦的脑袋,上天入地的所有问题,似乎没有他不会解答的。尤其外语的口语,好得不得了,说起来舌头简直像要化在嘴巴里似的,流利得人神共愤。
许瞳的口语却有些乱七八糟。她总是发不好卷舌音。
身边少年太过优秀,优秀到她即便知道自己发音不正确,也不想轻易同他询问——想必她的问题,在他眼中,已经简单得几乎有些弱智了吧。
两人毗邻而坐,初时的日子,几乎全无交流,彼此相敬如冰。
早上,许瞳早早来到学校,为一个月后的口语考试做准备。
把书包放在教室,她带着课本走到楼旁的小树林里,背靠一棵大树席地而坐,翻开课本,对着那些弯曲跳跃的字母磕磕绊绊地读起来。
如此练习已经足有一个星期,舌头每天被她卷得几乎发木,她却丝毫体会不到自己有所进步。
她的发音依然那样不标准,破碎凌乱的语句,几乎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惨不忍闻。一个星期以来,每天她都一边无奈叹气,一边硬着头皮继续。
正唏嘘,耳边竟传来一道细弱笑声。
许瞳怔了一怔,猛地扯着脖子向树干背面望过去。
那优秀少年正同她一样的姿势,倚靠在树干的另一面。他腿上摊开的,也是本口语练习册。
许瞳不禁有些讪讪地,皱眉问他:“你干嘛笑话我?我知道自己读得不好,所以才练。你这样笑话人,真不厚道!”
那少年转头看向她,却是一脸的惘然,仿佛有些莫名其妙,以及自觉非常无辜。
许瞳看到,他的耳朵上,正塞着耳机。
眼睛扫向他的练习册,大大的几个字母,加粗加黑,她看得分明,那是“JOKER”。
她的脸一下热起来。
他只是在听幽默笑话而已,所以才笑的。
少年摘下耳机,对她轻轻问:“你刚才说什么?”
她胡乱答他:“呃……没事……想看看你的口语习题册是哪里出版的!”
少年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一抬手将练习册递给她,“如果用得上借给你好了,上面的题我都已经做过。”
就是说,整本书,他都已经看过。
这么酷的人,会对已经读过的笑话再一次觉得好笑吗?
许瞳望着少年俊朗的眉眼,一抹奸笑漾起在唇边。
她好像抓到些什么东西。
快上课前,两人一起回到教室。屋子里,同学们基本已经到齐,见到他们两人一起进来,不禁微微吃惊。那俊秀少年,和那明丽少女,并肩而行,真是一对璧人一般,画面和谐又好看。
那少年今天似乎有些与往日不同。他不是一直冷冷冰冰的?今日的脸上,却奇迹般浅现笑痕。
他同她一起走回座位上。那两人平时并不怎样讲话,最多一句“借过,我出去一下,谢谢!”或者“有劳,让我进去!”。
可今天,他们两人却开始交谈起来。
此后,两人之间的话语,变得越来越多,简直似遇到投机的知己一般,相见恨晚,滔滔不绝。
那少年成绩虽然优秀,却并不怎样喜欢为别人答疑。可大家看得分明,凡是许瞳对他提的问题,他无一不解答细腻。哪怕问题再如何简单,哪怕只需一句话就能解说明白,他都会极其耐心的从基本原理讲起,讲下去讲下去,讲上许久许久。
他讲得耐心,她听得怡然。这两人,简直不像是在学习。
见他如此,大家便以为他只是外表如冰,其实内心似火。于是别的女生也开始大着胆子提着练习册去问他,却通通被他一句冷冰冰的“对不起,我现在没有时间”给轻易打发掉了。
自此,同学们终于明白,那少年并非心怀天下人。他心里其实在暗暗恋慕着那个叫做许瞳的狡黠女孩。
那次班级搞活动需要出大字报,任务下来,执笔人是庞蒙。
许瞳意外,不晓得他除学业优秀以外,连才艺也这么好。
放学后,同学们陆续离开,教室只剩下庞蒙与许瞳两个人。
两个礼拜以来,他们每天早上都会出现在那棵大树下,没有谁特意相约,只是心底一份萌动又懵懂的巧妙默契。
许瞳收拾书包作势要走。她动作很慢,似乎在等待谁的挽留。
然而少年只在一旁埋头挥毫。
她最后无法再磨蹭下去,不得不站起来。
拉开凳子时,却听到他说:“我教你写大字吧!”
她立刻回头,对他灿烂一笑,“好呀!”
“你过来,”他挥手招呼她,“站在这里,”他把她引到桌前,自己从身后包围她,左手撑在桌沿,右手教她握住毛笔。
“握紧!”她的手纤细小巧,毛笔粗大得如同擀面杖。看她握得吃力,他将自己大手包围上去,包拢着她的,一起将毛笔握得紧紧。
她一下觉得热浪上头,耳边听到巨大心跳声,扑通扑通,节奏凌乱,以为只是自己的,仔细去品,这杂沓的扑通声,原来竟是由两个人一起交织出来的。
她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手在抖,还是他的手带着她在抖。笔尖落在纸上时,居然在一点一点的颤动着。
他向前微微俯身,她整个被他圈在胸怀前。他头抵过她的肩,嘴唇似乎就擦在她耳朵上,随他喃喃细语,热乎乎的风缭绕在她耳际久久不散。
“这样提笔……这样上去……这样拐下来……再这样收回去……好,再写一次……”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在大大的宣纸上迂回游走,她耳边听着他低沉声音,呼吸无缘无故变得急促。
收笔时,纸面上卧着两个大大的字:曈曈。
她一下红透了脸,垂下头。
他撑在桌沿的手,悄悄拢过去圈在她腰上。她轻轻一颤,感觉围在腰间的手臂在渐渐用力。他握着她的手收得紧紧,下巴抵在她肩膀上,呼吸间是一团又一团炽热的气。
他带着她又在纸上写下几个字。然后贴在她耳边轻轻问:“可以吗?”
她一下连脖子都在发红,头点一点后,不胜娇羞地垂下去。
窗外夕阳晕红的光辉斜斜射进来,晕染得拥在一起的两人,如同身披了金色斗篷,画一样的安宁美丽。
桌面那张宣纸上,静静卧着几个字。
做我女朋友好吗?
早上,两人倚在大树下,一起捧着听力练习册,许瞳读,庞蒙听。
读到卷舌时,庞蒙说:“停一下,这里不对,跟你说过,要把舌尖卷上去,不是抻平不动!”
许瞳按他的话努力着,把舌尖努力又努力地挑上去,可无论怎样,发出的音还是残破不堪的平音。
他有些急,为她以身示范,身体向她倾过去,头离得更近,半张开嘴巴,让她仔细看自己的舌尖,他说一遍,让她学着说一遍。
她学着他的样子,努力把舌头翘起,小小舌尖粉盈盈的蠕动在口腔里,似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令人无端端脸红心跳,全身燥热。
然而发音依然不对。
他急得双手一下捧住她的脸,“让我看看,你到底舌头卷在哪里?怎么就是发不对!”
她由着他捧住自己面颊,张大水盈盈的双眼望着他,依依呀呀的发声给他看。
忽然两人全都变得安静下来。
不知不觉地,他们两人的唇,竟已经离得那样近。
呼吸喷薄在彼此脸上,两双眼睛脉脉对望,嘴唇与嘴唇,仿佛只要微微一动,就会互相贴碰在一起。
他望着她,不说话,她回望他也一声不发。
耳边回响起越发急促的呼吸声,先是两个人的,一个刹那以后,便迅速叠合在一起,溶化为同一道呼吸。
他捧着她的脸颊,望了那么久,越望越抵制不住胸口前对她的浓浓喜爱,终于忍不住低下头,将自己的嘴唇印在她那抹水润诱人的朱红上。
生涩的辗转。战栗的探入。舌尖彼此相抵,心跳得仿佛就要爆炸。
耳边似有隆隆巨响,眼前仿佛绽开五彩斑斓的礼花。
清晨树下,十七岁的他们,因为彼此喜爱,为对方奉献出纯洁又宝贵的初吻。
别人或许不知道章真瞳抽什么风,一定要从学费贵得要死的私立学校转到一中来;但是许瞳知道。
她又要来掠夺她了。
明明两个人里,是她贫瘠得什么都没有,章女富得几乎可以流油,然而章真瞳却仿佛永生缺少一样东西,而那东西恰是许瞳所有。
许瞳从没像讨厌章真瞳那样讨厌过一个人。她知道,章真瞳要对庞蒙下手了。
她并没有刻意的、小心的去圈围住庞蒙,让他远离章真瞳的靠近。她始终这样觉得,属于她的,无论谁来撬总是撬不走的;而若注定与她无缘,她又何必费尽心机去苦苦维护?心若不坚定,遇到的挫折和挑拨一多,早晚会离开。
她感觉得到庞蒙非常喜欢自己。她希望他的心能够和他对她的情一样,可以坚定不受挑唆。
然而她高估了少年人的意志力。
当章真瞳一次次借故接近他,一次次告诉他,许瞳和外校一个叫唐壮的痞子有暧昧时,她感觉得到,他的坚定似乎有些动摇。他对她说:“有个叫章真瞳的同学,说是你妹妹。她说你在校外有别的男朋友,叫唐壮,好像是你的邻居,房东的儿子;还说……”他欲言又止。她呵呵冷笑,“还说什么了?”他皱紧眉,想想后,终于说:“没什么。”
她收起笑,看着他,“你不肯说,那我来猜猜。她一定还说,我早就不是处|女了对吧?”这伎俩,章某人之前对喜欢许某人的优秀少年们不知玩过多少次,那笨脑子,就想不出什么新鲜招数来。
想必她此番再对庞蒙说时,措辞早已经娴熟到极其逼真的程度。
以前她对那些少年没有感觉,他们怎样想,她并不在乎。可是现在,庞蒙是她喜欢的男生,她想知道他是否相信那些话。
她问:“你信她说的吗?”
他也问:“她确实是你妹妹?”
她冷笑,“妹妹?我高攀不起那样富贵的妹妹。血缘上同父异母而已。”
他觉得提到那个姓章的女孩,她变得很不一样,戾气缠身,“那也是你的妹妹,你不该……算了。”见她神情大变,他收回后头的话。
许瞳却猜得到他想说什么。
你不该这样子对你的亲人,那毕竟是你妹妹。
她心里开始漫上股股寒意。
他到底是对她心存怀疑的。
年少时,谁人不倔强?谁人不轻狂?谁肯轻易开口解释?谁不是自己固执的认定只要一身正气便不怕流言蜚语的侵扰?
她觉得既然两个人在一起,互相信任是最起码的条件。假如这样轻易就被人挑唆,从而对自己另一半产生怀疑,那么彼此间的感情也不过如此,脆弱且不堪一击。
所以她并不同他解释。她希望他能在喜欢她的同时,信任她,鼓励她,凡事和她并肩站在一起。
然而她渐渐觉得,他虽然每天还坐在自己身边,心却与自己渐渐隔阂起来。
他们之间仿佛筑起一道高墙,墙的名字叫做怀疑。
终于有一天,庞蒙见到了传说中的痞子唐壮。
他确实长得很壮,粗粗痞痞,身上一点斯文气都没有。可是无法否认,他壮得很帅气,痞得很神采飞扬。
时下有许多女孩子都喜欢那样类型的男生。
他在心底开始升腾起不确定的危机感。
许瞳与那叫唐壮的少年,两人住得那么近,近得天天都看得见,她是不是真的一点没有对他动心过呢?
那少年站在他们教室门外,沉着脸,十分酷,对坐在教室里的许瞳只一勾手,她就从自己身边站起,越过,跑出门去,喁喁细语后,什么交代也没留下,便同他一起双双奔跑离开。
他的心一下坠到悬崖之底。
她当着他的面,跟着另外一个男孩子,毫不犹豫的一起走了,什么解释都没有。
之后几天,她没有来上学。
他心里惶惶不安。
她的妹妹,那个叫章真瞳的女孩子,长相甜美,在他最彷徨不安时,主动伸出双手,关心安慰他。
“别担心,你那么喜欢我姐姐,她不会不知道,假如她记挂着你的好,就不会和那个唐壮再发生些什么的!”
本来该是叫人安心的话,可是此刻他却越听越觉得急躁心慌。他对她说:“你别乱说,你姐姐她是好女孩。”
章真瞳却一脸委屈,泫然欲泣,“我知道……我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只是想安慰你,不想你苦着脸不开心!”
他不再同她说下去,打听到许瞳的住址,他决定亲自前往查看。
站在巷子里,庞蒙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两个人正相依偎在一起。他们的影子紧紧交叠在地上。他看着地上交颈似的两道影子,心疼得好像被人用力撕裂。
她埋头在那叫唐壮的痞子胸前,肩膀颤抖,一抽一抽的,该是在哭着。
那痞子揽着她,手掌一下下轻拍在她背上,似在安慰讨好她不要伤心,求她别再哭。
那线条刚硬的脸庞上充满心疼与怜惜。
他站在不远处,手紧紧握成拳,满心愤怒与疼痛。
在他亲眼看到他们相拥一幕以后,他对她失望了。他不信,他们之间的确没什么。
许瞳再到学校时,明显感觉到庞蒙对自己态度冷淡。
母亲突然生病昏迷,被送进医院,她衣不解带的守了几天,好不容易妈妈才醒过来。出院以后,回到家里第一天,以为一切雨过天晴,医院却下了这样一份诊断书——他们说,妈妈是癌症晚期,已经时日不多。
她心中巨恸,却不敢在妈妈面前哭。唐壮把她带到巷子里,她偷偷的大哭一场。哭过以后,她强迫自己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把妈妈又骗回医院去。
从此,也许妈妈再也不能出院了吧。
她伤心的想着,坐在桌椅前,心不在焉。
妈妈生死攸关,虽然知道庞蒙状态不对,可她已经无暇相问相慰。
她只想留住妈妈,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她沉默,因为她伤心。庞蒙却以为她是心虚,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久久的等,不见她开口,最终还是他先沉不住气。
他冷声问她:“你和唐壮,到底什么关系?”
听了他的问题,她满脸愕然,看向他的那双眼睛里,瞬间漫过无数东西。
震惊,伤心,和失望。
庞蒙却想:呵,她有什么好失望?该失望的是他不是吗,毕竟他亲眼见到,她和唐壮两人相拥而泣啊。
她最后,收起眼底一切情绪,平静的问:“谁又同你说了什么吗?是章真瞳吧?你信她,还是信我?”
他不由烦躁起来,“你不要扯到你妹妹身上去,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个问题。你妹妹,她是个单纯的女孩,你们家的关系,尽管复杂,可那毕竟是上一代彼此间没有处理好的感情悲剧,是你妈妈和你爸爸之间的感情问题,下一代是下一代,为什么你要那样排斥自己的妹妹,无法宽容待她呢?难道是因为,她知道什么?”
他的话令她太过愤怒。
他到底对她的家庭,对她的家事,对她那“单纯的妹妹”了解多少?就敢这样理直气壮正义凛然的指责她!他不过是听了章真瞳的许多一面之词罢了,他怎么不来问问她,事情另外的真实一面,究竟是不是那样子的?
面对他的质问,她什么也没说。她怕自己一张口,会忍不住说出分手两个字。她怕这两个字说出来以后,自己会后悔。
挨到下课,她悄悄去找章真瞳。
她一定要面对面告诉她,够了,不要再上蹿下跳下去了,以前那些人,她不在乎,可是庞蒙不一样,如果她想继续使坏,她一定不会饶过她。
为了起到恫吓作用,她最后邪恶的说:“你听说我有个干哥哥是小混混了吧?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饶你,我哥他们也未必肯!管好你自己的嘴巴舌头,当心别被人割了!”
然而这一幕,被尾随她的庞蒙一点不差的看进眼里。
以前的她,思绪缜密,行动小心,一定不会犯这样顾头不顾尾的错误。最近妈妈生病,她早早已经心慌意乱,哪里还有心思做到凡事滴水不漏。
于是,强势的她威逼自己柔弱的妹妹,叫庞蒙全看到眼里去了。
他冲过来,把被扼在她手里的章真瞳拉开,瞪着她,一脸怒气与震惊,“想不到,你会做这样的事情!你和那些地痞混混小太妹有什么区别!”
章真瞳站在那里,怯怯哭泣,装得好不可怜。一边哽咽一边说:“许瞳,你是我姐姐,人家的姐姐疼妹妹,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许瞳心底升腾起浓浓烦躁。她无法理解章某人为什么总是认为自己有一颗无辜又纯透的水晶之心。
她听见那水晶姑娘嘤嘤泣诉:“你要是喜欢你干哥哥,就不要再来招惹庞蒙,这样会害他伤心的!”
她忍无可忍这水晶妹妹几近无耻的胡说八道,瞬间抬手用力扇了她一耳光。
平时她未必会如此不冷静。然而最近,诸事压身,她已经烦躁得并不想继续忍耐。
庞蒙却一下扯开她,把章真瞳拉到自己身边,关怀询问:“你怎么样,没事吧?对不起!”转头再看她时,人却已是出离愤怒,“许瞳!你怎么能打人!她是你妹妹!”
她那好妹妹,借此机会,一头栽进那愤怒少年的怀里,哭得好不委屈,好不伤心。
看着眼前一幕,她只觉荒诞。明明心痛得要命,可她居然笑了。
她听见自己这样对他说:庞蒙,我们分手。
她没有再去一中上课,很快转学到唐壮所在的普通高中。
这样做,不是想同谁较劲,只是为了照顾妈妈方便些。
普高离医院很近。
庞蒙却不这样想。他一面伤心许瞳对自己提出分手,一面为她说走就走的决绝感到烦闷气愤。
他发狠的想,好吧,那就分手吧,那就忘记彼此吧!
她的妹妹一直围在他身边。他本来不爱理人的,可那是她的妹妹,和她有着同样的血缘,也许是爱屋及乌,他纵容她黏在自己身边,并不驱赶她。
渐渐地,他听到大家在传,他的女朋友已经换人,从姐姐许瞳,换成妹妹章真瞳。
他并没有刻意去纠正什么,因为他觉得,章真瞳一定知道的,他喜欢的是姐姐,只当姐姐的妹妹是自己的妹妹而已。
分手好久,他一天比一天思念那个笑起来异常美丽的狡黠女孩。
终于有一天,他再也忍不住,跑到普高去找她。他想对她说,不如从头开始。
可是他在普高看到什么?在他放下自尊,委曲求全的想要和她重新开始时,他竟然看到,那个曾经清爽明丽的女孩子,正和那个叫做唐壮的痞子,两人并肩倚在窗口,一边谈笑风生,一边吞云吐雾!
只这样短的时间,她已经堕落成这副样子,他感到痛心疾首,对她极度失望。
他忍不住愤怒地对她叫出声来:“许瞳,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女孩子?女孩子要懂得礼义廉耻、要注意影响你知道不知道!”
她趴在窗口,歪过头看向他,却没有任何解释,甚至挑衅般对他微笑,再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这一刻,他好像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回到学校,他心灰意冷。章真瞳再凑过来找他时,他对她说:“我和你姐姐已经彻底分手,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章立刻流下眼泪,哀求他:“我姐姐不懂得珍惜你,可我懂!让我来陪你,好不好!”
他不由心中一惊。她竟然是喜欢他的!
可她明知道他喜欢的是她姐姐啊。他想,她何必这样傻。他的心已经碎掉,她应该值得更好的人去珍惜。
于是他说:“你忘了我吧,以后,你会找到更好的男生!”
她哭着离开。
第二天,却传来她自杀的消息。
他心里狠狠吃了一惊!她竟然为他自杀!
假如,她的姐姐,不不,不必她为他自杀,她只要肯柔软的迁就一下他,别那样倔强强硬,该有多好。
她母亲到学校来找他,边哭边恳求他对自己女儿好一些。
他失落于姐姐的心狠,感动于妹妹的付出,虽然明知这样不妥,可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以后,他的身边,日夜粘着另外一个女孩子的身影。
可他其实并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她的姐姐。
那天气走庞蒙以后,他再也没有到普高来。
其实她想解释给他听,她抽烟,不是她真的想要学坏,只是觉得分手和妈妈生病,带给她的压力实在太大,她必须找到一种途径去发泄,否则她会疯掉。
可是一想到他宁可帮着章真瞳也不帮她、宁可相信那可耻的丫头也要怀疑自己,她就无法张口。
她有些后悔,其实她是那样思念他。明明喜欢他盼望他,可见到他却偏又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气他。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直到有一天,妈妈告诉她,这叫做,爱之深,责之切。
妈妈一天比一天虚弱,几乎所有治疗方案都实施过一遍以后,妈妈的病情却依然不见任何好转。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妈妈唤了她最后一声摇摇。
妈妈离开那天,她仿佛一直待在一片不真实的世界里。耳边一直是响个不停的嗡嗡声,心跳得杂沓又慌乱,脑子里转着圈都是妈妈在同她笑的样子。有时候,间或那笑着的人会变成庞蒙。
她始终没有哭。憋憋的,很难受,可是她真的哭不出来,好像所有情绪都淤塞住,找不到释放的出口。
这个时候,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彷徨和无助。她仿佛于漫长旅途中,迷失了方向,心里很恐慌,拼命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想他能带自己离开,却偏偏不得回应。
仿佛做了长长的梦,梦醒时分,她听到自己在叫庞蒙的名字。
原来这样无助的时刻,她是希望有他陪在身边的。
丢下满院子的吊唁花圈,她悄悄去了趟一中。她想要找到庞蒙,想对他说,妈妈去世了,她很难过;想告诉他,他不在身边,她很思念他;想恳求他,一起重新开始,因为她舍不得他。
她长到这么大,从没想过要对哪个人放下自尊。要她弯腰服软,不如干脆要走她的命。
她想不到自己也有这样软弱的时刻,也有想对一个人放下自尊的时候,想求他陪在自己身边,陪她度过难关,陪她重新振作。
走在往日校园里,那些从前的同学们,看着她的眼神无比怪异。
那些眼神里,仿佛藏着什么秘密,令她心惊胆战,紧张不安。
当她找到庞蒙时,她终于发现每个人眼底的秘密是什么。
原来,原来,他已经和她那水晶妹妹在一起!
这次她没有掉头走开,她走到两个人面前,轻轻问他:“你们在一起了?”
以为他会否认,期待他能否认,他却在犹疑之后,对她点头说:“是的!”
她并不知道他在说假话,他是在担心自己如果否认,身边这条鲜活生命可能会在第二天化作一片泡沫飞散掉。
可他这两个字,却让另外一个女孩品尝到何谓绝望。
那女孩一下子笑起来。笑容空茫无助,却那样美丽。“她不是自杀了吧?于是,你们在一起?”
这把戏,她究竟要玩多少次才够?
他却皱紧了眉,斥责她说:“许瞳!你真的太让人失望!请你尊重他人的感情和生命!”
她那水晶妹妹趁势钻进他怀里。而他,像是怕她会伤害到她一样,小心的拥着她。
看着在她面前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她的心疼得几乎麻掉。
她点点头,一面笑,一面看着他,柔柔地说:“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有一种伤,伤到至深之处以后,剩下的不再是痛,而是麻木。这伤口将永不会愈合,这伤痛令人再不肯回头。你现在,已经让我体会到这样一种伤。我想我们从此以后,应该就是两个陌路人了吧。”她笑,笑得哀婉,面容上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她一面笑着一面对他说,“庞蒙,再见;希望我们此后,能够再也不见!”
庞蒙,再见;希望我们此后,能够再也不见。
想不到,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几个字。
时隔许久以后,他已经远离伤心地,留学在国外,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许瞳找她那天,是她母亲去世的日子。
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妈妈走了,想必她一定非常难过。
那样骄傲的女孩,在那样一天,肯低下头来找自己,他却对她说:是的,我和你妹妹在一起了!
他说:许瞳,你真叫我失望!
他说:请你尊重他人的感情和生命!
多讽刺,他教她要尊重他人的感情和生命,自己却在毫不保留的践踏她的感情和生命。
事后想起这些,他几乎痛彻心扉。
他记得她一直对自己笑,笑得那样好看,一碰就会碎掉似的,对他说:这世界上有一种伤,伤到至深之处以后,剩下的不再是痛,而是麻木。这伤口将永不会愈合,这伤痛令人再不肯回头。你现在,已经让我体会到这样一种伤。我想我们从此以后,应该就是两个陌路人了吧。
她说:庞蒙,再见;希望我们此后,能够再也不见!
他伤她到至深之处,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不听她伤心的理由,一竿子到底的认定她欺负妹妹——呵!那单纯的女孩,原来她喜欢他,不过是因为她姐姐喜欢他;姐姐不要他了,她也立刻不要他。
他真是蠢,错把泥巴当成水晶,又把水晶误踩成泥巴。
就算,她以前真的和唐壮在一起好过又怎样?他不是深刻的感觉到,后来她喜欢的是自己吗?难得有情人,何必计较那么多?
然而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终究是伤她到至深之处,这一生,也许再也得不到她的原谅。
明知与她再无可能,只好逼自己忘记她。
从他出国开始,直到他做得到能忘记她之前,他自律自己必须做到不沾滴酒,不近女色——喝了酒,会更加记起她;交了女朋友,只怕每一个都是她的替身。这样下去,他将永无解脱。
每每午夜梦回,悠悠转醒,心头都好似浮现出一个名字。他不敢将它念出来。只怕这两个字一出口,带来的将会是满心剧痛和热泪滂沱。
时至今日,他已经别无所求。只希望那个叫唐壮的人,能够好好珍惜她,可以带给她幸福。
二七 强男强女之【麻烦】
27【麻烦】
下车时,许瞳不忘将身下坐过的车垫一并带走。那上面已经惨不忍睹,她实在无法留它在别人眼皮底下现世。
回到家里,挣扎着喝光一大杯红糖水,许瞳一头栽倒在床上。
朦胧中,心里不禁想,也许亲戚来访时,喝些酒倒也是件好事,起码这时候她因为脑子混沌一片,小肚子那里的疼便变得不再真切。
糊里糊涂的睡过去,不知道这一夜有没有痛苦呻吟,再睁开眼时,已是烈日高悬。
又醉又痛的一晚,以为会折腾得死掉,结果一觉过后,外面仍然是艳阳晴天。
拍拍脸颊,回想昨天,许瞳微微有些怔忪起来。
她骗顾辰自己亲戚来了,他笃定她撒谎并不肯相信。
在两人意见难得达成一致统一默认她的确没有亲戚到来时,老天爷却意外令她提前月事加身。
想不到她和顾辰两个人互相千算万算,到最后竟是人算不如天算。
许瞳想,也许这就叫做天意。
这次亲人造访,来势汹汹,许瞳足足受满五天罪。最初对顾辰命司机相送的那点好感,随着之后小肚子不曾间断地每天酸痛,全都消失殆尽灰飞烟灭。疼到严重时,她几乎咬牙诅咒顾辰生出痔疮——他是男人,自然没有亲戚造访的功能,那么就生痔疮好了,让他也体会一下那种和如厕息息相关又时时坐立不安的痛苦究竟有多恼人。
五天以后,许瞳终于恢复精神。闷在房间里那么久,几乎长毛,她决定出去走走。从家里出来,锁好大门,漫不经心一回身一抬头,竟在巷子不远处看到庞蒙。
他似已等在那里好久。见到她出来,他双眼仿佛一亮,微微踯躅一下后,举步向她走来。
他身材颀长,投在地上的影子也修修长长,随着他一步迈过一步,那影子在地面上错落摇曳,就像哪个壮汉喝醉了酒一样。
许瞳于是想起庞蒙于几天前那个晚上被自己灌醉的事。
她看着来人,挑眉问:“无恙吧,庞律师?”声音不大不小,语气不冷不热,态度不咸不淡。
庞蒙脸上有类似疼痛的神情一闪而过。
“曈瞳,”他叫她,“我……”下边的话还来不及说,已经被许瞳摆手打断。
“庞律师,不如叫我许小姐,或者许瞳,曈曈就免了,”她顿一下,瞥他一眼,淡淡地继续,“不是很熟,不好叫得这么亲昵,好歹女孩子家,要懂得礼义廉耻,该注意点影响,你说是不是?”
她说完去看庞蒙的表情,对方眼底仿佛涌现深深伤痛。
庞蒙紧紧盯着她的面庞,目光深深,半刻不移,苦笑一下,对她说:“虽然听你这么说,会很失落,但是……心里不是一点不高兴的,毕竟,你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这些话不是吗!”
许瞳“哈”的冷笑一声,“庞律师,您千万别会错意,以为我对您念念不忘,所以连带对您说过的这些话也念念不忘。庞蒙,你知道的,我有仇必报,当年你用它们说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将来有一天,这些话我一定要砸回给你!我只是单纯在报复过去而已,没什么往日情分在里边,你千万别想太多!”
她不想和他纠缠太久,他们之间种种早已经终结在过去,如今没有必要捡起,将来她更没有兴趣继续。
她快步往前走,走到他身边时,脚下不停,目不斜视,想从他身边直接越过去。
却在与他擦肩而过时,被他伸出手臂一把拉住。
许瞳皱眉,侧过头看向庞蒙,“大白天的,庞律师这么当街扯一姑娘家的胳膊,不太好吧?”她眉宇间已经浅现不悦。
庞蒙不为所动,目不转睛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问:“为什么去幻爱做台?你过得不好吗?唐壮他为什么没有好好照顾你?”
许瞳被他三个问题问得烦躁起来,怒极反笑,“庞蒙,你有什么资格问这些问题?我过得怎么样,唐壮对我好不好,和你有关系吗?”
她用力一甩胳膊,甩脱他的钳制。不愿理他,重新举步向前。
然而只走出一步,便再次被他一把拉住。
“许瞳,”他叫她的名字,声音里饱含执着,“告诉我,你过得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如果有,请你告诉我……拜托你!”说到最后时,他竟然已似在恳求她。
许瞳斜着眼神看他,冷笑说:“顾辰是你学长,不如你去问他,他同我关系匪浅,我的一切事情他了如指掌!”她懒得同他这样继续拉扯纠缠个没完,索性将麻烦通通推到顾辰身上。
庞蒙握着她胳膊那只手,在听到顾辰两字时,蓦地一紧。许瞳被他握得一痛,嘶的吸口气,狠狠瞪向他。
他眼底有深深沉痛,似不愿相信她所说的那些话,不愿接受她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
僵持中,许瞳手机叮铃铃响起来。
她对庞蒙挑挑眉,示意他放开自己,她要接听电话。
庞蒙迟疑一下,终是松开了手。
许瞳白他一眼,掏出手机,接通键刚按下去,话筒里便传来一阵惊慌哭诉声。
“许瞳!”杨阳慌乱的叫她名字,“你快来,快想办法,唐壮被抓了!”
许瞳心头一惊,神色瞬间变得冷凝,“什么?唐壮被抓?杨阳,你先别哭,究竟怎么回事,你先从头到尾学给我知道!”
杨阳尽量抑制哭声,哽咽说:“你还记得我和你提过的那个严老板吗?他每次来球场都想占我便宜,非要请我吃饭,我每次都找理由推脱了。可是这次他很不高兴,非要带我走,我心里害怕,就在到了酒店以后,趁在大堂吃饭时借口上洗手间给唐壮打了个电话!”
她喘口气,忍不住低低抽噎几声,又继续说:“结果唐壮进来时,正好姓严的过来搂我,我挣扎,唐壮见了就冲上来,一拳打在姓严的脸上!姓严的不是好惹的人,无论走哪他身边都带着保镖打手,唐壮……唐壮被他们打了一顿,他挨打时让我赶紧跑,让我来找你!许瞳,唐壮现在被姓严的抓到局子里去了,他说……他说想要捞唐壮出来,就得我今晚去幻爱找他!不然就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让唐壮在里边至少蹲三十年!许瞳,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听完这番话,许瞳只觉自己浑身血液都倒流向头顶,两边太阳穴似被铁锤狠狠敲过,一跳又一跳的疼,脑子里更是不停的嗡嗡作响。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问杨阳,“你现在在哪?”
杨阳边哭边说:“在××××路的公安分局!许瞳,姓严的在这里有人有关系,只手遮天,你自己来没有用的!一定要找到能说上话的人才行!可是在公安局,我们哪有什么关系啊!许瞳,你说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嘛!”
许瞳抬手捏了捏额角,深吸口气,对杨阳沉声嘱咐说:“你先别管那么多了,我自己会想办法,你待在原地不要动,我尽快赶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许瞳心烦意乱。
她手机话筒音量本来就不算小,杨阳因为情绪激动,刚刚说话的音量比平时更大许多,庞蒙站在一边已经把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
看到许瞳发愁,他不由说:“如果是涉及到刑事拘留之类的事情,或者我可以帮上忙!”
许瞳抬眼看他,对方清俊的面孔上,写满了“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帮你”的字样。
她撇撇嘴角。
倒忘了眼前这位是个律师。
“庞蒙,你知道需要帮助的人是谁吗?”她挑着眉,似笑非笑,凉凉地说,“是我奸|夫唐壮啊!怎么样,还要不要帮?”
庞蒙神色不变,平静地回答她:“我的车在前边,走吧。”说完率先迈开脚步。
许瞳看着他的背影,不由怔了怔。
许多年就这样匆匆过去,曾经的修长少年已经悄悄长大,如今他的背影比从前变得魁梧许多,过去那副瘦削的肩膀,现在已经坚实宽阔起来,似乎已足可承担起纷繁人生的种种重负。
看着那已是男子汉的背影和宽宽肩膀,许瞳心里莫名踏实下来。
在这一刻,她愿意相信,长大后的他已经足够理智,足够有能力,遇事可以客观而冷静,不再偏信一面之词。
在看守所,许瞳见识到庞蒙的另外一面。
想不到多年不见,他真的已经变得成熟,说话办事,有条有理,逻辑清楚,一丝不紊。该软的软着,该硬时硬着,虽然年纪轻轻,可对着他冷冰冰一张脸,居然没人敢小觑了他。
杨阳一直处于慌张状态,不停流泪,不住哽咽,惶然无措。
许瞳也在心里提着一口气。
那个叫严昌石的人,在本市很有些恶势力坏名气,听说早年在外省外地犯过事,因为后台强硬,没人能奈何他,事情最终不了了之。他迁居本市以后,买卖越做越邪,身份明白实黑,为人嚣张跋扈,品性霸道狠辣。
杨阳能被他看上实在是太过倒霉一件事。
唐壮只打了他一拳而已,他却教唆一群人海扁唐壮一顿。而最后被关在看守所里的人却是势单力薄伤势更重的那个。
由此可见,严昌石的势力究竟有多嚣张,他的人脉关系蔓延得有多广彻——他几乎已经大摇大摆渗透进执法系统。
她在心里暗暗担心庞蒙会应付不来。毕竟他刚刚回国,并且他资历实在浅薄。
她听到他拨了几通电话。内容没有听得太清,想必是在通过自己的人际脉络活动关系。
几个电话讲完,他回过头对她说:“放心,没事了,立刻就会放人!”
直到这时,许瞳才敢将悬在胸前那口气慢慢吐出。
她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这样难办一件事,这么短时间就被能够被他解决掉,她想他一定在其中费了不少力气,搭了不少人情。
这样想着,她不由心里一软,抬头去看他时,嘴巴似不受她自身控制了一样,喃喃蠕动起来,对他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庞蒙看着许瞳,眼底波澜涌现,“你终于肯同我好好说话了!”他看着她,一眨不眨,眼神炽烈,“原来人真的是贪心的,本来想,你只要肯和我好好说话,哪怕一句都好;可是现在,我却想听你说得更多!”
许瞳垂下眼眸不出声。
庞蒙叹口气,瞥向一旁杨阳,脸上浮现出犹疑神色。
他对许瞳问:“你去幻爱,是因为她?”
许瞳抬眼看他,表情怔忪。
庞蒙微皱下眉,解释说:“唐壮移情别爱,于是,你……”
许瞳“呵”一声嗤笑出来,带着一脸嘲弄,啼笑皆非地说:“庞律师,你不会是以为,唐壮移情别恋杨阳,我失了依靠,这才不得不到幻爱去坐台吧?呵!你刚刚还思维敏捷犀利,可一不说案子时,你的智商怎么会退化得这么严重?真是匪夷所思!拜托,把你的记忆带到从前好好重温一下,自始至终推说我和唐壮是一起的,究竟是谁?”
说到这时,房门当啷一声被推开,鼻青脸肿的唐壮被人带进来。
杨阳看到他,立刻奔过去倚在他胸口,嘤嘤哭泣。唐壮抬起胳膊圈住她,一边粗声粗气的叫她不要哭,一边呲牙裂嘴的忍痛。
庞蒙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回忆对比从前他所看到许瞳与眼前男子相拥哭泣的那副情景,心中不由一动。不错,这两人才真正是一对情侣,因为在他们身上,有暧昧情潮的默默涌动。
耳边听得许瞳对他继续说:“——是我,是你,还是另有其人!”
庞蒙将眼神调转回来,落在许瞳脸上。她一张脸皎白如玉,微微扬着看向他,眼底清澈如泉,汩汩流动着她特有的倔强。
她忽然对他展颜一笑。那笑容炫目得令他心痛。
她对他笑着说:“不过谁说的,现在又有什么所谓?过去的终究过去了,谁也无法回到从前!”她微微停顿一下,将笑容修饰得比刚刚更加灿烂几分,对他一字一句说:“庞蒙,想知道我为什么在幻爱?干嘛不去问顾辰呢?那天那女孩说得一点没错,严格来说,我的确让人包了,你那么聪明,不如猜猜,包我这人会是谁?”
她笑容极度甜美,他却觉得自己一颗心被这笑容浸染得隐隐作痛。他宁可她刚刚并没有笑过,依然冷声冷面的对待自己,也不想听她亲口说出这样狠绝的一番话。
今时今日她有多狠辣,当年他伤她便有多深、令她有多绝望。
庞蒙闭下眼睛,又睁开,眼底充满悔意与伤恸。看着许瞳,他轻轻说:“曈曈,对不起!”
许瞳心里不是不酸涩的。当年时分,三个人纠结不清,可那时那优秀的少年是多么骄傲,从来没有同他低头说过一句对不起。
时隔多年,她以为自己早已将不堪往事忘怀,可想不到今天,当她从他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时,心中依然还是漾起一丝苦涩与难过。
收起心底微有些乱的情绪,许瞳同庞蒙告别,“无论如何,今天谢谢你!再见!”
庞蒙却将她拦住,“稍等一下!”
许瞳挑眉看他,满脸询问。
庞蒙苦涩一笑,“是不是哪怕和我多待一秒钟,你都会觉得不耐烦?我只是要留个电话给你,严昌石不是轻易就能搞定的人,我担心他不肯善罢甘休。假如日后有事,打这个号码找我!”
他递过来一张名片。
许瞳犹豫一下,终是接过,“那就谢了!”
二八 强男强女之【遇险】
28【遇险】
许瞳存下庞蒙的手机号码以后,随手将名片递给杨阳收着,混不在意的样子,仿佛全然没看到庞蒙眼底的受伤。
她和杨阳先带着唐壮到医院拍了片子。虽然筋骨没有伤到,身上却瘀伤处处。
包扎完毕,看着木乃伊一样的唐壮,许瞳不禁皱眉说:“你不能回家,唐叔看见你这副样子,会跟着着急上火的。”
唐壮点头,“我去麻将馆吧,回头你就跟爸说,有人包夜场,我走不开。”
许瞳想一想,“也只好先这样。”
她和杨阳一起又拖又扛带着一身伤痕的唐壮打车回老街。路上杨阳一直默默垂泪。
唐壮却满脸不以为意,“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我以前打架,受伤比现在多不多?喏,我胸前这刀疤,你又不是没看见过,这点伤算什么,不许哭,我一时半会死不了呢!”
他越说,杨阳哭得越凶,对他不住哽咽,“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心疼你!我就哭,行不行!”
唐壮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头皮发麻,不迭声的直叫着:“行行行,怎么不行,一定行!哭吧,可劲哭,哭死我拉倒!”
杨阳被他气到,腮帮子鼓鼓的看着他。
车子停下,许瞳付过钱,推门准备下车时,望着车窗外狠狠怔住。
她打断仍在后座斗嘴不休的两个人,“别闹了!快下车!”
两人从她声音里听出一分肃杀冷凝,不由双双收口。推门下车时,他们和许瞳刚刚表情一模一样,狠狠一怔。
麻将馆仿佛被台风扫过,一片狼藉,破败不堪。
小伍和二花蹲在门口,看见有人回来,抬起头。两张年轻面庞上,布满青紫伤痕。
许瞳望着眼前断壁残垣,心口一紧,转头看向唐壮,他已经怒红了眼,一副要找谁拼命的样子。
二花扑过来,眼泪汪汪说:“壮壮哥,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惨,5555555!瞳姐,刚才有伙人过来,他们好霸道了啦,什么都不说就动手,又打又砸,好可恶!我和小伍哥哥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嘛,措手不及的,就被他们打成这样子了!别的兄弟都在里边收拾呢,我和小伍哥哥在等你们,那伙人有话留下,他们说:能这么快把人从局子里捞出来,算你们有点本事,以为我们老板奈何不了你们了是吗?别想太美,不可能!要想过得安生,就让杨阳小姐今晚到幻爱去,我们老板跟那等着她,假如她不到,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今天是麻将馆,明天就是隔壁,后天的目标就放在五金店,大后天直接去家里烧房子!反正日子无聊,你们要是骨头贱不识抬举,我们就替老板好好修理修理你们这些贱骨头!”
二花学完这些话,唐壮已经怒不可遏,转身就向外冲,似要去找严老板拼命。
杨阳连忙拉住他,一边哭一边求:“唐壮你回来!你刚受一身伤,难道还要去送死吗!”
唐壮用力甩她的手,“你给我滚开!松手!妈的,老子让你松手你听见没听见!”
杨阳边哭边摇头。
许瞳厉声喝止他:“唐壮,你给闭嘴!你疯了吗?在那跟谁叫唤呢!你这身伤难道不是为她受的吗?回过头你还这样骂他,你有病吧!”
唐壮停下来,一脸沮丧不说话。杨阳站在他身边,哽着气的抽搭着。
许瞳望着眼前一片烂摊子,只觉焦头烂额。
那姓严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而自己小小老百姓,无权无势,根本无力同他抗衡,明天后天大后天,真不知这日子应该怎么捱过去。
叹口气,她劝着唐壮:“你现在有伤,什么都别想,进屋歇着,让二花小伍他们收拾就成。杨阳,你别管他这时候胡说八道什么,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嘴臭得像吞过厕所一样。他耍驴你先忍着,回头等他好了我们再和他算账!”
杨阳点头答好。唐壮咽不下这口窝囊气,仍然一脸的暴戾,说什么都不肯善罢甘休似的。
许瞳担心他冲动起来真的会去拼命,不禁软言温语劝他说:“你冷静点,报仇不在一朝一夕,姓严的那么贱,早晚有人收他。之前你那么心急救杨阳脱离色狼,现在又不管不顾的想冲回去拼命,你是真舍得让杨阳守寡怎么着?得了得了,别闹情绪了,吃点饭好好休息,一觉过后,又是新的一天!”
唐壮转头看看已经哭肿眼睛的杨阳,嘴硬的说:“谁说我是为她?我自己看那姓严的不顺眼,就想揍他,和她能有什么关系。”
许瞳知道他这么说是不想杨阳内疚,可他那张臭嘴,生生地将好话给说走了样。
杨阳听他说完,一下泪水滂沱起来,呜呜咽咽调头就跑。
许瞳顿着脚责备唐壮,“你呀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什么好话到你那里都变成坏话!”
唐壮望着杨阳跑出去的方向,一脸讪讪的,明明不放心,却偏偏嘴硬到底,“我说错了吗?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许瞳无耐,招呼二花扶他进去歇着,自己准备张罗晚饭。
忽然想起杨阳刚才跑出去的方向,与她回家的方向正相反。
刹那间,许瞳觉得脑子里像有根弦“砰”地绷断,一个可怕念头从眼前一窜而过。
想着那念头有极大可能成为事实,许瞳不禁有些心惊肉跳。
杨阳和唐壮两人分分合合那么久,没有人比杨阳更了解唐壮。连她都能听出唐壮究竟是什么意思,杨阳又怎么会不能?
既然唐壮不动声色地为她着想,那她也一样会不着痕迹想令他过得安好。
所以,许瞳暗暗心惊的猜想,杨阳她该不会是跑去幻爱了吧!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紧张不安,许瞳最后连招呼也来不及打,匆匆忙忙跑到巷口,打车直奔向幻爱。
路上遇到几个红灯,等待中许瞳变得愈发焦灼。
如果因为自己疏忽,如果因为几个红灯的等待,导致来不及救场令杨阳被那只姓严的禽兽给糟蹋了,她此后恐怕一生都会自责不安。
车子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许瞳丢下一张钞票,连找零都来不及等便急匆匆推门下车。
冲进幻爱,拉过旧日一位半生不熟的姐妹,许瞳对她气喘吁吁问:“严昌石,今晚有没有来?”
对方惊奇地点头,对她问:“瑶瑶?你怎么回来了?”
许瞳无暇同她叙旧,只问:“他在哪个房间?”
对方脸上神情更加奇怪起来,回答她说:“今天是怎么了,一连两个大姑娘点名找严老板!瑶瑶不是我说,你都不在这做了,还这么抢生意,你让姐妹们怎么活啊!”
听到对方说“一连两个大姑娘”,许瞳更是焦急不已。对方说来说去都是没正经的废话,令许瞳一下变得暴躁起来。她瞪着眼睛一脸凶巴巴的问:“我问你严昌石在哪个房间!”
许瞳破门而入时,正看到严昌石涎着满脸色相强揽住杨阳不放。杨阳坐在他身旁,浑身打颤,苦苦挣扎。严昌石另外一只手中,正提着一瓶烈酒。
听到房门被撞开,他们齐齐抬头望过来。
杨阳看清来人后,不禁叫起来,“许瞳!”她声音里又是惊又是喜,既因看到来人减少许多心中恐惧,又因料想到等下来人会有一番怎样境遇,心一下抽得比刚刚更紧。“你怎么来了!”
许瞳暗暗做着深呼吸,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看杨阳,示意她稍安勿躁,转头再看向严昌石,带着一脸微笑同他打招呼,“严老板好,久闻大名!”走近一些,从他身旁扯过杨阳,让她站到自己身后去,不卑不亢地说:“严老板不好意思,杨阳是我大嫂,有夫之妇,让她陪您恐怕不太好,会折了您的声誉!”
严昌石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许瞳,好半天后,“哦?”了一声,色迷迷地说:“既然她不方便,那,不如你来陪我好不好?”
许瞳压下心头怒火,深吸口气,忽地粲然一笑,回答说:“既然严老板这样抬爱,我就留下陪严老板喝几杯好了!只是我大嫂她一向不能喝酒,不如叫她先走吧!”能放走一个先放走一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伺机而动也会容易些。
严昌石看着许瞳对自己笑靥如花,不由眯起双眼。
许瞳胃口一呕。
同样的眯眼动作,由那人做时,她还不觉怎样,可换成这姓严的来做,她只觉恶心。
严昌石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许瞳身边,贴得她极近极近,深深吸着气,去嗅她身上的味道,对她摇晃提在手中的那瓶酒,色迷迷地边笑边说:“很好!够辣!这味道我喜欢!”
杨阳见他色相毕露,不由着急起来,探身向前说:“严老板,你不是想让我陪你?你让她走,我留下!”
许瞳不说话,只用力把杨阳又拖回自己身后。
严昌石又凑到许瞳面前,伸手捏住她下巴抬高,啧啧地说:“想不到,你们俩还挺姑嫂情深的!有意思,我喜欢!”
许瞳皱着眉,强忍想挣开他的冲动。耳边听得他阴阳怪气地同自己说:“你们都想让对方走?怎么,是争着要留下陪我呢,还是,我令二位觉得是种煎熬,于是各个打算舍己为人?”
看着他一脸阴狠笑容,许瞳觉得自己后背发冷。她连忙笑着说:“严老板哪里话,我大嫂她不会喝酒,留下也不尽兴,不如让她回家给我哥做饭!”
严昌石退开一步,“好,想让她走,也行,”他把手里的酒墩在茶几上,又抬手提过另外一瓶,与它并排摆在一起,看着许瞳笑眯眯说:“别说我强人所难,你们两个,谁把这瓶酒喝光以后,还能支使得动自己的脚走出门口,我就让她走!但要走不出去的话,那就得留下陪我了!”
许瞳不由暗暗心惊。那酒她以前在幻爱时见过。本身就已经是极烈的酒,幻爱把它们购来以后,为了让客人喝过更加刺激,在里边又兑了迷幻药一类的东西。一般正常些的生意人到这里来,不过消遣一下而已,并不会沾染这东西。只有像严昌石这样披着老板外衣的流氓才会点它。
许瞳把手背到身后,悄悄按着后边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键盘。她手机里一共只有唐兴邦唐壮杨阳庞蒙和顾辰五个人的电话号码。凭印象翻到通讯录,心中默想过字母顺序后,于第二个人名那里,按下拨打键。
拨过去,即断掉。如此暗暗反复。
以为庞蒙看到她的骚扰来电后,会立即回拨过来,结果等了好久,手机都没有半点动静。
她不禁心底发凉发涩。
为什么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她总是得不到他半点关怀鼓励。
见严昌石似乎已对她背手而立的姿势感到怀疑,她连忙放下手,若无其事的甩动两下,微笑说:“这酒很贵的,我大嫂对酒一窍不通,让她喝也是糟蹋了,不如让她走,这两瓶我来喝,假如两瓶以后我不倒,严老板就也放我走,而我要是倒了走不出去了,就留下陪您彻夜狂欢,您觉得我这主意,成吗?”
杨阳在一旁直拉她的手臂低叫:“许瞳!你疯了!”
严昌石却一脸的兴致勃勃,“好啊!居然有勇气挑战两瓶!这么过瘾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反对呢!”他转头对杨阳色迷迷说,“杨阳小姐,那么今天你就先回去好了,我同令小姑留在这里把酒言欢!”
许瞳见他终于发话,连忙把杨阳推搡向门外,半刻不敢耽误。到门口时,杨阳挣扎不走,许瞳急起来,对她声色俱厉地低吼:“你傻了吗!走得一个算一个!你走了我可以随进应变!难道你觉得,你比我机灵吗?快走,去找庞蒙,叫他想办法,快!”
杨阳终于被她说服,含泪的看看她,咬咬牙,推开门跑出去。
房门一时来不及阖上。
许瞳站在门里,看着杨阳跑出去的方向,淡淡笑着。房间内虽灯光昏黄,却将她面容渲染得玉一般晶莹剔透。那莹润的面容上,浮现出落寞惨淡的神色,仿佛即将就义的人,明知不久后就会送命,奈何实在无力扭转乾坤,于是只好豁出去的接受一切,令自己不得不做到无视生死。
她嘴里呷到一丝苦涩。
那房门依然尚未闭合。她从一米宽的空敞向外望去,眼神本来空空荡荡,却在下一秒时,眸心不期然蓦地一下收紧。
她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前翩翩而过。
那人也应该看到她了,并且她敢确定,他不仅看她看得分明,连她眼下所处形势,也一并看得分明。
然而他却不动声色,仿佛在等她开口求他。
她眼神扫过他身畔。他臂弯里正勾着一位楚楚动人的美丽女孩。那女孩身高胖瘦年纪看起来都与她相仿,脸上那温柔似水的模样,也与她装乖扮巧时颇有几分相似。
想不到他真是持之以恒的好着这一口。
此刻他佳人在侧,就算她肯求他,想必他也无心理会吧。
迟疑间,他已经携着那美丽女孩轻巧踱过。房门在这一刹后,终于缓缓阖死。
空间被那道木板砰一声阻断。许瞳垂下眼眸,令自己微笑起来,然而笑容却淡得几乎没有。
一面笑一面暗暗思量,她到底,还要不要试一下呢?
二九 强男强女之【怜惜】
29【怜惜】
许瞳回头时,看到严昌石已经把瓶塞拔掉,脸上带着笑,说不出的猥琐,见她转身,便对她摆手说:“请吧,许小姐!”
许瞳一步步走近茶几,悄悄深吸口气,不想被姓严的瞧去笑话,脸上不露半点惧意,提起酒瓶,一扬脖子,咕咚咕咚,一气将酒喝到见底。
放下空瓶,只听得严昌石说:“许小姐,够豪爽!继续继续!”
可她已经暗暗眼冒金星。
盯着桌面另外一瓶酒,许瞳脑子里飞快转着。
恐怕第二瓶喝下去以后,她能直着走出门的机会很小;可如果不喝,姓严的一定不放她,凭他此刻那一脸旷古绝世的急色相,她必定难逃被他压在身|下惨遭蹂躏的噩运。
该怎么办?虽然她未必把贞节这事看得比命大,可若被那样一个猥琐龌龊的男人占尽便宜,她只要想想,就已经忍不住要吐。
瞬间里,她思绪已经千折百转。抬头去看严昌石的眼睛,那里面正对她放射着绿油油的光。
那光实在令她反胃,咬咬牙,她心中有了决断。
许瞳将手背在身后,笑眯眯看着严昌石说:“这酒可真是好酒,但这样被我三口两口喝下去一瓶,实在有点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了,佳酿应该被慢慢细品才是!”一边说一边把手凑在裤子口袋外面,悄悄按了几下。凭感觉找到通讯录第一个联系人那里,用力按下拨通键。
严昌石毫不在意的笑,“不要紧!如果许小姐喜欢喝,尽管放开量的喝,你爱喝,我求之不得!”转头去吩咐手下,“到外面再要两瓶来,今天务必要让许小姐喝得进兴!”
许瞳忙说:“严老板先不必急着再要,您忘记了?喝完这第二瓶以后,我是要回家的!”
严昌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对对,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不过我还想起来,假如你走不出去,可是要留下来陪我喝酒的!”
许瞳不愿再多看姓严的一眼,收回视线淡淡地答:“当然!”
她从没觉得一个人色起来时,会比眼前这人更加令人作呕。
她俯身拿起第二瓶酒,闭着眼睛,深吸口气,果断的仰起脖子,大口大口的吞咽酒液。
酒瓶见底时,最后一口酒却哽在许瞳嘴里,说什么都咽不下。
她静静含了一会儿,心一发狠,终究还是将它们生生吞进肚子。
这一口酒就像是引子,若它们被她吐出来,那她胃里那些也会紧跟着翻江倒海的被折腾出来。所以不管怎样噎,哪怕眼睛被呛逼得快要流出眼泪,她也要硬着头皮将那口酒吞下去。
放下酒瓶,她不说话——她怕稍稍一开口,刚刚喝下的那些东西,就会河一般逆流。转身循着门的方向,她用仅余不多的清醒意志命令自己迈开脚步。
然而只走两步,她已经晕眩得手脚发软,再无力支撑自己,一下就坐倒在地。
低头喘着粗气,竭力让自己保持住一丝清明理智。她挣扎着想要站起,奈何四肢却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
正委顿时,她麻软的身体被人猛然用力提起。
严昌石把许瞳半拖半抱到沙发上。手下们识相走开,许瞳心惊胆战。
“其实,”赶在他动手前,她连忙开口,“严老板可能有所不知,我曾经在幻爱做过,后来遇到顾辰,他把我从这里带走的。整个幻爱的人都知道,我其实是顾辰的女人!”
严昌石阴阳怪气笑起来,“抬出他来,怎么你觉得,我会怕他?”
许瞳撑着最后一分神智,勉强微笑说:“哪里,严老板这么本事,怎么会怕谁呢!只是,即使不怕,为个女人而已,两人之间要是惹出什么不愉快,总归不太必要,您说对吧!”
听了许瞳的话,严昌石哈哈大笑,好似听到实在有趣的事情,于是变得忍俊不禁,“你说得对!女人而已,大家犯不上为这个惹麻烦。不过——”他顿一顿,故弄玄虚阴阴一笑,眯着眼说,“我告诉你,你以前是不是顾辰的女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这里这几天,顾辰身边的女人可不是你!”他笑得满脸奸佞,这世上恐怕再没有人比他看起来更适合被叫做流氓,“依我看,许小姐,顾辰他已经另结新欢,你呢,已经过气下堂了!”
许瞳怔忪一下后,于头晕目眩之中,竟寻得一丝理智想出自己破绽露在哪里。
是了,假如顾辰还眷宠着她,今晚她又何必只身来会他姓严的?只要拜托顾辰过来同他交涉就好。
耳边听得严昌石继续说:“顾辰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明白人,敢玩爱玩,也玩得潇洒。你说,他怎么可能为一个过气情人,来和我闹别扭呢?所以,”他说到这,手已经不规矩的探到许瞳脸颊旁,用手背慢慢摩挲她的滑腻肌肤,动作里饱含无数色|欲,“你还是什么都别想,专心的好好陪我吧!”
许瞳闭上眼睛,转过头躲开他的手。绝望一节节攀升,心头一寸寸变凉。
难怪刚刚他走过时,看到她神情那样淡漠,原来他已有新欢。
看来她终究押错了宝。
事已至此,由不得她不死心。
不再多做幻想,她将靠在里侧那只手悄悄探到身下,隔着裤子口袋,摸索到挂断键,用力一按。
心中不由苦笑。
也许那边早已将通讯中断了吧,她这一下,说不定只是多此一举。
许瞳觉得身体很热,胸口像有团火在烧,嗓子眼痒痒的,总想低低呻吟一下,早前两条腿因为酒精作用明明已经软得无力抬起,此刻却偏又像无法受她控制一般,无论如何想要夹得紧紧,更想用力的来回磨蹭。
这奇怪感觉令许瞳蓦地一惊。脑子里瞬间闪过一幕影像。刚刚她转身时,看到酒瓶已经被严昌石拔去塞子。仔细回想,那时姓严的嘴角那抹笑,似乎笑得非常奸猾邪佞,仿佛设好什么陷阱在等人去跳。
身体越来越燥。
强压下想要呻吟的冲动,许瞳在心中想,姓严的禽兽,一定是趁那时在酒里下了春|药。
她微微掀开些眼皮,看到严昌石正在扯他的领带。手握着领结急且用力的来回拽着,脖子配合手的力道左摇右拧,脸上神情猥琐至极,这色|欲熏心的流氓似恨不得能立刻吃掉她。
许瞳哀伤地想,她终究是躲不过了。
她重又闭紧眼睛,无奈而认命的准备承受。
她感觉到严昌石的手指在她脖子上来回滑动。他一边摸一边叹:“年轻真是好,瞧你这皮肤嫩得,简直能掐出水来!”
他一面说一面俯身压过来。
她一下觉得胸口闷闷的。
此刻,她无比想念妈妈。
严昌石的手刚探过来要解许瞳衣扣,房间门突然呼啦一声被人推开。
他不由一怔,抬头看过去,认清来人后,不由眉心一皱,直起身坐回沙发上,皮笑肉不笑地对那人开口说:“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呢,顾总!”
许瞳应声张开眼睛扭头去看。
那从门口走进的,竟真的是顾辰。
那天扶着庞蒙从幻爱离开以后,因为心中好奇许瞳和他之间的关系,顾辰特意找人小小调查了一下。
而最终结果,既像是在他意料之中,又像是在他意料之外。
他们两个,竟是初恋情人。
庞蒙那样一个冷情冷性的人,所有人几乎都认为他就快要立地成佛,可没想到他竟是个心里装着红尘往事的痴情家伙。本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谈恋爱,结果却是大家都想错了,原来在他心底,竟始终深深珍藏着一个女孩子。
而那女孩,居然就是许瞳。
他看得出也感觉得到,即使他们两人已经分开许多年,可他那痴情学弟依然情根深种,似乎很期盼能够与旧日情人重修旧好。
他实在有些疑惑。那叫许瞳的女孩子,真是狡猾得令人头痛,而一旦倔强起来,更是什么都豁得出去,她满脑子里装的不是诡计就是贼点子,心机又那样深,真不知道他那学弟究竟痴恋她哪里。
而那女孩儿,他学弟苦思不忘的初恋情人,就在不久之前还曾设计他同她一起,在海滨酒店那张大床上,恣意纵情的翻滚纠缠过。
想到这里,他不由觉得有些尴尬。虽然和庞蒙之间算不上交情深厚,但好歹两人见面总要互相称兄道弟一番。
不知道也就算了,眼下既然他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了许瞳是庞蒙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于是他想,是时候和那女孩划清界限到此为止了。
女人而已,就像衣服一样,只有常换常新的快乐,没有什么舍不得放不下的。
只是便宜了那女孩,她骗了他利用他,他却还没来得及惩罚她。
不过也只好这样算了吧。
他不再找她,很快物色到一个叫做昭昭的新女伴。
他把她带在身边几天。曾经见过许瞳的那些公子哥,在见到他的新女伴时,都异口同声对他感叹说,真是奇妙,他这位新宠,无论模样身段还是眼神气质,看上去竟同他那旧爱很有几分相似。
他倒没觉得昭昭和许瞳之间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只是后来连司机老黄也这样说。老黄甚至还戏谑地问他:“少爷,你究竟是因为喜好这一类女孩才在许小姐之后找了昭昭小姐,还是因为许小姐,而尤其钟意这一类的女孩呢?”
到此他才终于相信,或许两个女孩之间真的有些相似之处。
只是他觉得有些好笑。他问老黄:“难道你认为,我对那个姓许的女孩动了心思?呵!这怎么可能!”
老黄却笑一笑回答他说:“等你活到我这个岁数,就会发现,其实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哦,不,或许你现在就已经可以发现了!”
对于老黄的话,他听过后只淡淡一笑,并没有再多做辨白,只将它抛随意地抛到了脑后去。
有些事情越解释就越说不清道不明,不如随它去好了。至于事实究竟如何,他自己心里总归有数。
本以为此后不会再和那狡猾女孩有什么瓜葛,偏偏的,却叫他在幻爱里又见到她。
她带着一脸凄惶站在严昌石的房间里,明明很无助,却在看到他时,挂了满脸的倔强;明明已经穷途末路,却在与他视线交汇的刹那,展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倔强样子。
他最恨她那副样子。
他等着她开口求叫他、求他;她却闭紧嘴巴一言都不肯发。
他不禁有些气。一个女孩子,骨头何必那么硬?实在不讨喜。
直到走到房间坐下,喝过一杯酒以后,忽然地,他想通一件事。
是了,她何必求他?现在在她身边,不是有庞蒙么。
他当即收敛好心绪,决定再不去管那许姓女孩的闲事。
只是他这边刚刚做出决定,手机却紧跟着被她震响。
接通以后,他喂了两声。
他听不到她回答自己,话筒里只传来她与另外一人的对话。
他不禁莞尔。
这狡猾丫头,看来是偷偷打过来想向他求救的。
可她为什么不去找庞蒙?
来不及探究原因,他只听得电话里面她在对严昌石说:“整个幻爱的人都知道,我其实是顾辰的女人!”
听了她这句话,他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事实是他也真的笑了出来。
想不到她也有肯服软的时候。
然后他听到严昌石说:“许小姐,顾辰他已经另结新欢,你呢,已经过气下堂了!”、“顾辰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明白人,敢玩爱玩,也玩得潇洒。你说,他怎么可能为一个过气情人,来和我闹别扭呢?”
这番话以后,电话一下就被挂断。
望着手机屏幕上“通话已结束”几个字,他不由蹙起眉。
从他心里渐渐升腾起一种无法说清楚的感觉。
有些像是在生气,而更多的,却似乎是烦躁与不安。
电话断得那样干脆,不像是被姓严的发现了,一定是她自己挂断的。
为什么?
听到他有了新欢,于是心底希望破灭,因此挂断电话不再求救,索性认命地由那姓严的对她施以侵犯?
他霍地站起来,来不及交代一言半语,人已经匆匆走出房间去。
顾辰自行推门进来,走到沙发前,伸手扶起许瞳,俯身坐在她与严昌石中间,再张开手臂揽她进怀侧,让她软软倚在自己胸前。
然后转头对严昌石徐徐一笑,朗声笑道:“让严老板见笑了不是!这丫头以前在这里做,被我看中,就跟了我,其实整个幻爱都知道她是我的人。丫头这几天正和我闹别扭呢,不肯见我也不接我电话,我只好自己找乐子。正愁怎么能见她一面哄哄来着,服务生竟然告诉我说,她就在严老板这屋里。起初我还不信,赶上这会儿打您这路过,我心想就顺便看下也不麻烦,严老板又是大方爽快的人,行事豁达不拘小节,一定不会怪我唐突的!于是我就推了门,结果没成想,还真是巧,这丫头竟然真的在!”说到这,他转头看向怀中许瞳,似无限宠溺与无奈般,点点她鼻子说:“真是顽皮,怎么跑这给严老板捣乱来呢?”
许瞳明明觉得他的话又雷又好笑,可此时此刻,靠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听着他的声音,她却只是想哭。
似乎人在大难不死后,感情总会变得格外脆弱。
她嘤声一叹,借势更窝进他怀里,将脸整个埋在他胸前,再不去看严昌石一眼。
只觉此刻,心头无比踏实。
顾辰看回严昌石,微笑着说:“不知道她有没有给严老板添麻烦?有的话,我代她说声对不起!”
严昌石看着顾辰,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顾总,一个女人而已;不妨对你直说,我对这妞很感兴趣。”
许瞳不知道自己在听到严昌石这句话以后,身体是否瑟缩了一下。她只觉得顾辰揽着她的手臂似安慰一般,收得紧了些。
她听到他说:“不错像严老板说的,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太过认真?大家伤了和气就不好了。说起来早早就想结识严老板,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今天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今晚我们难得有机会坐在一起,不如且不谈女人,先谈宗买卖如何?假使我们能够合作成功,这其中的好处可比女人要来得实惠多了!”
顾辰的话勾起严昌石的兴趣,他扬着声音问:“哦?不知道顾总有什么好买卖招呼我?”
顾辰呵呵一笑,“市里不是想把锦绣广场建成全国第一大广场?可惜工程只做到一半,因为原材料短缺停下了。原来负责这项目的公司因为资金周转不开,把工程一拖再拖,市里于是决定收回这项目重新招标寻找新的承建商。我呢,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儿,就把这项目给投下来了。听说严老板手头正有一批钢筋水泥的货还没销出去,我看我们不妨合作,我买你的货,把锦绣广场这烂尾工程快点搞完,你看怎么样?”
顾辰看得出严昌石已经对自己的提议动了心,不动声色的继续趁热打铁,“其实早就有想和严老板合作的念头了,只是之前一段时间手头上的事情比较多,一直也没来得及去拜会您,难得今天这么有缘,所谓相逢不如巧遇,我看我们不如就趁现在把这件事敲定吧!”他说了一个价格,问严昌石是否满意。
严昌石不禁眉开眼笑,“顾总这次,为了许小姐,本钱可是下得足足啊!兄弟你倒是真够意思,肯让老哥哥白赚这么多,可惜自己却要做趟亏本的买卖了!”
顾辰无所谓一笑,“严老板您这是跟我见外呢!一回生二回熟,头回我吃亏些,下回严老板不就让兄弟赚回来了!”
严昌石微笑着看向顾辰,一边摸下巴一边若有所思的说:“一直都说顾氏新一代掌权人,人精得很,从不做亏本生意;看来我这次,因为许小姐,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顾辰不动声色,呵呵笑着,“哪里哪里!传言失真,兄弟我不知道多会吃亏呢,尤其是在女人身上!”说到最后,他低头看向怀中许瞳,晃晃她肩膀令她起抬头望着自己,笑意晏晏的问她:“你说是不是,瑶瑶?”
主动吃了些亏,顾辰总算把严昌石摆平
揽着许瞳走出房间,看她脸颊实在红得异常,他不禁眸光一暗,低下头对她问:“哪里不舒服?”
许瞳抬眼看他,视线已经没有焦距,眼神一片迷离,胡乱地答:“好热!好燥!好难过!”她身体软得似没有一根骨头,人像快要融化在他怀里。
他双眉一皱,立刻确定她是被严昌石下了药,于是不再耽搁停留,当下抱起她离开幻爱。
许瞳稍稍恢复一点神志时,发现自己正躺在顾辰车里。车子似乎正飞驶着。她浑身燥热难当,忍不住喃喃呻吟。
“顾辰!顾辰!”她小声而急切的叫,“电话!打电话,告诉杨阳,我没事!”
顾辰听到声音,回头去看她。后座上的女孩,此刻再不见往日的骄傲,眼底的狡黠也被酒气淹没得不见踪迹,她身上那些倔强小刺如今通通不见,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副狼狈样子。可这狼狈并不令人觉得她很不堪,反而有些勾人心怜。
他将车靠边停下。回身从她身上取过手机,找到杨阳的号码发出短信报平安。
想到对方有可能回电,不愿对眼下情形多做解释,顾辰发完短信当即关掉手机。
他发动车子。
许瞳躺在后座上低低地叫:“不要送我回家……不要……不要让他们担心……好乱……家里好乱,忙不过来的,忙不过来的……好晕,好渴,我想喝水,我想睡觉!”她叫到最后,俨然已从叮嘱变成了无意识的娇嗔。
听着她毫无章法的胡乱呻吟,顾辰不禁心里一软,双手大大打着方向盘,将车猛转头向另外方向飞快驶去。
顾辰将许瞳带到邻近一家酒店。开好房间,不顾其他人暗暗打量,他打横抱起已经脚软得就要站不住的许瞳,快步走进电梯。
许瞳倚在顾辰怀里,微微掀开眼,抬头望他,忽地嫣然一笑,轻轻问:“你猜一猜,我是不是在勾引你?”
顾辰低头看她,不知不觉眯起双眼,也笑起来,对她答:“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一身酒气,狼狈得像个醉鬼一样,你怎么勾引我?”
许瞳咯咯笑起来,闭上眼睛,倚回他胸前。
进了房间,许瞳说:“放我下来,我想吐!”
顾辰把她抱进浴室放下,许瞳反手推他,“你出去!出去!”她不想让人见到自己呕吐的狼狈样子。
顾辰出门前,看到许瞳将水龙头拧开,拧到最大,水流得哗哗作响。
关上门,伴着哗哗流水声,他只听到极浅的呕吐声音。
他心里不禁微微一动。这是他见过最要强最骄傲的女孩子。哪怕呕吐,也不愿被人听见。
他坐在房间里的沙发上,静静等。好久以后,仍不见她出来。
又等了等,开始有些不放心起来。
终于他从沙发上豁地站起,走到浴室外,敲敲门,问:“许瞳,你吐完没有?”
他只听到哗哗流水声,听不到她的回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水流的声音似乎比刚刚大了许多。
又问两遍,依然听不见她回答。
他不由眉心一皱,握住把手用力一扭,自行打开浴室的门。
里面的情景骤然闯入他的眼睛,那画面令他有些吃惊。
许瞳正侧身蜷在浴缸里,闭着眼睛,咬着自己手指,全身瑟瑟发抖。
头顶的花洒被她开到最大,急劲的水流喷浇在她身上。浴缸里的水已经蓄满,水漫过她身体不停流淌出来。
顾辰转头看看镜子,上面居然一点哈气都没有。
他眉心不由皱得更紧。快步走到浴缸前,伸手一探,里面的水果然冰冰凉凉。
再看向许瞳时,他眼底已不由自主有了一分怜惜。
这女孩宁可以这样自虐的方式一个人默默承受,也不肯对人哭泣呻吟示弱求助。
他探手把她从浴缸里扶起来。手掌下的肌肤已经被冷水浸得冰凉。她慢慢掀开眼帘,半张着迷蒙双眼,努力看他的脸,一声呢哝从她喉间轻溢而出,“好热……又好冷……”
那声音似嗔似怨,似撒娇似委屈,哝哝软软的一声,直叫得别人的心也跟着一起软下去。
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迷离的双眼,半启的柔润红唇,他喉结不由上下涌动起来,似在用力忍着什么冲动一样。
她忽然张开手臂,探身抱住他脖子,将头倚在他肩上,嘴巴离他耳朵极近。她又喃喃娇吟一声:“顾辰,好热!好难过!我快要死了!”语气娇软得几乎不似她所有,如泣如诉,仿佛寻不到逃生门的被困小兽一样,无端惹得人愈发心怜。
他喉结猛的滚动一下,小小犹豫后,手臂倏然箍紧她,一把将她搂紧在怀里。
这一刻,他宁愿自己记不得他有个叫做庞蒙的学弟。
他低下头去,对着那张微微喘息着的水嫩朱唇用力亲上去。
她只来得及嘤咛一下,他的舌便已经长驱直入。他灵动的探索勾挑,引她狂乱追逐。
她把自己口腔漱得很干净,唇舌间的味道清凛而含着淡淡酒香,这醉人的滋味几乎令他流连忘返。
他探出一只手转去扶她后脑,将她的头稳稳定住不容闪躲,他用力的吮吻她,两人唇齿相依的感觉竟似有种无法言喻的美好,令她在这一刻几乎忘记一切事情,脑子和身体里只剩下一大片感官上的陶醉与愉悦。
激狂的吻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看她。她望着他,眼底像汪着水雾,湿湿漉漉迷迷蒙蒙。殷红的小嘴急急低喘,胸脯一下又一下的高低起伏。她身上薄薄衣衫被水浸得几乎透明,玲珑有致的诱人曲线完全暴露在他眼前。
他不由呼吸一滞,喉结再次用力翻滚。他一把将她捞起,横抱在怀里大踏步走出浴室。
到了房间床前,他低头看着她,似蛊惑般轻轻问:“ 想自己睡,还是想找个人来陪你?是我呢,还是庞蒙?”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其中隐忍着无数情|欲。
她闭上眼睛小声喃喃一句“我不要他!”后,便再不肯张口说话,只用手臂缠紧他的脖子,在他放下她的刹那,用力一勾,带着他和她一起滚进柔软大床。
三十 强男强女之【三人】
30【三人】
离开冰凉水体的包围,许瞳很快失去最后一分理智。身体似被岩浆炙烤,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散发着炽热。她揽着顾辰的脖子,与他激烈相吻。他唇齿间似蕴有一道冰凉甘泉,饮啜下去,仿佛会令人减少燥热,通体舒泰。
她无意识一下又一下的吮着,双眼半张半阖,喉咙里溢出小猫一样呜呜咽咽的呻吟声,似觉得无限满足,更似觉得还远远不够。
她那句“我不要他”令顾辰抛开所有顾忌。
她的主动和撩拨毫无章法,没有半点技巧,偏偏这样原始的、本真的、小女孩似的细碎热吻令他渐渐失去理智。他呼吸变得急促,喉结上下翻滚,手掌一刻不停游走在她肌肤上,指尖所划过的地方,牵引出他心底的声声叹息,也逗得她一阵阵的战栗低喘、娇声吟咽。他感觉到自己以变得益发坚硬,又烫又涨的身体,叫嚣着想要纾解欲|望。
雪白大床上的两个人,血管里都好似隐藏了一座蓄势待发的火山,所有热量直逼头顶,烘得人只于刹那便心魂俱散,只剩下身体在诚实的做出反应。
他卸去两人的衣衫,彼此肌肤紧紧相贴密密磨蹭。
他濡湿的唇舌一路蜿蜒到她胸口,几乎有些难捺的包含住山顶那粒俏生生娇滴滴的小红果,一边轻轻低喘,一边啃咬吮啮,逗弄得她在他唇下拼命挺|立绽放。
她娇娇的吟,低低的叫,大大的床上,她小小的头不停左右晃动,似乎这样可以分散胸口那里令人几乎痉挛的酥麻战栗。长发铺散在枕间,映着她绯红的脸颊、迷离的眼眸、柔润的嘴唇,那样子看上去竟妩媚妖娆得令人心惊。
他的手掌一路滑向她腿间,手指灵动勾挑,伴着湿润将她送上战栗的顶端。
迷乱中,她依然倔强,死死咬紧嘴唇,拼命压抑想要尖叫的冲动。
她两只手用力攥紧身下床单,两腿夹得紧紧,夹得他的手几乎无法灵动。蓦地她后背从床上挺起,僵直地悬着,几秒钟后才软软摊回床上去,破碎低喘着,雪白的胸脯高高低低起伏不停。
他知道自己已令她得到满足,而他的欲|望却还没有得到纾解。他轻轻分开她纤长双腿,置身其间,俯身下去,密密吻住她嫣红樱唇,随着舌尖轻撩细挑,身体用力向前一冲,灼热的坚硬毫不犹豫深深陷入她湿润的柔软。
她嘴里溢出呻吟,被他吞没入腹。
两人似藤蔓般紧紧攀缠在一起。
这一刻,他忘记她是个狡猾女孩,只觉她可口诱人得不可思议,柔软娇憨得惹人怜惜;这一刻,药物驱使下,她同他的鱼|水之|欢不再处心积虑,而是全然透发于本能。
迷乱混沌中,她早已无力记得,她不想再受情伤,她要守住自己心扉
几番折腾以后,她倦倦合眼,蜷缩在他身侧睡去。细细的呼吸柔软得几乎像婴儿一样,双眼紧紧闭着,长长睫毛似一把墨黑小扇,极轻的颤着,抖出说不清的荏弱,无端惹得人心头酥软。
那两道秀气的弯眉,在她醒着时总是挂满狡黠和倔强。此刻看上去,却无比乖巧柔顺。
顾辰一眨不眨看着眼前秀美的小小面庞,回想她往日里的狡猾难缠和桀骜不驯,几乎有些无法确定那样的她同此刻荏弱纤细躺在他身边的女孩是同一人。
忽地他看到她皱紧双眉,双眼依然紧紧闭着,头却已经焦躁不安的蹭来蹭去。抿紧的双唇间,几声压抑的呻吟轻溢而出,下面她两条长腿也在用力夹紧不停磨蹭。
他心里暗暗一惊。想不到严昌石喂给她的药竟然这样烈,已经几番折腾,却依然没有散尽药效。假如今天他没有破门而入,真不知她这一晚会被姓严的糟蹋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他不由双眸一暗,射出冷光。
见她越来越难捱,无辜而委屈的不住呜咽呻吟,可怜得像只流浪小猫一样,他不禁叹一口气,张开手臂揽她进怀里,嘴唇贴在她耳边轻轻问:“怎么了,瑶瑶?”
她似知道他在明知故问,不依的扭来扭曲,娇哼软啼:“好热!”两条腿搭在他身上,不住刮蹭,想要借此纾解身体里的燥热难耐。
他顺势摊开手掌,一把捞住她莹白大腿,缓缓向上,抚摸滑动到她雪白臀上,掌心用力,手指回勾,握得满手软玉温香。
他声音变得沙哑,蛊惑般低低问她:“是不是还想要?”
她转开头,倔强的不予回应,死咬嘴唇承受体内翻江倒海般煎熬着她的灼人欲|望。
她两手握成小小的拳,一只抵在他胸前,似气他逗弄自己,对他一下下捶打过去;一只咬在自己牙齿间,仿佛想要堵住那些羞人的难耐呻吟。
他拉开她咬在嘴里那只手。细白手背上,碎碎齿印深深陷在皮肤里,静静昭示此刻的她究竟有多煎熬。
他低叹一声,不再逗她,探下头吮住她双唇,吸去她饥渴又无处释放的呜咽呻吟,翻身覆在她身上,再次用自己的过人长处去溶退消解她身体里的燥热不安。
一整晚,为了消解许瞳身体里的那些药力,顾辰几乎被她榨干,直到凌晨时分才能够安心的沉沉入睡。
许瞳身体不再燥热,头脑也渐渐清明起来,之前一直处在半睡半醒间,此刻因为累极,她反而再也睡不着。
回顾一夜的恣情放纵,看着身边一脸疲倦的俊美脸庞,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有些心慌意乱。
挨到天亮,再也躺不下去,她起身草草淋浴,穿好衣服匆匆离开。
走前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张凌乱大床上的男人最后一眼。
不是没有回头欲|望的。只是她怕,这样回过头去,一眼以后,她理不清的思绪会比那张大床更加凌乱。
她感到有些害怕。怕自己无意之间,会对那男人倾动心念。
那样一个放|荡不羁的男人,他身后有整片的茂盛森林,怎可能会恋上一株不起眼独木?
从前她已受过那样惨痛的情伤。深透的疼痛过后,她曾告诫自己,今后在感情中,她绝不要做先动心的那一个。她不要喜欢对方比他喜欢自己多,在他爱上自己以前,她绝对要守好自己的心不随意流落。
在她看来,爱情无疑是场战争,虽然没有流血,却充斥无数牺牲。
两个人里,谁先动心,谁就落败在下风;谁爱得更深,谁注定有输无赢。
她告诫自己,不想在毫无防备时,被人丢下泣泪舐痛,那么就看牢自己的心,绝不可以在他动之前而先动。
离开酒店,许瞳没有叫车,一个人沿着马路慢慢向前走。一边走一边想,一边叹一边紧固心防。
走到老街时,太阳已经大大高悬在头顶。
离家还有一段距离,许瞳抬眼望了望,意外看到门口似乎正伫立着一道颀长身影。
见她走近,那人迫不及待向她迎过来,张开手臂,不由分说握住她双肩,微微倾俯上身,双眼焦灼望着她,声音沙哑地问:“曈曈,你怎么样?还好吗?我昨天手机关了机,没有收到杨阳的讯息。早上开机,一下是她说你出事了,一下又是她说你没事了,想来想去不放心,打电话你们都关机,跑到这又不敢敲门,本想等你出门时问清楚,可是……”说到这时,那人声音透出迷惑和迟疑,“你怎么会从外面回来?不是没事了吗?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你怎么会……难道严昌石他把你……曈曈!”他凄厉的叫她名字,一把揽她进怀里,手臂箍紧她,声音含着无限的沉痛、怜惜、自责和懊悔,“曈曈!让你受苦了!都怨我手机关得不是时候,才让你饱受委屈!没关系,没关系!我会替你把受到的屈辱讨回来,通通讨回来!曈曈对不起!我不会在意,真的!请你相信我,让我照顾你、疼你,好不好?”
许瞳一夜没有好好休息,又走了长长一路回来,身体和大脑早就乏得似死掉一般,再不愿运转一分半刻。
她由着庞蒙抱住她,耳边听他不断沉痛自责,知道他误会自己被严昌石糟蹋,一时却无力开口纠正,心底只觉讽刺和好笑。
他和她,看来真的是没有缘分。他能为她做的,只是在事后这样苦苦伤怀,却无法在事情发生时给予及时救援。
假如她真的已经被严昌石得手,任凭他此刻伤心得要死,又怎么能抚得平她所受到的不堪屈辱和凌侮伤害?
她叹口气,闭上眼,心头漫过淡淡的、微涩的、无奈的,悲哀。
顾辰只睡一会就醒过来。
睁开眼,发现身边许瞳已经不再。
不由皱起眉心。
她再一次这样对他,在撩拨勾引过他以后,自己却早早离开。
不过很快又舒展眉心释了怀。
她要是不这样做,倒不是许瞳了。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竟然咧唇笑了笑。
起身到浴室淋浴干净身体,出来穿衣服时,眼前竟似乎还闪现着昨夜她在他身|下婉转娇吟、妩媚妖娆的动人模样。
想着她即便被欲|望折磨得几乎已经神志不清,却依然倔强得不肯张开嘴巴求他要她,他不禁再掀了掀嘴角。
真不知她那倔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固执和坚强到那样的程度。
穿外套的时候,耳边听得闷闷的咕咚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出来,滑落在地毯上。
他俯身拾起。
竟是她的手机。
这才想起,昨天帮她回过讯息以后,他将它直接揣进自己口袋。
握着小巧玲珑的素白手机,他眼底闪过一道亮亮的光。
那光里似隐着一丝雀跃,仿佛终于寻到理由,可以正大光明的去见她一下。
他想看看经过昨夜以后,再见面时,她脸上的狡黠会不会被羞赧取代几分。
许瞳觉得腿有些站得僵了,决定不再沉默。
她淡淡开口:“庞蒙,你放开我。”她挣动,却没能一下摆脱他的圈抱,“庞蒙,你想多了,事实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觉得我是被严昌石带走糟蹋了一夜,是吗?呵呵!”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轻轻低笑起来,“我要是真被他糟蹋了,怎么可能身上这么干净,一点血污都没有?你知道我的,”她终于推开他,退出他怀抱,仰头看着他眼睛,一字字说:“我有仇必报,谁让我难过,我一定也不要他好过。就算打不过那姓严的,假如真有什么事发生过,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放他身上几滴血出来才是!”
庞蒙皱紧眉心,一脸迟疑,“可是……你为什么会从外面回来?看起来,还那么累……”他极尽小心的措辞相问,很怕哪个字说不对会伤到她一般。
许瞳不羁的笑,“庞律师,这属于我私人事情,恕我无法相告!”
庞蒙眼底闪过伤痛。每次看到她笑得这样娇美,炫目之余,他只觉得心灰意冷。
她这样对他笑,笑得越灿烂,便离得他越发遥远。
伫立相望的两个人,一个疲惫得顾不上四周,一个只顾去看对方脸庞,谁也没有注意到,从他们拥抱到松开,街角处缓缓行过一辆银色跑车。
出了酒店,顾辰驱车直奔老街。
心里猜想着她从自己手里接过手机时,脸上究竟会是怎样一番表情。是娇羞、嗔恼、无措、还是倔强的木着脸假装什么都记不起来?
因为从没遇到这样有趣特别的女孩,他不禁猜得兴致勃勃。
然而在到达老街时,他却看到那样一幕。
她正同他学弟,两个人当街相拥,久久不分开。她闭上眼睛,聆听抱她那人贴在她耳边喃喃低语。
过了一会儿,她退出学弟怀抱,注视他,对他粲然一笑。
他深知她那样笑起来,整个人会有多亮眼。
他不由握紧她的手机,皱起眉心,眼神变得幽深暗沉。
胸口似被谁敲了一拳,憋闷得有些上不来气。
这女孩到底有多深的心机多厚的脸皮多精明的手段?昨夜她那句“我不要他”仿佛言犹在耳,然而今早,她刚刚从他床上爬下,就这样迫不及待奔进她说了“不要”的那人怀里去。
他心里升腾起熊熊一团火。既然如此,昨晚她何必不直接找他学弟?他是不是一个心软之下,又着了她的道?
她真是十足可恶。从来只有他去征服统辖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由着一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作弄。
望着对面,他冷冷一笑,在心里做出一个决定。
这样坏的女孩,他一定得惩罚她。
满脸疲惫的女孩推开家门走进去,并不怎样留恋站在门外的人。
门板阖死久久以后,那惆怅男子才孤零零的落寞离开。
从头到尾,他们谁也没有看见,曾有一辆银色跑车,在他们不远处的街角,悄悄驶来,又悄悄驶去,没惊动任何人,没留下半点痕迹。
强男强女之【赴约】
进屋以后,许瞳一头栽倒在床上,把脑袋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希望自己能够就此沉沉睡过去,什么也不要想。
然而事与愿违。
明明shen体已经疲乏到最极限,脑子里面的神经却偏偏兴奋得如同美猴王在大闹天宫。
虽然眼睛是紧紧闭合的,却总有一幕又一幕的景象,如坐过山车般在她面前不断呼啸而过。画面一个连着一个,令她根本无法得以安睡。
那些画面里,她与顾辰彼此紧紧攀附抵死纠缠。那种翻飞在云里雾里的欢|愉感觉,直到此刻仿佛依然清晰,它们盘旋在她脑海中shen体里,一圈圈缭绕,久久不肯散去。
许瞳不禁有些懊恼。突地耳边竟似响起那人在用旖旎音色唤着她瑶瑶。她用两手奋力堵住自己耳朵,可那声音却好像并没有消失。
她不得不挫败地松开双手。
睁开眼睛,望着一室光明,她对自己轻轻问了一句:“许瞳,你究竟想要干嘛?”
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地方,也有另外一个人问着同样的问题。
顾辰早早到了公司,沉着脸走进办公室,一整个上午都坐在皮椅上,面向窗外,蹙着眉心,望向远处,一言不发。
助手敲门进来准备汇报行程,见他冷凝了一张脸,周身戾气环绕蓄势待发,立刻识趣地退了出去。
寂静空间里,忽然“咔哒”一声响。门板在秘书身后阖死。
顾辰从窗外远处收回眼神。
抬手揉了揉眉心,仿佛无限疲惫。喃喃一叹间,轻轻喟出心底疑惑。
“许瞳,你究竟想要干嘛?”
昏昏沉沉躺过一个上午,中午时分许瞳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去看唐壮。
赶到时,唐壮刚好吃过午饭正躺在里间睡觉。
杨阳请了假没去上班待在麻将馆。见到许瞳出现,连忙凑过来劈头盖脸就说:“你怎么一直关机!还害我跑去家里一趟!”
许瞳有些疑惑,“你去家里找过我?什么时候?”
杨阳说:“就是上午,从窗户外面看到你在睡觉,就没吵你。”忽然一脸神经兮兮的,扯住许瞳胳膊,挤着眼睛问:“昨天后来,到底怎么摆平的?”
许瞳看着她那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没心没肺样儿,不由挫败地叹口气,“没怎么样,我喝酒,然后没倒,然后离开,然后不想被唐叔看到我醉醺醺的样子,然后就到路边小宾馆开了间房睡了一晚上。然后不是自己床睡不着,然后早上回家,补觉。就这样。”
杨阳甩开她的手,用力白她一眼,“当我只三岁呢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和谁走的哈!”
许瞳真心想说:不不,你远不到三岁!你只是粒胚胎的智商情商!
揉揉额角,她不动声色岔开话头,反问杨阳:“昨天你离开幻爱之后,都干什么了?”
杨阳对着许瞳翻了个白眼,“别提了,我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昨天,从幻爱出来以后,我按你的交代先打电话找庞蒙,可怎么打都是关机!我就打车奔他名片上印那地址去了,结果打更的大爷告诉我说那里是大伙工作的地方,至于员工下了班以后都住哪,他一看门的,他说他也不知道!我当时就傻眼了,也不知道庞蒙到底什么时候能开机,就先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你有难,急需救助,结果刚给他发完就收到你的短信,你跟我说你没事了,我不放心,赶紧打过去,结果你丫也太神速了,不过屁大个功夫,你居然也关机了!!我怪不放心的,想来想去,又壮着胆子打车回了幻爱,结果那里的人告诉我说,你让顾辰给带走了!我一听说你是跟他走了,于是立刻就放心了!又给庞蒙那个不给力的破律师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你又没事了,之后我就回家睡觉去了。”
许瞳看着杨阳挑眉问:“为什么我被顾辰带走,你立刻就放心了?他不也是男的吗?并且那货你敢说他不好色?”
杨阳瞪大眼睛,“喂,你没搞错吧!顾辰长得多帅啊!虽然身边红粉是多了点,但好歹人家心花身不花、性行为很检点啊!再说你要真是能被他哼哧了,那是你福大命大造化大啊!你好好想想,那可是多少女人想求都求不来的艳福呢!”
许瞳只觉此刻耳边雷声隆隆,头晕目眩。
杨阳两手抱在胸前,望着她满脸都是奸诈的笑,“曈曈,老实说,你昨天,是一个人在小宾馆开的房间吗?”
许瞳怔立半晌没有回答。杨阳等得不耐烦推了她一把。她回神,转头看着杨阳木木地说:“杨阳,帮我想想,昨天我给你发完短信之后,把手机放哪了?我好像从今天早上开始就没见着它!”
杨阳不禁跳脚,“你问我我哪知道啊!真是服你,搞得像我看见了、我给你弄没了似的!”
许瞳借口找手机一脸茫然走出麻将馆。
出来以后,茫然立刻不见。
其实想要岔开杨阳注意力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情。而真正不容易的事是,她的确想不起来手机到底被她忘在哪里了。
走到路边公用电话亭,往自己手机里打了个电话,机器女声从容地告诉许瞳,她的手机已关机。
许瞳于是想,看样子,八成是丢了。
丢了也好,倒省去不少烦心麻烦。假如不丢,她还真是不知道开机以后,到底要不要对那人道谢一下。
想起那人,许瞳不由叹口气。
尽管自制力尚佳,可经过昨晚,沐浴过那人带给她的一整夜的缱绻温柔以后,她的心一时间竟无法再做到一丝不乱。
直到现在,她身上仿佛还留有他的气息和味道,淡淡的,若有似无的,像是早早已经消散殆尽,然而不经意间却又发现,其实它一直都在。
几天以后,唐壮的伤好起来,拆掉了绷带,开始回到家里住。
严昌石因为从顾辰那里平白无故横发一笔财,此后没有再来老街找麻烦。
日子总算重又变得平静下来。
这天天气不错,下午无事,许瞳想了想,决定去商场重新买一部手机。
走出家门,无意间一抬头,不禁吃了一惊。
路边停着一辆极其扎眼的豪华轿车。司机静立在车旁,像在等着什么人。
看到许瞳出现,他连忙微笑上前打招呼:“许小姐您好!”
许瞳看他几眼以后,认出这中年大叔就是那天送她回家的顾辰的司机。
“您好!”她略略迟疑的回一句,“您这是……在等我吗?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大叔和蔼微笑,“许小姐您叫我老黄就好!是这样,少爷让我给您送点东西过来!”一面说一面从车里取出几个盒子纸袋之类,交给许瞳。
这是什么?”
老黄一径微笑着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对了,许小姐,还有一样东西要交还给您,”说着把手探进衣服口袋,再伸出来时,掌心静静躺着一部小巧手机。
“这是您的手机,少爷说您把它忘在他那了!”
许瞳把手机接过来,边按开机键边说:“原来是在他那里,还以为丢掉了,正打算去买一部新的呢!”
话音刚落,开机音乐仓促响过,扬声器中便传来一串叮叮当当的响铃。
看清来电号码,许瞳不由嗤地一笑,“人精!”他倒是有本事把时间计算得刚刚好。
许瞳按下接通键,尽量把自己声音语调调整得再平常不过,对另一端那人问:“不知道顾少有什么指示?”
听到许瞳问话,顾辰不由愣了一下。
第一句话,只是问他有什么指示?
“瑶瑶!第一句话,难道——”对着话筒,他柔绵绵地说,“你不应该先谢谢我吗?”声音里竟仿佛带着无限笑意,听起来无比旖旎多情,“我不仅帮你保管了手机,那一晚还奋不顾身地为你做了无数次人肉解药!”
许瞳猜想此刻自己的脸一定红得透透。
有些狼狈的侧转过身,躲开老黄的眼神,清清嗓子,她令自己竭力保持镇定,对顾辰问:“你让黄师傅给我带了东西?”
顾辰笑说:“对!是衣服和鞋子。你试一下,不合适要老黄赶紧去换;好好拾掇拾掇,拾掇好以后,老黄会开车送你到会所。”他声音暧昧沙哑,低低柔柔,虽然隔着电话,可听起来却更像其人正贴近在她耳际呢喃,“瑶瑶,我在那里等你!”
许瞳不禁心中微微一跳。深吸一口气,对他问:“要做什么?”
他并不正面回答,只哝哝说:“等你来了,不就知道了!”声音柔得出奇,语调婉转得令人遐思。
忽然眼皮也跟着突地一跳。许瞳再深吸口气,沉声问:“可不可说以不去?”
对方静默小半晌后,轻轻问:“瑶瑶,你找我时,我有没有拒绝过你?”
许瞳只好叹口气,“好吧,”无论如何,他也算救了她,“等下我会让黄师傅送我过去!”
顾辰在那边轻笑,“打扮得漂亮些!”
许瞳眼皮不禁又是一跳。
今天的顾辰,几乎令她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竟像是遇到了什么开心事一样,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兴奋莫名。
他要她去会所,要她打扮得漂亮些,特意为她准备衣服鞋子,告诉她,他在那里等她。
许瞳抱着纸袋盒子回到房间。
放下怀里的东西,她不禁好奇地想着:他到底,要带她做什么呢?
因为这份未知神秘,心跳得也似乎比往常雀跃。
拆开袋子和盒子,看着静静盛放在里面的素美衣裳,许瞳脸上蓦地绽放出灿烂笑容。
只一眼而已,她已经深深喜爱上它。
将它小心翼翼从盒子里面提起来,指尖下丝缎柔滑细腻的触感美好得几乎令人陶醉。
她不禁由衷发出赞叹,“这旗袍,真是好看!”
强男强女之【游戏】
许瞳把旗袍穿在身上,大小胖瘦居然刚刚合适,就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样。
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仿佛从三十年代繁华大都会里走出来的自己,她不禁微笑起来。
对着镜子想了想,她将自己的长发在脑后挽成松松的一个髻。耳鬓边有几丝碎发挽不到后面去,软软的偎依在颊畔,偶尔随空气流动婉转飘曳,发丝漫不经心地拂过脸庞,无意间倒更增添了好几分妩媚风情。
许瞳想起妈妈曾经留给自己一对玛瑙耳坠,那是妈妈留给她最珍贵的遗物,她还从来没有戴过。戴或不戴?她心底漫过一丝犹豫。
从前哪怕自己生日,她也没有舍得把它们拿出来过,这一次,只是顾辰对她说:“打扮得漂亮点!”她便把它们找出来戴上,是不是显得她把他看得太过重要?
挣扎间,许瞳抬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脑子里“铮”的一声响,仿佛哪个淤塞了的窍突然间被通开。
她嘲笑自己想得太多。那对耳环,即便带了,也是为了搭配这身漂亮旗袍,和他顾辰又有什么关系?她还真是庸人自扰。
想通以后,再不迟疑,她把那对精致耳环点缀在自己软软耳垂上。戴好后,她不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粲然一笑。
想不到这样一番拾掇以后,她看上去竟也很有几分淑女气质。要是妈妈能看到她现在这身装束打扮,不知道会有多欣慰。
许瞳再次走出家门时,老黄依然笔直地站在车旁等她。
见她出来,他脸上表情刹那间似乎怔忪一下。许瞳忙充满歉意地说:“黄师傅,是不是让您等太久了?实在不好意思!”
老黄赶紧摆手,“哪有,女孩子里,你应该是行动很快的了!你没见表小姐她们,那才真正是叫让人久等,并且即使令人等,她们也完全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许小姐你太客气了!”
他的话令许瞳笑起来。
看着她的笑容,老黄也跟着乐呵呵地笑:“我刚刚那副样子,其实是觉得,许小姐这身打扮,看起来真是不错,比许多电影明星还要漂亮!”
许瞳一下不好意思起来。不是没有被人夸过,只是像这样在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很直接的称赞说漂亮,一时间竟让她觉得有种措手不及的羞涩。
她对老黄赧然一笑,“黄师傅,我们可以出发了。”
老黄替她拉开车门。
正要上车,突然听到有人吆喝卖烤红薯。
许瞳中午没有吃太多东西,此刻正觉得肚子饿得空空瘪瘪非常难过,猛地听到这叫卖声音,她简直觉得它有如天籁。
和老黄打了个招呼,她飞快跑到卖红薯那人身边,称了两个敦实圆胖的,一路捧着跑回来,乐颠颠坐进车里。
车子平稳开出去。
许瞳坐在后面,一边嘶嘶吹气一边吃得兴致勃勃。
耳边似乎听到轻轻一声笑。她抬起头去看,从后视镜里看到老黄正抿着嘴唇偷偷的乐。
愣了两秒钟以后,她终于反应过来老黄在笑什么。
还有哪家的姑娘能像她这样,穿着素雅精致的旗袍,挽着雍容妩媚的发髻,坐在名贵奢华的轿车里,两手却捧着腾腾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大快朵颐。
难怪老黄会笑她。别说老黄,此刻回过神,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讪讪的。
还有一只红薯没来得及吃。后视镜里,她与老黄目光撞到一起。
许瞳一面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一下,一面把来不及吃的那只塞进手袋里。
手袋也是顾辰送来的,款式颜色都与身上旗袍相搭配。
塞完红薯,许瞳依然觉得有些讪讪的感觉。她轻轻咳嗽一声,对老黄呵呵笑几下,有些自我解嘲似的说:“把这只手袋用来盛烤红薯,倒真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老黄终于忍俊不禁,噗一声轻笑出来,“许小姐真是一点也不做作,可以说,您是我所见过的女孩子里,最率真可爱的一个!”
许瞳一下被眼前大叔夸得脸红起来。
心中不禁叹,顾氏企业能做到今天这样呼风唤雨的程度,不是没有道理的。瞧,连一个普通司机都这么懂得人情世故,生生能够把她皮糙肉厚的老街许瞳都夸到心中泛起羞涩,实在令人感叹。
一路上许瞳有些纳闷的想,自己今天似乎与平常有些不一样,面皮实在薄得可以,别人只要稍稍夸一句,她就有想要脸红的冲动。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竟然像个心怀春|梦的小女孩似的。
而当听到有有人夸奖自己时,羞涩之余,她心底还会隐隐有些忐忑——那一个人,他是不是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她漂亮?
也许因为心中隐隐有了能够被什么人注目和称赞的期盼,才让一向豪爽豁达的人忽然之间变得容易脸红羞涩起来。
她什么时候,竟变成这样?而这变化,又是因谁而来?
想着想着,许瞳变得有些不安。
难道说,不知不觉时,她心里已经悄悄滋生出某种小小期盼?而这期盼到底是什么?
她听到它说,她的小小期盼,不过是希望从那人那里,得到眼前一亮的反应,以及哗然而叹的赞美声音。
许瞳不由悄悄长叹口气。
如果自己的心真是在这样想,那实在算不得是件好事。
老黄把车开到会所门口停下。透过车窗玻璃,许瞳看到顾辰正等在门口。
服务生走过来,帮她拉开车门。
她俯身低头从车里走出来。
心竟有些虚虚的感觉,仿佛她人正悬在悬崖半空,上不得也下不得,吊着一口气,不敢吐也不敢咽,只怕微微一动就掉落崖底,一不留神已经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站直shen体后,她慢慢抬起头,轻扬起眼帘,将视线向顾辰脸庞上探过去。
她看得分明,他在看到她那一瞬,真的是眼睛一亮,从眼底激射出许多赞美神色。
心口那种悬而不落的感觉一下便飘荡无踪。
然而紧跟着又漫上心头的,是自嘲且无奈的一声轻叹。
她刚刚在车上的担忧,到了此时此刻,已经再没有逃避余地。
它们显然已经成真。
顾辰感叹一声,毫不吝惜赋予许瞳赞美,“瑶瑶,你今晚实在出奇的美丽!”
那种令人懊恼的羞涩感觉立刻又向许瞳脸颊漫袭过来。
竭力将它们压制回去,她令自己做出从容微笑,“出奇美丽是不敢当的,能入得了顾少的眼就好!”然而虽然声音平稳语气淡淡,脸颊却还是不受控制地悄悄绯红起来。
顾辰看着她,忽地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对她柔声打趣,“我是不是看错?瑶瑶,你似乎在脸红!”他声音软得像细丝一样,柔柔绵绵缭绕着,不知从哪个空隙一下钻进她shen体里,似有还无的拨弄,搅得她浑身都好像有些痒痒的,心绪更是不知不觉地散漫迟钝起来。
许瞳不想被他看扁,竭力令自己镇定。抬眼向顾辰脸上看去,睫毛颤颤轻动,眼波脉脉流转,她对他忽地绽开嫣然一笑,甜甜腻腻说:“顾少要是喜欢看我脸红,我就尽量令自己多脸红几次好了!”
顾辰闻声,唇畔笑容变得没有温度起来。
在看到许瞳脸颊泛起两抹绯红的一刹,他心中仿佛微微一动。
眼前这狡猾女孩的心智心防,不是一般的冷硬坚固,她从前那些羞赧温柔,都是为了投他所好假装出来的,自从她恢复真性情以后,他从未再见过、也并不会觉得,她能为他真正的脸红羞涩。
真难得今晚他竟又见到她小女孩儿一样娇态毕露。
可是听了她的话以后,转念间,他不由心底一冷。
是了,既然从前她是假装的,那么现在,谁又敢说她不是在对他故技重施?
顾辰心底寒意越盛,脸上笑容反而越加灿烂起来。
将手臂揽在许瞳款款腰肢上,一个猛然用力,他将她带进自己胸膛前,低下头贴着她的耳朵蛊惑般对她柔声说:“瑶瑶,知道吗,当你全身都变得粉红时,才真是最美丽不过的!不如,你红遍全身给我看,怎么样?”
许瞳感觉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不由有些口干舌燥。
悄悄吞口唾沫,她终于有些反应过来,刚刚顾辰竟然在对她**!
略略有些局促的去推他,许瞳飞快斜睨他一眼,似真似假地对他娇嗔一声,“别这样……”
顾辰眼神一下变得幽暗深沉。
刚要开口说什么,耳边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顾少?”
他微微卸了力气,手却依然揽放在许瞳腰上,转身看清来人,立刻挂上微笑同他打招呼,“柳少,好久不见!”
许瞳跟着看过去,一位相貌虽然不错,但看上去有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正含笑向这边走过来。
他臂弯里那位美丽女孩,看起来分外眼熟。
那人走到近前,对顾辰笑着打趣,“顾少,我怎么记得你从不来这玩的,今天是什么风吹错了方向,竟把你给捎到这来了?”
顾辰笑一笑说:“当然是,为了故人!”
听到故人两个字,许瞳心里升腾起一种怪怪感觉。再仔细去看柳少身旁那位美人,她脑中蓦地灵光一闪。
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她看起来十分眼熟。
这美人正好是那天她去幻爱找严昌石时,所见到的挽在顾辰臂弯中的那一位。
短短时日,没想到美人已经从一弯臂膀转移到另外一弯去。
看着那女孩对顾辰投来的两道眼神,幽幽转转的,说不出的似怨似诉,许瞳心中那种怪怪感觉一下变得愈发深浓。
耳边听得那位柳少正语气惊艳地在对顾辰感叹:“真是不服都不行,顾少你真是,不只眼光好,连运气也好得让人嫉妒,总能遇到迷人得不得了的漂亮姑娘!”
许瞳要想一下后,才能反应过来,此刻这人是正在说的是自己。
然而她却一点脸红心跳的感觉都没有。
顾辰只低低一笑,“哪里,是柳少你看得起!”(
许瞳听到那柳少依然在啧啧有声的感叹,“要我说,是顾少太谦虚!我就说嘛,我怎么会这么快就追到昭昭?原来是顾少身边又有一位水葱似的美丽姑娘!”他眼神一直投放在许瞳脸上身上,一面说着话,一面肆无忌惮地辗转流连。
许瞳不由微微皱起眉。顾辰却笑笑说:“哪里话!大意失荆州,这几天一直苦恼该怎样做才能够收复失地!”说话间语气轻柔缭绕,虽然短短几句,却话里有话,引人遐思,意味无穷。
转瞬间,许瞳只觉自己一颗心仿佛悬吊在冰窖中,四周围到处是白雾茫茫一片冰冷。
那叫作昭昭的女孩,再看向顾辰时,眼睛里几乎像掺了水一样,欲语还休,无尽柔媚。
柳少颇有些夸张的抚着下巴唏嘘,“顾少不要告诉我,守着这么一位水葱似的美人儿,你却对昭昭还没有忘情,于是……”
顾辰含笑打断他,“于是,今天才会来这里,想看一看,你是否有兴趣!”
许瞳听到顾辰在问那柳少是否有兴趣时,一颗心忽地揪得紧紧。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那所谓的有兴趣,并不是如她所想那般的龌龊事情。
然而希望很快覆灭。
许瞳看到,那柳少含春带色的眼神,正恣意游走在自己脸颊上,满副兴致盎然的兴奋样子。
他笑呵呵地对顾辰回答说:“真难为顾少对昭昭这样有心!”转头看着身侧昭昭,对她笑眯眯调笑,“啧啧!昭昭,看看顾少对你这片心意,连那样迷人的姑娘他都舍得出!”目光最后调回到顾辰身上,一面笑一面说,“老兄啊老兄,算你厉害,摸得透哪一种女孩最能打动我!这位……”
他声音一顿,顾辰及时出声:“瑶瑶!”
“!瑶瑶!真是好听的名字!”停一下,看了许瞳一眼,继续又说:“只是顾少,按你那洁癖的性格,之前你好像从来不到这里和我们玩在一起,今天可是想好了?真的要玩?”
顾辰不动声色,好以整暇地问:“你对瑶瑶很感兴趣,不是吗?”
柳少哈哈的笑,接着他的话说:“而你又对昭昭依然没有忘情,所以今天,我们俩算是一拍即合了!既然决定了,不如我们这就进去吧;不过顾少,之前你没来这里玩过,知道这的玩法和规矩吗?”
许瞳听到顾辰说:“我们四个打八圈,最后你和昭昭加起来,假如比我和瑶瑶加起来赢得多,那么今晚瑶瑶跟你走;反之,昭昭留下来陪我!”
他声音一径的和缓温柔,语调也是无比轻松惬意,然而内容却让许瞳一下子呆若木鸡。
柳少一边笑一边点头,“顾少,别说我不提醒你,昭昭可是会所一等一的麻将高手,要是今晚她帮我把你的瑶瑶赢过来,你可不要舍不得哟!”转头对昭昭说: “昭昭,有机会重回顾少身边,看你了喽!”昭昭竟并不在意自己像货物一样在两个男人之间游来荡去,相反听到柳少这番话,竟似无限喜悦一般,对顾辰投来含情脉脉一瞥。
许瞳心里狠狠一痛。看得出,昭昭身份暧昧,应该是那种凭容貌游走在诸多公子哥中、靠他们出钱供养的交际花一类的女子。
而她,如今顾辰已经把她推送到和昭昭一样的位置上——他视她竟已如此低贱!
她缓缓转头,抬眼去看顾辰,他脸上表情温柔得无懈可击,对她投来含笑一瞥,仿佛充满关心般,轻轻地问:“瑶瑶,你哥他还好吗?最近还有没有什么麻烦?”
许瞳怔怔看他,耳朵里响过无数声音,乒乒乓乓、轰轰隆隆,脑子几乎停止运转。悬在冰窖中的那颗心,就此彻底失了力,飞快掉落下去,只一个瞬间便被无限寒意团团包裹,深深埋没。
原来,他叫她打扮漂亮些,并不是为悦他而容,而是为了利用她去吸引别的男人的眼神,好以此换回他那一份不小心失去的蚀骨温柔。
想必那天他正因为救她,所以冷落了眼前这位昭昭姑娘。事后当这昭昭姑娘跟了别的公子哥,他却又对她念念不忘难以割舍起来,于是就找来自己,用她这个他并不在意的瑶瑶,去换那个令他牵念的昭昭。
既然最终是这样一番结果,那天晚上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把她从严昌石那里救出来?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是不是在怪她,都是因为救她,他才失去昭昭;既然是因为她才失去,便也应由她来重新找回。
所以他不惜利用她,希望能够换回日前旧爱?
许瞳忽然笑起来。笑容绽放在她脸上,粲若春花,绮丽明媚。
看着顾辰,她笑着回答他:“顾少有心!我哥有您帮忙庇荫着,怎么可能还会有麻烦?”转头看着柳少,笑容绽放得越发灿烂,几乎要惹得对面公子炫目惊叹。
许瞳对他软软地说:“看来今晚,要请柳少多多关照了!”
柳少被她明丽笑容逗弄得心肝俱痒,笑眯眯似带着几分急切的回应她:“好说!好说!”
顾辰的双眼,不自觉的眯了眯,揽在许瞳腰间的手忽一用力,带得她转头看向自己。
“走吧,我们这就进去!”他对她温柔含笑轻轻地说。
许瞳回他甜甜一笑,“也是,已经站了这么久,是该进去了!”
强男强女之【烟色】
柳少带着昭昭先走进会所。
刻意拉开一些距离走在后面,许瞳似漫不经心般对顾辰说:“顾少为了昭昭,真是下足血本,不说别的,就只砸在我身上这一套行头,也要费不少银子呢!”头稍稍侧转一些,微微扬着,唇角眉梢全都淡淡翘着,似笑非笑,眼神幽幽,视线落在他脸上,却好像并没有就此停止,而是穿透过去,渺渺的交汇在未知某处。
她忽然用一种柔到几乎飘无的声音问:“不知道这位柳少和严昌石比起来,谁是半斤,谁又是八两?”
顾辰面上神情纹丝未变。许瞳呵呵一笑,笑容空灵得几乎有些戚然,“对我而言,无论严昌石,还是柳公子,其实有什么分别呢?”
转回头看着前面,嘴角挂着一抹自嘲,许瞳极轻极轻的叹口气,“顾少,那天你救我,还没有谢谢你;谢谢!只是,如果早知道今天是这样的情形,我倒宁可那天你并没有出现过。”
到头来,不过是从一个好|色的男人变成另一个好|色的男人。好歹前一个是她主动自投罗网;而后一个却是在毫无防备时,被“恩人”推送到他面前,猝不及防,无从反抗。
她那一声几乎轻到虚无的叹息,不知怎么在传到顾辰耳朵里时,竟彷佛突然之间衍生出千钧重力,直直撞向胸口,让人毫无防备中呼吸滞下一拍。
顾辰挑眉笑问:“你觉得我在勉强你?”忽然声音陡地温柔起来,柔得几乎有些邪魅,“瑶瑶,假如你并不想玩这游戏,可以告诉我的!”
许瞳看也不看他一眼,望着前方淡淡一笑,“告诉你,我就可以走吗?我们家的房子,我哥哥,都在等着你问候他们是不是还好、那严老板还有没有再去找我们麻烦;呵呵,顾少,我怎么可以不玩呢?我要玩,也必须玩,是不是?”说到最后时,她歪着头看向顾辰。
她歪着头看他,脸颊莹白得像皎洁月光,嘴角噙着淡笑,眼神清澈又空灵。
那松松的发髻,窈窕的身姿,和一派天真的神情,交织在一起,换得四个字:我见犹怜。
顾辰皱一皱眉,从许瞳脸上收回眼神。
她又在用一副荏弱无辜的表情诱他心软。这狡猾女孩,真是懂得善用自己的武器,知道做出怎样一副神情最能打动男人,于是乐此不疲,反复使用,将别人通通hexie在她股掌间,真是十足的可恶。
他嗤的笑一下,回答她:“我现在觉得女孩子聪明些也未必不是好事,起码办起事来,一点即明,倒是痛快!”脚下步伐猛地加大,带动许瞳一起提快前行速度。
许瞳低下头,牵动嘴角对自己惨淡一笑。
震惊,失望,心灰意冷,被伤害与利用,这些感觉通通涌入身 体,令人难过得要命。
然而事已至此,再想什么都是无用,索性先把接下来一关度过再去烦恼其他吧。
四个人围坐在牌桌前,神情与心思,全都各不相同。
柳少惦念许瞳那一份出尘的清丽明俏,卯足劲的一心想赢。
最开始他还觉得昭昭和这女孩看起来,倒挺有几分相似。可是越仔细去看,就越会觉得,昭昭的美艳仅流于表面,这瑶瑶的雅致才真正脱俗。
他是会所里出名爱玩的纨绔子弟,无论火爆辣妹还是柔婉少女,各色美人他尽数沾染过;可那些从前的莺莺燕燕,却没有一人能像许瞳这样,越看越觉得她实在可口,几乎带给他一种前所未有的蚀心诱惑。
他原本最爱时髦靓妹,从不觉得现代社会里,女人还可以穿着旗袍出门,甚至他觉得,那几乎是件不合时宜贻笑大方的事情。然而在看过这叫瑶瑶的女孩以后,他的感官印象彻底被颠覆。
原来女人至美丽至性感时刻,不是只用少少布料遮贴在身上关键部位,做着一副媚眼飘飘的引诱样子;而是只需一袭素美旗袍,柔软温和的包裹住玲珑身 体已经足够。
那女孩身上的旗袍,将她纤秀细致的身 体勾勒出一条几乎完美的曲线,那曲线从细腻脖颈起,流转到圆润香滑的肩,再向下继续,蜿蜒至丰挺诱人的胸脯,继续向下,拢住柔弱无骨般的细细腰肢,再向下流去,最后于若隐若现间遮围住两条修长白皙的腿。
她坐在哪里,身上穿着秀美的旗袍,头上挽着松松发髻,耳朵上带着一对雅致耳缀,莹白如玉的耳垂上,静静绽开一抹棕红,光影交错,真是说不出的好看。她仿佛是从繁华似锦的大上海穿越时空而来的美丽少女,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天真无辜,弱不禁风,惹人怜惜。她嘴角似乎正噙着一抹极浅淡的笑,那笑容虽然淡得快要没有,却已经足够溶化掉他的眼睛。
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尤物。
思念转动间,他悄悄抬眼去看顾辰。
那男人脸上神色始终一派安然自得,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真是令人费解。他难道竟真的舍得用这样迷人的一个女孩,去换取已经琵琶别抱的昭昭?
昭昭内心微见挣扎。
术业有专攻,如同古时青楼女子精通琴棋书画,在这会所里,她牌技超群,难得有几个人可以与她不相上下,无论想赢想输,都有一定的收放余地。
初时她想过偷偷放水以促成顾辰取胜,那样自己就可以如愿重归他怀抱;但开牌前柳少因为担心她确实会这样做,特意笑意晏晏叮咛她说:“他们赢,不如我们赢。昭昭你想想,如果我们赢了,我带那个瑶瑶走,顾辰也不会弃你于不顾;可是如果他们赢了,你倒是可以跟着顾辰走,那瑶瑶就未必肯跟我一起欢乐今宵了!再说,昭昭你要想明白这样的关系,他们赢了,就算你和顾少在一起,那女孩对你来说,依然是个绊子;可如果是我们赢了,我把她带走,你和顾辰在一起就变得再没有阻碍!”
最后他还不忘殷殷嘱咐一句恶俗到家的对白以作隐性威胁,“昭昭,你自己应该知道,你跟我的这几天,我到底对你怎么样;现在我想你一定已经清楚自己究竟该努力去赢还是该偷偷放水!”
虽然有柳少这一番话,可她的内心依然有些挣扎不定。直到几局下来,她发现许瞳牌技实在太过普普通通,打牌路数凌乱得可以,从头开始一直在输。想放水令她和顾辰赢过自己与柳少,简直难如登天。
至此昭昭终于拿定主意。她不再犹豫,彻底放开了手脚去打,再不寻思放水松章,专心致志只为怎样能和柳少一起赢了另外两人而拼足全力。
`
顾辰坐在牌桌前,虽然神情一派云淡风轻,可是面对柳少的急色之相,昭昭的倾力相搏,以及许瞳的迟迟不动,渐渐地从他眼底终于流泄出几分不悦和不耐来。
不是不知道她真实实力的,虽然会所里,昭昭的牌技已经算得上个中翘楚,但他清楚得很,她同许瞳之间的差距,不只是差了一分二分那样,而差了足有十分。
无奈空有一手好牌技,她却呆坐在那里,仿佛人已经灵魂出窍般,胡乱打牌,毫无章法,一输到底,自暴自弃。要不是还有他在一旁尽力扛着,败局已经早早铸就在他俩之间。
想到也许他们会输给对方,顾辰不由皱紧眉心。
今晚这场游戏,就是他用来惩罚她的。
因为气愤她在庞蒙与自己之间左右招惹,所以想要给她一点教训,折折她的尊严,拔拔她的傲骨。
既然她不见得在乎他,他也要让她明白,他同样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想救她不过是兴致使然,等兴致过去了,他一样可以用她去交换别的女孩子,她和他身边别的女人相比,并不见得有什么特别。所以不要觉得很有成就感,以为能够唬得他绕着她团团转;也不要试图把她的聪明和容貌当做耍弄利用男人的资本,她的这些资本,他并不在乎。要知道从来游戏的操控者,只能是他。
他特意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来折|辱她过分骄傲的灵魂。
她牌技超群,有足够能力做到只赢不输。所以这游戏既能在精神上挫败她的骄傲,又能在肉|体上令她可以保全自己不遭受别人亵玩。
然而他似乎低估了她的倔强。
开局到现在,从她的反应看,她似乎已经打定主意想要放弃,就等着拖延到牌局结束时,乖乖以失败者身份随着那几乎已经在流着口水的某人一同离去。
她想怎么样呢?想以此消极抵抗?想看看假如他们输掉,他是不是真的舍得把她拱手让人?为此甚至不惜以自己作为代价故意输掉赌局?
不是没有见过狠绝的女人,可是像她这样彻底豁得出去的,他实在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她的狠,不是绝在对待别人,而是绝在对待自己。
为了惩罚别人、折磨别人,不管是否值得,不惜以自己作为代价。
显然她不知道这样一个道理:若想要有人爱你,首先得学会自己爱自己。
她这样连自己都不爱惜自己,又有谁会去真正珍惜她。
又打过几圈,情形依旧。顾辰耐心已经熬到极限。正打算开口暗示许瞳再这样心不在焉的玩下去,他就考虑撤回和严昌石的合作;却忽然听到许瞳先他一步开了口,对大家脆生生说:“好累!照这样的玩法一直打下去,小输小赢的熬足八圈,实在没意思,不如,我们再来最后一局算了,一局以后,无论输赢,大家各自愿赌服输,怎么样?”
从之前形势看,如果没有奇迹发生,柳少和昭昭相信,自己取胜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看着许瞳娇嗔憨然的提着要求,柳少只觉得心肝发痒,乐不得的率先点头响应她的提议,连声说好。
他同意,昭昭自然没有意见。
许瞳抬眼看向顾辰,他正看着自己微笑,笑容无声匿在唇角,那样子说不出的诡异阴谲。
许瞳立刻对他回以粲然一笑,“顾少,反正我俩现在已经这样了,不如干脆死马当活马医,破釜沉舟拼一次,说不准就有奇迹发生呢!”
顾辰看着她,嘴角笑容渐渐扩大,慢慢眨了下眼睛,有意无意似的柔声说:“既然他们俩都同意,我自然少数服从多数。不错,局势已经如此,我但愿你能够制造出奇迹,可以一局制胜。”
许瞳不愿接触他阴阳怪气的诡异眼神,调开目光,望着柳少,微笑对他说:“打这么久,好累,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她声音娇娇软软的,听得柳少忙不迭点头对她说可以。
许瞳再对他笑一笑,起身说:“那我先去那边窗口透透气,等下回来我们开决胜局!”
许瞳走到离牌桌远远的窗口前停下。今晚夜色并不明媚,天空黑茫茫的没有星星,从大大的落地玻璃向外看,只有路灯的昏黄灯光懒懒又寂寞的铺撒在路面上。
果然不是什么美好夜晚。
这样黑蒙蒙没有一丝星光的夜晚,多像她的人生,黑暗无处不在的蔓延,希望不容萌生,美好似乎不应为她所有,幸福从来不能够唾手即得。
她不禁有些恍惚。事情怎会一步步发生到眼下这一步?她怎会给他机会由着他这样践踏自己的尊严?
心头泛起一阵钝痛,胸口闷闷的,无数悲哀淤塞在那里,逼迫着也催促着她快快从脆弱变回坚强——她必须自己为自己去疏通它们。
不是她自己去疏通,还能靠谁呢?这世界上,她早已经没有一个亲人。
她对自己自嘲一笑。通畅以后,记得忘记从前,别再轻易动心,就此重新活过吧。
从前不是没有受过伤,教训不是不深刻,平日里不是没有警告过自己,爱情就是一场战争,男人和女人,但凡谁先动心、谁先说爱,谁就落败在下风、谁就从此注定有输无赢。
然而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不知不觉间,她竟然对会他松动了心防。
她觉得自己真是傻,可笑到了家,以为他找她来,会有多好的事,甚至悄悄雀跃,暗暗羞涩,可结果却是他想用她去交换别的女孩。
今天这屈辱一幕,她知道她最该恨的,其实不是顾辰,而是她自己。是她自己亲自给他机会,让他凌虐她,践踏她,伤害她。
许瞳心头漫过浓浓一阵酸涩与哀伤。
看着窗外一片漆黑朦朦,她告诫自己,再也不要对爱情和男人有所幻想,好好守住自己的心,不要再这样,轻易而动,却为人所伤。
许瞳站在窗前,等着顾辰出现。
她相信,因为她之前在牌桌上的萎靡表现,他一定会来找她的。
果然没用多久,落地玻璃上便浮动起一抹虚虚人影。
顾辰站在她身后,幽幽开口,“别告诉我,你其实是想输的。”
许瞳没有回头,轻轻反问:“输了,对我可有好处?”
顾辰呵呵低笑,走到她身旁,与她并肩站,“瑶瑶,你不会是想以输来试探我,看我会不会舍不得你?”顿一顿,他收起笑意,语气淡淡地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得好,当心今晚被柳公子折腾散你的身子骨。”
停一停,见许瞳不说话,终于又补上去一句,“还有,瑶瑶,假如我今晚得不到我想要的,我担心你哥以后会继续麻烦缠身。”
许瞳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极缓慢的吐出。
再张开双眼时,眼底已隐隐有些疲惫。她转头看着顾辰,对他微笑地问:“你身上有没有烟?给我一支!”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抽烟,是在多久以前了。
站在窗前,将烟卷递到嘴边,悠悠长长深吸一口,眯起眼,稍稍扬起一些下巴,嘴巴只微微张开,缓缓缓缓的把烟雾轻轻吐出。
眼前立刻变得迷蒙一片。
烟雾被不断地徐徐吐出,许瞳很快被自己制造出来的那片薄烟笼罩起来。
她眯着眼睛,脸上神情有如迷醉。吸一口,忽然转头看向顾辰,扯动嘴角一笑。她用两根手指夹着烟卷,其中中指慢慢擦滑过下面嘴唇。指尖在下唇慢慢揉过的同时,烟雾如丝般从粉润唇间缕缕飘渗而出。她眯着眼,看着顾辰,对他笑问:“看,多有趣,由我自己吐出的烟,又跑来熏我自己,这是不是可以叫做,自找苦吃?”
顾辰看着她,瞬间眸心一紧。
这女孩究竟还有多少不同面貌用来令人惊叹?
他向来不赞同女人吸烟,觉得女人吸起烟来,实在至丑无比,全无半点气质可言。
然而眼前女孩却只在对他转头的刹那,就彻底颠覆了他从前的想法。
原来可以有人把吸烟这回事,演绎出如此一番惊心动魄的性感妩媚。
她身着旗袍,曲线玲珑毕现;挽着松松发髻,散碎的鬓角发丝令她显得愈发慵懒迷离;指间夹着烟卷,眯着眼同他微笑说话,从那两片红润嫣然的嘴唇间,若有似无地向外散着丝丝缕缕的薄烟。她像从十里洋场款款走来的神秘女郎,一笑一颦,美丽而虚幻。
看着她指尖轻刮过嘴唇时,莫名的一股燥热从腰|下急急蹿升起来,这感觉来得又凶又快,毫无征兆缘由,蓦地一下便发生,连他自己都觉得震惊。
他哪里知道,对于许瞳吸烟,还有这样一个典故。
唐壮曾经气急败坏对她说:“许瞳,你NND再敢在那些痞子面前抽烟,我把你的手指头一根根都给你砍了!”
他说她吸烟时,样子实在太媚,太容易让男人产生冲动。他之所以能够免疫,那是因为他对她兄长情深。
她曾经在唐壮的麻将馆吸过两次烟,那两次,无一例外地,麻将馆被对她产生冲动的小痞子们折腾祸害得一塌糊涂。似乎是同时有两个所谓老大,都要和她好,谁也不肯退让,于是操家伙群殴起来。
最后两伙人通通被暴怒的唐壮灭掉。
事后看着满屋的断腿桌椅,唐壮痛心疾首,大叫她是个红颜祸害,责令她从此以后再也不许在男人面前吸烟。
不动声色压下那股冲动,他看着她,淡淡说:“想不到你这样会吸烟。”
她咯咯咯笑起来,“顾少,你觉得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谈话,是在鸡同鸭讲、各说各话?”她转回头,将视线再调向窗外,一面幽幽地吸烟,一面把声音揉弄得软软的,如同呓语般,对他缓缓地开口:“七岁那年,妈妈同爸爸离婚,因为痛恨爸爸出轨背叛,除了自己应拿的,妈妈不愿意多要他一分钱。妈妈带我离开那个已经有了新的女主人的曾经的家,带着我来到老街,租唐叔家的房子,一住十几年。说是租,其实不过走个样子,那跟白住有什么分别呢?后来妈妈去世,我高中还没有毕业,以为从此要流落街头,结果唐叔对我说:曈曈,你妈妈虽然走了,可是唐叔还在,唐壮还在,你的家还在——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爸爸,唐壮就是你哥哥,以后我们三个就是一家人,虽然你姓许,可是你是我们唐家的女儿!”
透着袅袅薄烟,许瞳看向窗外的眼神越发变得迷蒙。顾辰从一侧看她,她的侧脸隐在烟色与夜色之中,似有说不出的寂寥落寞。
“如果说,在这世界上,还有我在乎的人、不惜生命与尊严想要去守护的人,也只有唐叔和唐壮他们父子俩了。对我来说,他们不只是亲人,更加是恩人。地球上有那么多人,可凡事能为我真心着想的,不过就这两个而已。别人或许也对我好,可是那好却总是要我付出代价。只有他们,对我真心真意的好,从来不图索取回报!”
她用力深吸一口烟,转头看他时,缓缓吐出。隔着烟雾她对他迷离一笑,哝哝地说:“这次,你拿住我的死穴了!”
她看着他微笑,笑容楚楚动人,朦胧美丽,“顾少,”她轻轻唤他,“你放心,为了我的两位家人,我一定会让你赢得美人归的!”
说完要说的话,她将笑容绽到最盛,迈开脚步,从他身旁轻轻地擦肩而过。
望着许瞳纤细背影,顾辰眼神变得幽暗深沉。
擦肩而过的刹那,他仿佛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这感觉令他变得微微有些怔忪。
她刚刚从他身畔擦过时,他看得分明,虽然她笑靥灿如春花,可他却觉得,她其实并没有在笑,她其实是在哭。
三四强男强女之【惊艳】
许瞳熄了烟,走回牌桌前坐下,对柳少嫣然一笑,“柳少,最后一局了,记得要让让人家!”
柳少似遇到什么天大好事一样,开心得不得了,笑得眉眼皆弯,“好说,好说!”
这时顾辰也走回来。
昭昭眼神翻飞,看看柳少又看看顾辰,视线最后落在许瞳脸上,掀唇一笑,娇声滴滴的开口:“瑶瑶小姐好像忘记一件事,只求柳少一个人让你没有用;这里可还有我呢!要不,你也求求我?”
最后那句话问得极其轻蔑挑衅,仿佛正在嘲笑她是个没什么真本事的草包花瓶,就只会想着对男人撒娇。
许瞳倾身向前,手肘拄在牌桌上,手掌正好凑在鬓角旁边,细白手指慢慢搅卷着颊畔的细碎发丝,头稍稍的歪着,双眼睁得大大,一面望着昭昭,一面慢慢的眨动,那模样看起来,纯稚又天真,无限惹人怜爱。
顾辰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他知道,昭昭要倒霉了。
他已经太了解这狡猾女孩,当她越是表现得天真无知,表示她越恨不得令对方尸骨无存。
柳少不知就里,不晓得这路数是许瞳惯常的拿手伎俩,一下子被她憨憨纯纯的样子搞得心肝直颤,在心里不住埋怨昭昭实在过分,怎么能够对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女孩硬得下心肠去冷嘲热讽。
许瞳一派天真的望着昭昭,笑眯眯同她说:“昭昭小姐,我不用求你的!因为等下你想打什么牌、想吃什么牌,想胡什么牌,我通通都可以知道的!”
昭昭听她说完,不禁嗤的一笑,满脸的莫名其妙,以为她输牌输得快要傻掉,“瑶瑶小姐,您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没什么问题吧?输赢胜败是常有的事,可要想开些呀!”
许瞳眼神一挑,视线转去顾辰那里,“顾少,她不信我说的话,怎么办?”她声音软软哝哝的,仿佛含着无限委屈,娇憨的模样实在可爱,叫他明知她是在做戏,却竟然没有忍心当下拆穿。
他微微挑一挑眉,没有说话。
许瞳幽怨的转去看向柳少,轻轻问:“你呢,你信不信我会猜牌?”脸上挂满期冀,令人不忍心拂逆她意愿。
柳少讪笑,“这个……其实……倒也不是不可能!”
显然他心里并不相信,这只是不忍拒绝打击她的一种敷衍。
昭昭又是嗤地一笑,笑声充满鄙夷与不屑。
顾辰低垂着眼帘,眉心微微一皱,密黑睫毛无声地抖动一下。
许瞳用手托着下巴,似无限惆怅般叹口气,“你们都不信我。”忽然抬起眼看向昭昭,微扬着小小下颌,很傻很天真地对她说:“昭昭小姐,我好气你不信我猜得到你的牌,不如这样,我们赌上加赌吧;反正最后一局,索性玩得大一些。”一边说一边又把眼神溜向柳少,样子全似不谙世事般有些憨乎乎地说:“你们两个是一伙,都不相信我可以猜牌,我不服气!不如这样好不好?等下开局以后,我猜对你们俩几张牌,最后你们要是赢了,我应付的筹码就减去几番,你们要是输了,你们该付我的筹码就加上几番;但假如我猜错,你们若赢,猜错几张我应付的筹码就加上几番,你们若输,到时付给我的筹码同样减番,怎样?”
她眨着眼睛,在另外两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把这天方夜谭兀自讲得投入认真。
柳少不想令她不高兴,可又觉得她所说的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一时间左右游移倒做不下决定。
昭昭却呵呵一笑,娇声说:“好啊!难得瑶瑶小姐这么有创意,既然你喜欢,大家就都依着你说的打法玩好了!不过先说好,如果最后输得很惨,可不许哭鼻子哟!”眼神瞟向顾辰时,竟然充满了然和同情,仿佛终于洞悉他内心所不为人知的苦楚,体贴无比陪同他一起心有戚戚焉。
原来这女孩只是面皮还过得去,脑子竟然是不怎么正常的,也难怪顾少会用她来交换自己。面对这样一个草包花瓶,男人可不是几天就会倒足胃口。
见昭昭点了头,柳少正好借坡下驴一起附和着说没有意见。
顾辰眉梢微微挑动一下,依然没说话。
许瞳看着昭昭和柳少,脸上漾开甜腻的笑,“要小心!我可准备大杀四方了!”
柳少因为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叹,表情颇见扭曲挣扎。
昭昭神色直白许多,对许瞳嗤之以鼻地撇唇一笑。
许瞳轻轻甩动双手,交互用一手握另一手压出声声清脆指响。蓦地她面容一整,神情变得无比肃凝。
她轻轻开口,声音淡淡,语调平平,“开始吧!”只一个刹那而已,她却令昭昭和柳少有种错觉——她似乎一下变成另外一个人。
打从码牌开始,昭昭和柳少就在不断地暗暗吃惊。之前码牌时,这女孩总是四个人里面最后一个码好的,动作又慢又不纯熟,怎么看都是一条门外汉。可是眼下她却突然之间变得不一样起来,十指灵动翻飞,手影缤纷错落,动作精熟优雅,手起手落间,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她简直就像在赌场里面经过特别训练的人,手指间的每一个腾挪迭闪,都像配了乐的手舞一样,好看到令人想要叹息。
许瞳飞快将牌码好后,看不见她有怎样特别的动作,只是将中指轻按在牌列上,拇指搭在侧旁,手腕稍稍抬起,耳边蓦然听得“哒”的一声脆响,只一眨眼那纤白素手已经从牌列一端滑至另一端。原本稍有些参差的牌列,只一瞬间便变得异常笔直整齐,就像是用尺子狠狠逼过一样。
许瞳这一手,连顾辰都没有见过。她所缔造的这一瞬间,实在令人惊艳。
柳少不由啧啧地惊叹:“瑶瑶,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你居然还有这样的好手艺!”
许瞳淡淡一笑,“凑巧而已,雕虫小技,和我猜牌的技术比起来,实在不足挂齿的!”她笑容里,早前那些天真憨傻通通已经不见,此刻融化在她眼角眉梢的,是含蓄却不容忽视的满满自信。
昭昭满心不服气。既然那女孩都能做到,这事未必多难,自己说不定也是可以的。于是想依样学她一遍,也在那样好听的“哒”一声脆响以后,把牌列规弄得整整齐齐。无奈眼高手低,以为可以,技术却并不到位,只试探的滑过两颗牌而已,手指就已经被牌间缝隙顿挫住。
当下不动声色的改为用两指夹牌的方式继续整理,以化解技不如人的尴尬。
许瞳懒得趁机揶揄她,仿佛真的没看见她刚刚出丑,敛了眼神伸手抓牌。
并不是她厚道。在座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谁眼里看不到刚才那一瞬?反正大家各自心知肚明,这种时候,她越是什么也不说,反而越发显得那昭昭似跳梁小丑。
嘴角漾开一抹笑,其中蕴着无声嘲弄。
许瞳把牌抓来以后,并不掀开看,只是快速摸过一下,就扣放在自己面前,排好顺序,码得整整齐齐。
昭昭同柳少不禁暗暗吃惊,看她样子,竟是一副打暗牌的架势。
牌局最初,许瞳沉着气不动声色,大家出一张,她跟着出一张。人家打明牌,她自己搓暗牌,却从头到尾,一张都没有记错。
牌局过半时,许瞳笑一笑说:“现在开始,我要猜牌了!”
在她娇俏谈笑间,不知究竟是运气好还是真的靠实力,总之一连已经猜对四张柳少的牌。
在碰过他刚刚打出那张牌以后,许瞳巧笑倩兮对他说:“你这里已经累加到四番,足够我用,我决定要转移目标了,”她转头看向昭昭,“昭昭小姐,当心啊!下面,我要猜你的牌了!”
话音一落,从自己翻扣的牌列里推出一张,送到昭昭面前,轻笑说:“这一张九万,你一定要,它是你等待很久的一副杠——这是我猜你的第一张牌!”
说完指尖轻轻一个捻动,牌被她很轻巧的翻了过来。
昭昭脸上现出吃惊与挣扎的神色。
许瞳猜得一点不错,那的确是她久等的一副杠。想要冷脸拒绝说不要,可是又抵不住杠子的诱惑,心里暗暗沉吟,只不过一番而已,就由着她猜对一次好了。
于是不甘不愿,捡回那张牌,对许瞳挤出一抹极不自然的笑容说:“多谢!”
许瞳轻轻一笑:“不客气!我送你一张,礼尚往来,现在轮到你送我了。昭昭小姐,当心,我要猜你的第二张牌了!你信不信,你将打出这张,我一定会吃掉它!”
昭昭冷笑,“我还就不信你真这么邪门!”说完丢出一张八万。
许瞳笑容可掬对她说:“世上的事,有时就是这么邪门!这一张万子,我真的吃!”一面说一面搓出两张牌,掀翻过来,一张六万一张七万,与昭昭所打那一张合在一起,正好是一套六七八的整齐组合。
昭昭青白了一张脸。
许瞳眨一眨眼,耐心得不得了,笑眯眯为她解疑:“昭昭小姐,要知道,我送你一杠,就是为了逼你把变成废张的万子打出来;本来是伍六七八**九九,杠过九万,可以打伍八万。伍万到现在都还没有人打,八万刚刚柳少却已经打过一张,因为你自己手里已经配成一套六七八,所以大胆的猜,与其打没有人打过的伍万,不如把另一张八万打出来,就不信我也能运气那么好,可以再配出一副六七八来,是吗?呵呵,这也怨不得你,连我也意外自己运气会这么好,不只有三张伍万握在手里不说,另外就真的又凑成一副六七八出来呢!其实,你不论打伍万还是八万,我都是要的呢!”
昭昭神色大变,左右转身张望着;许瞳看着她,一下变得笑不可抑,“昭昭小姐,你不是在怀疑,我在你周围安了什么反光的设置,能够看到你有什么牌吧?呵呵!天啊,您真是太幽默了!”
昭昭面孔一沉,皱紧双眉。
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许瞳抬手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后,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轻轻说:“那能反光照到你有什么牌的东西,在这里面呢,你看不到它的!”
她轻描淡写的样子,令昭昭不禁悚然一惊,“你说你算得出我有什么牌?”
许瞳摇头,“不!”
昭昭似松一口气。这才对,连她都算不到那么精细,这脑子有问题的女孩又凭什么能够?
正释怀,却听许瞳又轻轻的说:“不,我不只能算出你有什么牌,他的,和他的,”她抬手指向柳少与顾辰,“还有这里面的,”这次是指着牌桌中间还没有抓到的那些牌张,“我都算得到!”
她话音一落,昭昭立刻震惊得呆在那里。
许瞳看她几秒,表情隐忍,终于一个忍不住,仰起脖子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昭昭小姐,你不会,是信了我说的话了吧?哈哈哈!怎么可能!我又不是赌神!哈哈哈……”她的笑声似感染了另外两人,他们居然也情不自禁跟着抿起嘴巴。
昭昭脸色惨白,面容几乎开始扭曲。
牌局继续。
再轮到许瞳摸牌时,她抓回一张牌,轻轻一抹,扣放在桌面上,慢慢闭了下眼睛,幽幽叹了口气,仿佛什么煎熬已久的事情,此刻终于尘埃落定,不论结局如何,是好是坏,一切终归已是一种结束。
抬起眼帘,收起脸上所有表情,她转过头,极为认真地看着昭昭,表情严肃得几乎诡异,对她轻轻说:“我赢了!”声音飘渺至极,令人听过以后,竟不由自主变得恍惚起来。
许瞳转头看向柳少,对他微笑说:“真是抱歉,有负柳少厚爱了!”
再转向顾辰,面对他时,霍地一下将笑容绽放得大大的,柔柔地唤着:“顾少!”声音轻得似一根羽毛,没有丝毫重量,悠悠飘荡在半空中,浮浮又沉沉,哪怕只一阵微微轻风,已经足够将它吹散到无影无踪。
“顾少,”她一边笑一边柔声唤他,“我做得好不好?”她问得如同期待得到夸奖的纯稚小孩子般,那副憨憨的天真模样几乎惹人心疼。
“你可以得偿所愿了!”她垂下眼帘,长长睫毛微微颤着,眼珠在眼皮下面滚滚而动。一瞬后,复又抬眼,一眨不眨望向他,轻轻问:“我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她问得那样乖巧小心,一瞬里,顾辰几乎觉得自己是做过天大坏事的恶人。
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对她微微点一点头。
昭昭闷哼一声,似乎想说,输赢还没有确定,怎么可以让你走;顾辰淡淡斜睨向她,她立刻被他看得噤了声。想叫住许瞳先不许她走的那些话,一下子全都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那一眼,仿佛很不经意,却夹带着许多无形压力,无声无息笼罩过来,迫得人不由自主便屏息噤声。
许瞳慢慢站起身,离开牌桌,转身向会所门口走去。
她将后背挺得笔直,几乎已经有些僵硬。
顾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不觉皱起眉心。
昭昭抬手去掀开许瞳扣在牌桌上的牌。
一掀以后,不禁“啊!”的惊叫一声。
柳少凑过来看一眼后,不由也跟着低叫起来,惊叹不已,“原来她的牌,早就胡了!只是这样正常的胡,你们的筹码一定少过我们;但是除了正常的番数以外,她猜牌从我这里绕去四番,又从昭昭那里绕去两番,如果把这些番加上去……顾少,你们的筹码刚刚好多过我们一点点!”他深深叹息,“这瑶瑶,到底是什么人?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女孩!她简直是奇迹!实在让人惊叹又惊艳!”
三五【倒流】
许瞳走到会所门口,服务生为她拉开玻璃门。
举步将要出去时,又突地顿住脚步。
转过头,她笑容可掬问向服务生,“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做一件事?”
手里捧着烫烫的红薯,许瞳对服务生连声道谢。
走出会所,只觉浑身手软脚软,一直死命绷着的那根弦,在无人看到的时刻,终于“砰”的一声断裂开来。
一整个晚上,从震惊到难过,从颓废委靡到全心应战,直至最后时刻,扮作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完美退场,那些支撑她能够完成一切的能量,不外乎是由到这之前被吃进肚子里的那个烤红薯所提供。
那单薄的烤红薯,竟可以让她坚持到现在,实在难得。
疲累得厉害,许瞳再不想多走一步路,隐在会所外面一方角落,找到一级台阶坐下,从手袋里取出手机,拨电话给唐壮。
“壮子,你现在有没有事忙?不忙的话,到××路××号××会所来接我回家好不好?”
唐壮带着薄惊浅怒的声音,顿时从话筒中hexie而至,“××会所?!许瞳,你给我说清楚,你怎么会在那里!你知道不知道,那里面的女人都是什么人!你啊你!我说你不愁吃不愁穿,你去那里干什么!无聊是吗?那也不许去那里头找乐子!!”
听着唐壮的责骂,许瞳只觉心里似有股暖流,随血液融融流淌进四肢百骸,令苍凉夜色蓦然变得和暖怡人起来。
闭了闭眼睛,她轻笑出声,“先别说那么多了,我差一点就让人拐卖掉,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现在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你到底要不要接我回家?”
唐壮一声低低咒骂,“靠,你又跟我来苦情招数!在那等着,哪也别去,有人给你糖吃你也不行跟他走,知道吗!我这就过去!”电话“咔”的一声被速速截断。
许瞳无声微笑。
这才是真正为她好的人,嘴巴上说得再怎样凶狠,心里面却始终一团柔软,无论如何看不得她吃苦。
不像那某人,总是对她笑,笑得那样好看,然而在那俊美无俦的笑颜之下,却永远让人猜不清摸不透,下一刻将出现的,到底是枪还是剑,矛头究竟是对着她,还是利用她去对向别人。
肚子咕噜一声响。
许瞳叹口气,捧着依然热烫的红薯凑到嘴边,牙齿带着力道,气势汹汹一口咬下去。
人总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活下去,继而去行动,去感受,去快乐和哀伤。在饥饿面前,伤心,难过,沮丧,绝望,一切负面情绪都是毫无意义的。
红薯很烫。许瞳手指被灼了一下。
刚刚拜托那位服务生想办法帮她温温红薯,想不到他竟然这样认真负责,短短时间已经做到把它烘得滚烫。
许瞳无声一笑。
看来这世界还没有糟糕透顶,不是吗?虽然有的人可以恣意践踏她,可总算也还有着别的人,甚至是陌生人,是肯伸出双手无私帮助她的。
许瞳手指被红薯烫到。
她迅速抬手捉向自己耳垂。
却在摸到那副玛瑙耳环时,整个人不由自主变得怔忪。
呵,她真的太傻太傻。居然会把妈妈留下这副耳环拿出来,珍而重之的戴上,找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告诉自己说,它不过是为了搭配旗袍,和那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呵可是,如果不是为了他,又为什么会在发现事实真相一刻,有那样一番痛入心底的苍凉感觉?
还好万幸的是,在他身上,她虽然陷得唐突,可总算陷得还不深彻。
能够及时抽身、早早收心,未必不是件好事。
从此以后,一定要牢牢约束自己,不要再令心莫名其妙的倾动,不要再亲手交给别人机会,由着他来伤害自己。
慢慢咬下一大口红薯,许瞳抬起头望向天空。
依然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朦胧的半弯月牙孤零零悬在夜幕中,幽幽冷冷,与她形影相吊。她忍不住自嘲。
这黯淡的夜,该是用来给人哀伤的吧。
顾辰端着酒杯,走到角落窗口停下,一面向外望着,一面慢慢饮啜杯中酒液。
明明事情的发展,尽如他早前预设那般,并没有任何大的出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心里却没有太多喜悦或者满足的成就感,相反倒有些期期艾艾的,似朦胧中有什么东西正抓着心肝,力道虽然不大,感觉却一点不容人忽视,一下又一下,慢慢的挠慢慢的蹭,直把人催迫得几乎有些坐立不安。
昭昭无声凑过来,手臂勾住他的腰,软着身子偎在他身侧。
顾辰皱一皱眉,低下头看她一眼,神色间竟是满满的隐忍与不耐。
他低低说:“昭昭,去别处,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昭昭立刻怔住。
早前那样热切想要赢回她,此刻当她真的被赢回,他又怎么一下变得这样冷淡?
她想不通。
顾辰更加懒得给她答案。
见她怔在自己身边动也不动,眉心不禁皱得更紧一些,语气变得益发不耐烦,“我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声音沉沉的,冷冷的,叫人几乎不寒而栗。
昭昭立刻松开盘缠在他腰间的手臂,瞪大双眼,一脸惊惧。
眼前这人,似乎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A城顾少。她认知里的顾辰,城府深沉,手段圆滑,无论心中是喜是怒,脸上总会挂着微笑。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把冷漠疏离毫不掩饰呈现出来,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人无端端变得忐忑恐慌。
他不再看昭昭一眼,调过头转去望着窗外。
昭昭悄悄望向他。
无意间捕捉到他眼底的一个颤动。
顺着他的视线,向外望去,她看到暗处台阶上,竟坐着那个名叫瑶瑶的女孩子。
她坐在窗外那盏路灯昏昧的光晕里,仰着头,看着天——明明没有星星,却偏偏望得那样专注认真,仿佛天塌地陷都不足以令她动容垂眼。
而他站在窗子里,手中执着酒杯,眉心紧紧蹙起,目不转睛盯着那女孩在看。
他脸上神情,冷凝无波。
他将手里酒杯放在一旁,抬手轻而无声地打开窗。
昭昭看得清清楚楚,顾辰在把酒杯放下时,那本该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壁上,一个短暂刹那间,竟是朦胧模糊的。
她的心狠狠向下一沉。
终于知道这一整晚,究竟谁才是真正的跳梁小丑。
转过身去,再不必多发一言,只需默默离开。
她的背影想必同那女孩离开时一样落寞寂寥。可在她身后,却没有一个人,也如顾辰那样,手里握着酒杯,心怀淡淡紧张——刚刚酒杯壁上的朦胧痕迹,她看得分明,那是一层由顾辰手掌心所熏染出来的浅湿哈气。
原来一个人是否真的动容,未必如实呈在脸上,也未必诚实映在心里,有时小小一只酒杯,已足以出卖他心底真实情绪。
顾辰站在窗前,向下面望去。
他只看得到许瞳的侧面。她仰着头,一口又一口的吃着捧在手心里的烤红薯,津津有味的样子,几乎令他也感念起那股淡淡清甜的味道。
很快吃完,她胡乱搓了搓手,便用掌心捧住脸颊,支在腿上,抬着头,十分专注地继续望着天。
她静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上神情,似乎有些哀伤。
他握着酒杯的手,不知怎地,蓦然就是一紧。
室内灯光反照在玻璃窗上,他看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在哭。
把酒杯放去一旁,悄悄无声的拉开窗,再向下仔细看过去。
原来她并没有在哭,只是安静地望着天空而已,间或吸下鼻子。
夜色有些凉,她只穿着薄薄布料的旗袍,一动不动坐在冰冷石阶上——会吸鼻子,大抵是觉得有些冷吧。
满天并没有一颗星星,只有瘦瘦的半颗残月,惨淡淡的挂在那里。
从没觉得,原来夜幕也有这样寒酸的时刻。
可她却一直仰头望天,望得那样认真专注。
仿佛这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对着一颗残月,守着一片凉凉夜色与孤寂天空。
月光那样清冷,夜色那样寂寥。
她坐在那里,面上表情有些寂寂苍茫,有些彷徨无助,有些像那天他逼她拍A|V时候的样子,呆呆的,怔怔的,魂魄在神游太虚,眼底正空空荡荡。
他看得很清楚,她的确没有哭。
可望着她的侧脸,胸口却毫无征兆狠狠一滞。
闷闷的,似被人用拳锤过一样。
怔忪间,正在努力寻思胸口这拳究竟由谁发出,耳畔突然响过一阵突突踏踏的摩托声。
是她哥哥赶来接她。
她从地上跳起来,脸上表情一下就变了样子。
原本那些彷徨落寞,瞬间便掩去无踪,继而呈现出来的,是一副雀跃欢欣的样子——像以往每一次见到她时的样子,坚强倔强,狡黠自立。
他几乎怀疑自己曾经看错。
那些孤独软弱,到底有没有出现过在她脸上?
她哥哥对她凶巴巴说着话。尽管语气恶劣,凶神恶煞,她却全然不怕,笑嘻嘻去扯他身上外套。
他脸上神情是那样不甘,肢体行动却又无比配合,甚至后来亲自把自己外衣系紧在她腰间,杜绝她等下上车以后可能会走光的后顾之忧。
摩托车载着他们,又是一阵突突踏踏,渐渐远去。
顾辰静静凝立在窗口前,直到久久以后,依然一动未动。
心头似有什么放不下的感觉,令他无法抬起脚步。这感觉隐隐约约的,仿佛一下就能抓住,却在唾手可触前忽又变得无比遥远模糊。
可得与不可得之间的无限反复,渐渐令人感到烦躁和郁卒。
这感觉实在不好。
顾辰重重警告自己,不要被那狡猾女孩楚楚可怜的样子所迷惑。她只是抬头看看天而已,他不该因此被她搅乱心绪。
那女孩最善工心计不过——以令人炫目的凄然之美,去搅得他人心烦意乱,——这不正是她的拿手好戏吗?
既然他已经知道,她是故意展现这样一副姿态,就更加不该再被她迷惑,不知不觉间又去为她动容。
一瞬里,疲惫的感觉漫天席地涌过来,将顾辰团团围裹住。
轻轻长叹一声,他抬起手揉着自己额角。
心底略略有些犹疑。
已经玩了这么久,他是不是应该就此果断收手?再同她纠缠下去,他恐怕还没有征服她时,自己却已经先被她给迷惑。
西装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掏出,接通。
管家的声音中,竟饱含了平日里所没有的许多热切激动。
“少爷,老爷回来了!”
许瞳带着耳机,倚在窗前一动不动地坐着。
一旁杨阳在对唐壮强行恶补八卦。
“死鬼死鬼,你快看这里!顾氏集团前任总裁顾仁延接受我报记者专访。顾老说他此次回国目的是为了参加儿子顾辰的订婚典礼……顾辰将与章氏千金于本月月底订婚……顾老为记者爽朗解惑,顾章两家结缘因由……原来顾老年前查出自己患上严重心脏病,到国外救治期间,一次不小心晕倒在无人的地方,幸被章氏千金发现,救助及时,终于抢回一命……后经章氏总裁介绍,遇得良医,病情日渐好转……此后两老彼此走动渐渐频繁,双方子女的结合则变得水到渠成……两人之间,实是天赐良缘……顾老还告诉本报记者,他目前仍需在国外治疗,国内一切事务已经尽数移交给儿子顾辰,在参加过他的订婚仪式后,他将即刻起身返去国外……此次 A市两大豪商强强联手,堪称缔结千古妙姻缘……可以预见,顾辰成为今后A市商界领军人物,这一趋势已经日渐清晰,目标实现指日可待……”
杨阳絮絮叨叨的读着报纸。唐壮只听短短一段已经变得极其不耐。
他挥手夺下杨阳手里的当地日报,举到眼皮底下看看日期,忽然无比暴躁地大叫道:“杨阳,你是猪脑袋吗!这报纸已经过期一个礼拜了好不好!我看你得病了吧你!”
杨阳使劲挤着眼睛,唐壮却恍如不见,一径损她没有脑子。
杨阳终于沉不住气,暴跳起来,“唐壮你给我闭上你的猪嘴!我还不知道这报纸已经过期一个礼拜了吗?可是我知道有个屁用!你不是得让她知道吗!”一边说一边抬手指向许瞳。
唐壮一脸愕然,结巴地问:“为、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她难道不知道吗?”顿了顿,越来越觉得蹊跷,看着后悔不迭捂住自己嘴巴的杨阳大声问道:“杨阳,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许瞳摘下耳机,抻了个懒腰,一开口声音有些沙沙哑哑的,“你们俩闹腾什么呢?你!”她指着杨阳说,“以为我和那顾辰有什么是吗?可是他却和章真瞳订婚了是吗?于是你以为我想不开了活不下去了痛不欲生了是吗?你可真是缺钱缺男人更缺心眼的主!想什么呢?姑奶奶是那种可以为情所困的人吗?姐这几天不爱说话,不是为了什么男人黯然伤神,谢谢!姐是在考虑,我是不是应该出去找份工作了!”转过一些角度,又指向唐壮说,“你,看好自己老婆,别让她天天胡思乱想的,她变成八婆,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到时候你就是八公!”
说完抬脚走出房间。
身后传来杨阳不确定的声音。
“七比八小,对吧?唐壮,我俩要是八公八婆,许瞳她比你小,那你说,她岂不就是七大姑了?过后给她配一八大姨,她比咱俩好不到哪去,哈哈哈哈……”
许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站稳shen体,轻轻一叹。
杨阳她真是瞎操心。那人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他定他的婚,她过她的日子,彼此间全无丁点瓜葛。
最初那想要报复章真瞳所以接近他的念头,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幼稚好笑。
一滴水,溅起一片涟漪,虽然掀起过小小微波,但短暂动荡过后,总是要重归平静。
刚刚到分公司视察工作完毕,顾辰驾车往总部赶回。
对于身份的改变,他没有一星半点的异样感觉。
尽管已经订婚,却并不觉得生活因此有了任何改变。
他依然想怎样玩就怎样玩,全无顾忌。
婚姻于他来说,不过是对老父一种交代,是对香火的必要延续,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至于人选订为章真瞳,他并无意见。毕竟家底丰厚,门当户对,老爷子又喜欢,娶她就娶她好了,何乐而不为?想必正因为娶的是她,他今后人生才可以活得更加潇洒自如——章女那样的简单头脑,驾驭起来实在太过容易。
不像她的姐姐。
那狡猾的女孩子,满肚子都是诡计,谁把她娶回去,可以预见,将来一定家无宁日。
不知道到时她的丈夫,是否收得住她。
想到这,心中似乎微微一动。
之前仿佛从未想过,原来有一天,她也是要嫁人的,就像他会娶她妹妹一样,各自结婚,组建成家。
脚下突然一个用力。
车子猛然煞住。
轮子与地面间,发出“滋”的一声响。那声音来的突兀又刺耳。
坐在跑车里,顾辰摘下墨镜,视线逡巡向四周。
刚刚他似乎听到有叫卖烤红薯的声音。听见那声音,那天那个女孩狼吞虎咽吃着烤红薯的样子便蓦然闯到眼前来。
他突然间也很想尝一尝。
视线最终落在不远处一点。他推门下车。
走到卖烤红薯的摊子前,称了两个。
付过钱,一边把热烫烫的烤红薯倒在两只手里来回撺掇着,一边举步向着车子走回。
路过一家家电商部,门口的样机正在播放着DVD剧集,听声音像是时下一部正红火的青春偶像剧。
周围聚着好多放学路过的花样少女,她们密密实实挤在一起,津津有味地盯紧屏幕。
顾辰不知不觉在唇畔漾起一抹淡笑。
总归是小孩子,还乐于沉迷在这样不现实的剧情里面。
正觉好笑时,却忽然听到这样一串对白。
“……当你难过得想要哭泣,却又不想被人看到,只要记得把头抬起来,望着天空就好,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但这样的话,眼泪是要被倒流回心里去的。虽然没有人会看到你哭,不会因此笑话你,可是,心不会痛吗?”【这话应该没有出处,我杜撰的=_=|||借鉴于花泽类倒立~~】
顾辰一下顿住脚步,怔怔停在那里。
好久以后,心突的一跳。
——当你难过得想要哭泣,却又不想被人看到,只要记得把头抬起来,望着天空就好,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
那女孩那天晚上,那样专注地望着天空吸鼻子,是在把眼泪倒回去心里吗?
——可是,心不会痛吗?
那狡猾女孩,她那时,在心痛吗?
三六【是他】
天气晴好,趁着放假,杨阳拖住许瞳要她陪自己去浴场游泳。
她告诉许瞳:“门票可是好不容易才搞到的,一张无限贵,唐壮那么想和我一起鸳鸯戏水,我可都没给那货机会;我说许瞳,你别告诉姐,你不想去!”
许瞳看看门票,有些动心。
那是A市最豪华的顶级浴场,进进出出都是有钱人,普通老百姓通常只有望而兴叹的份儿,难得会有可以进去里面见识一下的机会。
“把你的那套新泳衣借给我穿,我就去。”她淡淡地说。
杨阳怪叫:“喂!你这强盗!许瞳我诚恳认真对你说,你身材那么四季豆,不适合穿比基尼!”
许瞳坚持,“不给我穿就不去。我要是四季豆,那你就是救生圈!”
杨阳狠狠吸过几口气,一番苦苦挣扎后,终是妥协,“好好好!给你给你给你!行了吧!”一面把带在包包里那件崭新比基尼泳衣没好气地丢向许瞳,一面咬牙切齿恨恨地小声嘀咕着,“唐壮你千万别给我机会让我看到你和别的女人订婚,不然到时我一定以郁闷之名连你妹的内裤都天经地义抢夺过来!可恶的强盗!”
许瞳穿着水蓝色比基尼,坐在水池台沿上,脚浸在水里,两条腿来回一荡又一荡。水面被挑起小小水花,她一身白皙肌肤映着水色更加显得冰莹凝滑。胸前被包覆在小巧布料里的两团柔软,虽不至于挺拔到波澜壮阔,可也总算玲珑有致得秀气可爱。
她坐在那里,歪着头,略略有些出神一样。手掌撑放在身旁两测台子上,两脚一下又一下的慢慢踢着水。远远看去,那副模样就像纯真无邪的小孩子一般,又娇又憨,一派天真悠然,完全不察觉自己此时已经吸附多少道旁人偷偷打量、流连不去的火辣目光。
本以为高级浴场会比其他地方好玩一些,可是进来以后,许瞳发现,除了消费更昂贵、服务更谦卑以外,这里的水同别处毫无二致,一样的普普通通,并没有什神奇功效,也不见得入水以后会令人皮肤变得比从前白皙和嫩滑。
许瞳有些意兴阑珊起来,下水的兴致并不浓厚。
坐在水池边,她懒懒抬起眼,将视线向周围漫扫过一圈。
在经过对岸某点时,许瞳蓦地怔了一怔。她似乎扫到某个熟悉身影。
将视线悄悄倒回一些。
果然没有看错,那的确是熟悉的身影。并且那身影不止一个。
水池对面,太阳伞下的并排躺椅上,倚在那里的两个人,一个是顾辰,另外一个是章真瞳。
看到那两人,许瞳不由嗤地一笑。
杨阳千方百计想让她脱离那两人的阴影,可想不到她和顾辰竟然歪打正着偏就撞在一起。
许瞳笑想,假如杨阳看到顾辰和章真瞳也在这里,不知道她会不会立时挫败哀嚎。
笑过以后再一转念,不由又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能在这里遇到他们,其实大可不必大惊小怪。这里本来就是富豪阔商烧钱的地方,那二位说不定是经常来的,相反她和杨阳会出现在这里,那才真正该被叫作误打误撞。
不确定那二位有没有看到自己。许瞳悄悄敛回视线。
并没有打算就此离开。
遇到便遇到,又有什么大不了?反而突兀离开的话,才更加显得心中在意。
将那二人抛诸脑后,许瞳抬眼望向离自己稍远某处。杨阳那傻姑娘,身上套着游泳圈、两只胳膊绑着水袖,正兀自游得酣畅,丝毫不觉得这样游下去,哪怕游得再怎样动作优美姿态旖旎,那漂浮技能终究也不是她自身本事。
不知不觉,许瞳又笑起来。
忧愁在那傻姑娘身上,总好像无法停留太久。她明明上一刻还在唉声叹气,下一刻却已经恢复到生龙活虎。
不像自己,正好相反。尽管脸上总是笑得欢欣雀跃,心里却始终盘桓着若有似无的一缕淡淡孤独,有时甚至,还有些许彷徨。
就这样一面微笑一面幽思着。许瞳自己并不曾知道,她这副迷惘怅然的样子,究竟有多撩人心弦。
水池对面的顾辰,无声的眯了眯眼。
早早已经看到那女孩的到来。
真是放浪形骸,她居然只穿了那样少少的一点布料就晃进浴场里面四处招摇。
她那身莹白肌肤大片大片的裸|露在空气里。他知道它们究竟有多细腻滑嫩。它们几乎每一寸都在他掌心下燃烧过。
它们曾经由他独享,现下却被她大喇喇hexie于人前。说不清什么原因,一想到这个,他心里开始泛起淡淡不悦。74.
她顶着一副纯真样子,坐在那里悠哉地踢着水,看上去倒是一派纯真无邪,可他却觉得她其实是在招蜂引蝶。
果不其然,不多久的功夫,已经有好几个男人走过去同她搭讪。
隔得稍稍有些远,他看不清她脸上到底是享受虚荣的微笑,还是不胜烦扰的不耐。
莫名地皱了皱眉,再刻意地把眉心舒展开,做出一副自在悠然的姿态,顾辰将眼神从对岸收回,调向别处。
她究竟是喜欢还是不耐,尽随她去好了,那是她的事,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对岸仿佛有着什么奇异磁力,总是不经意就吸了人的视线射向那里。
当顾辰双眼再一次很不经意似扫过对岸时,他恰好看到,坐在池子边上的许瞳,“噗通”一下猛地跳落到水池里面。
本来只想一个人静静坐一会儿,可是总有无聊男士苍蝇一样扑到身边来。
当第六次感受到又有灼热视线放肆逡巡在自己全身上下,许瞳变得再也无法淡定。
看着身边热切自荐想要教她游泳的轻挑男子,许瞳只觉满心都是不耐烦。
她只是坐在池边不愿动而已,他凭什么这样武断的断定她不会游泳?
看着对方一脸贼色兮兮的样子,许瞳懒懒白他一样,一声不吭用手撑在池边,暗暗发力,毫无征兆地猛然让自己落进水里去。
清凉感觉一下将她围裹起来。
许瞳闭上眼睛,向水底慢慢潜下去。
她可以这样潜水很长时间。这本事是妈妈去世以后她无意中练就出来的。
那时她想妈妈想得心里难过,又不知道该怎样发泄,唐壮便教会她游泳。此后只要她心中烦闷,就会跳进泳池里,潜到水下,任由清凉水体包围住自己,一点一点将她冷却,帮她理顺那些烦闷情绪。
许瞳静静潜着。
忽然她睁开双眼,眼底现出一丝痛楚神色。
大腿居然毫无征兆剧痛起来。
已经很久没有下过水,想不到这一次突然潜下来,竟会令大腿抽筋。
她努力想要浮回水面。
手脚挥舞,想要游动起来;奈何大腿实在太痛,只能颓然蜷回shen体,于无声中痛苦呻吟。
下潜时间已经超过平时极限,想要呼吸的**从没像此刻这样强烈过。
挣扎舞动间,许瞳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偌大一个浴场,竟然没有人知道,这一刻的水池下面,正有一个潜水高手就快要溺毙。
如果她就这样走了,身后留下的,恐怕将是一个大大的笑话吧。
意识渐渐开始变得涣散起来。
忽然觉得那样疲惫。
短短二十几年,别人生活得那样幸福快乐,可自己却仿佛已经尝透人间各种酸辣苦涩。
假如真这样去了,也未必不是好事一件吧。
许瞳停止挣扎,慢慢闭上双眼。
水底下她皎白面颊上,一片安详。
意识飘散间,蓦地腰间一紧。
双唇上猛然传来软软触感。
那里就像清风之源,为窒息的她送来救命呼吸。
她一下变得贪婪起来,大口大口吸纳着,与对方一条软舌不自觉间已经纠缠在一起。
脑子里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只是觉得浑身一轻——她整个人已经被一股强大力量拖动着向上游去。
耳边听得“哗啦”一声响,她由人带着,一起破出水面。
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获救。
许瞳不禁心怀感激地睁开双眼。
然而骤然映入眼帘这副清隽面孔,却让她瞬间变得怔愣起来。
原来是他!
居然是他?
怎会,是他……
强男强女之【算吗】
许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间或于喘息中夹杂着剧烈咳嗽。
终于口鼻间的凌乱呼吸渐渐平顺下来。
意识到自己已经获救,她慢慢睁开眼。
刚刚下水下得突然,没来得及带上泳帽,此刻她头发正一缕一缕黏糊在脸上眼前。
视线从一缕缕湿发间穿透过去,她骤然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清隽面容。
她一下怔愣在那里。
原来救她的人是他——她那好“妹妹”的未婚夫!
居然是他?多令人意外。
那么多人,偏偏是他潜下水底救了她。
可是,怎么会是他……
连杨阳也没有注意她潜到水底去,他却能够及时在水下撞见她。难道说从一开始、从她跳进水里、或者甚至是更早时,他就已经在注意她了吗?这可能吗?
又为什么,他会注意她呢……
许瞳喘喘的、怔怔的看着眼前人。
顾辰不知已是第几次将眼神“无意间”扫向对岸。看到那女孩时,本想将视线快快从她身上掠过去,却突然捕捉到一幕惊奇场景——他看到她直直跳落到水里去,动作又快又轻盈,就像一条纤细秀丽的美人鱼。
岸上池边站着个男人,对着她跳下水的地方又是耸肩又是摊手,似乎非常不甘心,最后却也只能悻悻的转身走开。
顾辰望着水面,淡淡一瞥唇角。
她总算还不至于特别轻挑。
将眼神收回,向四下里望了一遍,浴场里的一切便差不多已被尽收眼底。
小隔一会儿,略略迟疑一下,终于又望向那女孩跳进水里的地方——她竟然还没有浮上水面来。
算算时间,他不禁有些奇怪。
已经够久,况且她还是女孩子。
心里似萦绕上一股淡淡不安,让人莫名变得有些浮躁。
他静静注视。时间又过去一分钟,那片水面依然不见有谁破空而出。
再也坐不下去。他终于从躺椅上霍地站起。
一旁章真瞳懒懒的几乎已经快要睡着,见顾辰起来,不由张开双眼殷切问他:“是想下水去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那片水面依然平静。
顾辰大步向前迈出,头也不回地答她:“不必了;我自己就好,你睡着吧。”
他语气和缓,平静得几乎没有一丝波动起伏;却让人清清楚楚从其中感觉到一份冷淡疏离。
章真瞳不禁垮下脸,咬着嘴唇用力捶着身下躺椅,偷偷发泄被人冷落的浓浓不悦。
顾辰却在说完最后一字的下一瞬里,箭一样地一头扎进水中,直直潜游向那方的池底深处。
顾辰一手揽住许瞳身 体,把她固定在自己胸口前,另外一手探出水面,凑到她颊畔,为她拂去挡在面前眼前的缕缕湿发,将它们一一别去她耳后。
他有些喘喘的,手下动作很快。
她苍白的脸转瞬便袒|露在空气里。
他手指划过她脸颊,指尖下动作似有流连,凝视她低声问:“你怎么样?”
他声音沉沉的,有些沙哑,微微急促,仿佛充满关心。
许瞳不禁有些恍惚。
关心……
蓦地她蹙紧双眉,一声闷闷呻吟从喉咙里流溢出来。
大腿依然在抽筋,那痛楚在知道生命得以保障以后,似乎变得比之前更加剧烈。
随她呻吟,顾辰缩紧眉心。不再对她问话,手臂将她锁得牢牢的,脚下用力一蹬,带着她极快速游动起来。
游动池边,他把她用力一举送到池沿坐下,随后自己轻捷一跃,也跳了上去。
许瞳紧抿着嘴唇,两手使劲掐住自己大腿,额头上的水珠已经分不出多少是池里的水,多少是被痛出的汗。
顾辰垂眼凝视她。眉心不由又是一紧。
以他站立的角度向她望去,正好可以看到她胸口前那道若隐若现的白腻沟渠。他忽然觉得,她身上这套比基尼,布料实在已经少得不能够再少。
看她一脸的隐忍痛苦,他心里微微一动。正欲蹲下身,忽然瞥见水池里面,有人像鲨鱼一样,身上缠着泳圈、手臂绑着水袖,一路极奋力拍打出巨大水花,正朝着这边猛游过来。
等她游到近前,顾辰定睛看了看,不由觉得这爆破力强悍的女孩似乎十分眼熟。脑子一转,很快从印象里寻出一张面孔来与当下这张脸重合在一起——这女孩正是他常去那家高尔夫球场的工作人员。
从她那副焦急不已的神色中可以判断出,她们两个之间的交情绝非只一天两天而已。
再把视线调回许瞳身上,他眼底眸光不禁沉沉一暗。
曾经他是带着她一同到球场打过球的,却没有察觉她同那里的工作人员其实早是旧相识。
这女孩,不知她是否已经成精?她的狡猾竟然已无处不在。
忽然耳边听得一声急切叫喊。那声音真正是中气十足,振聋发聩,“许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溺水了??不会吧!天啊!你不是忘记怎么游泳了吧?!你这才隔了多久没游啊!”
许瞳虚虚出口气,低声叱她一句:“闭嘴!”一面说着一面把眼神飞快向旁边一斜,暗示杨阳,身边还有别人。
杨阳顺她眼神抬头一望,表情立刻变得又惊又呆,“顾……chi……先生,好巧,您也在这呢!”动作麻利无比跳上来,飞快脱下泳圈和水袖,“就不打扰顾先生了吧,您忙着!对了,谢谢哈!”一边说一边弯腰扶起许瞳,想要架起她离开;却突然间脚下一滑,险些让两人一齐栽倒。
千钧一发那刻,顾辰极快伸出手臂,拉住许瞳胳膊,令她险险站住;可怜杨阳没人搀扶,打滑趋势又疾又猛无法停下,最后只听她惨叫一声,重重坐了一个屁墩在地面上。
落地之际,她两手好巧不巧,正好抓在许瞳抽筋不止那条大腿上。
许瞳被她抓得实在忍不住,终于“啊!”的一声,也跟着惨叫出来。
杨阳顿时撒手。
下一秒,许瞳只觉满世界的天旋地转。
定下神后才发觉,原来自己竟被顾辰横抱在怀里。
她不禁再次变得怔忪。
顾辰不确定,自己大脑刚刚有没有在正常运转。
听到她叫,便想也没想,当即出手。等回神时才发现,她竟已经被自己抱离地面。
知道她正望着自己,奈何此刻连他本人都解释不清心头这份怜香惜玉之意究竟来自哪里,又因何而起,于是躲过她目光,望向正从地上挣扎站起的杨阳,问:“第几更衣室?”
杨阳不等脑子领悟问题含义,嘴巴已经下意识呆呆作答:“二!”(她和我一样耶,嘴巴比脑子聪明,娇羞蹲~~~)
她话音刚落,只觉眼前一晃。
顾辰已经霍地迈开脚步,抱着许瞳从她身边越过,直直向第二更衣室走过去。
许瞳轻轻皱眉,问出心底疑惑,“干嘛救我?”
其实真正想问的,是“你怎么知道我潜在水底,并且出了状况”。
顾辰挑一挑眉,“我以为,你该说的是句谢谢!”
许瞳敛下眼神,幽幽一叹:“这样我是不是就又欠你一次?假如因为这个,以后你又要我帮你去赢回朝朝暮暮什么的,”她略略一顿,抬起眼看他,忽然绽出一抹微笑,声音又轻又软同他说:“顾少,我倒宁可一开始就从不曾被你救过!”
顾辰胸口一钝。
随她最后一句话,心跳竟不知不觉漏下一拍。
走到女宾二更衣室门口,他把她放下,对紧跟着赶过来的杨阳出声叮咛:“扶她进去吧。”回头再看许瞳一眼,双眉不禁微微一皱,神色颇有些欲言又止,像有话要对她说一样。
许瞳等了一下,不见他出声,不禁问:“顾少有什么想要交代的吗?”忽然吃吃一笑,轻轻说,“难得顾少也有难以启齿的时候,难不成这次要我做的,是件更加惊世骇俗的事情?”
顾辰眉心皱得更紧。
这一刻,他只觉眼前女孩竟不是一般的不识好歹——他明明救了她,她不但不说一个谢字,反而句句似含着嘲弄奚落。
心底不由升腾起一股薄薄怒气,仿佛受到什么不该受的委屈。
杨阳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对顾辰极其快速丢下“谢谢”两个字,一面伸手扶过许瞳,一面扬起下巴向顾辰身后努努嘴,“顾少,就不打扰了吧,您未婚妻正跟那儿傻站着等您呢!”
听到杨阳的话,许瞳身 体微微僵了一下。
如果放在之前遇到这样场景,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对顾辰笑靥如花做给章女看的。可是现在,恍然间一切就似已经隔过一世,所有争斗纠缠于她来说,忽然变得乏味无趣——它们只令她感到无聊厌倦,再也激不起她那些热血斗志。
瞧都不去瞧章真瞳一下,许瞳对杨阳轻轻说:“我们进去吧。”声音平和得几乎令杨阳感到吃惊。
跌跌撞撞向前迈过两步,在推开更衣室的门以前,许瞳忽然转回头,看向顾辰问:“这一次,到底算不算是我欠你的?”
顾辰收住将要迈出的脚步,定睛看她,“如果我说‘算’呢?”
许瞳微笑,“我立刻跳回水里头去,就算溺死,任谁拉我,都不上来!”
顾辰不由哼笑一声,“你这样,又算不算是不识好歹?”
许瞳也定睛看他,“如果我也说,‘算’呢?”
顾辰转身前丢下凉凉一句话。
“记住,瑶瑶,你手里没有筹码,所以你没有资本同我说‘算’或‘不算’;究竟是‘算’还是‘不算’,是要由我来决定的!”
他说完拔脚就走。经过章真瞳时,看也不看她一眼,直直跃入水中。
许瞳对杨阳笑一笑,同她问:“要不然,找机会买点耗子药毒死他吧?大不了过后蹲蹲大狱挨挨枪子儿,总好过这样天天都受制于贱|人。”
杨阳尖叫:“不行!”
许瞳蹙眉一哂:“你向着他说话?”
杨阳扶着她往前走,“呸!鬼才向着他!现在耗子药据说都做得跟饼干糖粒儿似的,一点药劲没有,根本吃不死人;我的意思是,既然出手,那就一定要快准狠!我提议用敌敌畏!”
许瞳脚下一个踉跄,只觉另外一条腿也开始隐隐抽搐。
两个人边说边蹭进更衣室里,从头到尾,谁也没舍得把目光施舍在章真瞳身上半下。
因此自然没有瞧见,章女站在她们身后,望向许瞳的眼神中,究竟含着多少的嫉恨与不甘。
三八 强男强女之【不见】
三八【不见】
经过整整一上午的面试,许瞳几乎累到脱水。就此总算知道,想要打进金融街有多不易。
从应试公司出来,只觉脚底发软。望到对面大厦楼底正好有间咖啡室,再顾不得坐落在如此地段上,那里面的消费将会有多么昂贵,许瞳迈开脚步直直走过去。
这一刻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进去坐下以后,丝毫不受招牌咖啡今日特价的诱惑,她只点了一杯热的纯奶。
那天大腿抽筋抽得实在厉害,最后不得不去了医院。大夫告诉她,她的症状完全由于缺钙和着凉引起,叮嘱她日后一定多喝鲜奶,并注意不要再受凉。
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亲人。除了健康以外,还能再拥有什么呢?她决定谨遵医嘱,好好爱惜自己身体。
手捧着热热瓷杯,许瞳看向窗外。
这里是全市的金融中心,高楼一幢紧挨一幢,鳞次栉比,气派堂皇。许瞳将视线转去望向其中外形最为恢弘的一座,嘴唇蠕动,轻轻念出嵌在楼座间的几个大字。
念完以后,不禁一怔。
那分明是A市目前风头最劲的商业集团——亦是那人的统辖领地,顾氏企业。
收回眼神,看着杯子里热腾腾的乳白色奶液,许瞳嘟起嘴唇,向里面微微吹着凉气。
心里有些感叹。
大部分人为了生活要不停奔波,鲜少有人命好到顾辰那样,含着金汤匙出生,毫不费力可以留洋海外,回国后立刻接手家族企业,坐享亿万财富,一生都不必知道什么叫做吃苦流离。
也正是因为环境如此优越,才令他养成那样一副骄傲自我的臭毛病吧。
一边想着,许瞳不由笑起来。
其实她自己那尖锐的性情,又何尝不是由环境而造就。
并不健全的家庭,因为害怕受到鄙视和伤害,索性在那之前,先把自己武装起来,令身上装满尖刺,让想要欺负她的人望而却步。
从小到大,她自保功夫的确做得至足,然而那些刺在起着保护作用的同时,也为她带来无限孤独。
从来没有人敢招惹她令她不痛快。仔细想想,似乎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可以有人与她针锋相对的局面。
这么久以来,顾辰竟是她唯一一个对手。
所以才对他有那样一种,仿佛念念不忘一般的微妙感觉吧?
想到这里,许瞳彻底笑开来。胸口始终郁结的一团东西,总是说不清辨不明的,这一瞬间却倏然散去,心境变得豁然开朗。
她暗暗想,或者这种感觉的确无关乎男女之情,只是一种对手与对手间的惺惺相惜罢了。
离午饭时间还稍有一些时候,此刻咖啡室里尚还安静。
门口风铃突然叮叮当当响动起来。
许瞳漫不经心抬头望去,却在看清来人面孔时,恨不得能够自插双目。
进来的人居然是章真瞳。
章女竟仿佛知道她正坐在里面,进来以后,直直奔着她走过来。
许瞳挑一挑眉,心里泛出一丝厌恶。
只想静静坐一会而已,没想到这么简单一件事情,竟然变成奢望。
章女既出现在眼前,就意味着前方必定将有一翻莫名缠斗。
果不其然,她自动自发拉出椅子坐下以后,立即开口:“许瞳,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想和你吵,只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希望你也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要那么冲动,尽量保持心平气和让我把话说完,好吗?”
她态度非常真诚,真诚得令许瞳几乎失笑。
“合着,照你这么说,每次找上门有事没事地找茬挑事的人,是我?”
章真瞳立刻一副头疼害怕的样子,连连晃手做着阻止动作,“好好!停下许瞳,拜托停下!我说过,我今天来不是想和你吵架,只是想我们能够心平气和谈一谈,好吧好吧,之前就当是我在找茬,我在挑事端,好吗?”
她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态令许瞳忍俊不禁,“章真瞳,真的,你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实在是个奇迹!我简直怀疑令堂小时候是不是火星原住民,你们娘俩思维真是诡异,能把祸害别人的事儿,生生扭成自己才是被害人,厉害!佩服!哦对了,你那两只爪子,别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我缺钙,容易头晕,脾气也躁,晃得烦了我怕我会忍不住抽你!”
她说这些话时,语气非常平静,声音柔软得差不多像在呢哝。然而章真瞳听过以后,却仿佛如鲠在喉透不过气,一张脸憋到红得快要发紫。想要翻脸发作,可念及刚刚的开场白和后面将要说的那些话,她狠狠深吸口气,生生将这些堵人胸口的郁气给压了下去。
她看着许瞳,脸上竟然渐渐浮现出凄苦哀伤的神色,“许瞳,算我拜托你,你不要再纠缠顾辰,好吗?之前就算你们已经发生过关系,可那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并不能够以为什么;况且现在他已经和我订婚了!虽然算起来,之前的事情你是对不起我的,但是我已经决定不再计较,毕竟今后的日子比从前更重要不是吗?可是,拜托你,停止纠缠他,好吗?我们不久就会结婚的,你不要那么想不开,把时间精力甚至心机都浪费在他身上,你们之间条件相差那么悬殊,一定不会有结果的;而既然是这样,你不如就成全了我,好吗?不要你自己得不到,就也想我跟你一样得不到,我和你其实是不同的!你注定没有机会,可我是上流社会的名门淑媛,我和顾辰门当户对;所以真的,当我求求,放手吧,别再缠着他,可以吗?”
她一番话讲得如泣如诉,许瞳却差一点吐出来。
她看着章真瞳,很认真地问:“你不觉得自己挺脑残的吗?”
章真瞳一手扶着额头,很头痛的样子,另外一只手又开始摆来摆去,“停!停下!说好了我们不要吵,心平气和好好谈,不是吗?”
许瞳冷笑一声,“我说了,你再晃爪子我抽你!肥皂剧看多了吧,跟谁学的一身毛病,说话就好好说话,张牙舞爪的,觉得自己特有星范儿是吗?”
章真瞳被她冷冷声音震慑住,立即停下晃手动作,瞪大眼睛盯着她看。
许瞳眼神向她身后飘忽一望,忽然对她笑起来,笑容阴柔到几乎鬼魅,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章真瞳身体前倾,殷殷看着许瞳,“请你保证,不再和顾辰见面!”
许瞳微笑,垂下眼睑,看着手里杯子,忽然转开话题问:“章真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语气浑然漫不经心一般。
章真瞳噤声不答。
许瞳笑一笑,“你告诉我实话,我答应你要求,怎样?”
章真瞳有些犹豫起来;可最后却终于没有抵住对方诱惑,回答说:“你面试那家公司的副总,也就是大老板的儿子薛劲锋,他……其实非常喜欢我,上刀山下油锅什么都肯为我做;他知道我一直很……关心你,无意间从人事部那里看到你的应聘简历以后,就给我打了电话,留了他们人事经理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刚刚打电话问过了,他们说你已经面试完毕,到对面咖啡室去了。”
许瞳本来想把剩下的奶喝掉;在听到章真瞳说那个谁谁喜欢她和她一直“关心”自己时,终于没能抵抗住她玛丽苏的自述,一口把奶全都喷了出来。
不得不再次佩服她纳西瑟斯气质,简直自恋到极点。
薛氏企业的小开薛劲锋,和顾辰一样,是A城有名的浪客贱心;若非要说两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便是顾辰好歹洁身自爱一些,并非种|马,而薛小开相比较起来,就要随意得多。
其实A城里但凡长相过得去的千金名媛,有几人没被他戏口追求过?关于喜欢,他恐怕只是三分钟热度而已,决不至于可以达到赴汤蹈火的程度;章女能套出她下落,指不定在背后费过多少心思与心机。
居然还说得出口,她一直在“关心”她,实在可笑到人神共愤天地不容。
她的确在一直注意她,却不是关心,而是恨不得她每一天都能够成为世界上最不幸福的人。
章真瞳看着许瞳,急切地说:“你刚才亲口说过,我告诉你实话,你答应我的要求!你不要说话不算话!”
许瞳眼波流转,似不经意般开口:“成啊!这事儿你要我答应你,没问题的;但是如果是你未婚夫主动走到我眼前来,到那时你可就怪不得我了!”
章真瞳立刻说:“不会!他不可能对你认真的,只要你别再引诱他,他很快就能把你忘了的!”
许瞳轻声“哦”了一下,忽然转开话题问:“我记得,当年你不是喜欢庞蒙来着?他似乎是你未婚夫的学弟呢;你先跟了弟弟,后来又甩了弟弟跑去追哥哥,你说你这样的做法,算不算是乱|伦?”
章真瞳脸上立刻现出一副紧张样子,“你别乱说!我没有!我一直以来只把庞蒙当做哥哥!顾辰他是知道我的,我只爱他一个人!”
许瞳手臂上不受控制爬满鸡皮疙瘩,“恩,原来是哥哥。”她语调诡异阴柔得几乎令人遐思。
章真瞳竭力辨白:“许瞳,其实庞蒙喜欢的是你呢!真的你相信我!我只当他是我哥哥;对了,他不是也回国了吗?不如你和他再在一起,你当年不是特别喜欢他的吗?假如你们能够重新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拜托你,就放过顾辰和我吧,你以后不要再见他了,好不好?”
许瞳眼神向她身后一瞟,谲然一笑,轻轻问:“话说,你当他是你哥哥的话,那你当年怎么会为他自杀呢?我还真是没听说过,有妹妹会为哥哥自杀的;除非,是情妹妹和情哥哥!”
章真瞳急切地解释,几乎快要词不达意,“没有没有!那是误会,真的真的!我没有真的要为他自杀,你相信我!”
许瞳立刻抓住她话里漏洞,突然逆袭一问:“难不成,你其实是在吓唬他?”
章真瞳来不及仔细想就急急点头,“对、对!”
许瞳又轻轻“哦”了一声,“就是说,当年你那所谓自杀,是假的;说到底你其实就是想拆开我们两个,对吗?章真瞳,不说实话,我不会答应你的要求哦!”
章真瞳皱眉挣扎一下,狠了狠心,终于点点头承认,“对!”
反正这里只有她们俩,顾辰又不在,点头承认一下又能怎样。
许瞳呵呵呵笑着,笑声清脆得像顽童一般。蓦地她抬起手指向章真瞳身后,笑眯眯地看着她说:“章真瞳,你未婚夫耶!她站在你身后好久了呢!”又抬起头,笑容无比甜美,几乎快要渗出蜜来一样,“顾少,”她轻轻唤,“怎么不坐呢?站这么久,不会累吗?”
三九【不断】
章真瞳慌张一回头,果然看到顾辰站在自己身后。她立刻脸色大变。想要解释什么,却偏偏又觉得无从说起。一切都是她自己主动招认,没有人逼她,一时间她想不到该怎样去自己推翻自己——她所说那些话,他恐怕早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嘴唇蠕动半天,却一个字都没能吐出。她只好气急败坏转回脸,对许瞳怒目相向,“你真卑鄙!你设陷阱,故意陷害我!我真傻,你害我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可我偏偏太天真,只愿意相信,在你心底其实还是有着一份善良的;我这么真诚地想和你好言好语诚诚恳恳推心置腹,想不到你却挖了陷进推我跳进去,许瞳,你到底什么居心!”
许瞳挑一挑眉,觉得自己眼皮在不受控制的抽动。她被章女大义凛然一番话刺激得几乎哭笑不得。
“章大小姐,真的你确实很傻很天真,也难怪别人会对你很黄很暴力,因为你的气质实在欠虐!首先,陷进是无中生有的,而你做过那些事情,你自己刚刚都已经承认,那些都是千真万确,你说那么真实存在着的过去,怎么能被叫作是‘陷阱’呢?那明明是事实;其次,我用我心里仅存最后一点善良恳切地告诉你,真的,你能一起说出来‘好言好语、诚诚恳恳、推心置腹’三个成语,真是令我意外!你的草包脑子里面,看来终于能有点愚蠢以外的东西了!”
章真瞳狰狞了一张脸,两颊肌肉不住抖动,恶狠狠盯住许瞳,声音拔得又尖又细,“我告诉你许瞳,这次你真的把我惹火了,说什么我都再不会放过你!我一定会让你好看的!我要你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许瞳蜷着眉心,一副十分受不了的表情,一边抬手揉耳朵,一边看着顾辰问:“顾少,现在是午休时间,来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你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您未婚妻这么大呼小叫的,太有失仪态了吧?”转头用眼神轻飘飘溜了章真瞳一下,漫不经心说,“说真的,你脸皮忒厚,我要是你,这会儿我肯定早就主动离开;硬等到人家撵你走的时候,该多没面子!”
章真瞳气得不行,站起身随手抄起面前的杯子,那里边盛着多半下的冰水。
她作势想对许瞳泼过来,许瞳对她双眼一瞪,厉声问:“你敢!”
章真瞳被她震慑到,不由浑身一颤,动作一下滞住;刹那后心念一转,便又咬着牙决定继续——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对面那可恶的女人一些教训!
吸口气,她重新扬起胳膊。
然而手臂刚刚挥出一点点,就被一股极大力道攫缚住,不管怎样挣扎都再无法动弹。
章真瞳怔愣之下,转头看向握住自己手腕的顾辰,吃自己,您说——您盯在我身上的这股劲头,是不是有点多啊?该不会是,您爱上我了吧?”她扬着眉梢,语调轻佻随意,神态放|浪不羁。
顾辰忽地微笑起来,待开口时怒气已经全然不见,声音温柔得一塌糊涂,“瑶瑶,本来我是想和你之间做个了断的;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这么让我牵肠挂肚,我还真是舍不得太快跟你斩断瓜葛!”
许瞳觉得自己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淤堵住一样,闷闷的有些上不来气。
旁边走过来几个人,都是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其他人都停在距离桌子一米以外的地方,只有顾辰助手硬着头皮走上前,对他战战兢兢小声提醒,“顾总,那个…… 时间已经到了,您刚叫的提神咖啡我们已经为您打包,您可以路上喝;呃……恐怕得出发了,我们和对方约在一点钟签合同!”
顾辰淡淡回她:“知道了,你们先去车上等我,我马上就来。”
助手悄悄吁口气,带着其他人快速离开。
她的老板刚刚显然非常不悦和那女孩的谈话被她打断。
还好他的不悦被他收敛在眼底,并没有释放出来令她当众难堪。
一瞬间里,心头几乎闪过想要辞职的念头。再和这最近无缘无故变得气场压抑的上司多相处一段时间,她真怕自己会因为太过紧张提前衰老起来。
顾辰抬眼轻扫了一下许瞳,“瑶瑶,记住我的话,我们之间,还没有结束!”
许瞳看着他冷笑,“顾少,您不是想让我做章真瞳丈夫的情妇吧?您觉得,就冲着您那位没脑子的未来配偶,这么降低自己格调的事,我可能答应吗?”
顾辰也笑,笑容诡异阴谲,“那不如,我休了她?”——
四十【辞旧】
事后再回想顾辰临走前说的那句话,“那不如,我休了她?”许瞳只觉得对方是在讽刺自己。
休了章真瞳又怎样?顾夫人的位子照样是由另外一位头脑简单家世显赫的女人去做,说到底这妥协不过是想让她屈服做他的情妇。
想到情妇两字,许瞳不由嗤笑起来。
究竟是该说他不了解她,还是说他正因为太了解她不肯屈居人下的个性,所以才更想要征服她?
想让她成为男人的禁脔玩物,除非她死掉,否则绝无可能。
晚上唐兴邦回家以后,告诉许瞳一个消息。
“你以前读过的那所重点高中,本来定在这个月底举行校庆的是不是?不过我听你乔爷爷说,有人答应出资为母校重新修建图书馆和体育馆,奠基仪式就定在本周末。校方为表彰谢意和借着双喜临门的彩头,于是决定将校庆日期突然提前了。下午你乔爷爷打电话到店里,委托我帮他转个话,校庆那天他也会去,他要你也到学校去看看,他想见见你,和你聊聊天说说话。”
许瞳欣然应允。
随后一个人时,不禁有些暗惊咂舌。
校庆那么大一件事,居然会因为单个某一人而突然改期。足可见人世间有一句话果真说得极其正确:有钱能使鬼推磨。
到了周末,许瞳起得很早。
把长发简单扎成一束马尾辫,换上朴素的衬衫牛仔裤,许瞳带着一身清爽,轻快出门。
想必今天学校邀请到的那些重归母校的莘莘学子,其中一定不会有如她一样尚待业家中的应届毕业生;她不过只是群众演员路人甲,实在没有必要把自己装扮得多么花枝招展。
并不是想趁这不一样的日子去摘人眼球,到学校来不过是因为乔爷爷想要见她。
然而当她踏入校园,一身恍如学生时代的清纯打扮,却生生晃直了庞蒙的眼睛。
见到庞蒙,许瞳略略一怔,想一想,到底相识一场,便顿住脚步同他打了声招呼,“嗨,你也来了!”
庞蒙快步走近她身边,急切回应:“恩;以前宣传部的老师拜托我过来帮忙题毛笔字。”说到这时他顿了一顿。
明明想要一直保持冷静自持的成熟形象,却终是难掩藏在心底的小小喜悦。他看着许瞳轻轻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许瞳举步向前走,“呵呵,是啊,来参加校庆的都是有成绩有作为的牛人,像我这颗当年只读一半学期就跑掉的嫩葱青蒜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个意外——我妈妈的老师要我来这见他一下的。”她居然心平气和说出缘由给他听,竟仿佛已经忘记与他之间那些往 日的旧情之伤。
庞蒙随她一起往前走,双眼灼灼望着她脸颊,眸心晶亮闪烁,声音中几乎隐有哀求,“时间还早,不如先来看我写字吧?”
许瞳抬眼去看他,忽然被他眼底满满的恳切期盼所震慑。
重游在故地,身边是旧日情人,熟悉的面庞,遥远的回忆,刹那的影象重叠,几乎让人生出一种错觉——仿佛两人从未曾移动过,只是那样一直相对凝视着,任凭时间在身边匆匆来又匆匆去,冷冷带走一切美好,对在凝望中不知怎么竟迷失掉对方的两人报以残酷嘲笑。
多唏嘘,这就是他们的青春,那样明媚的来过,又那样伤痛的走了。每当再回忆起来,不禁令人叹息幽幽,眼底酸涩,心头泛软。
微微沉吟一下,几乎有些可怜庞蒙,许瞳点点头,“来得还真是有点早,能有件事打发下时间,也好!”
庞蒙脱下西装外套,搭在一旁椅背上,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他将两只袖口分别解开,胡乱的挨个向上挽着,为等下握笔题字做着准备。
许瞳有些惊悚。
他竟把那样精致的两只雪白袖子挽得像花椰菜的菜心一样,层层叠叠褶褶皱皱,真是笨拙得可以。
还不只如此,也不知怎么,那袖口就像被顽皮的小恶魔施过魔法一样,偏偏要与他作对——他不断的把它们挽上去,它们不断的自己松脱下来,如此一直没完没了、反反复复。
许瞳实在看不下去,冲动的走上前,手臂向前一探,“你真的好笨!让我来吧!”
三下两下就把袖口利落挽好。
抬起头时,她看到庞蒙脸上的神情几乎已是欣喜若狂。
许瞳默默叹口气。
他对她依然没有死心。可她却早已经对过去再无一丝留恋。
他这样对从前执着不放,始终坚持,可就算到了将来某天,她依然未必动容,到头来他只是会害苦他自己。
该怎样让他知道,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
庞蒙提起毛笔,写过几个字,忽然一抬头,看向许瞳的眼神燃起灼人的温度,声音沉沉的有些沙哑,似心中正为某事忐忑紧张着,“不如,我教你写大字吧!”
每个字,说出来时,仿佛都在颤抖。
这个人,这句话,这地点,这情景,和多年以前比较起来,竟几乎一模一样,一时间许瞳甚至有了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稍稍恍惚一下,她即刻便定下自己心神。
思绪悄悄转动之间,已经做出决定。
或者可以借着这件事令他明白,他们之间,再无法回到从前。
“好啊!”她轻轻答。
庞蒙不知是不是自己产生幻觉,他竟觉得许瞳刚才那声答应里面含裹着清脆欢快,那动人的声音仿佛昨日重现一般,不带半点岁月痕迹。
最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已让庞蒙眼底悄悄有些湿润起来。
他小心翼翼拉住许瞳的手,待她几乎如易碎珍宝一般细致专注,把她轻轻拉到身前来,呵护在桌子与自己胸膛间。
厚实大掌包拢住白皙小手,刹那间的肌肤贴合,险些令他眼底有湿热泪珠夺眶而出。
从来不敢轻易奢望;眼前的情景,以为此后只能到梦中缅怀,却想不到有生之年还有机会可以再来一次。
她乖巧立在他胸口前,由着他握住自己的手,一齐带动染墨笔尖,不知究竟是激动颤抖,还是写意洒脱,两只手臂翩翩齐舞,在纸面上顿顿挫挫地游走,留下两团乌黑墨迹。
手起手落的几个挥舞之间,“曈曈”两个字跃然纸上。
收笔时,他的心跳声一下子就从“怦怦”变成“隆隆”。
岁月无声淹没过往,擦去旧痕;他却偏偏倔强要把她的名字刻牢在心上。这一刻,拥着身前的她,他别无所求,只希望还有机会可以再回到从前,将未得善终的那份真情真爱,拂去殇痛,圆满续写,挣得未来。
他闭上眼睛,嘴唇颤抖贴在她耳际,似吻似含,轻声喃喃念她的名字:“曈曈!”
她似微微战栗一下,然而那战栗只是被陌生人无端靠近时的不适而已,其中并没有半点心灵上的悸动兴奋。
她很快放松下来。
他放开她的手,转去扳她的肩,将她轻轻旋过来,面向自己。
她温驯的任他举动,没有一点拒绝和抵触。
他抬手,小心探去托住她的下巴,珍爱的轻轻摩挲慢慢抬起,深深凝望她的眼睛。
她转动的眸,幽幽转转,晶粲无底。
他似着了魔,痴痴然然望着,不知不觉低下头去,有如膜拜般,带着旖旎叹息,轻轻覆住她柔软双唇。
试探的吮动,竟没有遭她拒绝!
于是不禁心头狂喜大起胆子,张开嘴巴动情含吮用力辗转,,屡屡想要攻入她那方软馥清甜之地。
这一瞬以后,哪怕让他立刻死去,他也会甘之如饴,不会皱眉一下。
从不敢奢望,活着的日子里,还会再有能够这样亲近她的醉人时刻。
庞蒙吻上来时,许瞳没有闪躲。
她任他恣意亲吻。
本想一直木然以对,趁此好让他明白,两个人错过就是错过,哪怕肢体再亲密如从前,岁月刻画在彼此心头的陌生感和遥远距离却无论如何无法消弭。
她一直面无表情任他亲着,不回应一丝一毫,企图等他幡然察觉自己正在苦演独角情戏。
然而眼神微微转动间,竟然捕捉到一抹熟悉身影正向这边徐徐走来。
心砰然一跳,不知究竟是惊是愤,思绪不宁间,嘴唇竟已无意识的轻轻开启。
对方那条躁动的舌,立刻毫不迟疑一举探入。
脑子里轰轰一片炸响。
这一瞬她的心头被纷繁凌乱所攻占,思绪全部结在一起,感官通通冰封凝住。
剪不断,理还乱。
于是索性闭上眼睛去无赖这一回。
随它事态怎样去发展,她不愿去想,只望能够独善其身,独守其心,静观其变。
因为眼前这位顾氏企业新一代掌权人顾辰无条件出资为母校承建图书馆和体育馆,校长对他热情得恨不能将自己焚烧成熊熊火焰山。
他兴致勃勃带着顾辰在校园各处游走闲逛,仔细介绍着今日校园较从前相比,又堪堪增加几多辉煌。
这贵气俊朗的男子一直嘴角噙着淡淡微笑静静聆听着。那副优雅迷人的姿态风情,恍若天成,好似是散发于心骨之间,竟没有渲染到一丝俗世铜臭味道。
然而若不是一向视力精好,校长大人几乎怀疑自己刚刚看错——他竟看到眼前这贵气男子,在刚刚一个刹那之间,脸上始终优雅迷人的表情,竟蓦地变得有些……扭曲;亦或也可以叫做……狰狞。
他看得真真切切,眼前被传说城府深沉的俊逸男子,在刚刚短短一瞬里,眼底迸射出凌厉寒光。
这是多么有趣的反应!
而这样有趣的反应,难道是因为不远处正同别的男人接吻的那个女孩子吗?
四一强男强女之【针锋】
气氛既诡异且尴尬,校长忍不住轻咳两声。
庞蒙这才意识到身旁有人经过,连忙放开许瞳,退开一些距离。
心中暗暗感慨不已。
很久以来,他都以清冷自律著称;别说对女孩子和颜悦色说句话,就是丢给她们一个温和眼神都不常有过。
然而今天,当他遇到许瞳,理智仿佛一下蒸发干净——他竟然就这样忘情的在大庭广众之地吻上了她。
转过头,他看到顾辰正嘴角噙笑眯眼望向这边,戏谑的样子看起来,不知为什么会让人有种阴绵诡谲的感觉。
老校长站在他一旁,面色略带些局促地呵呵干笑着。
正不知该怎样打招呼,却听得顾辰及时开口打破僵滞气氛。
他对老校长笑眯眯说:“真是好巧,我竟然在这里遇到故人了;校长,现在离奠基仪式还有一点时间,我想这样,不如您先回办公室休息一下,让我和他们且聊几句叙叙旧,之后我再去会和您一同给奠基式剪彩,您看这样安排,可还好吗?”
老校长立刻答应他的要求,转身即走,把空间留给三个年轻人,任他们去“聊天叙旧”。
顾辰看看庞蒙,绽出笑容,“好久不见了,学弟!”笑一笑,语气忽然变得旖旎起来,话锋一转,打趣庞蒙,“还以为你是块万年顽石,不懂得什么叫七情六欲,没想到竟也是长了一颗红尘凡心。只是——”他漫不经思般拖长了音,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许瞳面颊,眯起眼睛,似真似假轻笑说:“我觉得这娶老婆呢,还是选厚道老实的比较好,太狡猾妖媚的女孩子,恐怕不好驾驭的,倘若从前又经历过别的男人,你把她娶回家去,怎么知道她不会与从前人藕断丝连而不安于室呢!”
庞蒙脸色一白,心底漫上凉意。
不单单为他出言暗讽许瞳。
至痛之处在于,他觉得顾辰似乎在暗示自己,他所爱女孩同他是关系匪浅的。
悄悄望向许瞳。
她本来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蕴起倔强的恼怒,正争锋相对回以对方清凉嗤笑,“顾少说的真是对得很!不过我觉得,好老婆不只要能够宜室宜家,除此之外,她还要生命力旺盛,比如动不动就想要为别人hexie一回、死上一死,却每一次都死不成又能活下来的,把这样的女人才是真正合心的老婆人选,把她们娶回家去,不仅能让家中蓬荜生辉,更能帮助自己老公让他的头掩映在碧绿光华之下呢!”
顾辰看着她呵呵地笑,“有道理!的确,生命力旺盛这一条,非常重要;生命力旺盛的女人最适合开枝散叶!”
他一边说着话时,一边在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刚刚她和庞蒙接吻的样子。
说到这里,嘴巴本来是要打住的;可盯着她那两片被他学弟刚刚亲吻过的唇,他不禁有些恶毒的不愿停下,继续说下去:“瑶瑶,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你妹妹她正是因为符合你刚刚所说的那个条件,我觉得她一定能为我们顾家大大开枝散叶,所以我才同她订婚的!”
许瞳娇笑不止语带嘲讽地回复他:“顾少真是有爱心!您不知道吧?其实您这是一项义举,您把我那好妹妹收了,不知道会拯救多少男性苍生不受到hexie的心灵刺激呢!”
顾辰将眼神来回溜在许瞳脸上,眸仁无声无息时突地收紧,脸上笑容却越发绽放盎然,“瑶瑶,这几天我们倒真是有缘,常常不期而遇呢!”他踏开步子,踱向许瞳和庞蒙,看着她慢条斯理地似嘱咐般说:“瑶瑶,我学弟这个人呢,对待异性一向没什么经验,这一点是不同于你和我的;你可不要把他逗得太伤心啊!”
他又往前走上两步,离她更近,微微低下头,看着她笑得风生水起,用只有两人能听清楚的声音暧昧耳语着,“真是不乖,再让我撞见你勾搭别人,当心我不高兴有人会跟着一起遭殃!”
他轻声细语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和威胁,脸上笑意虽盛,盯紧许瞳的一对眼眸里,却透射出不容忽视的警告寒光。
许瞳立时察觉到,他并不是为争一时之快才说出那样的话;他的警告与威胁都是格外认真的。
真是可笑,他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妻,又凭什么要求别的女人为他守身如玉?
本想出言反驳他,他却已经调转开头,看向庞蒙。
他一面热络的拍拍庞蒙肩膀,一面对他笑得有如兄长般亲切周到,仿佛并不知情他与许瞳之间的旧日关系,“学弟,你要当心些呀!瑶瑶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啊,狡猾起来不知道多让人黯然销魂,简直就是一只让人又爱又恨的小狐狸!”
他仿佛再自然不过说出这些话,却在无形中昭显出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同寻常到什么样子。
庞蒙看着顾辰慢慢皱起眉心,刀刻一样的川字里面,仿佛隐了无尽伤痛,“学长,不管从前怎样,无论如何,今后的日子,我只想她能给我机会让我去爱惜她!”
他话音一落,眼神从顾辰脸上掠向许瞳看去。
许瞳微微一怔,似有瞬间感动,但表情即刻便又恢复到平静无波的样子。
而顾辰,他看得清楚,他笑容蓦地一僵;虽然很快他就令自己变回惬意从容,但从那一瞬的僵凝笑容里,流泻出来的却是浓浓不悦和森森凉意。
“学弟,”他笑眯眯地殷殷叮嘱,“相信我,瑶瑶这女孩并不适合你,你该找个温顺听话的才是!”
庞蒙却固执地坚持己见,“我只要她!”
听他这样讲,顾辰双眸一暗。
他嘴角处虽然依然向上翘着,可任谁都能够看得分明,此刻他脸上途有微笑的样子,却没有半点微笑的真诚。
“听话!”他拍拍他肩膀,替他抚平理好被他随便掖在衬衫里的领带,轻声叮咛地说:“回头给你介绍更适合你的女孩子!”
不给庞蒙再说话的机会,顾辰已经从他身边越过,直直向校长室走去。
临走前在许瞳脸上飞快一瞥。那女孩正淡淡嗤笑着,微挑的眉梢间,充满不羁与嘲弄。
她桀骜不驯的样子,真是让人抓狂。假如不是有要事在身,他真想冲过去撕碎她那副令人着恼的臭表情。
往校长室走时,顾辰忍不住还在心里想着刚刚许瞳和庞蒙接吻一幕。
不知不觉间,心头便涌起一股怒意。
想不到在她身上,他竟会屡屡看走眼。以为她楚楚可怜,却不知她其实心机深沉。若说她是天下最会装样子骗人的女孩,他觉得一点也不为过。
总是在和他刚刚纠缠一番以后,刚一转身,就能被他发现她又跑去和庞蒙搅在一起,死灰复燃。
想想真是好笑,他和庞蒙两个人,在国外时,一个绝对霸气,一个完全冷漠,堪称最不好被女人接近真心的两个大男人,如今却被那一个狡猾女子齐齐hexie在股掌间,真是可悲可叹。
他从前那些道行,摆在她面前时,竟简直形同白练一样。
是不是对她太过心慈手软?总是想教训她一番,却总是在最后关头被她恍如受伤一样的淡淡凄楚所惑,于是总在功亏一篑时,收手打住,令自己失败,令她狡猾得逞。
是不是她吃准他不能够教训她到底?
顾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的时候,几乎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按下号码时,心里犹自恨恨在想,一定要逮到机会彻底教训她一番,要让她知道,他对她并非有多与众不同。
电话拨出去,很快被接起。话筒里传来助手毕恭毕敬的声音,“顾总,请问是有什么指示吗?奠基仪式就要开始了,您最好能够尽快赶来校长室这里。”
顾辰抬手捏捏眉心,淡淡吩咐:“之前让你借口出差调研去推掉章家两天后的生日宴会,关于这件事,我改变主意了。去把出差的时间向后面调一调,打电话给章府,告诉他们,两天之后,我会准时赴宴。”
助手恭顺应下。
只是在挂断电话那瞬间,他自己又开始后悔刚刚的决定似乎有些冲动。
瞧瞧,他这是在和谁置气吗?她找别的男人接吻,他就决定去赴“未婚妻”的生日宴;他倒总是看得到她和别的男人缠在一起,可他去见她最讨厌的女人时,她却并不知道与看到。
轻叹一声。为自己觉得可笑。
几时开始,他竟然变得这样幼稚?
抬手再用力捏了捏眉心,他告诉自己说:不过是想要征服她罢了,以后大可不必再这样认真地计较。
庞蒙两只眼睛盯紧在许瞳脸上。
从他亲过她开始,他一直在悄悄注意她的神色变化。
在他松开她的时候,他希望能在她脸上看到娇羞绯红的晕;然而没有,她吝惜呈现一丝一毫那旧日的娇羞情怀给他。除了平静淡然,在她脸上,他什么也再看不到。她甚至安静得已经快要面无表情。
然后在和顾辰说话时,她却竟然起了变化。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吧,在与顾辰针锋相对的时候,尽管她眉间眼间处处蕴着不羁和恼意,可那些情绪,却让她看起来鲜活而亮眼。
喉咙里慢慢涌上一股苦涩味道。
她与顾辰,都是城府深沉的人,在他人面前,不会轻易流露出真实情绪。
可是今天,这样两个控制情绪的高手,居然齐齐向对方出言相讽,针锋相对,互不退让。
虽然期间他们全都始终维持笑语翩然的样子,可任何一个除他俩以外的人都能够看得分明,他们的谈笑之间,早已经失却冷静。
庞蒙心头漾起闷闷一簇疼痛。
这意味着什么呢?
四二【愤怒】
庞蒙看着许瞳,久久,问出一句话,“曈曈,我们……可以再在一起吗?”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可能性微乎其微——不是没有察觉到,刚才他吻她时,她有多么不为所动——但他不想就那样默默放弃,哪怕明知会被拒绝,也要拼尽全力做最后一次努力。
许瞳轻轻叹了一口气,“庞蒙,”她喊他的名字,声音平静无波,“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们无法回头,谁也回不去从前。这几年里,我变,你也变,大家都变。也许——”她轻轻皱眉,若有所思,“你执着的只是一段并不完美的青葱过去,不是我。这么多年不见,海誓山盟早都磨没了痕迹。人都在变,你确定喜欢的是现在的我吗?”
瞬里,庞蒙脸色已经苍白如灰。
“其实我早猜到你会是这样的回答,可就是不死心,在心里还存着一份幻想,幻想也许有一个刹那,你会愿意和我起回到从前,我们重新开始。”他对她微笑轻语,笑容明明挂在唇角,晕开的却是无尽伤怀。“现在,我终于能够彻底死心。不可谓不是一种解脱。许瞳,”他忽然喊了她名字,“其实我早就感觉得到了,你的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可我并不想承认它,于是自欺欺人的过了一天又一天。以后不会了,呵呵,因为就算我再怎样执着,你眼里已经看不到我了。”他怅然苦笑,呷满一嘴苦涩味道。
许瞳沉默不语。不是感受不到他的伤怀,只是曾经比更加痛过千倍万倍,还不是自己坚强起来?越是这个时候去安慰他,反而越会令他不能果断放下。
庞蒙走到椅子前,从椅背上抓起自己的外套,欲穿未穿时,忽然停下,转头望向许瞳,隐忍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许瞳,顾辰他……已经和章真瞳订婚!”
尽管吞吞吐吐,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
许瞳怔了怔,“我知道啊,报纸登那么大的篇幅,我看不到才怪。你怎么觉得,我会对章真瞳以当年之道还治其身?会去把她未婚夫夺过来,让她变下堂弃妇?呵!你想太多,我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那两个人,男的奸女的坏,绑在一起倒也算彼此在为民除害,哪里还需要我出手?”
庞蒙皱起眉心,若有所思,仿佛许瞳一番话,并不令他信服。
按他的了解,以她的性格,这件事正应该愤愤不平的去搞破坏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对。
痛痛快快去破坏,事后哈哈大笑拍手走人,才是真正的她不是吗?
可是她却说,并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
庞蒙心里又是一阵隐隐刺痛。
越是懒得去在意的事情,其实表示已经非常在意了。只是她自己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冠冕堂皇的解释有多牵强,有多不符合她个性。
惨淡一笑,他问:“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吗?”
记得她曾经说过,连朋友也不要和他做。
许瞳轻轻一笑,点头应他:“当然!”
庞蒙闭上眼睛。
当然。
刻已经由不得他不去死心。
曾经连朋友也不和他做,如今却说,“当然!”
她已经不再恨他。可他却为此感到无限伤心和失落。
此时此刻,他想听到的,倒是那句“不再是朋友”;那样的话,总算她心里还有些他的影子不是吗?哪怕那影子是源于怨恨。
然而现在,她在把对他的怨恨也摘除以后,恐怕是将他彻底放下。
其实能被人一直恨着也是一种幸福吧——无爱哪里会有恨?
这一刻,庞蒙心头漫过无奈与哀伤。
总算懂得,感情不容迟疑和错过,一个刹那的犹疑,换得将是一生都再无法挽回的擦肩而过。
抬手耙耙自己头发,庞蒙看向许瞳,涩然一笑,“之前我自己做个决定,如果我们还能在起,我就一辈子留在A市哪也不去;如果不能,就干脆离开这个伤心地,继续出国去进修。”
许瞳挑挑眉,“这么说,不久以后,你又要出国了?”
庞蒙点头,“恩。希望这一次,我能调整好自己,可以彻底走出过去。”
他面容上的落寞,令许瞳感到恻然。
匆匆时光里,不论谁过去曾经痛苦,不论谁现在已经悔恨,可谁也不是真正赢家。谁不是不知不觉地在渐渐老去着?没有人能从时间手里夺回逝去的宝贵年华。
这一刻,她心头似有一番彻悟。
“我们都应该放下过去,珍惜当下!庞蒙,祝你好运!”
来不及留给彼此太多感慨和伤感,许瞳的手机突地叮叮叮响起来。
她接通了,简单寒暄了两句,再挂断。
转头对庞蒙告辞:“我妈妈的老师叫我过去找他,我得走了。庞蒙,祝你……顺风和保重吧!”
她转身离去,脚步轻巧,不留半点留恋。
庞蒙终于也收回了目光。
再难以割舍,也到该放下的时刻了。
整个晚上,许瞳一直拉长脸不讲话。
唐兴邦觉得一定是白天发生过什么事情,于是问:“曈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开心?”
许瞳勉强一笑,摇摇头,“没什么,唐叔你不用担心。”叹了一口气后,又幽幽说,“今天乔爷爷找见他,本来聊得很开心的,可是他突然问我,想不想给妈妈迁迁墓地;我觉得莫名其妙,当然不想,半山那里是妈妈自己选的,说在那可以一直看着我。乔爷爷就说,可以帮忙把妈妈的墓地迁到更好的地方去。我觉得奇怪,就问他怎么帮忙、有多好,结果他着着就漏嘴,其实是章康年想要挪动妈妈的墓地!”
讲到这里,许瞳声音陡地变得狠厉起来,“真是好笑!他凭什么想要动妈妈的墓地!他有什么资格!比这里更好的风水?谁稀罕!人活着的时候被他辜负,去世这么多年才想要做些什么,不觉得有些迟了吗?况且想做的事情还这样不靠谱,他怎么就知道妈妈更喜欢他定的那块狗屁风水宝地?有几个钱就满身的恶俗铜臭味,以为他说什么别人都会稀罕遵从,真可笑!”
唐兴邦按了按许瞳肩膀,安抚她,“孩子,冷静下来,你不喜欢,直接拒绝他们也就是了,把自己气成这样就太不值当。”
许瞳慢慢安静下来。
的确,自己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不相干的人如此大动肝火。
她决定淡忘件事,无视章康年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多余的“一片好心”。
然而就在她已经将件事抛诸脑后,三天后的晚上坐在家里,满心欢喜等待其他人陆续上门,准备和大家起举杯同醉时,无意间拾起放在面前桌子上的当早报,视线不经心的划过报纸角,看清上面的内容后,就此,满腹肝火再次被熊熊燃。
许瞳双眼死死盯住报纸一角,一字一顿读出那上面的内容:“……顾章两企业首次携手合作,准备联合开发半山,计划在两年内将那里建成A市最豪华的主题游乐场……章氏企业总裁章康年说,为女儿建设游乐场是他对爱女章真瞳曾经许过的一个承诺,如今女儿结婚之前来向他索讨当日承诺,他决定及时兑现,并以此作为结婚礼物送给爱女,希望她以后能够永远快乐幸福……此番游乐场兴建计划可谓意义重大,它不仅凝聚着父亲对女儿的珍宠,也更加凝聚着丈夫对妻子的疼爱,章小姐真可谓集万千宠爱为一身……据闻今日正是章小姐的生辰,为替爱女庆生,章总决定将于今晚在章宅举办一场隆重的庆生晚宴,届时不仅章小姐未婚夫将出席宴会,各界名流也会齐聚堂,大家举杯共祝章小姐生辰快乐……”
许瞳将报纸狠狠甩在地上。
气到极点,脸上神情几近扭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紧紧握成拳头。
原来章康年想要迁走妈妈的墓地,不是所谓想要给她找块风水更好的地方令她安息,而是为了要给他珍宠的爱女建立游乐场!
他有没有想过,因为给他一个女儿建立游乐场,会重重伤害到他另外一个女儿?
许瞳拳砸在桌子上,手痛得发麻,却不足以分散掉丝毫的悲愤情绪。
真是真,曾有一个瞬间,她的确是相信那所谓父亲是想要补偿妈妈的;谁知真相竟会是这样的丑陋。
还有,顾辰!
脑海里闪过这名字时,许瞳恨得眯起眼睛。
他要和章康年一起建这个项目是吗?
不知道他是否知晓,他将启动的项目,那块地皮上,有着她母亲的墓地?
生日宴会是吗?
她在这里独自愤怒的时候,那些人,那些令她又痛又煎熬的人,正在开开心心地举办宴会是吗?
顾不得今晚家里将有多少人是专门为她而来,顾不得当他们回来时发现自己不在是否会着急,也顾不得留言交代大家干脆不要等了,此时此刻,许瞳心中除满满的恨和怒,再也顾不得其他任何事情。
只把心一横,推门而去。
章宅是吗?宴会是吗?欢乐今宵是吗?
好吧,那我就送给你们一个永难忘记的不眠之夜吧!
四三【好戏】
不想让自己在气势上输人,许瞳途中冲进路边商店,狠心砸下银子为自己置办行头。
换上妖娆的吊带小裙,头发松松挽起,足踩细细高跟鞋,一步一步踏出去,脚下传来沓沓脆响,许瞳就这样摇曳生姿地走进章宅。
门口守卫试图阻拦她同她索要请柬,许瞳妖娆一笑只问一句“没听你家章先生章老爷提过章瞳的名字吗?”对方便汗涔涔放行。
章瞳。再一次说出这两个字时,许瞳心里愤怒又不屑,几欲作呕。全
那是她还没有跟着妈妈离开负心人时,她的名字;从父母离婚那一日起,她便将它不屑丢弃,从此改随母姓。
章宅大厅里,真正是一番衣香鬓影纸醉金迷的奢华景致。只放眼略略一扫,许瞳便察觉所瞄到的人差不多都是常出现在报纸杂版面上的熟面孔。
她不由冷笑。这场晚宴果然如早报所说,名流济济。
她窈窕婀娜的走进来时,激昂的舞曲正响彻在富丽堂皇的厅室里。
章真瞳正站在足有一人高的生日蛋糕旁。看样子接下来她是要准备切蛋糕的。
章康年钱如云站在她身后,满脸慈祥仁爱的望着自己的心肝宝贝一直在笑。
章真瞳两眼痴迷望向某处。许瞳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最终目光竟不期然地与顾辰撞在一处。
他正斜斜倚在一旁窗前,手里端着酒杯,旁若无人事不关已一样,悠哉惬意的品着杯中物。
许瞳的出现,似令他感到惊奇。随着她摇曳多姿地举步走向自己,他眯起眼睛,悄悄站直shen体。
许瞳眼珠一转,脸上绽出灿烂笑容,一步一步向顾辰走过去。
他本来斜斜倚在窗前,看到她后不动声色站直shen体。
她站定在他面前,离他极近,巧笑倩兮从他手里取走酒杯放到身旁窗台上。音乐声激狂震耳,她踮起脚跟,仰起头,扬着脸,将自己面颊凑近他,近到几乎与他肌肤相抵。软软嘴唇似勾引般贴向他耳际,娇俏的问:“多么无聊,不如陪我跳支舞吧?”
说完话即退回来,眨动眼睛望着他,流转的眼波妩媚而挑逗。
顾辰轻声一笑,挑眉问:“你想做什么?”换他低下头去凑近她,“突然对我这么热络,又要耍什么诡计?想把我当成手里的枪,去刺激你想刺激的那些人?”
r许瞳嫣然一笑,“你未婚妻看到我们了吧?我猜她应该向着这边走过来了!”她将两手攀上他肩膀,脚跟轻轻抬起,两手顺着他肩头一路摩挲攀延到他颈后,妖娆地交握在一起,嘟起嘴巴,哝哝软软撒娇一样地问他:“你一向不是妻管严的,对不对?难道你怕她,所以不敢跟我跳舞?”
灯光在七彩之中,飞快的明灭闪烁着,光影投在她脸上,一忽儿明亮,一忽儿幽寐,她所说的话那样的假,可在明亮幽寐的转换中,他竟觉得自己不可思议地居然有些享受和怀念她这份已属久违的假。
顾辰飞快抬眼看了看她身后,再收拢眼神重新看回她脸上,嘴唇微微掀动一下,高深莫测的笑起来,“激将法吗?有点老套!瑶瑶你应该知道,我一向不待见这套路数!”
听他这样说,等同被拒绝,许瞳不禁笑容一滞。就快要来不及了,章真瞳离她一定已经不远。
忽然她腰间一紧。怔一怔后发现,是他手臂突然缠过来,将她带进他怀里去。
“不过——”他又开了口,接着前边的话继续;低沉的声音中,有丝邪邪坏坏的味道,“有一点你是真的说对了——我确实很无聊;不如就跟你跳完这支舞,说不定等下音乐一停,一方好戏就会上演,那时我就再不会觉得闷了。你说是不是,瑶瑶?”
他几乎是吻着她的耳朵喃喃叫出瑶瑶这两个字。
说话间,顾辰已经揽紧许瞳的纤细腰肢,随着激狂乐声向舞池中央飞快旋去。
章真瞳来不及赶到窗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人像花蝴蝶一样双双飞旋进人影幢幢的舞池里。
刚刚听顾辰说话时,被他热气一烘,许瞳耳根不受控制的一麻一软。
这男人单会说她是诡计多端的坏女孩,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肚子黑水喜欢冷眼看他人笑话的大大坏蛋?
许瞳踩着舞点,贴紧顾辰,蛇一样来回扭摆腰肢,妩媚得像只妖精似的,看着顾辰妖娆一笑,“你真坏,当着未来岳父的面,一点面子也不留给自己未婚妻,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同别的女人一起跳贴身热舞!”
顾辰一个用力将她抛甩出去,再一个用力拉她旋回来,直撞进自己怀里。他把她锁在胸前,揽得更近更紧;她的每一下摇摆扭动,都在隔着薄薄衣料厮磨着他的肉|体。不知她究竟是否故意,她软软的胸脯,总是一下又一下蹭过他胸膛,蹭得他心肝痒痒的,恨不能将她揉碎在胸口前。
他贴着她的耳朵,声音低沉如蛊惑一般,对她轻声说:“谁让我的未来岳父,是你的父亲呢?瑶瑶!”
简简单单一句话,竟让他说得仿佛包含着万千种别样意味,令人不知不觉间便能堕入到无限遐思里去,想入非非,痴迷陶醉。
然而这一次,许瞳却并没有被他迷惑。想到妈妈墓地的事情,她心头漾起一股怨恨。
她对顾辰甜甜的笑,“顾少等下如果想看不无聊的好戏,我包你能够如愿以偿;但是有个要求哦,想有热闹瞧,你可就得站在舞台外,一个人看着,别掺和进来!”
顾辰手臂揽在她腰间,忽地暗中用力一格,她软软身躯被他勒得更紧、更格向他怀里。
他低下头,离她极近,几乎已经吻上她嘴唇;他眯着眼看她,哝哝细语地对她问:“瑶瑶,你勾引我和你跳舞,从头到尾想要达到的目的,无外乎就是刚刚那句话吧?”
许瞳无辜地眨眨眼,还来不及做声,音乐便嘎然而止。
顾辰当即将她松开,对她挑眉一笑,“瑶瑶不如你猜一猜,等下我会不会参合进你的好戏里去?”
顾辰问完问题,不等许瞳回答便举步向前迈出去,与她轻擦肩膀错身而过。
许瞳不禁望着他的背影冷笑。
他总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猫,又把她当成老鼠一样恣意玩耍起来,他似乎总是想让她受制在他股掌之间。
当她那样容易屈服给他?真是可笑。
假如母亲墓地的事情他是知情而为的,那么今晚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眼前忽然变得通亮起来。许瞳觉得双眸一阵刺痛。
是司仪让人打开所有灯光。他站在最亮眼的地方,手握麦克风大声而激情的宣布着,接下来将由寿星去切她的生日蛋糕。许瞳定睛看过去。章真瞳穿着蕾丝层层怒放的纱裙,站在硕大的生日蛋糕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太刺眼,她看起来脸色竟无比苍白。她举着刀,迟迟不落;忽然抬头将视线调向场内,如同在找着什么人一样,眼神飘忽不定的来回逡巡。
而当她目光终于定格时,她脸颊上当即浮现出悚神神色。双手似突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长刀立刻被她摔落在地上。
许瞳迎着章真瞳两道死死钉在自己脸上、饱含惊悚的视线,笑意晏晏、悠然自得的,一步一步走出人群,走近蛋糕,走到章女面前。
看到她出现,钱如云立刻踏上前来一步,站定在女儿身边,一副戒备姿态,仿佛随时准备着要与对方浴血战斗一样。
章康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看向许瞳的目光里,有浓浓的惊、隐隐的喜、和些许的期待。
记不清他已经多久没有见过这大女儿,不知不觉间她居然已经出落得这样亭亭玉立。想不到今天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她是不是来这里叫他一声爸爸?
许瞳目光越过钱如云母女,直直射向章康年。
她望着他,忽然绽放开灿烂微笑,娇柔婉转地袅袅开口:“我妈跟你早就没有关系了,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想要动她老人家的墓地呢?我来是想对你说一句话:别打那块墓地的主意,就算你买得通所有人能收购到那块地,可想要动那里之前是不是该问一问墓地里沉睡着的人,她自己究竟愿意不愿意搬家呢?她生前你已经不够尊重她,难道她去世以后你还要继续践踏她的尊严吗?呵!我不会答应的!你该知道,妈妈最不喜欢搬家了,所以,你要是随随便便去动她的墓地,我保证什么坏事我都做得出,此后你们一家子就别想着会再有消停安稳的日子过!”
她说话的狠绝内容与她娇俏婉转的语调实在大相径庭。每个人都要怔怔品味好一会儿,才能明白她刚刚究竟在说什么。
只有顾辰除外。
他早已经太熟悉这狡猾女孩的千面万貌,她这副表里不一的奸诈样子,他已经隔了很久不曾见,眼下还真让人有了那么一点怀念感觉。
章康年立刻脸色一变,章真瞳抢在前边出声呵斥许瞳:“许瞳我拜托你顾些自己的脸面好吗?这里这么多人,你冲进来捣乱,也不觉得丢人么?还有,你怎么跟爸爸说话呢!他是你的长辈你知道不知道!你怎么会这样没有气质没有教养?你妈妈都不教你人前要懂礼貌的吗……啊!你干什么!许瞳你是不是疯了!!!”
开始时许瞳还任由章真瞳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喋喋不休着;说到后边,当听到对方提起妈妈来谩侮自己,许瞳当下怒火中烧耐心全失,极快伸出手端起一杯酒,毫不犹豫地对着章真瞳脸上狠狠泼下去。
章真瞳跳脚尖叫,所谓气质教养顷刻间通通化为虚有。她看起来实在狼狈不堪,猩红酒液淌了满脸,从此再不像个骄傲的公主,倒像个暴跳的落汤鸡。
许瞳看着她甜腻腻的笑,“章真瞳我告诉你,今天晚上,到底谁丢人谁不丢人,在场每个人心里自会有一番评断的;行得正坐得端,心里没有鬼,何惧人前会现到眼?”忽然她语调一转,甜腻不再,声音冷冷,凌厉警告章真瞳:“我让你少提我妈的,真是不长记性!别觉得委屈,这一点小教训是你应受的!我告诉你,我妈教我教得很好!她教给我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让我懂得自爱的女人断然不会对自己姐妹恩将仇报昧着良心去抢夺人家老公!更教会我做人不可以小气的!不像你,心眼儿就像小米粒那样大,之前只用二十万就想打发掉自己姐姐,威胁利诱不许她见你爸爸、不许问你爸爸那里收一分一毛钱,哈!章真瞳,相信在场所有人都会因为这个数字如此‘庞大’而替你感到寒碜的!”
章真瞳手忙脚乱,一边慌张地擦着头发和面颊,一边用眼神溜溜的望向自己父亲。
钱如云本来愤怒得像恨不得要提刀砍人,此刻脸上却也一下变得讪讪的,连忙走回章康年身边,似想要澄清解释什么。
章康年看着许瞳,面颊上浮现出几许痛苦神色。
见父亲似乎并没打算责怪自己,章真瞳立刻又变得嚣张起来,对着许瞳跳脚大叫:“许瞳你真是给章家丢脸!你简直就是个女hexie!”
许瞳一扬手,把手里的杯子往一旁桌上随意一丢,浑不在意的咯咯娇笑着:“别跟我提什么章家的脸不脸的,我姓许不姓章,脸什么的,只和姓许的有关系;再说论起丢脸这种事,你一向比我更擅长得多啊,何必非要把它歪到我身上来呢?呵呵!丢脸?别说我做得比你好,就算我真的不如你,你算哪一位、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说我丢脸?女hexie又怎么样?就算我是女hexie,那也是因为我有爹生没爹养少人管教啊!”
听完许瞳这番话,章康年脸上的痛苦,瞬间又增加许多。
章真瞳气得浑身哆嗦,挥舞双手大喊大叫:“来人啊!快啊!把这女hexie给我轰出去!快!我们这里不欢迎没教养的下等人!”
许瞳双眼一眯,软哝哝开口:“我倒真想看看,有没有人敢碰我一下;章真瞳你记得,我有好多hexie弟兄;除非你以后别出门,否则今天在这里,你让人碰我几下,我就招呼我的弟兄们陪玩你几次!花残柳败什么的,这一套动作实施起来,hexie们最拿手不过了呢!哦对了,你爸爸有都是钱可以请保镖是吗?我告诉你,保镖什么的在明我们hexie在暗,说起玩阴的,我想你应该知道,你的hexie姐姐最在行了!所以,你千万要当心啊!”
她语气阴绵,一字字说着话时,脸上虽笑,声音却冷,慑人的气势令章真瞳忍不住又是哆嗦又是打寒战。
“许瞳你真卑鄙无耻!”她凄厉厉的叫,似有满腹辛酸委屈,“你们母女为什么这样可怕?!为什么就不肯给我们好日子过?!是你们自己不讨人喜欢好不好,为什么非要把一切结果推到我和妈妈身上呢?为什么要和我们这样百般过不去!”
许瞳迅速一扬手,在章真瞳脸上又快又狠甩下清脆一耳光。
“不长记性的东西!”她沉着脸冷声叱骂章真瞳,“拿我的警告当耳边风是吗?你给我听清楚,再敢提一次我妈,”她把脸凑上前,眯着眼,小声的,阴谲的,狠厉的对章真瞳放下四个字:“我杀了你!”
章真瞳怔一怔后,终于感觉到屈辱。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打了一耳光!
她气急败坏扬起手,想要对许瞳打回去;却在途中被许瞳一把拦住。
许瞳捏紧章真瞳的手腕,忽地暗暗一收力,章真瞳立刻痛得尖叫。
许瞳不屑的笑,“这么草包,还想打我?做梦!”她松开手,将章真瞳手臂随便一甩,两手互相扫拂轻拍,仿佛手上沾了什么脏的东西,她要把它们抖落干净。
章真瞳满腹委屈地转头望向顾辰,“顾辰,她打我!”她对他痛哭泣诉。
许瞳实在觉得这叫屈一幕被章真瞳演绎得太过丢人现眼——她那副没有出息的窝囊样子,假如她是她未婚夫,一定会恨不得休掉她才好。
抬眼向顾辰看了看,他倚在窗旁,抿着嘴唇,仿佛若有所思一样。
许瞳心中微微一动。担心他下一刻会真的站出来,不禁抢在他开口前对他说:“今晚的事,是我们的家事,顾先生您还只是订婚者的身份,并不算是章家真正的女婿,所以这件事您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应着她的话,顾辰微微一笑,对她举举手里的酒杯,“恩,你说的对!这的确是你们的家事,所以——”他转头看向章康年,“章老,我看我确实不要插手比较好!”
章康年木着脸对他微一点头。许瞳终于松下胸前一口气。
钱如云见自己女儿居然遭到未来女婿的拒绝,不禁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万分心疼走到章真瞳身边,心肝宝贝似的紧紧搂住她,恶狠狠的盯着许瞳说:“真真有句话的确说得没有错!许瞳你就是个没有教养的野孩子!”
许瞳呵呵笑起来,拍着手掌一派天真的叫着:“不错不错!我的确是野孩子,因为我那父亲受小三勾引,抛妻弃女,对我不管不问;从小没有父亲管教,钱秘书你说我怎么可能不野呢?说到这我真诚地想问上一句:钱秘书,当年你勾引章总的时候,就没想过人家是有家有老婆有孩子的呢?”
十多年前,民风尚纯朴,许瞳妈妈许燕又是个要强的女人,再加上后来章康年把家搬去海外多年,所以章康年这一段负心的风流韵事倒也鲜为人知。如今这件事被许瞳当众直直白白地说出来,直叫章钱两人臊得几乎要恼羞成怒起来。
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在啧啧称奇。有人在暗暗唏嘘着,想不到看起来光鲜亮丽雍容华贵的章夫人,她的身份背后竟然隐藏了一段如此肮脏的真实内幕。
许多人的目光里,开始浮现出丝丝鄙夷。
钱如云羞愤交加,失去平日理智,手指用力戳向许瞳尖叫起来,“许瞳你这没教养的人,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真是好奇,你小小年纪,可为什么会心黑成这样,专要挑你妹妹生日这一天过来闹事!你凭什么说我是小三?我和你父亲是真心相爱!难道相爱是有罪的吗?凭什么拥有真爱的两个人不可以厮守在一起?……”
钱如云喋喋不休的讲述着她自己的光明道理。许瞳听着她那些歪话,手臂激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她觉得所认识的人里,再也没有谁会比眼前这人更加囧囧有神。
眼前这女人,对付男人的手段倒是又多又辣,可对付起女人来,想不到竟完全是蠢蛋一个。当年要不是妈妈太过要强,不想将就一个负心的丈夫,就凭她钱如云这副脑残资质,又怎么可能登堂入室做得成章太太。
此时此刻,她真心同情章康年。
看,他当年竟是为这样一个寒碜丢人的女子抛妻弃女、为人唾弃;真不知这算不算叫做恶有恶报、坏人自有坏人磨。
钱如云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正在出丑,自顾自地喋喋不休着。
最后时,还是再觉丢不起更多人的章康年一声断喝喝止了她,“闭嘴!想说到什么时候?还不够丢人吗!”
钱如云立刻瑟缩噤声。
许瞳桀桀娇笑,“钱秘书,你应该知道这样一个道理:脸,别人给你的时候,你就好好收下,这样大家皆大欢喜;可如果别人给你脸你不只不要,还把它给丢掉,那就是你自己不要脸和非要丢脸了!”
章康年终于再也沉不住气,对许瞳也吼了起来,“你也给我闭嘴!”
章康年一声断喝,全场陷入一片安宁。一瞬间,竟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一瞬后,许瞳咯咯轻笑出声。
她随手抹下一朵蛋糕上绽放着的小红花,送到嘴里,吮去手指上的奶油后,抬起眼,看向章康年,轻轻问:“记得吗?小时候你说,以后每年我过生日,都会买蛋糕给我吃。”顿一下,舌尖拂过嘴唇,仿佛流连回味着奶油的甜蜜味道,“可你从来没有做到那件事。我想你一定不会记得,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许瞳把目光转向章真瞳,呵呵笑着,“我知道,你无论什么事情都爱学我,我只过阴历生日,于是你也只过阴历的;可是怎么今年突然就改成过阳历了呢?哦,我猜到了!一定是被你发现,今年你的阳历生日正好就是我的阴历生日呢!哈!真是讽刺,所有人里,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的,居然是你!”
似被人当众拆穿心事,章真瞳面颊上浮现出气急败坏的神色。
许瞳知道章女此刻一定恨不能扑过来撕烂自己的嘴,于是她笑得更加甜美;说起话来,语调更加宛转悠扬,“章真瞳,说起来我们身上不是没有相同点的,比如从懂事开始,我们就在彼此厌恶着;当然也有非常显著的不同之处,比如我厌恶你,我会恨不得离你远远的最好可以永生不见,而你厌恶我却死命贴着我,恨不得能从我这里扒走一切我所有。父亲,名字,男朋友,从小到大,我所拥有的,你通通都要抢,不惜任何代价,不计任何后果,不要脸不要皮不要命,豁出去一切的,只不过为了能掠光我的东西令我一无所有。今天,我想问你一句,你这样做已经小半辈子,觉得有意义吗?章真瞳我想告诉你一句话,就算你妈和你爸终于能做成合法夫妻,那也磨灭不了你是以私生女身份出现在这世上的事实!你母亲大人的卑劣行径注定你出生时是个户口本上没有爹的见不得光的庶出!这辈子,就算你能抢走我再多东西,你也比不了我堂堂正正的出生,光明正大的长大hexie!”
看着章真瞳抽搐痉挛的面部肌肉,许瞳对她不屑的嗤笑一下。
抬手从身旁桌面上取过一杯酒,送到嘴边仰起脖子喝光后,她将杯子倒过来提在手里,视线望向章康年的同时,手指忽然一松,酒杯“啪”一声摔落在地上,只一个刹那便已溅得粉碎。
许瞳感觉到脚面似有微微刺痛。她没有低头去看自己是否被割伤,只是一直望着章康年微笑,“乔爷爷告诉我,说你惦念我。呵呵,你惦念我?”她本来恬美的笑着,皎白面容上,似有一种隐在薄雾之后的朦胧美好。忽地她将笑容一下收敛,神情只一眨眼就变得肃厉冷凝,“这还真是个笑话!回国那么久你有找过我吗?连说话都是靠别人为你转达,你自己做过什么?真是有趣,以为我会在乎你的钱?以为你说想把遗产一部分分给我,我就会迫不及待收下,对你前倨后恭说谢谢,冲你感恩戴德叫爸爸?从此怀揣着你所给予的钞票,抱着你的脚,谄媚的笑,一边帮你制造父慈女孝的天伦假象一边替你掩盖你曾经抛妻弃女的卑劣事实?呵!简直荒谬!不错,钱的确是充满诱惑的东西,可惜那诱惑对于我来说,如果不带感情,就是一文不值的废纸,我不稀罕!”
无视章康年已经惨白无血色的脸和颤抖如筛糠的唇,许瞳冷冷地厉声继续:“你一没养我,二没教我,三任由她们娘俩一直装疯卖傻的对付我,在你心里什么时候真正有过我?你只知道为你身边这个宝贝女儿如此隆重地庆祝生日,却压根不记得真正在这一天过生日的,其实是你另外一个女儿;你对我根本没有尽到身为人父的责任,所以今天,你没有资格说我半句!你刚刚那句‘你也给我闭嘴’,现在我原封不动把它还给你!”
四四【邀请】
你对我根本没有尽到身为人父的责任,所以今天,你没有资格说我半句!刚刚那一句‘你也给我闭嘴’,我现在原封不动把它还给你!”
许瞳顿了顿,厉声又说:“章总,请‘你也给我闭嘴’,你听清楚,我妈妈这辈子你都欠她的,她的墓地你没有资格去碰!”视线如刀子一样划去章真瞳脸上, “想建你的游乐场,在哪里不成?非挑中半山上一块墓地?不要以为我猜不透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玩阴的,冲我来,再敢把花花心思动到我妈妈那去,当心我把你送到身边去给扫厕所!”
章真瞳一脸委屈,捂住胸口急急喘息,一副摇摇欲昏的样子,仿佛不胜娇弱。钱如云出声痛斥,“许瞳,你太放肆!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骂就骂,父亲,继母,妹妹,从头喷到尾,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王法?”
她还想说下去,许瞳不耐烦的打断,“你老公刚刚没有告诉你‘闭嘴’吗?我放肆不放肆,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房子的主人,姓章不姓钱吧?章总都没有说我放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抢白?你有资格吗?自己女儿教育得一塌糊涂,真难得你还有勇气去管教别人孩子——看你那宝贝女儿,除了继承你的衣钵愿意夺姐妹所爱,外加hexie成瘾,还会做些什么事情?”
呵呵冷笑两声,许瞳无限怜悯的看着钱如云,“钱秘书,你老公都没站出来说什么,顶多说我一句‘你也给我闭嘴’,你凭什么蹦出来对我指手画脚的?真可怜,蠢还不自知。知道你老公为什么放任我这么‘放肆’吗?因为他心里有愧!因为他知道今天他要是不让我把话说出来,明天或者我会叫来许多记者一起堵在你家门口!想必那时,你们的丑事可就不单单只眼前这些人知道,说不定整个神州大地都会流传你们的真爱风采呢!到那时候,老公想每个人都解释一次,他大女儿自幼性格乖戾思想偏激、想要蒙蔽大伙的认知可就不是眼下这么容易的!啧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视线扫回到章康年脸上,对方不知究竟是因为被人说中心事,还是想不到自己在亲生女儿心目中竟然已经坏到如此地步,他脸色惨白得几乎没有半分血色。
许瞳心中钝钝一痛。期待对方反驳一句:“在你心里我难道就这样不堪吗?”可是久久不得回应。
最后一丝几乎已经小不足道的希望,终于也就此破灭掉了。
她看着章康年,脸上隐隐浮现出几缕悲怆神色,心中似有无限恨意。幽幽开口时,将恨全都转嫁到钱如云身上去,“钱秘书,你老公有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岂是白混的?他都没有吭一声,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你就不怕激怒我之后,我索性真的把事情搞大吗?我告诉你,之前我不跟你计较,是我妈妈念着一份旧情不许我同你们纠缠,你们已经做那么多对不起我妈妈的事,够了;假如以后你们继续不知好歹,连最后一点良心也泯灭掉,”说到这里,她稍稍停住;目光凉凉如锋利冰刃,从章家三人脸上逐一划过,“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们有谁还想以什么名义打我妈妈墓地的主意,那么,以后谁也不要想再会有好日子过!”她冷笑,“我会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许瞳完转身即走。脊背挺得笔直,脚步迈得干脆。脸上带着种决绝的炫目之美,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面颊上,无声注视着,直到窈窕身影消失在门口时,仿佛还有一丝意犹未尽的味道,暗自咂摸不已,并不急于收回视线。
从屋子里出来,许瞳没有当即就走。章家的房子建在高处,临街的地方建一个悬空的小小花坛,周围围着栏杆。
许瞳走过去,倚在栏杆上,抬起头,一个人静静的看着上的星星。
纤瘦背影隐没在夜色中,无比荏弱,像一片孤零落叶,只一阵细小微风,已经足够令飘零。
身后有人踩着地怜惜行来。
许瞳没有回头,猜得到对方是谁。
刚刚走出来时,那些射落在自己身上无数目光的主人里,虽然只是匆匆一瞥而过,但已经看得足够清楚,有两人是她所认识的——其中一个熟得很;另外一个,她想,从他颇为惊艳的神情里,她或许很快就能获得她想要的那份工作。
来人走近,停在她身后。她没有回头,只轻轻说:“想不到你也会在这里;是不是快要走了?真是不好意思,没能在你走前留给你个好念想,让你看到在样一场笑话。”
对方立即答:“我怎么会当你笑话看;我只是觉得你很……”很令人心疼。
可是他并没有把话说下去。这样暧昧的关怀,她已经明确表示过了,她不喜欢,所以他不必再说。
转开话题,他轻声告诉她:“我并不是为了参加谁的生日派对而来;我是来见师父的,向他辞行,他是章老的朋友,在今晚被邀请之列。许瞳,”他轻轻叫她,“三天后,我就要走了!”
许瞳转过身,看着庞蒙,伸出手,等他来握住时,对他微笑着柔声:“祝你有新的开始!”
月光下,望着她莹白面颊,想着她刚刚孤身一人经历过那样一场战斗,他不由深深地叹息。
此刻她虽然在对他笑着,温柔而坚韧,可他却宁愿她能卸下坚强外壳,可以偎在他胸前委屈倾诉。
胸臆之间凝起无数怜惜,双眉皱过又松,松过又皱,最后终于还是无法自持地,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你能不能,让我再抱你一下?最后一次!”
许瞳稍稍迟疑了一下,想到不管从前如何,以后却是长久分别了,心里最终软了下来,对他点头。
庞蒙走上前,俯下身,小心翼翼包拢住她,手臂渐渐、渐渐收着力,直到勒得她甚至已有些疼了。
他贴着她的耳朵轻语,“对不起!”
许瞳怔了怔,随即立刻明白他在为什么道歉。
“我不怪你;从前你也只当我是过阳历生日的。同学之间不都是过阳历生日?除非刻意地说明过。所以真的不怪你!”
他在为不知道她今天过生日而自责。
过了半晌,庞蒙终于松开她。
“就算我再舍不得,也还是要放开。”他自嘲的笑了笑,同她真正告别,“许瞳,要说再见;无论如何,你一定要过得幸福,假如不,我一会回来再纠缠你的!”
许瞳微笑点头,真诚回答他一句:“谢谢,庞蒙!一路顺风!再见!”
能够这样平静地出谢谢和再见,从此她与他之间,总算真正地爱恨两消。
庞蒙离开以后,许瞳继续倚在栏杆前,一个人抬头看着上的星星。
背影依旧那样荏弱纤纤,孤零落寞。
身后又有脚步声响起,声音由小渐大,直至身畔方停下来。
来人停在她身侧,与她并肩站。
他轻笑开口,语调不羁,充满玩味,“真是想不到,他居然这么放不下你!”
许瞳转头,凉凉一笑,“顾少,偷窥偷听可不是好习惯,这事儿我做也就罢了,由您来做,恐怕有些丢份儿吧!”
顾辰不以为然地微笑,“幕天席地,你们不遮不挡,那么光明正大的抱在一起,难道是怕被人看的吗?”忽而他笑容变得似有些迷惘,“初恋真的那么难忘吗?”
许瞳淡淡一哂,“恐怕他真正难忘的并不是初恋的情人,而是那份初恋的情怀吧。我想他始终放不下的,恐怕不是我,而是一份求而不得的心结。谁叫得不到的才是最好?假如真的得到,他就会发现我和他印象里所期盼的那个影像其实相差很远很远,到那时想必他再也不会这样念念不忘了;恰相反,那时他所烦恼的将是究竟怎样才能甩掉已经变得面目狰狞的人,令自己获得解脱。”
话语幽幽,有些意味深长。他听过后似有些感慨,就此打住,没有再继续戏谑下去。
忽然再开口,他轻声:“我还以为你躲这在里哭鼻子。”
许瞳看着他咯咯一笑,“怎么可能?哭有什么用,只会让伤心变得滔滔不绝,我才不哭。想我之前都被逼得快要成为A|片郎,那时我有没有抱着大大腿伤心痛哭?”
顾辰沉吟半晌,喉咙里似吞咽掉也一声叹息,“那时你是没有哭;不过我猜,你不是不伤心,而是怕无法承受那种伤心,所以干脆躲进壳里去,把自己当成死掉的人——”
这样令自己麻木起来,就不会再觉得痛,失望,以及难过。
“——现在你依然没有哭,不过不是不难过,而是把眼泪倒流回去心里面。”
不然怎么会那样专注的抬头看星星。
许瞳惊呆了,瞪大双眼,怔怔望着顾辰。
一切的确如他所说。那时,她的确把自己藏进壳子里去,麻木掉所有感官带来的痛苦。现在,她的确隐忍眼里的泪,逼它们流去心中。
想不到最后的最后,至懂至了解她感受的人,竟是眼前这位。
许瞳忽然对顾辰嫣然一笑,“他刚刚抱我时,你是不是心里很嫉妒?想不想冲上来打他?”
顾辰呵一声笑出来,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忍俊不禁,“嫉妒?打他?怎么可能呢瑶瑶,他是我兄弟呢!”
许瞳甜甜的一笑,倾身靠近他,手指绕到他胸口,把玩着他的衣扣,一派天真的望着他娇滴滴地:“你可睡过兄弟的女人呢,好没品!”
顾辰对她眯起眼睛,翘起唇角,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哑,回应,“可我觉得,要是我收了她,其实是在解救我的兄弟!”
许瞳挑眉,“可惜,没人收得了她,只她有收别人!”
顾辰颔首,“不错,我的想法,正好和你一样!”他顿了一下,神情暧昧,低下头去问,“瑶瑶,我们到底谁会收了谁呢?”
许瞳松开他衣扣,大步快速地向后退开,“天色太晚了,我要回家,家里一定有许多人在等我呢!”
说完即刻向前迈开脚步。
顾辰站在她身后,望着背影,忽然开口:“生日快乐!”
许瞳一下停住。
猛地回过头,对身后那人甜甜笑开,“谢谢!”
垂下眼去,复又抬起,脸上已漾开一片柔和恬美,“你觉不觉得我们每次见面都好像在战斗一样,非要分一个高低死活似的?不如我们今休战吧!你……要不要去我家里,一起喝一杯?”
四五【别扭】
许瞳把顾辰带到家里。
她让他先等在院子门口,自己走进去。许多人正没头苍蝇一样围在院子里团团转,焦急等待着主角现身。
终于看到许瞳从大门进来时,所有人情绪一下变得高涨激昂,几乎就要振臂欢呼起来。
许瞳越过其他人,直直走到唐兴邦身边,满脸歉意,“对不起唐叔,没交代一声就跑出去,这么晚才回来,害大家等这么久!我……”
饱经半世风霜的男人,仿佛知道一切事情,不等许瞳解释,已经对她摆手微笑,“不要紧!今天什么事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能快快乐乐站在这里让大家为你庆祝生日!”他边说边从身边拿起一只小方盒,“曈曈,这只新款手机是唐叔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我有种预感,你就要成为金融街的小白领了,该用点好东西!曈曈,唐叔祝你生日快乐!”他把手机递给许瞳,“好了,礼物送出去了,唐叔就此功成身退,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你们年轻人狂欢吧!我去街尾老孙那里下下棋聊聊天,今晚就不回来了,明早直接去店里。你们大家好好玩,别怕搞乱院子,开心尽兴才最要紧!”
许瞳软软叫一声“唐叔”,心中满满地荡漾开温暖与感动,鼻梁正中有些酸酸的,眼底已有泪珠在渐渐凝聚。
唐兴邦拍拍她头顶,笑呵呵走出院子。在门口时身影突然停了停,随即呵呵一笑,仿佛在与谁打着招呼,便又继续向外走去。
“傻不傻!”唐壮走过来,一巴掌撩在许瞳后脑勺上,“都多大了,还玩热泪盈眶呢?丢不丢人!”
许瞳怒目瞪他,“滚蛋!”
这时杨阳火车头一样从唐壮身后冲出去,不给许瞳任何说话机会,连珠炮一样开口问:“许瞳你跑到哪里去了?我等你等得快饿死了!我一饿奇怪都饿得坏肚子了!啊不过想不到我刚上趟厕所的功夫就能把你给拉出来!早知道我早点去厕所多好呀!不是,我说难道你忘记今天大家要为你庆祝生日了吗?你这个破孩子,怎么越到关键时刻越不给力!真是的……”
她还没唠叨完,忽然转头看到顾辰正从门口走进来,不禁大大吃了一惊,“他……他……许瞳你……你……”她看看顾辰又看看许瞳,指着顾辰对许瞳结结巴巴地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是你领来的吗?”
许瞳回头看了看,嗤一声:“咦?不是说等我叫你时你才进来的吗?也不怕你威风凛凛的样子吓到我无辜的弟兄们!”
竟然自己走进院子里来,真是难得他走到哪里都可以这样如入自家的泰然自若。
顾辰对她挑一挑眉,“我怕你聊起天来就忘记还有人一直站在门口,这样我会一直吓到路过的人!”
许瞳一耸肩膀。
他的话听起来倒似有些埋怨的味道,仿佛在怨她将他冷落一旁。
许瞳若无其事地对杨阳笑了笑,把顾辰拉到身边,指着他说:“我刚才不小心遇到他,他说晚上还没吃饭,我今晚心情不错,就告诉他咱们这吃大盘子,问他要不要来,他说好,我就带他过来了。就这么简单,没什么好吃惊的。那什么,大家随意啊随意,今晚百无禁忌!既可以直接无视他,也可以把他简单看做蹭饭的路人甲!”
许多人看着顾辰时,都面露迟疑神色。这个人在A市,恐怕没有谁会不晓得他身份。
杨阳和唐壮都是一脸沉思模样。
顾辰似笑非笑瞥了瞥许瞳,抬眼对大家极有风度的微笑问好,“今晚寿星最大,她既然说百无禁忌,大家就百无禁忌好了;你们无视我或者把我看成路人甲就好,不用拘泥!”
气氛依然稍稍有些僵滞。这时二花冲出人群,飞扑到许瞳身边来,扯着她一直手臂摇来晃去,笑得两只眼睛都弯弯的,“瞳姐瞳姐,你今天好漂亮耶!真的好漂亮好漂亮耶!祝你生日快乐了啦!”
许瞳做出一副忍受不了他发嗲的不耐神色,手掌铺在他脸上,一把推开他,没好气地说:“想让我快乐别光用嘴巴说,快,礼物呢?拿来拿来!”
顾辰在一旁暗暗有些忍俊不禁。
她粗蛮霸道的语气同窈窕俏丽的身姿实在不算协调。
二花瑟瑟缩到一边去,仿佛十分害怕她似的,对着手指嚅嚅地小声说着:“我没有空手哦!人家带了一只烤鸡来耶……”
许瞳一抬脚踢过去,“等下开饭的时候,那只鸡除了鸡屁股最后都会进到你肚子里头去!谁不知道你最爱鸡!你也敢说是为我带的!”
大家都笑起来。以小伍为首的唐壮那些小弟们一溜烟把二花围起来,又笑又闹对他上下其手地嚷嚷着:“二花听说你最喜欢‘鸡’了?来来,哥哥们帮你看看,你自己的小jiji长大没有……”
嬉闹有些猥琐。许瞳偷偷望了望站在一旁的顾辰。
顾辰刚好也抬眼望她。见她正偷觑自己,不禁挑挑眉,一副询问样子。
许瞳笑一笑,“会不会觉得,他们开的那些益智怡情的小玩笑,有点猥琐?”
顾辰吃一声轻笑,“想不到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还尚有如此纯洁的时刻!”
许瞳一派天真的歪着头眨眼睛,“也对喔!你们那些公子哥之间换女朋友的戏码,比起来要更加猥琐龌龊得多呢!”
她一副全无心机的单纯模样看着他,视线如同长出小手,扑到他胸口一下下轻轻磨蹭,撩得他几乎有些心痒难搔。
或许因为气氛实在热闹,月色也明亮温柔,导致这夜晚无端变得旖旎起来,让人那么轻易就松懈了心防理智。
在还来不及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时,顾辰发现,他的手已经探去许瞳脸颊上。
他一边轻轻捏她脸颊,一边戏谑地笑,“你这是在记仇吗,瑶瑶?”
许瞳顺势偏过头用嘴巴去咬他的手。
他连忙躲,却不及她快。她把牙齿印狠狠烙在他肌肤里。小小一排,整整齐齐,看起来竟无比可爱。
一连串动作进行下来,都自然无比;从旁看过去,他们就像一对正在打情骂俏的小情侣。
杨阳钉在一旁呆怔惊叫:“许瞳!你怎么可以和他有肌肤之亲!!!他是个有妇之夫哎!”
差一点就忘记了今晚为什么叫他来。
演得太过投入,几乎连自己也骗到;差一点就信以为真,自己是真的想在今夜与他泯去恩仇把酒言欢。
暗暗提醒自己一句“冷静,办正事要紧!”许瞳斜睨着顾辰,嫣然一笑,“谁说我和他有什么什么亲来着?我恨不得咬断他的手指头才好呢!”她转头看向杨阳,岔开话题,问她:“今晚准备多少酒?包管够喝吗?”
杨阳呲牙,“绝对管够,别说你一个酒鬼,就是再来十个八个你,一样包你喝不完!”
许瞳想也不想立刻拉起杨阳唐壮,“那还等什么?还不去喝酒!”
走出两步,忽然停住回头,“喂!”她对顾辰叫,“路人甲,还站在那里干嘛?过来拼酒啊!”
酒过三巡,除了顾辰许瞳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已经醉倒。
杨阳本来算是清醒的,但因为唐壮被灌得实在高了,为了给他挡酒,最后她居然一口气连干两杯下去,硬把自己给喝得个迷迷糊糊。
借着酒劲,杨阳扯着唐壮训斥警告他,以后不许花心,不许好色,不许偷看好看小姑娘;她逼唐壮做出回应,唐壮醉醺醺晃着头,嘴里嚷了句:“保证什么鬼东西啊!那都不靠谱!媳妇,这时候我们应该亲嘴儿!”说完立刻狠狠亲住杨阳,两个人一路从院子里又咬又啃跌跌撞撞冲进屋里去。
门“砰”一声关上。
傻子也猜得到接下来里边将会上演怎样一幕春光剧。
或许是酒精上头的缘故,许瞳觉得浑身有些燥。转头看顾辰,他也正眯着眼瞧向自己,一对眸子像被水润过一样,亮得惊人,透射着炯炯的光。
她连忙别开脸。
再望下去,真怕身上会着出火来。
一院子人七扭八歪的散布着,墙角处被吐得一片狼藉,借着微风,气味简直不堪入鼻。
许瞳不由皱皱鼻子,“好难闻!这群猪头怎么搞的,喝下去又吐出来,真是浪费!”
顾辰低声笑。
许瞳睨他一眼,“你是在笑话我们底层人民生活粗俗吗?”
顾辰摇头,难得一张刁钻的嘴巴肯说出几句好听的话,“不!你的朋友们很淳朴,这一晚上,和他们待在一起,我很放松,也觉得开心!”
这群人,直爽又单纯,他们想说就说,想叫就叫,想吵就大声吵,喝酒直接用碗,忍不住就扶墙去吐,吐过还可以继续酣战,身上没有一丝虚伪,脸上不见一分矫饰,声腺里发出的每一个字都透着真诚。
这一夜,这些人,这里的每个场景,一切令他觉得酣畅淋漓。
金钱最大的本事是给人们镌刻虚伪面具。这里的简单真挚令他感念和留恋。
许瞳歪头似想了想,转去问顾辰:“我好像还没有尽兴,你呢?”
顾辰挑起眉梢应她,“换个地方继续?”
许瞳调皮的仰起脸,对他粲然一笑,无比快乐地点头:“好呀!”
“想去哪里?”他声音里竟似带着纵容。
“有天台的地方!去看星星!”
顾辰开车把许瞳带到一处大厦顶。
倚着顶楼天台栏杆,许瞳仰起头,闭上眼睛,深深吸气,无限陶醉的样子。
顾辰靠在她身旁,燃一支烟吸起来。
许瞳忽然转头,“也给我一支!”
顾辰眯了眯眼。
掏出烟盒敲出一只来递给她。
想找出火顺便帮她点燃,却突然被她一把搂住脖子。
她踮着脚凑过来,搂住他脖子,双眼晶亮地望着他,嘴里叼着烟,就上他夹在唇间的那抹烟火。
他再眯眯眼。
下一刻,双手不自觉去扶向她的细腰,稳住她微微摇晃的身 体,嘴里用力吸两下,烟火使劲红了又红,明灭之中,已经将她那支烟幽幽点燃。她松开他,倚回栏杆。
手间的细软腰肢一下滑脱开去。
不动声色将手攥紧成拳,掌心似依然留有一丝怅然的空虚滋味。
许瞳眯着眼吞吐烟雾。
顾辰去看她时,那股莫名冲动又从身 体里直直窜出。
喉结滚动。喉咙里无声吞咽着唾沫。
他看着她戏谑地说:“打架,玩牌,抽烟,你就快要五毒俱全了!”他望着她,声音低柔暧昧,“瑶瑶,你好毒啊!”【哎迈,俺点题鸟~(≧?≦)/~】
许瞳回他灿烂一笑,“我再怎么毒,也毒不过一个变了心的男人毒!”她冷哼一声,“哼!连结发妻子的墓地都要掘,你说这样的男人心肠毒不毒?”对着他吐一口烟,隔着一片朦胧她忽然轻轻问他:“你以后会不会随便挖你妻子的墓?”
他低笑,“随便挖,当然不会。计划好再挖,也许可能。”
烟雾散去,许瞳看清他脸上神情。
不动神色。
她看着他,眨动眼睛,模样极其天真无辜,对他轻轻问:“我妈妈的墓地在你想要开发那块地上!”
映着她水一样的目光,顾辰心里微微一动。
吸烟,粲笑,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她又在对他耍心机勾引他了!
几不可见的皱下眉,他轻笑回她:“恩,我知道!”
许瞳对他爱娇地嘟起嘴巴,彷佛不经心一问:“是一早就知道吗?”
一早时,顾辰并不知道许瞳母亲的墓地就在半山上。章康年同他讲想要一起开发游乐场项目时,他之所以点头应允入股共建计划,也并非想为未婚妻打造梦幻乐园。
只是单纯以商人角度去看,觉得这件事做起来,一本万利,那么何乐而不为。
然而听到许瞳问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时,他却并不想说出实话。
这女孩狡猾又骄傲,他一直想做一件事,就是折弯她那些可恶傲骨,令她对自己躬身低头。
想着对她说“不知道”以后,她会在眉眼之间隐藏得意地对他笑,展露一副如果他知道就不会答应开发那项目的样子,他心底忽然觉得十分别扭。
顾辰呵呵低笑,眉眼间充满奸猾神色,“瑶瑶,你不是以为,我爱上你了吧?所以为了你,不会去动那块地?”
他满脸不以为然,对她戏谑地勾唇淡笑,“别说我没有爱上你,就算爱了,我也会坚持自己的做法。我是商人,在商言商,半山那块地做墓地的确浪费,如果有风水更好的地方,你母亲搬去那里会更开心,那块地被开发后也会大大增值,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顾辰无从知道的是,从这一刹那起,许瞳心底变得冷寒一片。
在这一瞬,她对他彻底怨恨起来。
她责怪自己愚蠢,不该对他再存任何幻想。
为什么在屡屡被他伤害过以后,还会那么天真的心有期待,期待其实他并不知情。
她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得像个高尚圣母,总以为恶魔或许也能心存善念。
他同她之间,除了征服和较量以外,哪会真的有义气和感情?
这一瞬里,许瞳在心底变得冰寒一片。她暗暗做出一个决定。
新仇旧恨加起来,无论如何,这一次她要令他付出代价!
她用足十二分功夫,对顾辰嫣然一笑。那笑容实在妖娆妩媚。对方的瞳孔在她绽放笑颜的一霎,急遽回缩起来。
她看着他,笑一笑说:“是啊,其实我心里倒是懂这个道理的,你说的很对。单由别人来开发这块地,或许我是可以接受的;只是由他许康年的话,就绝对不行!他辜负我妈妈一生一世!他没有资格起意动迁我妈妈的墓地!哪怕迁移后的地方的确更好,也轮不到他假仁假义!况且说到底,他所做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对我妈妈薄情负心,让她郁郁而终,他这辈子都亏欠我妈妈的!他对我妈妈本来就有亏欠,我绝对不允许他再从妈妈这里谋取自己的利益!”
她看到他听完自己这番话,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梢。
时机正好,要的便是他这样一副表现。因为她刚好可以这样说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暴躁很偏激?”她看着他问,“想不想听我讲一个故事?”她微笑,吁一口烟出来;薄薄烟色令她笑容变得迷离,“等你听完我的故事——” 隔着将要散尽的袅袅薄烟,她望着他,专注而温柔,脸上带着恬然微笑,迷人得就似一只蛊惑人心的小妖精,对他幽幽地感叹着:“——或者你会变得和我一样暴躁偏激!”
【四六】上下
天台上备着椅子,许瞳走过去把椅子拉过来坐下。顾辰没有动,他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面对面站着,背靠着栏杆,好以整暇,等她开口讲她的故事。
许瞳微扬着脸,吸一口烟,眯起眼睛,又徐徐吐出,缓缓开口。
“我妈妈和章康年是中学同学。读高二的时候,我外公外婆出车祸双双去世,我妈妈从此变成孤儿,一个对于当时同龄人来说,身怀巨款的孤儿——我妈妈从肇事者那里得到一笔赔偿金。那笔钱相对于从前的零花钱来说,也许算得上是巨款,可其实那笔所谓巨款也就刚刚够她读完大学而已。
“章某人是他们家的养子,虽然养父母没有亲生孩子,可对他一样不算好,因为他们家里实在很穷,穷到他的养父母除了忧虑怎样能每天填饱肚子以外,已经再没有什么精力去培养亲情。而亲生父母早不知道漂洋过海去了哪、究竟是死还是活。
“虽然生活贫困,但是三餐不继并没有阻挡得了章某人成长为一个英俊少年。妈妈那时和他坐了前后位,两个人都享受不到父母疼爱,差不多的不幸身世让他们变得惺惺相惜,越走越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悄悄从知己变成了恋人。
“有一天,章某人对我妈妈说,他打算辍学了,家里没有钱,他得出去打工,再也读不起书。我妈妈觉得太可惜,他成绩很好,起码比她自己好,书读到一半就放弃实在太可惜,要是一定有人辍学的话,那不如由她来;呵!恋爱中的女人,永远那么傻。我妈妈读完高中就不再念书了,把本来留给自己读大学的钱,那些我外公外婆用命抵来的血汗钱,义无反顾腾出来为章某人交了大学学费。
“章某人那时还算是个好人吧,大学期间没有乱来,毕业以后就回到A市和妈妈结了婚。他很聪明,机遇也好,白手起家,奋斗几年以后,赚到些钱。日子有了起色,妈妈和他两个人就商量着该生个孩子。于是妈妈怀了我。哦对了,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叫作‘瞳’吗?”
说到这时,许瞳稍稍停了停,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吁出。烟雾后面,她的一张脸看起来孤独又落寞。
“妈妈告诉我,我刚出生的时候,那个人不知道多高兴,除了喂奶以外,他恨不得整天抱着我,谁也不许碰。他想了很久,选了好多字,又查字典又问人,废了很大周章才给我取下名字,叫作‘瞳’;他说这个女儿对他来说,是如同眼珠一样珍贵的宝贝!呵呵,多令人感动的由来!只可惜,这感动其实只是一出镜花水月,美丽极了,也脆弱极了,轻轻一碰,华丽假象就粉碎得一塌糊涂了!”说到这里,许瞳又停下,夹着烟的那只手臂弯举在胸侧,另外一只手抱住自己,身 体似在微微颤抖。
“其实有时候我在想,人不可以太好心的,看我妈妈,在钱如云落难的时候因为可怜她,就让她进了那个人的公司做了他秘书;结果谁能想到,钱如云竟会恩将仇报,暗地里使足劲头去勾引章某人。我妈妈一时好心,结果却成全了两只白眼狼!”
她转头去看顾辰,眼底似有忧伤流动,声音变得软软的,仿佛呢喃,“我以为我是他一世珍宝,是他贵如眼瞳一样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唯一女儿,可是谁能想到呢?他在外面还生了另外一个女儿!我以为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可是七岁那年,我终于发现这想法其实是个残忍的谎言。我根本不是什么唯一,原来我还有一个所谓妹妹,并且年纪仅仅比我小了不足一岁的妹妹!呵!真奇怪,我怎么会跟你讲这些的?我那妹妹如今是你的未婚妻呢!
“我曾经洋洋得意地对身边小伙伴们炫耀,自己是父亲捧在手心里的珍宝,是他眼珠一样珍爱的宝贝女儿;可是当我知道我那‘妹妹’叫什么名字的时候,我难过极了,你能相信吗?虽然七岁还是小孩子,可是那时我真的已经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做心碎了。那女孩由她妈妈牵着,出现在我眼前,她告诉我,她叫‘真瞳’,章真瞳;她说她才是爸爸真正视如眼珠一样珍爱着的心肝宝贝,她说她才是爸爸的乖女儿,他说爸爸爱她不爱我,我的名字其实不应该叫作章瞳,应该叫作章假瞳才对。
“后来想想,一个比我还小大半岁的小孩子,怎么说得出那样恶毒的一番话呢?长得稍稍大一些我就懂了,那些话是她妈妈教给她的,让她那样说,无外乎就是想激怒我吧。
“我记得当时我很难过,很愤怒,我用力推了章真瞳一把;说起来我运气真的很差,做坏事的时候,总能被人看到。章某人听说小妾发妻大会面,匆匆赶回家,正巧进门时看到我把章真瞳推倒在地上。我现在依然记得很清楚,他看到章真瞳坐在地上哭的时候,脸上神色是多么心疼呵!
“我冲上去问他,那女孩是谁?是不是叫章真瞳?她说我该叫章假瞳,她说我才不是被爸爸爱的女儿来着!
“我没想要太多,只想那人对我和颜悦色安慰一句‘不是那样的,曈曈是爸爸心爱的女儿”就好。可是那人却不耐烦的拉开我,并且训斥我说,我怎么可以对妹妹那么凶,小小年纪就那样坏,第一次见面就已经懂得怎样欺负妹妹,不好好管教的话,长大以后还怎么得了!
“哈!真可笑,做错事的人难道不是他吗?他对妻子不忠,却要责备自己女儿不够善待他的私生女!多荒谬。我当时伤心极了,放声大哭,那种被抛弃的感觉,至今不敢仔细回想半下,因为那种感觉,实在太过心碎,每每回想过,晚上入睡以后必定会把自己从梦里哭醒过来。呵呵,想不到吧?其实我也是会哭的,只不过不会在人前,而是躲在连我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梦里头。
“我伤心极了,嚎啕大哭,可能哭声令他觉得聒噪和不耐烦吧,他皱着眉头不理我,走过去只晓得呵护我那妹妹。我看到那母女俩以那人看不到的角度奸计得逞地对我扬着眉毛。我恨不能冲上去踢她们几脚。这时妈妈走过来抱住我。看到章某人对待我的态度,妈妈已经心灰意冷。她告诉那两个人,人在做,天在看,做什么事以前记得摸摸自己的良心,下半辈子做人会不会觉得惭愧不安。假如人没有了礼义廉耻,做什么坏事都觉得理所应当时,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已经同垃圾人渣没有什么分别!
“我想这些话是妈妈一辈子说过最最凶狠的话了。她是那样一个温柔又贤惠的女子,从来都是微笑着的,从来不对人说一句狠话,我没有见过她对任何人发过脾气。可是这样完美的妈妈,却被章康年说成 ‘没有感觉,日子太平淡,没有了恋爱的味道,再在一起是互相折磨没什么意思,不如分手解脱彼此吧’。
“妈妈毫不犹豫签了离婚协议,带着我离开那个令人伤心的家。她只拿回当年自己为章某人交学费的那些钱,再多的,一个子儿她都没要。她说人都已经变了质,谁还会去稀罕他那些脏钱?并且妈妈还说,章康年不过是想用金钱换一个心安,她宁可自己过得清苦,也不要让他得偿所愿心安理得的生活下去。”
许瞳问顾辰:“我妈妈是不是很傻?我觉得妈妈真的很傻。可是她那样傻,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心里依然对那个人还藏有一分爱——虽然爱得很绝望,可是依然不放弃企图用自己的清苦去惩罚对方。可是,其实,人都已经变心了,你过得好不好,他又怎么会在乎?”
叹一口气,许瞳幽幽作结,“这就是我要讲给你听的故事了。这故事,我从来没有说给别人听过,连庞都不知道这其中的是非曲折。怎么样?听完以后是不是觉得,我的那些愤怒过激的情绪,其实真的不算过分?”
不等他回答,她抬起头看着夜空。
顾辰站在对面静静看着她。
听她讲完自己身世,他只觉满心震动。
一直以来,这女孩出现在他面前时,都是狡猾倔强又强势的,她骄傲不羁的样子,总能激起他想征服她的**。
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她坚强强势的外表下,是一段被亲生父亲深深伤害过的不堪过往,是一颗敏感脆弱受过伤害的心。
她一定很期待自己可以被人疼爱吧?
一瞬间,他觉得她那样令人心疼。心口好像被什么给揪着,一扯一扯的,令人动容。
他静静的注视她,不知不觉间,胸怀溢满怜惜。
她掐熄了烟,双臂环抱住自己,依然抬着头望向天空。
肩膀在轻轻颤抖,面颊上铺满哀伤。
她将双眼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睫毛却在不停颤动着——她看上去似乎正在竭力制止自己眨眼。
也许是怕一但眨动起来,会带出许多水珠滚落吧。
一瞬里,他的心柔软下来。
他走到她身边,脱下外套,手臂一抡一抖,衣服已经搭落在她肩膀上。
“你在抖,”他若无其事地说,“披上它,就不会再冷了!”
她抿着嘴巴不说话,眼波静静流转,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他。
外套两襟被他用力向着一起扯了扯。她被包裹得严严的,夜晚的寒凉一下被阻断在肌肤之外。
她温暖起来,不再颤抖。
他望着她的眼睛,慢慢蹲下去。
她注视他的双眸,随他渐渐矮下去的身形,由仰望一点点变到俯看。
视线始终胶着在一起。
他的手从交叠的衣襟前松开,在她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时,已经一下滑过去握住她左脚。
她“嘶”的一声呻吟,身 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
他挑着眉低笑,“还以为你是铁人,原来也知道痛!女孩子不是最怕在自己身上出现伤口吗?你居然可以一整个晚上都对自己的伤口置之不理!”
她对他做出同样的挑眉动作,“又不是伤在脸上,有什么要紧的?”
“那为什么刚刚在讲故事的时候,一直不停地晃这只脚?”
听到顾辰这样问,许瞳看着他,轻眨着眼,对他绽开迷离又妩媚地微笑。
“这点皮肉上的小伤,对我来说,从来都算不了什么的!”
她看得清楚,随着她的话,他眸心泛出怜惜神色。
那伤口的确是算不了什么的皮肉伤,也不至于疼到令她晃脚。
可是如果她不这样做,又怎么引他动容呢?
在她意想不到的情况下,他抬起她左脚,脱去她的鞋子,对着上面一道渗着血渍的伤口呵出一口气。
热热的暖暖的气流,烘向她的脚背。尽管喝令自己要理智些,可依然阻挡不了那股触电一样的感觉,一路酥麻地从脚部直蹿向心口。
她小小战栗一下。他条件反射一样立刻握紧她的脚。
这一下似牵扯到她伤口,令她疼痛起来,于是她小小声“嘶”地吸一口气。
他立刻放软手劲,将她的脚搁在自己膝盖上,抬头看着她,扯动嘴唇笑一笑,“还是包一下的好,省得破伤风了,怨到我头上来,怪说是我带你上天台吹的风。”他伸手从披在她身上的西装口袋里扯出手帕,低下头为她包裹脚上伤口。
她有些呆呆地。隔一会开口去问他,语调不羁,“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可怜我?”
将她的脚包好后,鬼使神差一般,他却没有松开它,反而用手掌轻轻拢握住。
她全身肌肤都那样剔透滑腻,令人一旦碰过就情不自禁有些着迷。
她脚微凉,他手掌温热。他的暖融进她皮肤里,她的凉浸向他血脉中。彼此体温默默无声地在夜色中纠缠交融。
他抬起头,看向她眼底,声音低沉喑哑,“我觉得你大可以这样去想——我是在怜香惜玉!”
她一下怔住,一时间竟然听不出他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在戏谑**。
他面色有些温柔,忽然对她问:“你还爱你的父亲吧?”
许瞳哼一声,摇摇头,“爱他?怎么可能!我不知道有多恨他!”
顾辰挑挑眉,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不爱的话,又怎么会恨;记不记得我要你拍A|片那时候,我告诉过你,你那时喊了爸爸。”如果不爱他,那时候的无意识之中又怎么会想起他、看到他、喊了他。
许瞳歪着头,仔细想了想,回答他:“也许不清醒时,我会爱他吧,不过爱的也是七岁以前那个假象。至于清醒的时候,我对他一定是只有恨的!”
彼此有了片刻静默。
隔半晌,她对他轻轻地问:“你怕不怕一夕之间,本来爱你的人,突然不再爱你?我好怕!那感觉实在太可怕了,只不过眨眼功夫就被原本互相深爱的人给抛弃掉,整个世界一下子就变得天翻地覆了。所以从七岁那时起,我就这样对自己说:如果不想让人伤害到自己,很简单,那就闭紧心房,把那人挡在心门以外。他走不进我心里,就无法让我伤心!”
她看着他,眼底似氤氲着薄雾,视线变得温吞迷离。
她对他轻轻地说:“我不要有机会被你伤害!所以顾辰,你不要企图用对我好来软化我,我不会上当的;我知道,你想征服我而已,我才不会给你机会!我不会让你走进我心里的!”
许瞳知道,自己刚刚那一招有个很经典的说法,叫做欲擒故纵。
她看到顾辰听她说完那些话,忽然掀动嘴唇笑起来。
他看着她,伸出手去,掌心落在她脸颊上,慢慢轻抚,“瑶瑶,原来你真的很可怜!”
许瞳就着他的手,歪着头枕向他掌心。
忽然笑起来,笑容俏皮而妩媚,“你这人真是好坏!刚刚摸完人家的脚,就又过来摸人家的脸!”
他想了想,反应过来她所说是事实,不禁也莞尔起来。
“反正都是你自己的,有什么好嫌弃的?”他挑着眉戏谑地逗弄她。
许瞳专注地看着他,轻轻叫出他名字,“顾辰!”声音里似含着一丝引诱味道。她将两只手臂攀缠上他的脖子,十指交握在他颈后,将面颊无比贴近他。
随她的靠近,他喉结咕噜咕噜的滚动。
她眼睛直直望向他眼底,嘴唇几乎已经厮磨到他的,对他嚅嚅低喃:“我们做|爱吧!”
话音袅袅的还没有落尽时,她已将自己双唇印在他唇上。
耳边似听到极低一声呢哝叹息。
然后,她的嘴唇被他狂炙地吮吻起来。
他一边吻她一边带着她站起来。她脚底发软,一下栽进他怀里。他两手滑向她翘软的臀部,将她一把从地上托抱起来,用力按向自己,碾动磨蹭着,压迫她的柔软感受自己饱涨的坚硬。激吻暂停,嘴唇稍离,他眼底燃着火苗,哑着声音,低喘地问:“在这里吗?”
夹缠得太过投入,忘记究竟怎样一路厮磨进大厦,当许瞳回神时,发现自己已经身在豪华的总统套房内。
她被顾辰紧紧压靠在墙壁上,两个人一刻不停的用力激吻着。
熟悉的燥热感觉很快漫布全身,喉头不自觉的溢出轻轻呻吟声。
不想还没真正开战,就意乱情迷投降在对方撩人的技巧下,许瞳竭力唤回自己一分神志,尽量变得主动,企图夺回先机,去掌控亲热的节奏。
她一面与顾辰热吻,一面伸手去解他领带。领带被松开后,她又急急去解他衬衫扣子。从没觉得那些扣子会这样难解,小小的一个又一个,解了好久都还没有解完。
解到最下边时,她把他衬衫下摆从裤子里粗暴的拽出来,不知道究竟还剩下一个还是两个还是几个扣子没有解,她已经顾不得,两手急急从敞开的衣襟里探索进去,掌心急切熨帖上他的肌肤,蜿蜒抚摸着绕到他背后,在他光|裸脊背上大力地来回摩挲。
他的手也一刻不闲,迫不及待把自己外套从她身上胡乱剥掉,随它怎样凄惨地掉落在地上,他无暇理会。
把她用力夹挤在墙壁和自己胸膛之间,他令她玲珑起伏的曲线,密密实实贴合在自己身上。
她双唇又甜又软,含在嘴里像快要化掉一般,令他舌尖流连不尽,一遍又一遍的逡巡吮裹。
忽然觉得她身上的吊带小裙实在碍事极了,他当即不耐烦的动手去拨弄她肩膀上两条细细肩带,令它们从她圆润光滑的肩头瞬间滑落。
她的上半身一下变得只余一件单薄胸衣。他却尚觉得很不满足,立刻又动手去剥落掉她的秀气文胸。
她胸前两团绵软娇羞怯怯的暴露在空气里,他手掌饥渴地包裹上去,掌心下那颗粉嫩小樱桃一下绽放,顶在他手心里,栗栗轻颤,撩他去不断地摩挲揉弄它。
身 体里有股难耐的热浪在奔涌流淌着,禁受不住去这股热浪的侵蚀,许瞳嘤嘤的小声呻吟起来。那呻吟声又似快乐又似难过,又似感叹又似嗔恼,惹得顾辰心痒难耐,恨不得一口吞掉她才好。
他把她夹在墙壁前,嘴巴湿濡濡地顺着她纤白秀美的长颈一路蜿蜒下去,至锁骨时流连着留下几个殷红吻痕,然后继续向下亲吻着,直到把黑黑头颅埋在她胸前,一口叼住她盛开在那里的一颗粉红樱桃。他勾动舌尖撩动她,卖力地吸裹含吮着,在用嘴巴爱抚她一侧雪白的同时,另外一只雪白并没有遭到冷落。他用手握住那边一团绵软,微微用力的揉捏爱抚着,将她胸前诱人的小白兔握成各种形状,一刻不停。
她终于把他的衬衫扣子全部解开,他配合她脱掉它。他变得与她一样,上身光光的不着一物,
劲瘦健硕的上身光|裸在空气里,彼此肌肤紧紧相互熨贴。他伸手去解脱她身上最后的束缚,她不甘示弱地同去宽解他的腰带。
她终于被他剥得全身不着一物;而她只剥开他西裤腰带与拉链,就再也下不去手。
再怎样桀骜难驯,说到底依然是容易羞涩的年轻少女;从没在情场上真正地波澜起伏过,从头到尾这游戏里的对手只有他一人,也无怪矜持总会在最关键时刻不合时宜地跳出来与她作作对。
不敢再去他身|下探索,索性使劲拨弄唇舌,在两人热吻上做足功夫,希冀可以在这里做到令他意乱情迷。
曾经山一样的樱桃梗,如今功效毕现。她似乎已成功地撩得他心火更炽。
察觉到她有心挑逗,他不甘示弱,极力反扑,用更**的软韧舌尖一遍遍轻撩慢舔过她口中每一个角落,处处都洒下情|欲的种子,嬉戏一样等她来追逐自己。他舌尖灵动似长着眼睛,每每就要被她吮住时,每每却都能一下滑溜到一旁去,重新在另外的地方继续放火,引她香涎不断,娇喘连连。
他两手滑向她臀瓣,把她用力按向自己,使劲揉弄。
听到她不住娇吟,他似有些得意。嘴唇稍稍离开她,双眼盛满火辣欲|望,尽管自己也呼吸急促粗重,却依然不放过戏谑调侃她的机会。
“妖精!这样会接吻,和多少男人练过?”一边说一边似惩罚一样用力收缩手指,滑腻娇软的臀立刻被他掐握了满掌。
她恩地娇哼一声,看着他时气息不稳,眼底却依然不驯,“天下男人都被我亲过!怎么样?”
闻声他嗤的一声低笑,手掌托着她臀瓣将她抱离地面,她尖叫一声,两腿自动分开勾住他的腰。他把她夹在自己与墙壁间,隔着最后哪一点薄薄布料,用自己坚硬灼人的欲|望来回磨蹭用力顶撞她的柔软。酥麻战栗的感觉从她腿|间一路蹿开,只一刹那便蔓延向四肢百骸。
她揽紧他的脖子低声的啊啊叫。
.他笑得满脸邪佞,一边轻啄她的嘴唇,一边哑着声音再问:“我和庞,谁亲得好,恩?”
她抿起嘴唇不说话,难耐的呻吟声被抑止在喉咙里。他不满她这样的回应,长长手指出其不意溜向她花心,魔鬼一样用尽解数极尽勾挑,令她全身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
她有些怨恨自己为什么抵 制不住由他制造出来的快|感诱惑,心底微微恼怒,不甘的扬起脖子对他低哂:“你要怎么比?你吻得再好再勾魂也不是我的初吻;他吻得再青涩再无感那也是我的第一次!”
顾辰闻声眯起眼,飞快拉下自己身上仅有那块衣料。除去束缚,他那里立时弹跳而出,灼人得似刚出熔炉的热铁,坚硬无比的抵住向她柔软花心。不给她任何反应机会,他猛地顶入进去。她呻吟一声,腰肢一个酥麻,人软软挨向他怀里。
突来的入侵令她不适,花心急遽收缩着,似想将他挤出身 体去,却无意间将他夹得比上一刻更加紧。
他喉上下涌动,闷闷吞忍下一声粗哼。使坏的更一用力,热烫的坚硬瞬时顶入向更深的地方去。
她无力的趴在他肩膀上,低低娇吟,他密集地狠狠顶撞着她,啄着她耳朵,坏而邪气的对她轻语:“没关系;虽然你上边的小嘴第一次是他的,可是——”一边说一边一记更加用力地深入顶撞,他凶狠地完全贯穿她,“——你下边这张小嘴,第一次却是我的!”
四七【算计】
许瞳被撞得似散了魂魄,眼前变得白蒙蒙一片,神志飞离她的shen体不知去向何方,全身香汗淋漓,双眼迷离半阖,嘴唇微微张开,促促地娇嗔轻喘,喉咙里不断溢出破碎呻吟。
她攀附在他颈畔的手臂终于再也没有力气,瘫软地松脱垂下.
顾辰却还没有尽兴。他托抱着许瞳走到大床边,小心地带着她躺倒在床上。过程中他始终深埋,她一径紧吸,两人之间没有松离过一分一毫。
他伏压在她身上,抬手抹过她额前散碎发丝,嘴唇沿着额头眉眼和鼻尖一路轻吻下来,最终落在她嫣润双唇上,细细辗转厮磨。
她不甘自己处在这样被动的位置,本来已经闭上的双眼微微张开,迷离半眯的望着他,双手移向他劲硕的臀上,掐摸着将他抵压向自己。与此同时她轻抬起腰身去承接迎合他,并死命地用力收紧下|身。
他仿佛不堪承受这突来一袭,立刻皱眉闷哼一声。
他看着她,眼神邪佞,“妖精!还有力气使坏吗?看来是我做得还不够!”他上身抬起一些,跪在她白皙两腿|间,双手钳握在她软软腰肢两侧,一切准备功夫做足以后,他突地向前用力顶撞起来。每一记的力道都又凶又猛,一下连着一下的剧烈撞击,直撞得她惊出一连串的破碎吟。
许久以后,他大汗淋漓,濒临极限。有些慌乱地想从她shen体里尽快撤出,只怕再慢一秒自制力就要向致命快|感投降。
她却忽然用双腿紧紧缠住他的腰,不许他起身离开一点点。他有些急躁地叫:“瑶瑶,快松开!我会忍不住的!”她却置若罔闻,手臂蛇一样缠绕在他脖子上,娇喘吁吁送上软润香唇,将他所有的话语和急躁通通堵住。
他挣扎一瞬,最后实在抵不过已经漫至骨髓的快|感逼迫,终于不再抗拒,劲腰向前用力一耸,僵挺着在她shen体里释放掉自己。
刹那间仿佛眼前飞花,全身上下似通有电流,击得他手软脚酥,腰眼发麻,云里雾里的浮游摇荡。
这番**蚀骨的美妙滋味,竟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结束以后,他拥着她一起躺倒在床上。一只手臂由她枕着,一只手臂绕到她背后,轻轻摩挲。
双眉几不可见的皱了皱,似是有事小小困扰在心头上。
她本来安安静静。忽然抬起头,亮晶晶的双眼直直望着他,有些调皮和邪气的笑问:“还有力气吗?”
他不禁挑眉,“难道没有喂饱你?”
她娇滴滴地怪叫:“是呀!好饿!好饿!好饿……”
他立刻翻身压上她,拨弄撩拨着准备进入,“真是个不知道羞的坏女孩!”
她立刻不服气的挺起身,愤愤的用力推他,把他按倒在床上以后,迅速骑到他身上去,手掌撑在他胸前,慢慢坐下去,缓一缓,开始颠簸扭动起来,气喘吁吁地对他娇嗔:“就坏!就不知道羞!看你要拿我怎么办!”
她越夹越紧,酥麻感觉从他腰间一路直蹿向后脑,他几乎就要战栗起来。
折腾好一会儿,感觉自己就要濒临破发边缘,他连忙扶住她的腰,缓定住她不让她继续驰骋,“快下去!我要忍不住了!”
她甜甜一下,拨开他的手,并不依从他的指示,再次恣意地打着旋拧动起来。
他皱起眉,低咒一声:“妖精!”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地想要起身剥开她。她偏偏与他作对,无尾熊一样紧紧缠绕吸附着他,一刻不停的持续用力收紧着自己,裹绞着他令他快|感pin生。
怎样都摆脱不掉她,他索性翻身将她压倒在身下,惩罚似的用力大幅度顶撞她。
绝不许她将自己撩拨得一个人独自凌乱,他势必要带领她与他一起奔赴欲|望脱缰的覆顶高|潮。
这一次结束以后,许瞳带着疲累,倦倦地睡了过去
看着枕在自己手臂上的白皙脸庞,顾辰心底泛起无限怜惜。抬手为她拨开黏在颊侧的发丝,手指摩挲过她柔嫩的肌肤,心头好似有大团大团的雪块在消融,原本的冷漠冰寒渐渐腻化为一滩热溶溶的水,缓缓地浸漫过五脏六腑,悠悠地钻入进四肢七窍,最终时化作一声满足喟叹,轻咛地溢出唇畔。
望着她沉睡的脸颊,他几乎是有些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将暖暖轻吻印在她额头上。
然后抱紧她,闭上眼,嘴角印着浅淡却清晰可见的几缕笑痕,拥着她一起入眠。
夜半的睡梦中,许瞳半昏半醒间似听到顾辰起身。想他该是去了卫生间。她迷迷蒙蒙地又沉睡过去。
再次微微转醒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环抱着自己,呼吸均匀平稳,应该正在熟睡。
想到自己该办的事情,尽管意识尚在半睡半醒间没有完全清醒,可在意志力的控领下,她努力令自己轻轻徐徐地撩动起来,一条腿搭在他身上,似无心般不停地来回磨蹭。
他终于被她挑逗得张开双眼,喉结一滚一滚的同她问:“又想要了吗?饥渴的坏丫头!”声音邪魅轻柔,旖旎音色里似夹杂着戏谑与宠溺。
她醺醺然半掀开眼帘,头颅沿着他手臂向前面滑蹭,抵至他胸口前时,微微张开小口,懒懒伸出粉粉舌尖,嚅嚅卷住他胸前一侧小小茱萸(大爷的,是叫这玩意儿吧=_=!俺凭印象扯呢,对不对的不带笑话乡下银地!),专注认真地舔绕吮裹着,百忙中含混不清地丢给他几个字,“我要榨干你!”
他身躯似哆嗦一下,仿佛战栗。猛地翻身压住她,分开她双腿,再一次攻城略地,“好啊!就看看你这坏丫头有没有榨干我的本事!”
这次许瞳依然没有让顾辰退到身外,她缠着他直到他释放在自己shen体以后,才肯让他退出去。
一切结束时,她乏得骨头都在酸麻,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能量消耗巨大,喉咙像燃着火把,干渴得要命。
她挣扎想要起身,顾辰体贴揽抱住她轻问:“想要什么?”声音听上去饱含真切关怀。她不禁有了瞬间怔忪,愣一愣神才说:“喉咙好干!”
他即刻起身,“别动了,我去帮你拿水!”
实在体贴得不得了,却也不忘同时调侃她一下,“是不是刚才叫得太厉害,恩?”
她嗔恼的斜他一眼,模样说不出的爱娇怜人。从他手里夺过杯子,她仰起头咕嘟咕嘟一口气直把一整杯水都喝得精光,喉咙里那种似被什么东西用力绷拉的干涩紧张感觉才终于得以消失。
她躺倒在床上,等他回来,偎进他怀里,枕着他手臂,把自己蜷成小小软软的一团,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看着她酣然香甜的睡颜,他不由自主微笑起来。拥着她软软shen体,他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起变得软软的。
这个女孩千变万化有许多副模样,此时此刻这娇憨一副,他觉得自己最为喜欢不过。
胸口似漾起一股泛着甜味的满足感,这感觉实在令人心旷神怡。
拥着她再靠紧自己一些,他也闭上眼睛。笑纹浅浅掬在嘴角那里,很久都没有消失。
它们随着他一起,怡然地入了梦。
清早醒来,没有睁眼前,顾辰动一动手臂,微惊地发现上面竟没有一点被压迫的感觉。
手掌覆向被褥间轻轻滑动,空空如也的床单上,没有半点人影出现,也无一丝温度余下。
心陡然一沉。
皱着眉缓缓睁开眼,却猛然看到许瞳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床边,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不知为什么顾辰悄悄松一口气。
原来她并没有提前离开。
可再瞥她一眼时,却不由又悬回一口气。"
她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一夜春|宵后不等他醒来便立即拍拍屁股悄悄走人;可是这样穿戴整齐的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着寸缕的他尽情地灿烂微笑,两者比较起来,似乎眼下情形要更加诡异得多。
带着心里诸多疑虑,他不动声色轻轻开口:“起得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她笑眯眯看着他,心情似乎大大的好,“想做的事情终于得逞,兴奋得有些睡不着!”她对他眨眼,满脸纯真又俏皮无害的样子叫他,“顾辰,”神色忽地又变得凝重认真起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世上,谁打我妈妈的主意都不行!不论是谁,我都不会原谅他!听说你们顾家五代单传,人丁有点单薄;不要紧,我可以帮你们添一添丁;说起来真是巧,昨天正是我的排卵期呢!呵呵!不知道顾少你,会不会介意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呢?”
听她说完,顾辰脸色蓦地一沉。心头像被巨锤狠狠敲打过,麻痛而又失望的感觉一股脑涌向胸口。
原来她又在算计他!
原来她昨晚百般承欢地勾引他都是别有目的的!
怪不得她不让他射在外面,怪不得她一次又一次反复挑逗他!
原来她是想利用他受孕!
还以为彼此之间终于有了几分真心真意的萌动,想不到她还是狡猾的在用shen体和情|欲利用他!
一瞬里,顾辰心里百转千回。从没有被一个女人如此地反复利用过,甚至是在他已经有些动心以后;忽然之间,他似尝到了传说中,那种被叫做“受伤”的涩涩滋味。
他慢慢镇定下来。再开口,声音寒冷得如同极地冰雪,昨夜那种种温存已经荡然无踪,“许瞳,”他不再叫她瑶瑶,直接喊出她的名字,“我不见得会一次又一次地永远放过你!你这次又想玩什么招数?想要我别娶章真瞳,换成你自己嫁给我吗?”他嗤然冷笑,“你该知道,我不会受女人这样的威胁!”
许瞳连忙竖起手指在他面前,轻轻摇摆,丝毫不惧怕他的冷言冷语,“不不不!顾少您误会了!我在想,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以后,您不见得能够心狠地做到对他置之不理是不是?我就想知道,您这边牵挂着我的孩子,那边章真瞳她肯不肯给我的孩子当后妈;或者章康年肯不肯放着孩子的爸去娶孩子NND妹妹!假如她们肯,呵呵,那可好得不得了,他们不憋得内伤才怪呢!顾少您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想要嫁给您的;因为,”她的声音一下沉下来,也冷冷地,“我会带着你的儿子,去嫁给别的男人,让他喊除你以外的男人作爸爸!一定!”
顾辰被她一番话激得怒极,猛地伸出手去,用力掐出她脸颊,狠绝地望着她眼底,声音冷冷地问:“为什么这么做?”
许瞳丝毫不慌,镇定的直视他,“因为不想只有我一个人难过!因为想要所有人一起不好过!我说过的,我要拖着你们一起下地狱!”
顾辰声音变得更加冷凝,“你以为你是谁?复仇天使吗?想要所有人不好过,为什么一定要牵扯到孩子?”他倏然松开她,眼底氤氲着浓浓的怒气与不屑,“你真让人失望透顶!世上会有你这种想要利用自己孩子的母亲,真是悲哀!”
许瞳闻声怔了怔。回神后不由冷笑,“我这样的母亲?哈!我这样的母亲难道不是你们一手打造出来的吗?不要只顾责备结果是谁对谁错,怎么不去仔细看看,过程里又是谁种下更多罪恶的因由?!”
顾辰不看她,自顾自起身穿衣。
许瞳转身要走。
顾辰在她身后沉沉开口,声音里充满嘲弄,“许瞳,你总是把自己的shen体当做武器来算计我,究竟是你把自己shen体看得太轻贱,还是你其实是在迷恋和我上|床的感觉?”(哎迈,这么直白的字眼,MB一定不是我写的,MB一定不是我写的!啊,一定是小月月写的!+_+)
许瞳停住脚步。片刻之间耳边仿佛激起惊雷。
为什么总把自己shen体当做对付他的武器?
是真的不在意这副皮囊,还是如他所说,骨子里她其实是喜欢与他做|爱的?
不想被身后人看出自己内心的犹疑挣扎,许瞳镇定地转身,脸上绽开从容微笑,“顾少就当二者都有吧!这个世界,不就是我贱故我在吗?不过说实话,顾少您的技术真不是盖的!”她眨着眼睛,打一声口哨,轻佻地说,“如果有机会,希望十个月以后,我们可以再在一起互相切磋,共同进步,令彼此更加快乐!”
她转过身,手搭在门把手上。顾辰忽然在她身后笑起来,“瑶瑶!”他又叫她瑶瑶,语调阴绵诡谲得令人不寒而栗,“希望你能得偿所愿!你真有了孩子的话,我一定不动你;可假如不,那么这一次,记得,我不会再饶过你!”
四八【自投】
那天以后,许瞳一直在想,假如没有孩子,顾辰到底会怎么个不饶她。
她真的很想知道。不过有点可惜,她觉得自己没有这机会。
日子算得精准,那天稳稳是她的排卵期;次数做的劲足,一夜不知纠缠他统共释放了多少次。
除非她和顾辰两人之中有一个先天不孕不育,否则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下,她都怀不上孩子,那可当真可以被叫做衰神了。
一边算计着肚子里小小胚胎的成长日期,许瞳一边在心里渐渐滋生出一种不一样的感受。
似乎有哪里已经变得与初衷大相径庭。
最初听说顾辰对妈妈的墓地是有心而为时,她心里脑里一刹那万念俱灰,只满满充斥着愤怒与怨恨。
那时她仅想做一件事——在最短时间,用最残酷的方法,做到令对方最痛。
于是有了那样糜|烂的一夜,有了那样从欢愉天堂堕入罪恶地狱的丑陋瞬间。
她成功看到怒与痛浮现在那人脸上。只是事后仔细想想,她好像忽略了自己。这样做过以后,到底她与他,谁更可恶一些、谁更吃亏一些?
回想他说:“世上会有你这种想要利用自己孩子的母亲,真是悲哀!”每当这时,她不是一点不为所动的。
她自己已经是在缺乏父爱的坏境中煎熬长大,难道她的孩子因为她在一己恩怨的冲动之下,也要变得和她一样,在不健全的父爱中从婴孩长到耄耋吗?
那样,将是一辈子的悲剧与遗憾。
她的父爱,是她的父亲不想给予;可是孩子的父爱,却是由她亲手抹去。
想着想着,许瞳变得有些后悔和彷徨。
是不是该拿掉这个在错误时间产生于错误动机之下的无辜宝贝呢?
许瞳的烦恼并没有持续太久,让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她居然来了月经,并且日期稍稍有些提前。
她居然真的没有怀上孩子!
在看到染在内裤上面的鲜红血渍那一刻,许瞳因为吃惊整个人变得有些呆呆的。
明明已经算计好一切,几乎已做到万无一失的程度,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那已经渺茫得微不足道的不受孕比率,最后竟然能够破空成真,她竟真的没有怀上孩子!
心头漫过失落与失望。
这失望仿佛并不完全来自于复仇计划的失败;这失落的郁郁感觉,就像一直以来她所期待着的某样宝贝,在唾手可得之前却被突然告知,她将永远无法得到它。
这份失落未必刻骨,却令人莫名沮丧,甚至还有些隐隐心痛。
想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许瞳选了个时间特意去医院做了详细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表示她shen体每一部分的机理功能都正常良好,她的器脏健康又充满活力,完全不存在任何受孕方面的障碍。
甚至大夫还对她说,她的子宫与常人相比,更加容易受孕,假如想在排卵期要孩子,成功率可以达到百分之**十——因为她是精子很容易着床令卵子hexie 的子宫后位(==!我发小,已婚,恩,就是这么个位置,这位置易受孕是俺俩听大夫说的,可不是我胡诌的,也!写这个,是后头想有个一举得娃的情节,捂脸!)。
这样看来,连自身生理条件都是大开方便之门的,可她居然偏偏奇迹地没能怀上孩子。
前思后想,许瞳只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或者应该建议顾辰去检查一下shen体,问题似乎出在他那里。
难怪五代单传,原来他顾家的生|殖基因竟是这样脆弱。
带着点嘲讽的同情,她想好一大套说辞。假如他打电话来准备以实际行动“不放过她”,她决定真诚地把他也许不能够生孩子的情况告知给他,诚恳而好心地劝他去医院检查一下。
在他给自己好看以前,先丢给他一记重拳;这种事情不用等旁人奚落,男人自己便已觉得颜面全无。
在他慌乱着自身竟然存在致命缺失的情况下,她觉得他一定不够精力来不放过她。
然后顾辰却始终没有找她。
她的日子在看似平静却又充满戒备的状态中,过去一天又一天。
她很想知道,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许多天过去。
起初时许瞳还对顾辰充满戒备着,防止他突然杀到面前来,杀她个措手不及。
后来随着一天天平静无波,她的戒备一点点松懈下去,最后终于变回到从前一样,全不在意、了无挂念,一派悠然自得。
她有时心里会隐隐觉得,或许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也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也好。
不知不觉间与他纠缠牵绊得已经太深,如果能这样糊里糊涂的断掉往来,不再彼此清算个没完,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和圆满。
这段日子里,许瞳如愿接到静盼已久的录用通知。
录用她的人果然不出所料,就是薛劲锋。
他把许瞳安插在自己管辖的要害部门里。虽然不是秘书那样的贴身职务,可他每进每出办公室时,也总能如愿地成功瞄到隔断间里一个窈窕迷人的纤纤背影。
初时还能够按捺住心头的躁动,可没几天功夫,薛劲锋就变得不再隐忍。他直直白白地对许瞳抛出手里那已不知是第几支的丘比特之箭。
面对求爱,许瞳好整以暇笑问他:“薛总,老总好像规定不许内部员工之间谈朋友!”
薛劲锋闻声笑得一脸春风荡漾,“那正好,你直接辞了工作跟我回家做薛太太去,我乐不得的!”
对于这话,许瞳不以为然——有钱公子哥哪天不在对少女求爱着;其他员工听到后却颇惊奇感叹,“小许,你比从前的那些莺莺燕燕可给力多了!咱们小薛总玩归玩猎艳归猎艳,可什么时候动过真格的?更别提张嘴就说要把谁谁娶回家做薛太太的,这话他可是从来都没给过谁的!小许啊,等以后真的飞上枝头了,别忘了照顾照顾从前这些老哥哥老姐姐呀!”
许瞳表面上和他们哼哼哈哈的笑打马虎眼;心里却不由发出一声幽幽长叹。自从招惹了顾某人,似乎她身边就没断过花花公子的出现。有他们挡着,这叫她怎么去嫁好男人?
再叹一声。
明明说过要摆脱掉顾某人的阴魂笼罩,过回从前的悠然生活,却总在不经意时联想到他的名字。
对于这种不算正常的现象,许瞳想,这一定是因为他之前明明信誓旦旦说过“不放过她”的狠话,此后却偏偏迟迟没有任何行动。
前后言行的不一致来得如此诡异,于是她才会有些心神不宁。
薛劲锋对许瞳的攻势从涓涓溪流很快发展成浩瀚狂涛。许瞳婉转对他表明拒绝态度,薛劲锋却越挫越勇,毫不气馁,百般殷勤,万千体贴。
许瞳觉得有些好笑。人性果然是以贱字打底。倘若她早早从了薛劲锋,恐怕这时他都已经对她过了劲。而她越不松口,对方偏就越发执着坚毅。
反正一时摆脱不掉这块少爷膏药,许瞳索性由他去,自己半推不就着,不去得罪他,保住这份钟意工作,相信时间长了,总有一天他会变得无趣而换过新的目标。
月末这天,薛劲锋为了能带许瞳出去玩,以当月业绩稳中有升为名目,下午早早就给公司放了大假。他先内线要许瞳留下,等人走得差不多,便从办公室里钻出来,窜到许瞳面前对她说:“曈曈,每个月月末这一天,金融街转角会所会非常热闹,带你去玩怎么样?别小看那里,一般不是会员的话,可都进不去的!”
许瞳想想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无聊的很,那会所她早前听说过,去那里消遣的人大都是在金融街工作,收入不菲,相信里边一定十分奢华淫|靡,最是堕落时光的好地方。
想了想,许瞳有了些兴致,笑眯眯对薛劲锋点头说好,由他兴高采烈带着她到会所去。
在门口时,许瞳低头看看自己后,问薛劲锋,“我还穿着工作套装,穿这样正式的服装进娱乐场所,会不会不太搭调?要不要换身衣服再来?”
薛劲锋两眼在许瞳身上溜过一遍。被收腰上衣和一步窄裙贴身包裹的窈窕身材,令他shen体深处隐隐有些冲动,“怎么会不搭调?这个会所,最大的特点就是里边充满了衣冠禽兽——很多人都是下了班直接就来了,穿着西装套裙的人比比皆是,你怎么会不搭调!”他停一停,声音忽然变得有些谄媚,狗腿兮兮的样子再没有半点上司老板的风华气势,“再说,就我们家曈曈这身材,穿什么根本不重要;不管你穿什么,在我眼里,都一样漂亮得令人想要流泪!”
许瞳嘴角不禁抽了抽。
这年头男人嘴里的花言巧语真是进化得越来越新奇动人。
她笑,“不用换衣服的话,那我们进去吧!”
薛劲锋看她笑得甜美娇俏,心底实在按捺不住,豁出去的手臂一卷,缠上她的腰。
许瞳挑眉看他,似问这是怎么回事;薛劲锋讪笑说:“这……是礼节,你不是我的女伴嘛!”
许瞳听他这样说,便无所谓地笑一笑,同他一起走进会所。
跟其他所有纸醉金迷的场所一样,这里毫不意外也是一派灯红酒绿的堕落气息。
正抬眼打量金碧辉煌的顶棚装修,许瞳忽然全身微微一震。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人正在盯着她看。
那人有着很强烈的存在感。循着那感觉望过去,许瞳不由在心里轻轻一叹。
能带给她这样强烈的存在感,那人不是顾辰是谁。
视线相撞时,许瞳觉得自己脑子里面有一根弦瞬间绷紧,她甚至能够听到铮铮作响的声音。
顾辰懒懒坐在对面几米以外的大沙发上,身旁一位千娇百媚的大美人正对他巧笑倩兮的说着什么。
那位美人许瞳见过,她算得上是金融街里的熟面孔,经营着一家公关公司,藉着自身美貌和八面玲珑的手腕,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各个有钱人身边,利用女人的美貌优势甚至是分开双腿的原始姿势去掏光他们口袋里的钱。
顾辰双腿交叠,一只手拄在沙发扶手上,撑在颊侧,另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手指轻轻敲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视线望向门口那里。
他仿佛倾听着身边美女讲话,又仿佛全然心不在焉着。
许瞳觉得他双眼似瞄着她小腹看了好久。那里被裹在紧窄套裙下,毫无凸起,扁扁平平。
他似在对她说,他知道她并没有怀上孩子。
她轻轻皱眉。
既然知道,又不来找她算账,许瞳看看他身边的美人,有些顿悟般地暗暗想,也许因为在他身边又盛开一朵新桃花,于是他已经无暇去应对故旧花枝。
不知不觉,许瞳嗤一声轻笑出来。
薛劲锋在一旁连忙问她:“曈曈,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许瞳怔一怔,“我刚才……有不高兴吗?”
薛劲锋点头,“你刚刚嗤一声,好像有人惹到你了!告诉我是谁,我去帮你教训他,给你出气!”
许瞳轻笑摇头,“哪有!不是你听错,就是你多心,我没有不高兴,我是感叹这里面的装修真是奢华!”
薛劲锋开始兴致勃勃地对她介绍起装修材料。正滔滔不绝着,忽然间话语一下顿住。
许瞳感到一股强烈又熟悉的压迫感逼近身边。
下一刻她听到薛劲锋在同人打着招呼:“顾总!好久不见你来这里了,最近还好吧?哟,这不是丽萨吗!啧啧,真是的,越来越漂亮了!”打趣过后,不忘介绍身边人,“这位是许瞳;我想起来了,顾总你们应该是见过的,我记得顾总未婚妻生日宴会那晚,你们一起跳过一支舞来着!哗!也许你们自己不觉得,那支舞跳得真是艳惊全场!!”说到这时,他转头一脸向往地看着许瞳问:“曈曈,什么时候也和我跳一支吧?”
许瞳笑一笑说“好”;从容大方地转去同来人打招呼。
“顾总好!丽萨你好!”
丽萨扬着下巴仔细打量过许瞳后,对薛劲锋极妩媚地嫣然一笑,“我还奇怪,前阵子薛少还缠我缠得紧呢,怎么突然间就没了动静;原来是改了胃口,不好珍馐美味,改吃清粥咸菜了!”
薛劲锋似有些局促,瞄一眼许瞳,见她并不介意,也没有不快,不禁又有些不甘心,于是干脆同丽萨调笑起来,想以此刺激许瞳。“还说呢,不管之前我怎么热情似火殷勤送花,丽萨你却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爱理不理的,我当是我们没缘分呢,今天一看才知道,原来你是心仪着顾总,眼里装不下别人呐!”
薛劲锋的话并没有令许瞳吃味。相反丽萨的话更加能搏去她的注意。
从丽萨的话里,许瞳闻到浓浓酸意。
她觉得很有趣,刚刚薛劲锋明明说,追她时她态度冷淡对人不理不睬,现在不再追她换追别的女孩,她却又不高兴了。
女人奇怪的占有欲。可以我爱别人不爱你,可是却不许你不再爱我去爱别人。
许瞳淡淡扫一眼自诩珍羞美味的女子,觉得一瞬间她的美貌似乎变得有些俗不可耐。
薛劲锋同丽萨周旋起来,“笑话!曈曈怎么可能会是清粥咸菜?丽萨你的眼光退步了!你是没有见到曈曈那晚跳舞的样子……”
许瞳旁观冷笑。觉得无趣,收回眼神耳朵。
然后不经意般的抬起眼。
她蓦地一下,撞进两道高深莫测的眼神中。
他正盯着她看,将她的淡淡表情以及围在她腰间那只手一起尽收眼底。
“许瞳,”他忽然微笑喊出她名字,声音低低沉沉地,满室喧嚣竟压盖不住它,“看到你,我这里跳出四个字,”他用手指点点自己额角,笑眯眯地轻轻说,“自投罗网!”
四九【装?】
许瞳眼神瞄过顾辰扬起那只手时,似乎在他手背上看到一大块暗红色的斑,仿佛被什么烫到一样,触目惊心。她不由愣了一下,才微笑地回答顾辰:“只怕顾总会自顾不暇!”停一停,声音有些上挑,轻笑问一句,“顾总身 体如何?还好吧?”
她意有所指,问的是另外方面;顾辰却低头看看自己手背,掀唇一动,眯着眼睛低沉沉地说:“这么吗?放心,无大碍。我好得很,有足够的精力和体力,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
旁边薛劲锋已经结束和丽萨斗嘴,他回头问许瞳,“在说什么呢?”似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气氛诡异,怕钟意女孩被对面俊逸男子不小心迷了去,急忙脑筋飞转起来,想办法要带许瞳离开,“曈曈,那边台球案子空着,我教你去打台球吧!”
许瞳答好。
同顾辰打个招呼,薛劲锋带她走向台球那边。
丽萨看着前边薛劲锋手把手地教着许瞳打台球,两个人的身影亲密无间的叠加在一起,嘴角不自在的抽动一下。
那女孩真是蠢得可以,右手一点力道都没有,就算有人帮着她一起向前送出球杆,杆子撞在球上时依然软趴趴一点力道都没有,声音闷钝得要命,那颗球向前滚动得缓慢极了,简直像上了年纪的老妪,晃晃悠悠的只滚了短短一点距离就停下来。
她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不屑神色。
再看一眼薛劲锋,不屑又转为不甘。前一阵子他还对她死缠烂打的,可后来突然之间就销声匿迹了。
本来她对他并不感冒,她心里早就已经有了倾心对象,就是顾辰。她对顾辰着了迷,这男人看似风流可近,实际却从骨子里向外散发出一股冷淡与傲慢,让人越走不近他就越想要征服他。这阵子他经常来这里。从前他风流倜傥,身边美女接连不断,她几乎没有机会近他的身。可最近却不见他带来过一个女伴,她不禁动心,不禁想用尽解数迷住他。
明明是对那姓薛的不屑一顾的,可是当她突然看到在他身边出现另外一个女孩,并且薛劲锋对那女孩的呵护,比当时追求她时来得更加殷勤呵护,她不禁有些不痛快。
他应该对自己迷恋得更久才对,明明她比那穿着一身死板套裙的蠢女孩不知道伶俐妩媚多少倍。
越想越不甘心,最后丽萨转头看向顾辰。本想和他说不如也去台球案子那边玩两局,可将出口的话在看到顾辰无比冷凝的面孔以后,却不由得一下子全都滞住。
身边男人此刻竟似乎比她还要不高兴。
察觉到丽萨在看自己,顾辰不着痕迹从前方将眼神收回,“有事?”尽量敛去心中不快,他对丽萨轻声一问。
丽萨忙摆摆手,绽出甜腻笑容,“没什么的,就是看到他们玩台球,有些手痒,想去挑上一局,较量较量!顾总有没有兴趣一起过去?或者——”她拖长了音,声音变得隐隐有些暧昧,“我们可以过去和他们玩些‘提神’的!”
听到“提神”两个字,顾辰心照不宣地挑挑眉掀起嘴角,“你自己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无所谓!”
薛劲锋趁着教许瞳打球,使劲制造机会贴近她。正欲罢不能时,丽萨却跑过来搅局。而她身后竟然还跟着顾辰。
“薛总,”丽萨笑得无比妖娆的叫他,“这么干巴巴的玩多没意思!不如下点赌注,比一局吧,那样才够刺激不是!”
薛劲锋松开许瞳,笑嘻嘻地打趣她,“哟,今儿这是吹什么风?国手级别的丽萨小姐竟然主动要求和我比赛打球;回想之前,哪怕我磨破嘴皮舌头,你可都不愿意跟我支一杆的!你今天的表现很不一样!”打趣过后,他转头去问许瞳,“曈曈,我和她比吗?”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令丽萨不服气地扭歪鼻子。
和她比赛还是不比,最后竟要由那个蠢女孩来决定!
许瞳笑得甜甜的,“先看看丽萨小姐想赌些什么吧!”
薛劲松听话得很,连忙转去问丽萨,“赌什么?”
丽萨笑得很不自然,几乎有些咬牙切齿一般地说:“既然要赌,不如就赌那个‘提神’的玩法吧;听说你们少爷圈里有一种赌法——交换彼此女伴,很刺激。不如我们今天就赌这个吧!”顿一顿,瞄了眼许瞳以后,丽萨扬着下巴对薛劲锋继续说下去,“等下我们俩,如果你输了,今晚十二点前你得让许小姐陪我们顾总;如果是我输了,那么就换由我来陪薛总!”
她话音刚落,还来不及喘气,就听到薛劲锋果断拒绝,“那不行!曈曈今天要陪我的!这次不比了!”
丽萨当场被人拒绝,尴尬万分,脸色不由大变,心中激起深深怨恨,凶巴巴的看着许瞳,很不能用眼神将她化成粉末一样。
一直沉默的顾辰突然在一旁淡笑开口:“一直听说薛总比较放得开来着,想不到竟然也有这么护食的时候!”
薛劲锋嘿嘿一笑没说什么,转回头对许瞳千呵万护,继续教她打球。
许瞳握着球杆弯腰时飞快瞥过顾辰一眼。
她竟然看到,他眉心皱得死紧,脸上表情十分不痛快。
收回眼神,不动神色地,她蠕动一下嘴角,令它们浅浅地向上勾翘起来。
薛劲锋逐一掰开许瞳右手的手指头,又再按自己想要的角度挨个弯卷了它们握回去,十分仔细地示范她怎样握球杆才是正确的,送出去时才会有力。
许瞳一边由他摆弄自己右手,一边俏生生笑眯眯地问:“我在想一个问题,你和顾辰,到底谁更花花公子一些呢?”
薛劲锋想了想,答道:“应该这样讲,我们其实是两种类型;我呢,是温柔体贴型,即使分手也可以做朋友;顾辰就不一样了,他是不念旧情型的,分手即是了断,从来不拖泥带水,决绝着呢,很惹女人伤心啊!所以曈曈你千万别被他拐跑,会很受伤的!”不放心的叮嘱过,他继续感叹下去,“不过啊,我这种现在已经不时兴了,你瞧我都表现得这样优秀了,你还是不肯从我;他那样决绝的类型反而正吃香,女人都趋之若鹜——看丽萨就知道了!你别看她是搞公关的,眼界可高着呢,根本瞧不上我。我看她啊,现在眼里只有顾辰,那不,对他围前围后的!”
说着说着,语气突然变得有些酸溜溜的,“还有你!曈曈你不乖,你偷看他!”
许瞳不禁被他逗笑。
旁边忽然爆出一片嘘声,许瞳循声看过去,隔壁桌案丽萨正在同一位男子比赛,许多人围在那里凑趣旁观。
薛劲锋告诉许瞳,“不出意外的话,一定是丽萨赢的;这条街没谁是她的对手,她们做公关的,酒里来球里去,练的就是这个。”
许瞳没做声。
眼下正是那男的出杆,从动作上看,他显然是位高手;可是轮到丽萨时,她一出手,许瞳便知道,就如薛劲锋所说,那男的必输无疑。
无怪薛劲锋说丽萨是国手级别,她的技术果然不是普通的好。
许瞳饶有兴味地挑起眉梢来。
想不到那俗艳美人还有些真正本事。
丽萨最后以一个潇洒极了的动作,“咚”一声把球送进球洞里面,赢下比赛。
围观的大都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壮年男人,看到美女获胜,胜得又那样潇洒漂亮,不禁又是哄啸又是尖叫,一时间口哨声四起,气氛一下变得无比**辣。
丽萨站在人群里,被所有人众星捧月一样地称赞着。在这些赞美声中,她迈动脚步,得意洋洋向着许瞳这边款款走来。
围观者们的目光随她一起划到许瞳身上。
丽萨站定在许瞳和薛劲锋面前,带着一脸灿烂笑容,挑衅一样对薛劲锋再下战帖,“薛总,怎么样,还是没有兴趣赌一局吗?”
薛劲锋嘿嘿一笑,“这条街的人都知道,你是台球女王,我和你比,有赌必输,我看还是算了吧!”
丽萨立刻递过话来,“薛总今天有些丢份儿啊!这么多人可都看着您呢!我都邀您两次了,是男人的话……可就得应战呀,别让大伙把您给看轻了!”
旁边围观者们立刻配合丽萨闹哄起来,又叫又嚷激着薛劲锋应战。
喧闹的人群里,有一个人始终安静,不发一语。
许瞳看那人一眼。他正叠着双腿坐在一旁,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好整以暇的等着看戏。
薛劲锋有些犹豫。
那么多人在看着他,那句“不想比”一下哽在喉咙里,他说什么都再也吐不出它来。
输赢是一回事,应不应战是另外一回事;或许比赛必输无疑,可是被人看扁他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这让薛劲锋觉得在许瞳面前很没面子。可是丽萨非要同他赌‘刺激’,好不容易能带着许瞳出来玩,他才舍不得拿她去交换早过了兴的那份刺激。
他问许瞳征求意见,“要不要和她赌?”
许瞳笑起来,“要啊,当然要!这么多人看着呢,难道要做缩头乌龟?去应战吧,也许奇迹会发生呢,你未必会输呀;就算真的输掉,还有我呢!我会为你报仇的!”她最后一句话说得又娇憨又俏皮,一边说还一边挤挤眼睛,直把薛劲锋听得看得心肝脾肺连同脚底板一起全都酥酥软软的,恨不得把这可口少女立刻搂在怀里狠狠揉弄一番才好。
有了许瞳的鼓励,薛劲锋如同打了鸡血的战士,屁颠颠美滋滋的向丽萨应战。
许瞳似漫不经心的把眼神飞快扫过顾辰。他依然面无表情着,淡定自若地坐在那里,安静气息与周围喧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虽然只是快若惊鸿地一瞥,可是许瞳却依然看得分明,有一根被折断的香烟,正静静躺在顾辰脚边。
薛劲锋输得稀里哗啦,丽萨再一次赢够彩头。
赚足围观众人的赞美后,她像只骄傲的孔雀一样,走到许瞳面前,扬着下巴瓮声瓮气地问:“你刚说什么来着?他输了,你要替他报仇是不是?”
许瞳抬起眼帘,小歪着头,一派天真无邪地看着她,不答反问,“我们赌点什么好呢?”
丽萨想不到对方真会应战,不由一愣。她拿眼睛上下打量着许瞳,目光中饱含不屑,仿佛听到鸡蛋想去撞石头一样的笑话。
她嗤一声,答:“随你!”
许瞳于是一副认真思考过的样子说:“那这样吧,就赌谁输了的话,谁就……”说到这她顿住,左右环顾一下后,走到桌案前提起一根球杆,把它竖立在地上,抬头对丽萨笑眯眯说,“谁就把这个当成钢管,给大家跳一段钢管艳舞,怎么样?”
围观等着看热闹的人群里起哄一般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丽萨皱起眉。
她不由怀疑眼前女孩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居然一开口就玩得这么大。
仔细回想刚刚薛劲锋教她打球时的情景,她执杆动作那么生硬,击球时手腕无力得像软脚虾一样,那笨拙的姿势怎么看都不像是装出来的,应该不是扮猪吃老虎。
沉吟半晌,排除失败可能以后,丽萨点点头嗤笑一声,“OK!就依你的!不过说真的,我真怕你等下比完以后会后悔,为什么之前要给自己挖一个这么大的坑去跳!”既然是对方自己愿意在人前献丑,她索性成全她。
许瞳甜甜笑开,眨了眨眼,娇俏地答:“我有时是这样的,总是有些想不开!”
一向八面玲珑的女子,不知为什么,今天面对这年轻女孩时,情绪变得非常不淡定。丽萨用鼻子哼一声,“别只顾现在逞口舌之快,到时候输掉了你就会后悔自己曾经嚣张了!”
许瞳收起笑容,看着丽萨徐徐说:“我从来不是自愿嚣张的;我的这些嚣张,通常都是被各种吃得太饱没事找事的无聊人士硬生生给逼出来的!”
一边说一边挑了根球杆,举动眼前瞄了瞄,比划比划,又笑了笑,说:“就这根吧!”抬起头问丽萨,“谁开球?”
丽萨面露不屑,“就由你来开好了!别说我欺负你!”看到许瞳握杆的姿势实在怪异,不禁忍不住多嘴起来,“许小姐,容我好心提醒你一下,你的姿势似乎不太对劲!薛总刚刚好像是教你用右手握住球杆尾端,而不是球杆中间。你这样,还真让我觉得等下就是胜了你,也是行内人欺负门外汉,有些胜之不武啊!”再看看许瞳下身的一步窄裙,脸上又多浮现出好几缕的嘲弄神色,“还真是有些替你担心呢!你这窄裙,别说之后跳艳舞会错不开步,就是等下打球,我都担心你会站不开位施展不来呢!”
许瞳笑得一脸娇憨,“我反常人之道,或许可以出奇制胜也说不定呀!”
一面说一面放下球杆,脱下外套走去搭在一旁沙发上。
洁白衬衫包裹着胸前的玲珑曲线,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纤细的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明明是端庄正统的衣着,却无端让人觉得看过以后心跳加快呼吸变沉。那单调的白衬衫穿在眼前女孩身上,竟平白多出一股性感旖旎的味道来。
顾辰就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未发一言,冷眼旁观着周遭一切。
许瞳放下外套以后,转念一想便凑向他。
始终觉得他的态度有些诡异,叫唤着要她好看却并没有付诸行动;嘴里虽然说她自投罗网,手下却并没有对她发力出招。这让她有些迷惘,她看不清他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反正最坏不过是再捋一回老虎须,她从前没少惹他发怒,还不是好好活在这里?
这样一想许瞳便不再忐忑疑惑,她索性把心一横,决定凑上去探一探顾辰到底是怎样的态度。
她站定在他面前,低头看着他轻轻笑,“顾总,想跟您借一样东西,可以吗?”
顾辰挑一挑眉,看她几眼,静了好一会儿才“恩”了一声。
许瞳笑眯眯弯下腰去,望着顾辰一边说了声“谢谢”,一边伸手探去他胸口,抽出被他别在西装口袋里面的金笔。
然后直起身,双眼依然盯着他看,笑容依旧,两手伸向脑后,拢住头发,手指灵动翻飞着,让人还来不及眨眼,只觉金色光条一闪,她已将长长秀发用金笔挽成了髻别在脑后。
双手垂放下来,许瞳对顾辰妩媚地笑,低声说:“怎么绷着脸?心疼?安心,坏不掉也丢不了,用完会立刻还给你!”她一脸灿烂笑容仿佛星辉闪耀。
她背对众人,别人只知道她在对顾辰说话,却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只是从错开的角度去看,人们不约而同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顾辰倏地眯起双眼。
许瞳走回桌案前。
只一个转身功夫,她已经变了副模样。因为头发被挽起,她此刻看上去无比干练。
拿起球杆,俯身弯腰撑在球案上比划两下,许瞳抬眼看着丽萨微笑,“别说,还真像你说的,穿着这么窄的裙子打台球,果然错不开步子,不大好施展!”
丽萨轻哼一声,并不答话,只将一副“看你怎么办”的倨傲表情挂在脸上。
许瞳笑一笑,轻快说道:“其实我是想说,丽萨小姐的担心的确是对的,可也的确是多余的,所谓山人自有妙计,这点小小障碍算不了什么的!”
许瞳说完放下球杆,在众人微有迷惘的注视中,弯下腰去,手摸到窄裙侧身边缘地方。
空气里突然响起一道布帛断裂的清脆声音。
许瞳把窄裙一侧用力撕开,裂缝约有二十几公分那么长。从那条缝隙里,莹白美腿的旖旎风光变得若隐若现。
她执起球杆,错开步子,再次弯下身去,又比划了两下,微笑轻叹:“这回差不多了!”
她忽然又抬起头,笑得一派天真,娇憨地对丽萨问:“你怕不怕?要是我一杆收了的话,你就输定了呢!”
丽萨觉得自己像听到天大的笑话。
一杆收?就凭她?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要真是有本事一杆收了,我今天就换上比基尼到那边台子上去跳钢管艳舞!”
许瞳诡魅一笑,甜甜地说:“好呀!一言为定!”
看到她笑容的人,都沉浸在她的甜美里,无暇旁顾其他。
只有坐在一旁的顾辰心里一片通明。
这狡猾的女孩呵,她折腾这么半天,等得不过就是这句话。
许瞳再次直起身,将球杆从右手倒到左手里,看着丽萨一字字慢慢地说:“忘记告诉你,其实我是用这只手打球!”
丽萨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怔怔的。
许瞳压低腰身伏向桌面。这一次她的动作标准又舒展,和早前的笨拙比较起来,简直天差地别。
许瞳伏在桌案上,神情倏地一变,从刚刚的天真娇憨一瞬间便变得肃穆凝然。沉稳的气场一下感染得其他人也一起跟着变得正色起来——她同前一刻那巧笑倩兮的女孩仿佛根本不是同一人,
她压低腰身,伏在桌案上,双眼炯炯闪烁,姿态华丽优美,动作舒展悦目。
两条修长纤秀的腿前后错开一步而站,透过那条被撕裂的缝隙,绽露出一片莹白性感的光芒。
人们正觉得被那光芒迷乱眼睛的时候,耳边忽然听得“咚”一声脆响。
许瞳已果断送出球杆。白球被送向前方滚去,“咚”的一下碰击后,许多圆球被撞得五彩缤纷地四下散开,毫不迟疑地滚落开去。此后的刹那里,圆球掉落球袋的笃笃声接连不断。
围观看热闹的人们不由惊叹得张大嘴巴。
实在是人不可貌相,只不过开球而已,这女孩居然一挥杆就已经撞进好几球。
许瞳利落地直起上身,心无旁骛地观察球案,心里有了定数后,向侧旁走开两步,又伏下身去,瞄了一瞄,在人们还来不及看清她想以什么样的路线击球时,她已经再次挥送出球杆,“咚”一声劲脆短促的响声以后,桌案上一颗球咕噜噜迫不及待滚进案中的球袋里去。
接下来在众人惊奇复惊奇的长嘘短叹中,许瞳把球一个又一个地撞进球袋。她手法干脆利落,姿势性感魅人,瞄准时眼波流转,弯腰伏身时与衬衫更加紧密贴合在一起的诱人曲线玲珑毕现,她错开一步而站,从窄裙缝隙里隐隐流淌出来莹白光芒几乎能够炫花人眼。
她浑身似有磁力,吸附住人们的眼光,叫他们无法移开视线。她浑身上下并没有刻意暴露出哪里的皮|肉,只是一点若隐若现的风情而已,却无端地令人觉得有些莫名冲动。
这样卓然的风彩,这样动人的身姿,这样潇洒的球技,呼啦啦一下被铺陈在眼前,任谁都要觉得,这实在是一种至上至美的视觉盛宴。
许瞳就这样,在无数惊叹痴然的眼神中,一杆到底,收了球局。
顾辰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望着许瞳,一眨不眨。
他第一次去老街麻将馆【注1】,在环顾过四周环境以后,终于知道许瞳左手手掌的薄茧因何而长——起初还以为她真是做苦工累的,可其实却是握杆握的。
她干哥哥那爿麻将馆的隔壁一间大屋里,摆着数张台球案子,显然是个无照经营的黑球室。
环境使然,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许瞳打球,他依然猜得到她的球技一定很好。只是会好到今天这样技惊四座的程度,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这女孩似有无穷潜能无数面孔,由每一种潜能所激发的每一张面孔竟都让人觉得无比惊艳。
麻将,吸烟,台球,天下痞子最爱做的那些事,她无一不晓无一不精。她就像一朵小小罂粟花,纯洁荏弱的美丽外表下,深藏着凛冽的毒。她同那些罂粟一样,让人太轻易就着了迷上了瘾,明知有毒却偏又欲罢不能,不知不觉间便被媚了心神,夺了魂魄。
她真是一个十足的坏女孩。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坏女孩,却无缘无故令他对她牵绊不断,心有所动。
在一片惊叹尖啸声里,许瞳一杆到底,收掉球局。
她慢慢直起身,看着丽萨惨白的脸,悠然笑开。
她将手里的球杆递向丽萨,甜甜软软地对她说:“那么,丽萨小姐,就劳烦您换上比基尼带着这根球杆,到那边展台上为大家献舞吧!”
五十【缘故】
许瞳把球杆递给丽萨,“那么,丽萨小姐,就劳烦您换上比基尼带着这根球杆,到那边展台上为大家献舞吧!”
周围爆出起哄的尖叫声。
薛劲锋如同发现至宝一样,走到许瞳身边,满面惊喜神色,眼睛放出晶亮的光,恨不得将眼前人揉进掌心独占她此刻所有的惑人风采。
“想不到,曈曈你这么厉害!”他满心激动,似有无数感慨要发,最后出口时却又只想得到这一句话。
许瞳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将球杆又向着丽萨递一递。
丽萨恨恨地一把捋过球杆,看着许瞳咬牙低咒:“你扮猪吃老虎!”
许瞳笑容不改,从容不迫,“我怎么觉得,明明是有人先借了旺财的眼睛把别人看的很低?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不会打球来着?”
丽萨瞪着许瞳接不下话。
许瞳笑容变得更浓更盛,“丽萨小姐,请快准备吧,大家都在热情高涨的等着欣赏您的舞姿呢!”
在一群人的哄叫声里,丽萨愤愤走开。
许瞳转头看看留在身边的薛劲锋,“怎么不去凑热闹?你也一起去看吧!”
薛劲锋连连摇头,“不!现在比较起来,我对陪着你的兴趣更大一些!曈曈,你实在太厉害了!快告诉我除了跳舞台球以外,你到底还精通着些什么?快让我心里有个底,以后总这样震撼不断,我会得心脏病的!”
许瞳轻轻一笑,“我哪那么神?不过就是凑巧而已。你去看看吧,以丽萨那种身材,穿上比基尼跳钢管艳舞,应该说机会很难得的,现在不去看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薛劲锋想一想,开始有点动心,的确丽萨的身材□非常尤|物,跳起艳舞一定香|艳极了。
许瞳趁热打铁继续劝他:“你去看吧,我有点累,想歇一会;等你看完以后回来学给我听,我会很高兴的!”
薛劲锋听她这样说,也不再犹豫,使劲一点头说了声“好!”便转身奔着被人们包围得水泄不通的展台走去。
顾辰无声无息凑过来。许瞳一回头,猛地看到他,被小小惊了一下,“喝?是你!”
顾辰看着她轻轻拍了几下手掌,“好球技!”他声音平淡没有起伏,让人听不出这称赞究竟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
他视线划到她腰间,淡淡说:“打球时的姿势很优美;看得出你的腰身很柔韧,可以弯成那样的角度!”
许瞳会意。他其实不过在暗示她并没有怀孕而已。
笑一笑,她挑挑眉回应他,“谁叫我天生丽质,骨骼惊奇,没有办法!”
顾辰嗤的一笑,“这一次又在扮演什么角色骗人?又是谁病了缺钱花?怎么这样饥不择食,连那么花心的主都要招惹!”他说得仿佛漫不经心,一个又一个问题却尖锐犀利。
许瞳和他一样,全似漫不经心一般地答:“只有他花心吗?坊间倒是有传说,你们两个不相伯仲的;想想看,其实他花心也挺不错的,今天喜欢我就待在我身边,明天喜欢上别人了就找别人去,彼此间不会拖泥带水没完没了的纠缠,这样多痛快!”
顾辰闻声不由眯起双眼来。
明明是面无表情的脸,却无端散发出非常不悦的气波
许瞳看着他,忽然问:“你好像说过不放过我。”
顾辰嗤地一笑,“看来我没有动作,似乎让你很失望;难道说,你一直在惦念着,要我别放过你?”他尾音轻扬,声音听上去竟似有几许暧昧不明的缭绕味道。
许瞳“切”一声,“自大!我是好奇顾总您这次的招数究竟能有多狠绝,这一回到底又有什么样的新点子用来整治我,真是让人拭目以待!”
顾辰不动声色,“别着急,不会让你失望。我没动作,不过是因为我在考虑着该用怎样的方法可以让你一辈子都无法逃脱!”他尾音旖旎,有些阴绵感觉,让许瞳不由轻怔。
“呵!你就这么笃定我没有怀孕?也许我肚子里已经在孕育一颗小小胚胎了也说不定!”
顾辰悠然微笑,“怎么可能?瑶瑶,既然我知道你的生理期,那么那天晚上是你的排卵期,我自然也算得出来!”
许瞳的心不由“咚”地一跳。
忽然想起那晚半睡半醒间,他似乎起来一次。当时朦胧中以为他是去厕所,现在仔细回想,似乎还隐隐听到他的说话声。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不可能的。应该是在同谁打着电话。
许瞳心里“霍”地一下变得通明起来,“那杯水!”她看着顾辰不禁有些吃惊地低声叫出来:“你在那杯水里,溶了事后药?!”
顾辰笑容里现出隐隐得意,不言不语,以沉默给出肯定答复。
许瞳瞪着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顷刻间,她心头如翻滚过惊涛骇浪。
原来哪怕机关算尽,到头来也不过是着了人家的道!
正暗自心潮汹涌,耳边忽然听到有人叫顾辰:“顾总,您该吃药了!我来给您送药!”
许瞳应声转头看。不知什么时候,顾辰的助手已经站在他们两人身边。
顾辰从助手手里接过药丸和水杯,一仰头把药和水吞下。
服过药把水杯交还给助手,他淡淡吩咐着:“你先回去吧。”说完并不与许瞳打招呼,只飞快瞄她一眼,便转身往丽萨跳艳舞的展台方向走过去.
许瞳看着他背影在心中嗤了一声。
是男人总会好色。
鄙夷过后,不禁又有些疑惑。
他究竟得了什么病?这样严重,竟然还得助手把药送来这里按时地服?
疑惑归疑惑,她并不打算跟他助手去八卦他的病情;那样去做的话,就好像她有多关心他似的。
许瞳转过身去,打算走开;却被顾辰的助手从身后叫住。
“许小姐,可不可以请您稍等一下!”
许瞳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她,“找我有事?”
助手点头,“许小姐,请您稍等一下,我有几句话想对您说,可以吗?”
许瞳挑挑眉,有些奇怪,“你有话,”她指了指自己鼻子,“想对‘我’说,是吗?”
助手郑重地又一次点头,“不错,许小姐,我有话想对‘您’说;我想有些事情,我知道的和你知道的可能有些出入;我想告诉您的是,我知道的才是事实真相,您知道的也许只是会导致彼此误会加深、心结加厚的主观臆断!至于我们顾总,我想他明明是想你知道真相的却偏偏又假装成毫不在乎的样子!所以说我觉得……你们还真是别扭到家的两个人!”
助手顿一下,吸足气,望着许瞳说下去:“许小姐,我想我必须告诉您一件事,前一段时间,有天半夜我正在公司里加班,忽然接到顾总电话,他要我帮他买事后紧急避孕药,买完立刻送到酒店去。在电话里他特意嘱咐我两遍,一定要挑对shen体损伤最小的那种买。我告诉顾总,事后药这种东西,对女人就没有伤害小的,如果疼惜爱人,就不该采用这种方式避孕。顾总于是沉默一会儿。
“说到这里,我想我应该插一句话。那晚之前,顾总去视察一个刚刚装修好的工程大楼回来以后,开始浑身范痒范疼,挨了几天情况都不见好转,他就去医院看了医生。医生说他的症状应该是由对什么物质过敏导致的,但是究竟是对什么物质过敏,却一直都没有查清楚。医生给顾总开了几种含激素的抗过敏药物,顾总一直服用着,病情渐渐好转起来。
“那天晚上,顾总在听我说完话以后,沉默了一会儿;等再开口时他问了我一个问题:‘那些抗过敏的药物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那个影响和事后紧急避孕药对女人shen体造成的损伤比起来,哪个更严重?’
“我也说不清到底哪个更严重,连忙上网查了一下,又打电话咨询医院里的专家热线,得到的结论是,两者相比的话,还是选择后者的好;毕竟就算忽略那些抗过敏的药物影响不谈,顾总当时究竟对什么物质过敏这一项病因还没有查清楚,实在不宜在这个时候留下孩子。
“就这样,最后我把事后药送到酒店,然后功成身退。”
助手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许瞳带着吃惊有些怔然的立在那里,讲不出话。
心里已翻腾得有如山洪海啸。
原来那时候,在她朦胧睡着的时候,他曾经办了这样一件事,这件事还有着这样一番曲直和抉择,而这抉择的出发点说到底竟然会是,为了她好!
一时间,许瞳心头似被什么东西猛地震撼到。
耳边听得助手再次开口,继续又说:“那晚过后的两天里,很奇怪,顾总情绪非常非常差,整个人阴沉沉的,特别恐怖!到了第三天,他的病情突然变得严重,到了医院,医生说病情突然加重极有可能是由情绪不稳定神经调节体内激素的功能变得紊乱导致的。他检查了一下顾总的shen体情况,发现病情变得有些蹊跷,由不得顾总不情愿,勒令他立刻住院。
“就这样此后顾总差不多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开始时病情始终不见好转不说,还反而变得越来越严重,不仅身上发痒长红斑——对了,你应该看到顾总手背上有一块红斑了,那是他还没有好利索呢——除了shen体发痒和长红斑以外,他有时甚至还会头疼头晕和呕吐。可以说多亏顾总平时经常健身,把shen体锻炼得很强壮,他才能很快出院;这个病假如换成别人,比如说你和我,很可能直到现在依然躺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着呢!
“因为最初时顾总始终不见好,我觉得事情变得有些大条,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正在国外静养的老顾总。老总听到消息以后,立刻从国外带回两位专家,经过会诊,终于诊断出顾总的病因,他是对工地一种特殊的装修材料过敏,另外还有些稀有金属中毒。多亏发现还算及时,否则单凭后面一项,再过几天中毒变深,顾总就回天乏术了!
听到这里,许瞳暗中有些动容。
原来他的健康状况真的出现问题,但却不是她所猜想的那样,与生|殖系统有关;而是导致他几乎已经命悬一线的过敏与中毒。
难怪他没有去给她好看;他差不多都要自身难保了。
许瞳正这样想着,助手竟像是精通读心术一样,在一旁说:“许小姐知道这段时间顾总为什么没有找您吗?我想您一定不会太清楚的。
“在顾总住院期间,有一天我去送报表给顾总签字,签完以后坐在一旁整理单据,这时老总来了,父子俩寒暄几句以后,我忽然听到顾总对老总很迷惘的问:‘我以为我治不好的时候,很想见到一个人,之前我想狠狠教训她给她好看,可是那一刻却只想看看她,再也狠不下心去做什么。老爸你说这到底是什么缘故?’
“老总就对顾总答:‘还能有什么缘故?不论这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敢说你是爱上人家了!小子,给我当心,我活着一天,顾氏家族就断然不会容许你与同性相爱结婚!’
“顾总对老总的猜测不加理睬,继续问他问题,‘老爸那么你说,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女人会为一个男人生孩子?’老总回答他:‘在现在这个世界,一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做出生孩子这件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爱上了你的钱;要么是她爱上了你的人!’顾总连忙问:‘只有这两种可能吗?会不会还有第三种?比如说,因为怨恨,想要用孩子来报复!’
“听到顾总这个问题,老总呵呵呵一直笑,就像听到好玩的笑话似的。他告诉顾总: ‘想要报复你,用什么样的手段不好?一定要用孩子吗?自古以来,那个孩子不是为娘的心头肉?如果这是个没脑子的女人也就罢了;倘若她是个一贯聪明的女人,却选用了这样愚蠢的方法,只能说她在犯浑——她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因为她爱上了什么人还不自知,早已经分寸大乱了!’
“老总这番话说完,我看到顾总一脸震惊的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半天都没能说出话来。老总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皱起眉头来,警告他说:‘你今天尽跟我问奇奇怪怪的问题,小子我问你,你给我老实回答,你是不是在外边养私生子了?别以为我在国外万事不通,我耳朵眼睛都还灵着呢!我可是已经听到风言风语了,你貌似和你未来的小姨子还是大姨姐的,暧昧得很!你给我仔细听着,你要是我儿子,必须给我记住两件事,一,我们顾家的种绝对不许流落在外,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平时怎么玩都无所谓,我不管你,但是孩子的事情绝对不许你乱来!二,顾家的后代永远只能由顾夫人来生养抚育,绝对不许出现孩子的亲妈是孩子爸爸老婆的亲姐妹这样的丑闻!小子我告诉你,你要是玩过了头,别说我不饶你!’”
听到这里,许瞳心里诸多感慨。
她所接触的人里面,顾辰已经算得上是足够机智狡猾,真想不到他父亲竟似比他还要老谋深算许多倍。
那老人家并不待在国内,却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或听或猜了如指掌。他对顾辰所说每句话表面上都似很不经意,可实际却每句都是字字珠玑别有深意。
此外她还很清楚地体会到,顾辰的父亲很排斥自己。
那么顾辰呢?他的态度又是怎样的?
助手的话并没有说完,小作停顿以后,她对许瞳继续往下讲。
“许小姐,我实在是受够了忍够了看不下去了!今天就算顾总知道我和您嚼过舌根,我也一定要把下面的话通通说出来!
“顾总见好以后老总又去了国外。顾总一直嚷嚷着出院,医生无奈,只好嘱咐他提前出院可以,但是必须做到按时服药,并且服药期间绝对不可以饮酒,也不可以和女人行|房。
“今天本来顾总一直待在公司里的,不过下午我接到章小姐电话,她从老总那里得知顾总生病,一定要来公司看看他——之前顾总一直强烈吩咐我们不许把他住院的事告诉章小姐的;我知道,顾总这么做,是因为他真正想见的人并不是章小姐;相信许小姐如果静下心去想,一定能猜到他真正想见的人其实是谁。
“顾总不想和章小姐照面,吩咐我告诉章小姐,就说他出去视察工程,并且刚刚发现他手机关了机联系不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如果章小姐想要等的话,就由她去等,顾总说他会先到街角会所待一会儿,等章小姐回去了,他再回公司。许小姐,章小姐现在还坐在公司等顾总回去呢!她不走顾总就不能回去按时吃药,我看时间来不及,就索性把药送来这里了。
“我想我还得多说一句,许小姐您千万别多心,我这么殷勤地对顾总,不是因为我爱上他了什么的;真的我和顾总朝夕相处之下,越相处越觉得恐怖,尤其最近!所以我真的一点都不爱他,敢爱他并且能让他爱上的人,那是真正的伟人和勇士!我有喜欢的人,我和我喜欢的人都受过老总的恩惠,所以我才会对顾总这么认真负责,不然就冲他最近这么变态,我早辞职不干了!
“一说起这个,我就觉得冤啊!我实在过够炼狱一样的日子了!许小姐您是无法想象,自打顾总出院以来这一段时间,别提我们这些员工的日子有多折磨有多难过了!真的您无法想象本来风度翩翩的上司,突然之间就变得喜怒无常起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煎熬!
“他总在上一刻说要给大家放假,让所有人心情都变得无比的high,然后又马上在下一秒说最近几天要赶case做,人人不例外通通要加班三天加到晚上十二点!那种先让人上升到天堂、再让人摔落到地狱的冰火两重天的煎熬,我们真是受够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这个旁观者看得清清楚楚,顾总他因为自己心里不舒服,一会冷一会热一会爱一会恨的挣扎矛盾,于是就想着法的要令身边人和他一样变得煎熬难过!他倒是能从中获得一些安慰了,可是我们的郁闷痛苦又要由谁来买单呢?
“许小姐,从顾总和老总的那段话我猜得出个大概,我想顾总的坏情绪和烂脾气,应该和您有关。
“假如您和顾总还在较劲闹别扭,我代表整个公司的员工拜托您,请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别再和我们顾总争强怄气了好吗?求您对他笑一笑吧!真的,我们这些手下的员工日子真的很不好过!”
助手恳切哀求着把话说完。
看得出自己的话对许瞳造成一定震撼,她需要一个人静静消化一下,好好想一想前前后后,于是助手打算这就悄悄离开。
在转身前她突然又想到一件事。于是连忙顿住脚步,转回来对许瞳说:“另外许小姐,我一直奇怪一件事来着,就是顾总这段时间一不能喝酒二不能泡妞,他为什么还动不动就要跑到这里来待着。今天我总算找到答案了!许小姐不知道您自己注意到没有,那个丽萨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真的和您些像呢!”
五一【要求】
郑秘书起身离开。
许瞳静坐一下,也跟着起身,怔怔地往台球案旁的沙发走回,去取她的外套。
虽然肢体在有条不紊的行动着,脑子和心却都好像被惊天炮火凶狠轰炸过。
她从来不知道,事情的另一面竟还有着这样一番曲直。
与他缠斗这么久,一直以为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征服与被征服、算计与被算计、利用与被利用、伤害与被伤害;彼此接触的过程中也曾经无意地动心过,受过伤觉得疼以后决定从此戒备着,守护好自己的心,再也不会先去拨动那一份爱念;以为从此以后总会是冷静自持的,可是今时今日,听到那人助手一番话以后,她却变得再度心潮难平。
这世界上,是不是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你明明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忘记他,却无奈在脑中总是一不小心就会浮现出他骄傲霸道的可恶样子。
一面恨得咬牙切齿,一面却已刻骨铭心。
耳边回响起那人父亲所说那句话——如果一个聪明女人,选用生孩子这样愚蠢的方法去报复男人,只能说她再犯混。而她之所以犯浑,该是爱上什么人却又不自知,已经分寸大乱了——和着这些话,在这一刻,许瞳脑里心里通通变得纷乱惆怅起来。
难道果真是这样的吗?
越想将所有事情想个通透明白,脑子里却越发乱成一片喧嚣的空白。本能告诉她,此时此刻,她也许应该见见顾辰。
或者看到另一位当事人以后,她会为这迷惘混乱的思绪理顺方向,会令彷徨混沌的心境变得豁然开朗。
于是不再奔着外套而去,当下立即急急转身。
却在一回身时,险些撞上什么人。
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有人悄悄站在她身后。
许瞳霍地一下顿住脚步,迅速抬头,去看那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在看到一双无比熟悉、充满玩味的双眼以后,惊讶与怔然便毫不掩饰地浮现在她面颊上。
许瞳猛地顿住脚步,瞪大双眼望向来人,眼神里面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讶与怔然。
那人却笑得一派怡然自若,看她见到自己时一副还来不及收起就被人给抓个正着的吃惊样子,不禁挑起眉毛戏谑地问:“看到是我竟然吓成这样?这么急匆匆的奔出去,你要找的人该不会……就是我吧?”
按着对她的了解,以为她必然会否认,却想不到她竟然忽地微笑起来,对他点头答是。
“顾总的笔还在我这里呢,不是吗?”
顾辰闻声,不由蹙动一下眉心。
这理由显然不是真的,却偏偏又冠冕堂皇得无懈可击。
许瞳一面说一面抬手到脑后抽出那只金笔,把它递还给顾辰,“没坏没丢,完璧归赵!另外还有……谢谢你!”
乌黑秀发失去束缚,顷刻间从她脑后垂落散开,柔柔顺顺地披展在肩后。
顾辰站在她对面,墨黑眼瞳中倒映着她如云秀发瀑布一样流泻在肩头,眸心仿佛被耀眼光芒猛然刺到一般,刹那间急遽地紧缩起来。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端着一只水杯,身形颀长姿态潇洒,静静站立在她对面,并没有打算去接那只笔,只抬眼扫一下她面颊,翘动嘴角幽幽一笑,仿佛浑然地漫不经心,看着她低低说:“似乎它做起发簪来,比作为一支笔要更让人称心些。一支旧笔而已,你就留着做发簪吧,不必还我。”
许瞳眨眨眼,挑眉一笑,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收回手来,也不坚持,“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辰笑:“你倒是大方,一点不推却。”
许瞳一面伸手到脑后重新挽起头发用金笔别住,一面笑眯眯地答:“既然你想给,我也想要,那又何必惺惺作态的推辞忸怩?”说完这句时,她不禁在心里微微一怔。
无意间的话语,却竟像是有着几分自省的意味一般。
“——再说这东西可不单单是笔和簪子,它其实是金灿灿的黄金粉粉的人民币呢!既然有人肯给得大方,那我自然也收得痛快咯!”
顾辰“呵”地笑一下,声音里染着几分暧昧,眯起眼问:“这么爱我的钱?”
许瞳甜甜笑答:“难不成你其实想我爱你的人?”
凝视她半晌,顾辰忽然朗声笑开。
“有时候真是很想知道,你哪里来的这些勇气敢同我对抗!”
许瞳扬扬下巴,不答反问,“那边艳舞似乎还没有散,你又怎么不看完它呢?”
顾辰的笑容忽然变得诡谲起来,声音里有邪邪坏坏的味道,如同**一样对她挑眉低语:“如果是你在跳,我说不定就会看到完了!”
许瞳难得的并没有觉得生气,“切”一声后娇哂道:“要我也穿着比基尼跳艳舞吗?这真是比醉话还有趣!顾总难道只喝清水也会醉吗?”
顾辰眯着眼睛,“别把话说得这么死,说不定哪一天这一幕就真的会发生!”
许瞳不禁吃吃一笑,“难不成,你要以这样的方式‘给我好看’?”
顾辰耸肩,“未尝不可。”
许瞳不由追问:“我真想知道——顾总究竟要什么时候给我好看?”
顾辰把水杯递到嘴边,轻抿一口后,望着她,眼底晶亮,深深一笑,“急什么呢?后面不是有一辈子的时间!”
许瞳也看着他,眨动双眼,幽幽回应:“呵!总不至于,你想和我纠缠一辈子的吧?”
顾辰又把水杯送到嘴边,大口大口连连吞咽,仿佛极渴;喝过以后,将水杯放到一旁,满眼深意盯住许瞳,声音轻佻低沉,“如果我真的想,又有何不可呢?”
许瞳不由呵呵笑起来,点了点头,轻讽道:“也对!凡是顾总想做的事情,几时做、如何做,谁左右得了?只是您别忘了,我可是您未婚妻的亲姐姐呢!别和我纠缠太久,真的制造出什么豪门丑闻来,恐怕就不好了!”这话一时像在对他说,一时她又觉得是在提醒自己。
随手从桌案上拿起一根球杆,脸上笑得一派天真,许瞳歪着头眨着眼,轻轻对顾辰问:“不如我俩也比一局,怎么样?”
顾辰也笑,挑起眉梢,“你不会以为我看不出你干哥哥在麻将馆隔壁开了家地下球室吧?想对我也扮猪吃老虎引我上当?不太可能!”
许瞳用球杆轻敲掌心,一副思索的样子,“难道你球技很烂?怕输掉所以不敢和我比?”
顾辰笑容有丝邪佞,“难道你想给自己制造穿着比基尼在我面前跳艳舞的机会?”
许瞳正色起来,看着他认真地说:“这局,我们比真本事。就赌一个要求,谁赢了,谁可以向对方提出一个要求,怎么样?”
顾辰眯眼看她,沉吟不语,隔了一会儿轻轻点点头,“好啊!就赌一个要求!”
许瞳说:“这样吧,我们比点不一样的、更快更刺激的;你我各占一台,一起开球,选定花色后按一二三四五顺延下去挨个打,进便进不进便跳过去打下一个,最后一颗球打黑八清台;谁打得快先清台赢一分、每打进一球也赢一分,清台以后谁得分高就是谁赢!”
顾辰表示没有异议,点头应了句好。
这时艳舞已经结束,丽萨躲下去换衣服,围观的人呼啦一下散开,好多人陆陆续续回到台球案旁,发现许瞳和顾辰似乎即将展开对战,不禁变得比刚刚更加兴奋激动。
有人在一旁出声感慨:“这下有热闹看了!自古以来这条街上赢过丽萨的唯二两人即将展开对决,这将是怎样一种巅峰对决的精彩呀!”
许瞳闻声不禁看向顾辰一眼。麻将他已经打得出神入化,想不到台球他竟然也是一名高手。
只短短一下子,球案旁就再次围满人。许瞳和顾辰面面相对站在人群中央,一个看似纯真无邪,一个望去清隽不羁,明明是两种格格不入的气场,偏偏交|合在一处时,却又让人觉得那画面实在无比耀眼和谐。
薛劲锋从人群里挤过来,凑到许瞳身边,紧张兮兮地问:“曈曈你要和顾总比赛吗?”
许瞳对他点头笑;薛劲锋一下垮了脸,低声急问:“你没有和他赌输了就穿比基尼跳艳舞吧?千万不要!曈曈虽然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真的,你和他比赛,我恐怕你……等下会凶多吉少!”
许瞳娇声叱他:“还没有开始比就灭我的士气,真是胡说八道!”她眼梢轻轻一挑,瞟一眼顾辰,笑眯眯对薛劲锋说,“安心,我才不会赌这个呢;我的艳舞只会跳给我心爱的人看!”随她软侬低语眼波流转,无数妩媚风情尽从她眼底眉梢倾泻而出,一时间竟似有满室旖旎无声流淌。
空气中似有谁的一声叹息被悄悄湮没。
“——除此以外,不论谁觊觎我的舞姿,都一定不会得逞!”她一面轻轻说,一面挑衅一样看向顾辰。
顾辰没有接话,再一次眯起双眼,掀动嘴角深深一笑。
顾辰也脱下外套搭到一旁沙发上;两道裹着洁白衬衫的身影,一窈窕一清隽,各占一台,双双弯下腰身,做好开球准备。
许瞳收起嬉笑,神情变得专注而认真。她向侧里横瞥一下,迅速收回视线,低低叫一声:“开始!”
声音甫落,空气里便同时响起球杆撞在球上的清脆“咚咚”声。
两个人不再旁顾身边另一人,只心无旁骛移动在自己桌案前,认真计算角度,目不斜视地瞄准,不容果断地出杆。
两个绝顶高手的终极对决,令围观众人几乎看呆了眼,一个个全都张大嘴巴惊叹比赛画面之美、对手球技之高,叮叮咚咚的撞球声似乎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振奋人心悦耳动听过。
最后结束时,顾辰击进黑八的速度比许瞳稍稍落慢。
比分很快被清算出来——许瞳恰恰以这一分之差的优势赢了顾辰。
一个下午而已,许瞳连赢两位金融街台球高手,她已经成为这条街里最惊人的奇迹和传说。
知道自己赢了战局,许瞳笑得无比开心,笑容甜得几乎流蜜。
她笑得如同夙愿终于得到满足的小女孩一样,一眨不眨地望着顾辰。
顾辰放下球杆,搓搓手指吹了两下,一派怡然,“你赢了;所以,说吧,什么要求!”
许瞳依然笑得无比甜美,走近他看着他的眼睛,“我的要求,很简单,”她仿佛呢哝一般,望着他嚅嚅轻语:“下次打球,不要再故意让着我!”
五二【据说】
顾辰原本只是在浅浅微笑;听过许瞳的话以后,他一下子彻底笑开。朗朗笑过待笑声渐止,他又忽地将所有表情一收,双眼炯炯望住许瞳,眼底仿佛是能够慑人心智的幽幽深洞,令人一望即怔,几乎不敢逼视。
他压下声音,沉沉低问:“许瞳,你又在勾引我了,是吗?在你这副纯真无暇的面孔底下,到底藏着多少心机?你究竟还要打什么主意?”他声音有些喑哑,徐徐地说着话,听上去似有几分慵懒,仔细品过后又会觉得那慵懒中仿佛还夹杂着几缕淡淡疲惫,虽然他面容肃凝,然而字字句句幽幽地道出,竟仿佛声声都是在惆怅叹息着一般。
许瞳回望顾辰,本来晶粲明亮的眼眸,一瞬间竟好像蒙上一层雾色。她眼底现出迷惘,轻轻摇一摇头,“我不知道,”秀眉蹙起,双眸里的茫然比刚刚又盛过几分,“是我在勾引你吗?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现在是你在引诱我?”
薛劲锋眼见两个人之间气氛大变,他也跟着变得不淡定起来。
说不清为什么,虽然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和对方有一丝一毫的肢体接触,可他们之间那股怪怪的气氛却让他觉得,那两人其实早已经密密实实地贴合纠缠在一起,彼此间没留下半分缝隙。
看着他们,他的一颗心像被悬挂在醋缸上空一样,不仅上不去下不得,还要受那酸得天翻地覆的磨人味道去熏染煎熬。
呷去满嘴酸味,他走过来拉住许瞳,殷切询问:“曈曈,饿了吧?走,我们去吃晚饭!”许瞳乖乖的笑着应好,由他拖着准备离开。
那笑容虽然看似乖巧恬美,仔细观察后却会发现其中竟透出一丝怔然。
薛劲锋满面含笑和顾辰告辞:“顾总,那我带曈曈先走了;噢对了,带我向您未婚妻问个好!”他最后时故意提及“未婚妻”三个字,有心提醒眼前男子正视自己身份——明明已经不再是单身汉,请不要再到处拈花惹草夺别人所爱。
听到薛劲锋最后一句话,许瞳如同被人当头棒喝一样,身 体猛地一僵,觉得刚刚就似有人狠狠甩了一巴掌在自己脸上。
是啊,怎么忘记了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且不论他的未婚妻是不是那个令人讨厌的女人,无论如何,在别人眼中,他已经是有妇之夫,可她却还是和他不断夹缠不清,她这样做,和平时被自己深恶痛绝的那些所谓小三儿们,又有什么分别?
起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着,她才同他一点点纠缠起来,渐渐竟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心底开始变得凌乱,许多说不清的感觉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压迫过来,许瞳觉得心口有些堵、有些慌、有些痛、又有些哀伤。
她怔怔地由着薛劲锋把自己带出会馆,一眼不去瞧顾辰脸上的表情。
从此一眼也不要看他;那将是别的女人的丈夫。
顾辰从没觉得薛劲锋像今天这样令人讨厌。听到他将“未婚妻”三个字的语气刻意咬得那么重,他心头漫过无限懊恼与烦躁。
他看得清楚,那一刻许瞳面容蓦地变得木然起来。
她一眼也不再看他,跟着别的男人一步步走出去,僵直的脊背半点回转意味都没有,只对他昭示着距离与冷然。
以往从不觉得跟什么女人订婚结婚会对自己的生活和情绪有所影响,在他眼里,那不过是如同生病以后需要打针吃药一样的例行公事——年纪到了,自然要找个女人来结婚以及传宗接代,是哪个女人并无所谓,只要她能够生孩子;可是从眼下这一刻,他开始深恶痛绝自己竟被一个他不爱不心动的女人贴上所有者的标签。
假如没有这张标签,这一刻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冲上前去拉回她,对她或笑或讽或恼或罚,通通都有资格有道理。可是现在,他是别人的未婚夫,他凭什么在众目睽睽下去拉回他。
望着那两人的背影,顾辰面容越来越冷,双眼眯了又眯,瞳孔一缩再缩,仿佛这样就能把那道窈窕身影挤出眼睛,脑子,和心里。
耳边突然“啪”地一声响。
他尚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到旁边有人已经兴冲冲地对他惊叹地叫:“哇!顾总您真是好腕力好手劲!居然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徒手握断了球杆!!而且还是球杆的下面那一截呐!!”
顾辰闻声低头去看。
想不到那一声居然是由他自己发出来的。
他随意丢掉球杆,对旁边人淡淡一笑说:“没什么,这是我打球以来第一次输给别人,这根球杆记载着耻辱,还是折断它好;只有及时结束断掉错误的,才能继续拥有正确的,不是吗?”
这一根断杆,竟仿佛令他有所顿悟。
那天以后,许瞳一直在静静思考,茫然混 乱地度过许多天以后,她总算有些想通的感觉。
她和顾辰之间的关系,因她轻狂妄为而荒谬的开始,因他骄傲不肯受被欺骗利用的屈辱而与她反复缠斗。谁也没能料到,原来斗着斗着,她与他竟都曾在过程中斗出几分真心真意。然而即便情意是真的又能怎样?说到底他使君有妇,假如她继续和一个有妇之夫无止境纠缠下去,只怕以后再也没有面目去见妈妈了。
和一个有家室的男人没完没了的牵牵绊绊下去,只能说,既是他坏,也是她贱。
所以她想,不再去理他,就此慢慢了断吧。
一个星期以后,薛劲锋被父亲调派到国外驻守,许瞳耳边从此变得无比清静。
薛劲锋走得百般千般不情愿,走前他满脸愁苦拉住许瞳对她哀哀倾诉:“曈曈,和我一起走吧!我带你出国,我们一起去国外开拓新的生活好不好?”
许瞳自然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好,我会想我哥我叔,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花花公子的痴情,保质期何曾久过?她撇下一切跟他走,耗去最美的青春年华给他,待自己眼角浮现皱纹的时候,试问她能否做到心境淡然的去面对他向许许多多青春靓丽的许瞳们情不自禁地动心示爱?
她想她一定做不到。
所以她才不稀罕男人有钱,钱只会染花他们的秉性;她只要男人有心,恒久坚定的真心。
薛劲锋对她不过是一股求而不得的热乎劲,她敢保证,等他出国时间稍长,他必定把她忘却在脑后。
薛劲锋就这样满腹不甘地被老父驱策到地球彼端的异邦。
起初时他每天都会几个电话的打过来,渐渐一天几个变成一天一个,又渐渐一天一个变成几天一个,最后终于由几天一个变成铃声不再被振响。整个过程前后统共还不到一个月。
许瞳听同事们传来传去说,薛劲锋在彼邦被一个极美丽冶艳的金发女郎迷住,两个人一拍即合,短短几天已经打得火热难分。
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事情果然如她早前所料想那样,他极快便忘却她。
由此可见,男人的心动得快,变得更快。
除了好笑以外,她又觉得有些惆怅。她还这样年轻,已经如此看透男人本质,二十出头年纪而已,却总觉得已经沧海桑田过,对待异性从此只觉意兴阑珊,无论遇到怎样优秀的青年才俊,竟无法被他激起心中半点涟漪,想想以后终究要寻找归宿同他步入结婚生子的人伦大统,她就觉得无限头痛。
假如可以想法子做到能让唐叔不为她忧心,她真想就这样一个人单身过下去。
薛劲锋在时,许瞳被他围前围后,和同事之间交往甚少。薛劲锋一走,她多出大把时间融入群众。
下班以后,和同事们约好一起去日式料理聚餐,席间待大家几杯酒下肚,气氛便被酒精蒸腾得热烈起来,人们开始走了样儿,争相逗趣取乐,调侃不断,百无禁忌。
有人忽然说到许瞳身上,“小许,说实话,以前你总跟咱们太子爷在一起,我还以为你是标准花瓶一只呢——只有卖相,没有质量;结果太子爷一走,我才有机会发现,啧啧,原来你还真是能揽瓷器活的金刚钻呐!不仅有卖相,更加有质量!来!这杯酒我敬你,当是对以往偏见的道歉,以及今天我趁此机会对你的……对你的……表白!”那人说到最后竟变得有些吞吞吐吐,话语中浮现出几许羞涩,借着酒劲,谁也不能确定他的话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许瞳连忙起身,“你是我前辈,该我敬你才对呢!”并不去回应那暧昧的表白两个字,四两拨千斤用“前辈”将对方接下来的真真假假一下便堵得严严实实。
另外有人见“前辈”一脸想吃美味却吃不到的讪讪模样,立刻奉献八卦去调解他的郁郁情绪,“对了对了,跟你说件事,你别看我不争气,可是我有个牛逼的表弟就在我们公司行政高层里头,这个你们没人知道吧?哈哈~嘿!我说别当我在吹牛成吗,××真的是我表弟!我说的是真的别不信啊!”看着大家质疑的眼神,酒精上头,脑子一热,他竟然把人名都直接说出来。
许瞳暗自感慨,在这样人事复杂的企业里,不知道这位同事酒醒以后,将要怎样后悔自己曾经大嘴巴了。
此时他却完全情绪高涨,“你们知道不知道,其实薛总被调去国外,是另有内幕的!”
他一句话成功吊起大家胃口,“什么内幕?你别吹牛不成就故弄玄虚,不就是老爷子看不惯薛总在国内养尊处优,想调他去国外历练历练吗?”
那人立刻说:“哪有那么简单!其实是这样的,老爷子最近被人说动,和别的公司合作开发一个新项目,这个项目基地设立在大洋彼岸的那个异邦,合伙人对老爷子建议说,这个项目耗费不小,不容许有任何差池,一切运营最好由自己人亲自负责监管,他建议不如就由我们薛总过去看着最合适。老爷子被他说动,于是不管薛总走前怎么不情愿,硬是不容分说把他丢去国外了!”
别人都听得全神贯注,许瞳却是意兴阑珊。她窝在人群里,无声无息地自斟自饮着。
说不上为什么,她最近总是有这样一种无论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感觉,笑不起来,说不起来,高兴不起来,生气不起来,不管身边有人没人,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静静的坐静静地想静静地无动于衷。
她身旁一个女孩对说话人提出质疑,“这没什么不对啊,合情合理,确实由自己至亲看住家业比较靠谱,我没觉得这有什么八卦成分存在啊!”
那“表哥”立刻一副“我等得就是你这句话”的表情,故弄玄虚说:“看事情不能看表面的,要看本质才行啊!请你们先听我往下说!话说我们薛总到了彼邦以后,不多久老爷子和那个合伙人也跟着去视察了一次——我表弟也去了的,不然我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嘛?自然是我表弟告诉我的喽!你们别一副不信的样子,我说的都是真的好不好!对了我跟你们说,大家一个部门,这些话私下传传就罢了,千万别说出去啊,不然我表弟杀了我!”
许瞳听到这终于笑出来。
这是多么多余的嘱咐,他自己都不能替自己保守秘密,说出来以后,又有谁会去为他真正做到捂紧嘴巴?
可是偏偏人人做不到,却人人都懂得虚伪,他们各个都答:“这个自然!一定一定的啦!赶快往下讲,别老是打岔卖关子的吊着大家胃口!”
“表哥”继续侃侃而谈:“就是老爷子和项目合伙人去国外视察期间,听说一开始薛总对那合伙人态度特别不友好,简直像仇人一样;这是为什么呢?听说好像是我们薛总以前追过合伙人的女人,合伙人让老爷子把太子爷调去国外,估计是想给他个打击报复;话说他们俩一开始关系很僵的,可是后来有天合伙人给咱们薛总介绍一位洋妞朋友,哇塞,他那朋友据说真是个顶顶顶级的大美人,一下就把我们薛总迷得团团转,再也不和合伙人闹别扭了,从此以后,更是美人相伴,乐不思蜀,喜新厌旧呀!”
大家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气氛一下由热烈变得尴尬。人们不约而同向许瞳看过去。
许瞳正斟满一杯酒,端起就要送到嘴边时,却发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酒杯停在半空,她回望众人,瞬间怔忪后,端着酒的手臂在身前划过饱满弧线,她对席间诸位朗朗笑着说:“快,大家快端起酒来,一起祝贺我终于摆脱喜新厌旧的薛总,从此可以奔向全新生活!”
大家纷纷响应,尴尬气氛就此被许瞳轻描淡写化解过去。
放下酒杯,许瞳听到身边女孩又在发问:“对了,表哥你还没说呢,这个神秘的合伙人,是谁啊?”
“表哥”摇头晃脑,“我刚刚一直没有说过合伙人是谁吗?真奇怪,我以为我在一开始就说过了呀!老爷子的合伙人就是现在整条金融街风头最劲那个顾氏的顾总,顾辰啦!”许瞳正在倒酒的手,闻声莫名抖了一下。酒液从酒壶里溅落到桌上,她正想站起身闪躲开,却在听到身边女孩开口时,一下怔忪在那里,没能动弹。
“顾辰吗?提到他,我想起刚刚听说的一件事耶!好像前一阵子,顾辰跟他未婚妻提出解除婚约了呢!”
那酒已经顺着桌子汩汩流淌到许瞳腿上。她却似没有知觉一般,一动不动坐在那里,静静聆听着身边女孩的话。
“……这件事是我从我闺蜜那听来的,她也是一个又一个闺蜜听来听去听到的,反正大家都是一个听一个的说,又一个听一个的传,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我觉得空穴未必来风嘛!无风怎么会起浪?啧啧!要说这些有钱人呀,真是太把婚姻当儿戏了,他们这刚订婚多久呀,就要解除婚约了呢……”
五三【圈套】
凡是八卦,都如同长着翅膀,一传十十传百,几乎一夜之间已经人尽皆知。顾辰解除婚约的事情,从那一晚以后一直传得沸沸扬扬。然而程度仅止于道听途说口口相传,是不是真有其事,却没有人叫得住准。
压下最初听说时心头那一份几乎有些不受控制的莫名悸动,许瞳告诫自己,这件事与她并没有关系,不要听不要问不要想。
她巴不得耳根能有份清静,不要再听到顾辰两个字。
然而事与愿违,章真瞳偏不叫她如意。
一天清早,许瞳赶去上班,正专心走路,面前突然闪出一道人影。
章真瞳凶神恶煞一样横挡在她面前,看着她,脸上燃烧起熊熊怒火,“许瞳,我有话和你说!”
许瞳不理她,越过去径直向前走。
她想说不意味着她必须听。
章真瞳气急败坏再次冲过来挡在许瞳身前,“你听不到吗!我说我有话要对你说!你怎么能这么没礼貌?”
许瞳笑出来,“章真瞳,你疯了吧?一大早就跑别人面前撒野,你要不要脸和面子了?别忘了,你是A城名门淑媛,顾着点自己形象,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不适合你撒痴撒泼!”说完又向走,完全不理会对方已经恼怒得开始扭曲的面孔。
章真瞳一把拖住许瞳胳膊,“你站住!”
许瞳不由挑眉看她两眼,淡淡说:“把手松开。”
章真瞳睚眦欲裂,“我说完我要说的话,自然会把手松开!许瞳你听好,你别总以为我好欺负,就处处针对我,压制我,打击我,以折磨我为自己找快乐!从前的事我通通可以忘掉不和你计较,但是眼下这一件,你如果还不肯听我警告,别说我再也不会容忍你!你给我听着,不要做破坏我和顾辰感情的第三者!!!”
许瞳呵呵笑起来。待笑声停止,她面容倏然一冷,手臂用力一抖,挣开章真瞳的钳制,“神经病!你那些话,如果是由我来对你说倒还合情合理一些,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让人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一片荒谬!”她看着章真瞳,不屑嗤笑,“章真瞳,以后跟我说话,少来这套,‘你给我听着’这种警告与威胁,还轮不到你来对我说!至于做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我始终以为那是你们娘俩最爱做的事!”
无视章真瞳双眼赤红恨不得杀人一样的扭曲表情,许瞳忽然微笑起来,“还有,你男人要不要你,那是他的事,你能不能留住他,那是你的事,不管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可那都不关我的事,请你做人理智点,不要总把错误归结在别人身上,自己却永远无辜得像朵白莲花一样,莫名其妙!”
许瞳说完再不给章真瞳阻挠纠缠自己的机会,立刻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章真瞳站在后面,望着许瞳背影,满心全被愤怒湮没,再顾不上此刻正身处人来人往的街上,那样做是否会丢脸,只用尽全身力气扯着脖子歇斯底里地嘶哑吼着:“许瞳你欺人太甚!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章真瞳那小小插曲很快就被许瞳甩到脑后去。人生苦短,实在不必为不相干的人耗费心力与情感。
几天过去,日子过得平平静静,不起丝毫涟漪。许瞳每天走在上班与回家的路上,脑子里一忽似很空很空,空到什么都懒得去想,一忽又似很满很满,满得千头万绪从眼前一起飞过,又快又凌乱,让人什么也抓不到,平白惹得一肚子心烦意乱。
这天下班,她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迟疑着接通,电话竟然是由许久不曾见的旧日同窗姚倩打来。那是她当年转到普高以后的同班同学,虽谈不上交情深厚,可对方当年于她却有着一份恩。
冲着这一点,许瞳在电话里的声音热情而周到,“姚倩!好久不见了,在哪里发财呢?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的?”
姚倩在另一边脆生生的笑,“我在市属的县城工作,父母跟我一起把家整个搬过来,这样方便给我爸透析治病。今天赶巧到市区办点事,一直挺想你的,就问你家人要了你的号码。许瞳,等下下班要不要出来一起坐一会儿?”
许瞳立刻答好。
她觉得自己无法拒绝对方要求。
许久都不曾联系,如今大费周章打听到她的手机号码叫她出来坐,许瞳猜想,一定是姚倩遇到了难处——这难处多半该与为她父亲筹钱治病有关,不然她不会这样唐突地来寻旧日交情。
许瞳在心底打好主意。对方当年于自己有恩,假如现今她真能帮到姚倩什么忙,她一定要帮。
晚上下班许瞳打车到了约好的bar,进了门径直往预定包间走。到了房间,她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沙发上正等着自己的姚倩。
两人一见面便热烈的拥抱在一起,彼此寒暄问好。
姚倩已经给许瞳叫了东西,两人坐下来一边喝一边叙旧。
许瞳问:“你爸爸身 体怎么样了?”
姚倩现出愁容,“总算找到*****,可是手术费用还欠好大一截,最苦恼的是怎样尽快筹齐这笔费用。唉,不管怎样,”她一边说,脸上一边浮现出几许坚毅神色,“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要尽快给爸爸凑齐这笔费用!”
许瞳赠予她鼓励,“一定能凑齐的!姚倩,我刚刚工作,手里积蓄实在太薄,能够帮你的,也只有这么一点点,希望你别嫌弃!”
许瞳一边说一边从随身包包里掏出一小迭纸币,递给姚倩。
姚倩脸上浮现过几抹挣扎神色,咬咬牙后拒绝许瞳。
她拉开许瞳的包包拉锁,急急把那卷纸币丢回去,“不用不用,这钱你自己留着吧,说实话这一点真的不够干什么的,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感谢都来不及!”顿一顿,她看着许瞳,眼底竟闪出几许内疚光色,“许瞳,我……”她欲言又止。
许瞳奇怪她的反应,刚要仔细询问时,房间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
许多人鱼贯而入。打头那一个中年警察,不知为什么,许瞳觉得他看起来很有几分眼熟。
来人都身穿制服,一进门就大声嚷嚷开,“临检!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有人hexie藏毒,现在你们都靠边站着,我们要检查一下你们有没有携带违禁物!”
许瞳看一眼来人,再看一眼姚倩,对方眼神闪躲,脸色惨白得似失血过多一样。她脑子飞快旋转,心头泛起一股凉意。
她问她,怎么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对方说,从她“家人”那里。
这家人,是指哪一边的“家人”?
真糊涂,竟然没有仔细去分辨这话中的含义。
其实早该发现事情有蹊跷,已经隔那么久杳无音信,为什么今天却突然提出想要见面?就算为了借钱,也不该冲她这穷光蛋借才是。
耳边听得那中年警察突然大声的叫:“这是谁的包?谁的?”
许瞳抬眼去看,那人一只手提着她的包,另外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小小透明袋,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药丸和更小一包白色粉末。那警官脸上尽是一副“终于让我逮到你”的狰狞表情。
旁边有年轻警员问他:“钱警官,是不是要把她们带回局子里细细调查?”
听到他的姓,许瞳的心突地一跳。她向姚倩看过去,姚倩却抿紧嘴唇低着头不看她——亦或是不敢看她吧。
一瞬间,许瞳心境一片通明。
这一切,从头到尾,原来不过是早已提前下好的一个圈套。
那个被叫做钱警官的人要手下警员把许瞳和姚倩以及她们刚刚在喝的东西一齐带回警局,包和手机通通没收。
路上许瞳觉得头晕目眩,姚倩却没事。
她猜得到原因。
到了警局,等化验结果出来,许瞳知道自己猜得果然没错——在她的饮品里发现违禁的**药成分。
她果然被下了药。
姚倩杯子里却纯净得差点连细菌都没有,她被判定为无辜的不知情者被当场放走。
姚倩站起身时,许瞳靠坐在椅子上,旁边正有人因为她“涉嫌藏毒贩毒”是重刑重犯而在给她拷手铐。
许瞳双手被拷在一旁架子上,她眼前一片眩晕。看着姚倩要走,她努力侧抬起头,轻轻召唤一声:“姚倩!”朦胧中似见到对方转头望向自己,她笑一笑,继续说:“那年,我和我哥跟小混混们在胡同口打群架,对方人多,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要不是你路过悄悄报了警,我和我哥可能那时已经被他们给砍死了,哪能活到现在?所以我一直欠你一个情。我知道你爸生病需要钱治疗,我猜到了今天这出戏是我哪个‘家人’在背后一手导演的,她一定承诺给你足够一笔钱。你不用觉得抬不起头,你有你的难处。这回的事,就算我报答你了。我不怨你,回去好好给你爸治病!”说完低下头去,闭上眼睛竭力去抵抗那片眩晕飘飞的感觉。
耳边隐约似听到隐忍哽咽,随后是一串急促的鞋跟敲击地面渐渐远去的哒哒声。
许瞳在心里叹口气。
看样子,她那“家人”真是恨不得她死掉才好,居然玩出这么阴狠的把戏来陷害她。这回自己落在人家手里,不知道能不能尽快全身而退。
刚刚对姚倩说出那样一番话,也不知究竟能不能触及她的良心;等她从这里离开以后,不晓得她会直接赶去章真瞳那里领取报酬,还是会良心难安地奔去老街向唐壮坦诚一切?
许瞳心中忐忑不定。从前赌过那么多次,全都成竹在胸。唯有今天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赌在了点子上。
一切只看姚倩;而她走前,似乎哭了。
迷迷糊糊中,许瞳听见有人叫“钱警官”。
“呵,钱警官!”许瞳在心底嗤笑开。
她想起这位钱警官为什么会看着眼熟了。似乎钱如云女士在刚勾搭上章某人不久以后,便急急忙忙把她老家乡下那不成材的hexie表弟钱如海接到A市,又鼓捣章某人动用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想尽一切办法最后生生把这个hexie混混包装成为人民警察。
十几年过去,想不到当年的小打儿如今倒也混得风生水起,居然也像模像样当起了警官。
朦胧中她听到钱如海对手下小警员们说:“这件事性质不一般,需要即时审问,你们大家从下班以后一直跟着忙活到现在,不如都回家休息去吧,这里留我一个就成,小小女犯一个,我应付得来!”
于是在一片“钱警官加班辛苦”、“钱警官伟大”的荒谬赞美声中,屋子里只留下她与钱如海两个人。
门“咔哒”一声被关起来。
椅子被人拖在地上,摩擦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噪声。
许瞳听到钱如海颐指气使地问着自己:“许瞳是吧?我可告诉你,等下问你什么你给我老实回答,不许胡说八道!刚刚从你包里搜出来的那一小袋东西里头,什么迷 幻 药hexie兴奋剂毒品的,可通通都有!另外你hexie被抓了现行。啧啧,冲你五毒俱全这劲儿,我劝你赶紧老实交代,兴许还能少蹲两年,要是敢胡说八道,送你进去吃一辈子牢饭窝头!现在开始问你话,记住不许胡说八道!说,是谁指使你藏毒贩毒的!”
许瞳吃吃笑起来。想不到对方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开门见山,张嘴就立了藏毒贩毒这么大一个名目,真是恨不得她越快死掉才越好。
她摇摇晃晃抬起头,看着钱如海嘻嘻笑答:“警察叔叔,我老实交代,是钱如云指使我这么干的!你赶紧去抓她回来!”
钱如海脸色一沉,大叫一声:“许瞳你敢放肆!你给老子看清楚这是什么地儿,你少在那给我胡说八道!”
许瞳呵呵笑起来,“哎?不对啊警察叔叔,您怎么就这么清楚不是她呢?您这么肯定不是她,这么说您知道是谁呗?哎哟,那您的嫌疑可比我要大得多了啊!我看……没准您就是那幕后黑手呢吧!哎等等,我想想我想想!别说这事要这么顺下去的话,说不出的合情合理呢!原来指使我这钱如云的背后,操纵她的那只黑手是您伸出来的!我刚想起来了,您可是她表弟啊钱警官!一般干贩毒这买卖的,都得在局子里埋内应;要这么一串的话……恩,合情合理,我看这事啊,主谋就是您!”
许瞳双眼迷离,一边竭力坚持找着焦点,一边吊了郎当的说了一大串话。
钱如海立刻被她激怒,“姓许的你再敢刁嘴巴胡说八道瞎编排,别说我动手扇你!”
许瞳却丝毫不惧怕他会动粗,依然语气轻佻地一边笑一边刺激他:“哟!警察叔叔您得冷静点!您这做法知道叫什么吗?叫做被人戳破原形毕露以后恼羞成怒要把我屈打成招啊!”说到这顿一顿,呵呵的一边笑一边喘口气后,她继续调侃钱如海,“对了警察叔叔,我得告诉您一事儿,就是中国的成语吧,不是只有‘胡说八道’一个,您看我刚刚,一不小心说句话的功夫,就连用了三四个成语。可您呢,打我进门开始就一直只叨念‘胡说八道’这一个词儿,钱警官,别说我想得多,可我真觉得您应该是花钱走后门进的警局吧?您看您这文化底子也太差些了;难道说招您那会儿警局急需会使用‘胡说八道’一词的杰出人才?”
她话音刚落,便感觉自己一侧脸颊火辣辣的又疼又烫,耳朵里响起一片轰鸣声,脑子却意外变得清醒起来。
“我叫你胡说八道!”钱如海一边说一边抬手用力给了许瞳一耳光。
他听着许瞳的那些辛辣嘲讽,早就已经恨得牙根发痒;加上又受到被他捧在手心里娇着宠着的外甥女的殷殷叮咛,要他一定为她好好报仇多扇许瞳几个耳光,于是趁着眼前四下无人,他hexie本性立刻毕露无遗,抬手便向着许瞳用力扇过去。
许瞳听到自己耳朵里嗡嗡地响。对方很明显用足力气,他刚刚打完,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迅速肿胀。
这一巴掌激起许瞳心底的倔强,她不哭也不呼痛,反而咯咯咯地笑个停,“钱警官不是我说您!您真是傻帽到家了!您总不能今天就把我给定成死罪从此一关不放了对吧?只要我打这一出去,谁看见我都能知道您对我动过私刑了!您一壮年男子打我一小姑娘耳光,您说这事要是闹出去,令姐得给局长孝敬多少人民币才能摆平您给人民警察带来的负面影响啊!另外报告钱警官,我这人呢,别的优点没有,除了成语说得好之外,就是为人特别有毅力,”说到这,许瞳把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收,语气陡地变得认真阴谲起来,“今天要么你干脆把我打死在这,否则只要我能活着走出去,今天我受的这些,我一定百倍还给你们!”
钱如海冷笑起来,“你少跟我这犯嘴刁!老子还整不了你了?明白告诉你老子hexie出身,老子用刀砍人的时候,你NND还在吃奶呢!跟我玩斗狠这一套,你还嫩了点!你赶紧给我老实交代,你上家有谁,下家有谁,说出来了,查有对症你没胡说,兴许你还能少蹲个一二年;要是你继续胡……负偶顽抗,没你好果子吃,你下半辈子就等着吃公粮过到头吧!”
许瞳嗤地笑出来,“警察叔叔,那成语叫负隅顽抗,那字儿念yu,不念ou,要不您还是继续使用您那胡说八道吧!咱们好歹是亲戚,我也懒得笑话你,可您要是出去在别人面前这么胡说八道乱用成语,人家一准笑话你肚子里没学问嘴巴还偏偏愿意胡说八道,到时您这张老脸可往哪搁啊!”脑子晕晕的,她故意说着大段大段的话刺激老家伙。他的巴掌落下来,虽然疼,却可以用这疼卸去迷 幻 药的药力,令她变得稍稍清醒。她不想自己堕入昏迷之中,因为不知道在那期间会发生怎样的事情,这毫无安全感的处境令她抵触万分。
一点不令她失望,钱如海果然又一个耳光打过来。
他残酷的声音里夹杂着预谋得逞的邪佞,“没事找打,真他妈贱!我成全你!少跟我绕废话,赶紧交代,谁指使你的!交代不出你就自己扛了这份罪!”
许瞳转正被打歪过去的面孔,看着钱如海,一脸严肃地说:“好!我老实交代!其实是章真瞳让我干的!是这样的,她手里有我一张光盘,光盘内容属A级的,她威胁我,我要是不听她的不给她带毒,她就要把光盘公布发行!”
钱如海听到许瞳提出心肝外甥女章真瞳的名字,立刻将手里假模假样记着笔录那管笔狠摔在地上,厉声咆哮:“你妈的,你耍老子是不是!”
许瞳听到“你妈的”三个字,面色倏地沉下来。她看着钱如海阴阴冷笑着说:“警察同志,妈的你嘴巴在粪坑涮过吧?妈的它怎么这么臭?我交代我的,妈的你老掺和什么劲的?我说一个人你就说不是她,妈的到底是我犯案还是你犯案?妈的到底是我交代还是你交代?妈的别以为谁不会说妈的!妈的我今天还就一口咬死了,这事它就是章真瞳主使的!”
钱如海把手里的本子也摔在地上,站起来,一脚踹开椅子,走到窗边把窗帘刷一下拉死,回身走过来后毫无征兆地又甩了一个耳光在许瞳脸上。
许瞳被打得一下歪过头去。舌头几乎也有点木木的,凭感觉探去嘴角那里,舔到一股腥甜味道。也许是药力作用,尽管嘴角被打得裂开,可她并不觉得疼。
转转眼珠向钱如海看过去,他居然在解裤子。许瞳不由怔了一下。还来不及恐惧,却在听到钱如海的话时一下又放了心。
他一边抽着腰带一边嚷嚷:“妈的我让你嘴巴不干净,老子今天就抽死你这小王八蛋!”
许瞳松口气。还以为他要占便宜。
她冷冷地看着钱如海解腰带,脸上全无惧色,不仅不肯开口求饶,甚至有些挑衅地直望对方。
钱如海被她看得气急败坏,腰带还没有解完,一抬手便又要去扇许瞳耳光。
许瞳不躲不闪,倔强地冷笑以对。
巴掌还来不及落下,门“砰”地一声被人大力撞开。
钱如海一下顿住动作,吃惊地猛转过头向门口望过去。
然而还来不及看清来人究竟是谁,那人身影一闪,已经到了他面前,双手揪紧他衣领带着他扑向一边,在他踉跄着倒退企图缓解掉那股凶悍冲力时,一记重拳已猛地招呼在他脸上。
那拳头里似饱含着极致愤怒的力量,又快又狠,令人无法抵御,一下就把他掀翻在地,一时间除了抱头呻吟,他竟说什么也起不来身。
门口又有几个人冲进来,身影停在许瞳跟前。
许瞳抬起头对他们努力笑一下,又低下头去闭上眼睛低声喃喃:“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你们,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来人是唐壮、杨阳和顾辰的助手郑秘书。
许瞳想清来人有她时,不由垂头怔住。
最先冲进来那人在打了钱如海一拳后,这时急急走到许瞳跟前,半蹲下身去。
许瞳感觉到有人用力握住自己双肩。
她抬起头想去看握住自己这人是谁,却在张开眼的瞬间一下便撞进一对充满痛惜的幽深黑眸。
她对他轻轻一笑,不小心牵动嘴角伤口,一边吸着气一边叫他名字,“顾辰!”
五四【我家】
顾辰冷冷沉着一张脸,眉心紧蹙,抿着嘴唇,鼻翼间气息短急不稳,喉结上下翻涌滚动,胸口剧烈起伏不停,双眸一瞬不瞬盯住许瞳肿胀脸颊,眼底满满铺陈开痛惜懊恼的神色。
他脸上虽然一片漠然没有现出任何表情,可是任谁都能感觉到,此刻他已经愤怒到极致。
他低头去握许瞳双手,却看到她被拷住的手腕已经擦磨得泛红破皮。他闭闭眼,什么也没说,深深吸着气,霍地站起身冲回到钱如海身边。
唐壮在顾辰过来看许瞳时让身腾位,转去走到钱如海那边。
看着他躺在地上哼哼唧唧那副龌龊德行,想着他刚刚对许瞳所做的事,一时间唐壮不禁怒由心生,抬脚便朝他身上用力踹了两下下去。
本来他觉得自己这两脚已经颇为凶狠;却不曾想身边突然窜过来一道人影,对钱如海上来便是一番暴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
那愤怒凶悍的攻势几乎令唐壮看呆;这一刻他眼前这位男子再也不是那个清隽优雅的有钱阔少,而是十足十的疯人一位。
他咂着舌,惊叹不已,愣愣旁观,真心觉得顾辰此刻就似疯了一样。
这时郑秘书仓促跑来,对唐壮急急地叫:“唐先生,你别只顾傻站着看热闹啊!请你快帮忙拉开顾总!快!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再这样打下去,咱们就变成过失方了!这里你最壮,只有你有可能拉得开顾总!”
唐壮被她叫得回了神,立刻踏上前去拉顾辰。
顾辰却一下挣脱他,不依不饶继续殴打钱如海。
那龌龊的钱警官此刻就似一团败絮一样,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哼唧着,他那副狼狈样子居然丝毫不招人可怜,只令人觉得深深厌恶。
顾辰不肯停。
唐壮料不到他力气居然那么大,连自己这样壮的身板竟都无法扳住他。
郑秘书急得不行,慌张地转来转去,似很想冲上去拉开顾辰,可转瞬思量到自己根本并无那个能力,冲上去也只是徒劳令自己被他误伤,于是又只好顿住脚步,焦灼地连连叹气不已。
场面一度失控。
许瞳突然开口。
“顾辰!”她轻轻叫他。
竟在这一刻发生奇迹。
顾辰居然停下。
他转身看过来;许瞳连忙对他晃晃自己手腕,“先别打他了,我还被拷着呢!钥匙就在他身上,你快帮我把钥匙找出来解开这个破手铐,我被拷得好难受!”
顾辰不发一言转过头去。
郑秘书一口气提在喉咙口。
从没见过她这位大表哥如此暴怒,怒到几乎已经失去理智。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肯说,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下一秒会有怎样动作,真怕他调转头后继续不停殴打那姓钱的人渣警官。
那人倒着实活该被打,只是万一真的被打死打残倒也真的大大不妙——那样他们这一方反而会变得过失更大。
她瞪大眼睛提着气,小心翼翼去看顾辰接下来将有怎样一番动作。
顾辰转身以后,却并没有再对钱如海拳打脚踢。他深吸口气,似在平复自己情绪,然后缓缓曲膝蹲下,动作十分粗暴地在钱如海身上翻找钥匙。
郑秘书直到这时才敢将悬着的那口气堪堪吁出。
唐壮不由回头与杨阳呆呆相望,遥相耸肩。
两人眼中的惊异神色出奇一致,仿佛在叹:死丫头就一句话而已,居然这么好使,真是活见鬼!
顾辰走回许瞳身边,帮她把手铐打开。
本来皓白晶莹的皮肤上,已经布满斑驳红印,细碎破皮。
他轻轻揉弄她手腕,指尖似存有无限怜惜。
直到被他这样一碰,许瞳才感觉到被磨破的地方有些疼。她不由轻轻瑟缩了一下。
感觉到她手腕一抖,顾辰立即抬起头。他探手去抚触她肿胀的面颊,她似怕疼般下意识地向一旁轻轻闪躲。他的手停在她脸颊旁,慢慢攥握成拳。眉心皱得死紧。
他蓦地站直身 体,沉着脸,不带一丝表情,刚刚那股疯狂已经全然不见,此刻只余一片肃杀冷凝。
他冷冷地对郑秘书吩咐着:“去给许瞳办手续,我要带她离开。这几天你不用到公司上班,只专心去办一件事就好,”他一脸嫌恶十分不耐的伸手朝地上一指, “给我起诉他!随后我会让医院给许瞳开出一份验伤报告,告他私下审判,滥用暴力,恣意伤人,知法犯法,涉嫌非礼……等等等等,你自己使劲想,想到什么加什么,罪名越多越好!一定要让他赔钱加坐牢!他没有钱,他姐姐有,就让他姐姐替他赔!能开多大数额开多大!另外翻翻他当警察以前的那些案底子,凡是能拿出来说事儿的一个都不要漏掉!他判不到十年以上的刑期,你也不用再回公司上班!”
郑秘书默默无声吞口唾沫。
好歹亲戚一场,好歹她也做他心腹这么多年,好歹亲戚再远他也是她大表哥不是,今天却为一个他矢口不肯承认心中对之有爱的女孩子,居然狠话撂到要她丢饭碗的程度!实在让人有欷歔垂泪的冲动!
带着些愤愤不甘,她走到钱如海身旁,出其不意抬起脚踹了他两下。
“都是你这倒霉衰人惹麻烦!刚才就不该拦着,踹死你都活该!”
给郑秘书布置完任务,顾辰又转头看向唐壮,“你们先回去吧,后面的事不用操心,交给我秘书去办就好,她是我们家族里人,请安心,她会把事情做得非常漂亮。”他从侧面又送给郑秘书一顶高帽。
朦胧中许瞳掀唇笑。和他比起来,自己道行还是太浅薄,软硬兼迫褒贬齐施的厚黑之术她还远远不如他运用灵活。
她正低头走神,忽然感觉头更重脚更轻,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掀开眼看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顾辰打横抱在怀里。
耳边听到他在对唐壮杨阳说:“我这就带她去医院,先走了。”
话声落下去,他迈动脚步。
许瞳向身后唐壮杨阳看过去,那纯朴至极几乎已有些“贰”的两个人正张着嘴巴傻傻站着,面面相觑,怔怔无语。
许瞳呆一呆后,终于也跟着迷惑起来。
是了,该带她走的,是他们才对啊……
顾辰把车开得飞快。
许瞳蜷躺在后座上,忽然开口:“我不去医院!”
顾辰将车速降下一档。
“你的脸肿得厉害,要消肿。”
许瞳坚持,提高音量叫唤:“不去医院!”
顾辰将车速又降下一档。
“给我个理由,假如你能说服我,我就不带你去医院!”他难得的好耐心。
许瞳声音变得幽幽的,呢呢哝哝小声说:“最讨厌那里……妈妈就在那里离开的……我不去……”她像在同亲近的人任性撒娇般,声音软软的,似饱含着无限委屈,令人无法不为之动容。
顾辰回头看她一眼。
她闭着眼睛缩在后面,像严冬无处避寒的小猫一样,把自己蜷成小小一团,看上去实在荏弱无比,可怜兮兮。
心头倏地一下,似被什么东西揪得紧紧的。
手下大力打着方向盘,顾辰将车子猛地调头,向着相反方向疾速驶出去。
待车子停下,顾辰把许瞳抱下车。
她慢慢掀开眼睛,望着满眼别致中彰显着奢华的陌生豪邸,不禁问:“这是哪里?”
顾辰低头看着她,声音出奇地温柔,“我家!”
五五【瑶瑶】
顾辰抱着许瞳上楼。
许瞳轻声地问:“你怎么会来?”
顾辰知道她在问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警局。
“我想事情经过应该是这样,你哥知道你出了事,告诉你未来嫂子,你未来嫂子有些办法,搞到了我的号码。”
许瞳叹息一声。
相信告诉唐壮她出事的那人正是姚倩。
她赌对了,姚倩果然受不住良心谴责。
进了屋,顾辰把许瞳抱到沙发上,让她半躺半倚的待着。
许瞳打起精神环顾四周,不禁由衷欷歔慨叹:“我们家三间房子加在一起,也不够你一个客厅大!这个世界真是没处讲理,有钱人越来越有钱,小市民几代几辈苦苦挣扎拼搏也不见得有机会出人头地。”
顾辰脱掉西装外套,一边松着带一边说:“你有仇富情结?”
许瞳嗤笑一声,“我想不想富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对章某笑一笑,叫声爸爸,哄哄他高兴,钱自然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我的口袋里了不是?”她牵动嘴角自嘲地笑,神情有些恻然,“可惜他不是我爸爸,他是章真瞳的爸爸。”
章女对她所做一切,他究竟是不知情,还是根本觉得无所谓不在乎?是否觉得她那天在宴会上令他举家丢脸,所以此番由小女儿处令她吃些亏低低头也是好的?
许瞳敛下眼睑,不再想下去。
只怕那答案会叫自己再一次伤心。
顾辰把领带甩在茶几上,抬手又去解衬衫领口的扣子。他表情依旧漠然不动声色,举止间的过分用力却泄露出他的懊恼与烦躁。
他看了两眼靠在沙发上委成一团的许瞳,转身走出客厅。过一会儿又走回来,手里多了冰块毛巾和冷敷袋。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扳过许瞳身子让她面朝向自己,先用毛巾为她擦了擦脸,又把冰袋小心敷上去。
许瞳蓦地觉得灼痛脸颊上忽然变得冰冰凉凉,说不出的舒服,不禁睁开眼睛。她看到顾辰正蹙眉为她冷敷。
“疼不疼?”见她张开眼,他出声问,手间动作轻而又轻,小心又仔细。
许瞳对他微笑,摇一摇头,隔一会儿轻轻说:“谢谢你!”她声音真诚,对他由衷致谢,“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谢谢?或者之前说过,可是都不见得是出自真心。不过这一次,我是真心的想说一句,谢谢你!”
顾辰手下一抖,冰袋居然被他掉落在地上。
下一秒许瞳觉得自己眼前一花,她被顾辰一把拉过去,揽抱在怀里。
她听到他喃喃低语:“别谢我,你该怨我!我没有处理好……是我去得晚了!”
许瞳脑子混混沌沌,对他的话一时间似懂又非懂。
“呵!跟你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冷傲的顾少变成多愁的大善人了?”想不到自己竟然还有心思余力揶揄他。
许瞳从他肩窝抬起头,直直望着他双眼,忽然挑一挑眉,语调里带着不羁,对他突然一问:“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她双唇离他那样近,少女天然的馨香气息扑鼻而来。如同受到蛊惑般,他稍稍向前一动,已经啄吻上她柔软嘴唇。
良久,听她小声吸气,知道牵动到她嘴角伤处,他才停下来。
他眯着眼看她,挑起眉梢,回以呢哝般轻语,“你敢说你没有爱上我吗?”
许瞳对他嘻嘻一笑,向身后斜斜靠去,“我才不要爱在别人前头!”
顾辰如影随形跟过去。她倚在沙发靠背上,他凑近她脸庞,再一次啄吻她。
又过良久,离开她的唇,他浅笑轻问:“如果我要你爱在前头呢?”
许瞳看着他,立时回答:“不可能,你做不到!”她声音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顾辰不由挑眉。
“试试看?”
许瞳用鼻子哼出一声:“要打赌吗?”
顾辰皱一皱眉心,半晌点点头,“好,就赌谁先说爱!我赢了,你要跟着我,做我女人!”他挑着眉梢说完一番话,眉宇间透出认真,毫不察觉这举动其实有多幼稚。
听他说完,许瞳嘟起嘴巴,轻哂道:“你有未婚妻还要人家做你女人?太不道德了!”
她的抱怨竟如同在撒娇一般,令他觉得心痒难耐。
“你不敢赌?”他激她。
许瞳“切”一声,“我又不会输,干嘛不敢赌?如果我赢了,你要和章真瞳分手,告诉她,她姐姐比她可爱多了!”不知是不是药力作用,混沌之下,竟说出这样的赌注。
平时清醒时,哪怕再怎样理智不屑,其实心底深处还不是一样隐藏着诸多不甘。
不甘章女毫不费力地掠取一切幸福因素。
被她剥削那么多次,夺走许多东西,这一次,她准许自己任性一些,开出这样的赌注。
她听到他似乎低低笑了一声。“好,我答应你。”跟着又问,“时间期限定为多久好呢?”
许瞳想一想,眨了眨眼,懒懒地答:“就一个月吧!”
顾辰无异议,点点头。忽然问:“你要不要换一个赌注?”
许瞳把眼睛睁大,似想看清对方打着什么主意。
“不要!”她斩钉截铁地拒绝。
顾辰忽而微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换赌注吗?”
许瞳一眨不眨看着他脸颊,竭力凝住自己焦距,“你那么舍不得她吗?我偏不换!”
顾辰又点点头,“好吧,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别后悔自己吃亏。”顿一顿,他脸上浮现几许坏坏的奸诈神色,“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其实章真瞳早已经不是我未婚妻。我已经和她解除婚约,碍于这件事的舆论会影响到两个家族的声誉,所以没有公开。所以这赌局,瑶瑶,你吃亏了!”他唤她“瑶瑶”时,声音简直像在叹息,令她耳根无端变得麻麻热热。
反应了一会儿,许瞳笑起来,“耶?这么说原来传言都是真的咯?呵,就冲她已经不是你未婚妻这一点,就算吃亏我也高兴,我乐意!”她难得的爱娇起来。忽然皱皱眉,歪着头想了想,又说:“不对,我不算吃亏到底;如果我赢了,你得去跟她说,我比她可爱的!”她一面说一面笑,模样就似纯稚的小孩子一样,娇俏又惹人怜爱。
顾辰看得实在心痒,凑过去再一次吻住她。
过一会儿,许瞳推开他,气喘吁吁地娇哂:“你把我带回你家里,没安好心!”
顾辰望住她眼睛,声音喑哑低沉,“难道你不想吗?”
许瞳咬住嘴唇娇滴滴地笑,摇摇头,“不想!”
顾辰嘴角扬起,笑容邪邪,一只手无声无息从她腰间探进去。她早就被那迷幻药搞得全身麻软,此时又被他有心挑逗,她全身就如化成一摊水一样,无力亦无心对他抗拒挣扎,随他去对自己攻城略地。
一番恣意揉弄后他抽出手来,送到她眼前,不许她闪躲,让她凝视自己指尖她的濡湿,“爱撒谎的丫头!小骗子!明明想着我,偏要口是心非!”
她变得不甘心起来,一把按去他腹|下,握得满掌坚硬,“它不是更想?”她不服气的嘟嘴问。
觉得她这份不甘实在可爱,他沉沉笑起来,一把拉她进怀里,俯在她耳畔柔声低语:“我是想啊!”他吮着她的耳珠,就着她柔嫩的小手,施加力道让她隔着裤子包拢住自己,“我想得几乎快要爆炸!”耳鬓厮磨,他和她不知不觉时,都已经有些气喘吁吁,“可是该死的医生说,我的病好之前,不能够同房!”
他松开她耳朵,让她滑出自己怀抱,手却依然定住她在自己小腹|下面不许移去。他看着她,眼底**辣,声音无限旖旎,“不然你说,我为什么要宁可天天去瞧那个丽萨的笑容,也不找你呢,恩?”
许瞳怔一怔,忽然咯咯咯笑起来,几乎笑不可抑。
她从他声音里,听出了欲求不满的幽怨。
忽然有些坏坏的用力收一收掌心,他立刻全身一颤。
“还说你没有爱上我?你是怕和我擦枪走火吧!”
顾辰眯起眼睛,忽然挪开她的小手,火速去解自己腰带。
许瞳愣起来。
难道他已经克制不住,要违背医嘱同她颠鸾倒凤?
一阵悉悉索索后,他拿起一旁茶几上的湿毛巾,执过她的小手细细擦拭。她怔怔地看着,由他摆弄。
他忽然丢开毛巾,拉着她的手再向自己腹|下按去。这次她的掌心与他之间已经全无隔阂。
她恍然大悟,睁大眼睛望着他,“我还带着伤,你却虐待我!”声音里虽然透着不可思议,听上去却十足十是在撒娇。
他教导她如何动作。
“你受伤的是脸,等下我会帮你继续冷敷;现在想被虐待的人是我!我只想你用你的手来好好虐待我一回!”他的声音愈发地哑沉起来。
羞涩慢慢涌上脸颊,颊畔一片火辣,许瞳不禁闭上双眼。
脑子里此时竟开始闪过一幕又一幕画面,全是从前她与眼前这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心头一忽儿温暖一忽儿微涩,欢欣与苦恼的滋味交织在一起。这挣扎不安的感觉不叫它恋爱又叫它什么呢?与他走到今天这番境地,不知究竟是缘分还是天意?
他忽然用力握她手腕,声音透出不满,“专心点!”居然在怨恼她!
许瞳不禁闭着眼睛笑起来。
依着他的节奏,她摩挲套|弄,帮他纾解欲|望。
他紧紧抱住她,手臂用力箍着她,身躯几乎战栗,喉头溢出隐忍闷哼声,头向后稍仰着,也闭起眼睛,突地全身猛然一僵,终于释放自己在她**夺魄的软软掌心中
她听到他长长长长吁出一口气,似有无限满足般,抱紧她,将头埋在她肩膀,嘴唇似有还无般轻蹭她颈间肌肤,呢哝叹息似的低声唤着她:“瑶瑶!”
五六【负谁】
为许瞳敷完脸,顾辰亲自去放热水让她沐浴。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一段,加上冰块的镇定作用,许瞳已经渐渐不如之前那样晕眩混沌,看到顾辰竟亲力亲为为自己服务,她不禁心情大好,出声调侃。
她脸上惊现夸张表情,受宠若惊般拉长声怪叹:“想不到区区‘举手之劳’,竟然能换得大少爷为小女子亲自劳心劳力,真是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消受这份天恩啊!”一边说一边环顾屋子一圈,语气中夹杂费解地问,“说起来,这么大的屋子,怎么一个帮佣都没有,还得劳烦大少爷亲自动手?”
回头望向顾辰,他用手臂探过浴缸水温,正欲站起。许瞳吃惊发现,虽然他面颊不动声色一派不以为然,可是两只耳朵却已经红似充血一样。
那样子,竟似乎该被叫做赧然。
“有钟点工定时负责打扫。”他淡淡开口,“我不喜欢别人踏进我的领地太久。”
许瞳闻声不语,立即转身就走。
顾辰疑惘,上前一步赶在浴室门口揪住她,“想做什么?快去洗澡,等下水凉了还要重新再放过!到时候你自己来!”
许瞳对他挑眉,一副认真样子说:“你不是在对我隐晦地下着逐客令?你说你不喜欢别人踏进你的领地太久!”
顾辰皱起眉。
聪明人多敏感,他随便一句话,竟会惹来她多心误会,真是麻烦。
忽然瞧见她眉宇之间泄露出来一丝淘气神采,不禁恍然顿悟,自己竟被这狡猾的丫头又轻松戏弄一次。
他曾经花了好长时间仔细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论他在别人面前多么城府深深,可面对这女孩时,却总是一次次轻松上当,懊恼连连。后来终于弄得明白。因为心里真正怜惜她,所以不论她所说所做是真是假,他都本能地愿意去依从和相信。
或者这就是所谓因为喜爱而想要纵容。
看着许瞳一脸奸计得逞的诡笑,他心里腾起邪邪恶念,手臂一挥,二话不说把她打横抱起,走到浴缸前,不甚温柔地将她丢进里面。
她身上衣服还没来得及脱掉,猝不及防之下,不禁啊啊惊叫:“顾辰你这疯子!你欺负人!我的衣服还没有脱呢!”
顾辰一抬腿竟也踏进浴缸,双手并用,说话间也不曾停下,飞快去剥许瞳衣服上的扣子,“对不听话的人,只能这样不客气。说我欺负你不给你时间脱衣服是吗?没关系,我来帮你!”
许瞳胸前雪白肌肤大片展露出来,胸衣带子被他飞快解开,两团雪白跳脱束缚颤颤绽放在空气与热水的交界中,诱人有如两朵致命的罂粟花,吸引着身边男子的视线痴缠流连,不忍挪去。
许瞳抬起手臂挡在胸前,低低叫:“流氓!”
顾辰眼皮跳了跳。
他何时不是以风度翩翩的俊俏贵公子形象出现在世人眼前?却独独要被她唤出那样“别致”的称谓。
他决定不辜负她,索性将这“流氓”二字作实。
如同谈论天气一样自然,他将她手臂轻松挪开,“别挡着,让我看看它们有没有跟着一起受伤。”手掌不容闪躲地覆上去,手指齐齐并拢揉捏,又团又攒,战栗感从他掌心直窜向他脚底,也从她粉嫩的樱红顶端直透向她心房。
她难以抑制一声吟哦。
他触电一样忽然收手。
猛地从浴缸中站起跨出,头也不回走到门口,“快洗!”砰一声关上门,把自己隔断在春|色撩|人几乎要令他欲|望失控的浴室之外。
许瞳怔在浴缸里。
嘟起嘴,满心不乐意。
挑起她层层欲|火后,他却拍拍屁股就走,还一副谁惹了他生气的臭德行。
草草洗漱一番,许瞳套上顾辰为她一早准备好的衬衫短裤。
她从不觉得他竟那样庞大,自己竟如此渺小,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居然像条连衣裙,宽宽大大飘飘荡荡。
不得不叹一声男女有别,他看起来那么斯文劲瘦的身子骨,原来和她这小女子比起来,骨架还是宽出去足足一大圈。
衬衫足够遮挡自己重点春|光,她索性脱下那条不舒服的肥大短裤,摆荡两条纤长白腿走进卧室。
顾辰居然比她更加裸|露。他光着上身,下面围着浴巾,此刻正在拿毛巾擦头发。
转头看到许瞳,他眼神瞬时一黯,双眼立即一眯,“短裤呢?怎么不穿上!”仔细分辨,语气中竟似含着责怨。
许瞳浑身酸乏,只想尽快躺倒在大床上,于是不理他的责问,脱掉鞋子一头栽进软软被褥中。
看她茭白小脸一下被埋没在床褥间,大大的床,小小的脸,瘫软的身体,乏乏的样子,她看上去实在太惹人怜惜,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毛巾一丢,长腿一跨,他竟也跟着一起挤上床。
许瞳睁开眼看他,“咦”地一声,“你难道不去睡客房吗?”
顾辰不禁啼笑皆非,“这里是我家!”
许瞳困惑地眨眨眼,“哦”一声,“对喔,这是你家。好吧,那我去睡客房。喂,客房在哪里?”
作势要起,却被顾辰一把拉回,圈在怀里。他声音一下竟变得出奇温柔,“快睡吧,别折腾了。”
许瞳于是躺下来,乖乖地应声“哦”。
没有伤的那侧脸颊贴在他胸口上,在他看不到她表情的时候,那上面悄悄浮现出贼贼的诡笑。
她又一次作弄到他。
忽然觉得脸颊旁一片冰凉触感。她怔一怔后,反应过来,抬起头对他脱口便问:“你家里好多房间都有浴室是不是?”
顾辰“恩”一声含混作答。
许瞳却不依不饶继续发问:“你刚刚跑去别的浴室里面冲凉水澡是不是?”
顾辰忽地用力扳着她身体,瞪着她说:“折腾一晚上,你都不累的吗?怎么精力这么旺盛!”他按着她小小头颅贴向自己胸口,她无伤那侧脸颊密密紧挨在他胸前肌肤上,她一下被他憋得别说讲话,几乎连呼吸也困难。
他却说:“乖乖睡觉!不想睡的话,我不介意你继续为我举手之劳!”
许瞳握拳捶他胸口,“脸好痛!快被你憋死啦!”挣开些大口喘气,“呸!流氓一大只!”
耳边听他似低低沉沉在笑。
忽然额前落下轻轻一吻。
然后她听到他对自己柔声地说:“睡吧!”
这两字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一下便令她静下心来。
闭上双眼,倦意翻涌袭来,她很快窝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顾辰抱着许瞳,整夜手臂揽紧,片刻不曾稍离。
早上许瞳懒懒睁开眼,抬起头发现顾辰似还在沉睡。
她轻轻动一动,想要挣开他怀抱悄悄起身。却在觉得自己就要成功时,忽然被他的手臂一拉,她立刻又倒回他怀里去。
她“啊”的一声轻叫,抬头去看他,蓦地一下望进他黑黝黝一双眼眸里去。
他正炯炯有神的望着他,眼底哪里有一星半点的睡意?他分明早早就已经醒了,却偏要假装依然熟睡的骗人。
许瞳嘟嘴,“喂!你干嘛不让我起来!”语气中诸多不甘愿、不满意。
顾辰挑眉。清早初醒,他声音沙哑中带着些性感,好听得一塌糊涂,“干嘛去?又要像以前那样,一晚上占尽便宜以后,早上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头也不回穿好衣服就走?”
许瞳讪笑。回想一下,她确实前科累累,也难怪他此刻这样调侃自己。
她吃吃地笑:“你快撒手,我没想走,我是急着要上厕所啦!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保证立刻会给你香喷喷的大床上画一幅色香味俱全的世界地图!”
顾辰闻声不由一怔,回神时许瞳已经小鸟一样欢蹦乱跳从他怀里窜跳下了床。
手里怀中竟一下变得莫名空虚,这感觉几乎令他怔怔惆怅。
不知不觉时他套上短裤也跟着起身下床;不知不觉时他竟随着她一起走到卫生间门口。
里面抽水马桶哗啦啦冲水声令他回神,他手臂抱在胸前靠在墙上,不禁暗暗自嘲。
长这么大几时曾做过这样的傻事?不仅带一个女孩子回了他的家他的领地,更让她睡了他成人后连老父都不许擅碰的专有大床,甚至更离谱是在清早醒后,傻愣愣跟在她身后直到卫生间外,由她在里面方便,他悄立在门外静静等;更更更要命的,是天杀的他心底竟好像正有种无怨无悔心甘情愿的感觉在悄悄萌芽。
实在不可思议。他再也不像从前的自己,她悄而无声地,一点点浸透他,不知不觉时,竟已经令他改变那么多,多到连他自己也要吓一跳。
可是奇怪,他居然并不排斥这样的结果。
许瞳从卫生间出来,一抬头,被靠在门口墙上的顾辰猛地吓了一跳。
“哇!”她出声叫,“你干嘛不声不响杵在这儿!”一边拍胸口一边娇嗔不已,“真讨厌!要吓死我了!”忽然脑筋一转,坏兮兮笑起来,“哦!我知道了!你也着急嘘嘘是吧?喏,我好了,你可以进去了!”一边说一边抬手指了指卫生间里面,“一点都不臭,你快去吧!”说完起步就走想重新扑回大床上去。
昨晚折腾得那么厉害,脸上的肿虽然已经无甚要紧,可是此刻她全身酸乏,处理过代谢产物以后,只想能尽快再倒回大床上,好好补它一个回笼觉。
顾辰在她刚一迈步时,手臂一伸,两手搭在她肩头腰上,微微一用力,一下将她揽回身边,将她旋个身,让她面对向自己。他仔细看着她的脸,抬起手轻抚上去,动作极小心,柔声问:“还疼不疼?”
在他眼里,她的脸颊依然肿得半天高。
已经一夜,却依然还是这样肿。他眼底不禁再度聚起痛惜的怜和她所不名的怒。
许瞳无所谓一笑,反过来安慰他说:“安啦!郑智化不是唱过,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我做小混混时候受的那些伤,每个都要比这个惊魂得多呢!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啦!”
说完转身又要去扑床,却被顾辰再一次拉住旋回身来。
她不禁挑眉瞪他,一脸不耐烦,“干嘛?清晨探戈?拽着我甩来甩去!我的脸还在肿着呢!这样被你转个没完,我会头晕的!”
念及刚刚醒来时他那似怨非怨的一番话,她似有些恍然彻悟,“喂松手啦!我呢,不是急着回去穿衣服离开,我是想躺回去好好补一补觉,浑身的肉都在麻麻痛痛,喂!站在这里很累很不舒服的好吧?你快放我回去,我要扑床!”说话间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这样不是在对他撒娇又是什么。
顾辰始终绷着脸,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可眼底悄悄浮现的温柔与笑意,却将他一副冷凝淡定的面具破坏无遗。他轻叹口气,似拿她没有办法,手臂忽然一抡,在她惊叫刹那,天旋地转间已将她横抱在怀里。
他把她抱回床上,像摆弄小娃娃一样规弄她,让她枕好枕头,给她盖好被子,将她两只清香藕白的手臂掖进被子里,卷好背筒,只让她露出一颗黑黑脑袋。
她大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可爱的样子像小小婴孩用软软牙齿咬啮人的心口,一时间他竟真切体会到什么叫做所谓酥麻入骨。
他情不自禁弯起嘴角,抬手摸摸她脸颊,俯身在她额间落下轻轻一吻。
“我去公司,等下让人为你请假,你今天就躺在这里好好休息一天,不要去上班了。”
许瞳闭上眼睛,无限乖巧的点点头。
忽然只睁开一直眼睛,夹紧另一只,鬼脸兮兮对顾辰哼哼的说:“我只是在这里补觉而已哦,补好我是要回我自己家的。你下班回来以后如果看我不在,可千万不要扣顶吃干抹净擦擦嘴巴就走的大帽子给我!我跟你已经打过招呼了哦,不算又骗你!”
顾辰没说话,只抬手在她眼皮上飞快一抹,让她闭好眼睛。
确定她看不见时,他才无声无息地笑起来。
这坏丫头,就算这时候依然那么桀骜不驯,连等他下班回来再见一面的耐心都不肯给。
而他自己偏偏却对她这份桀骜不驯动了心、上了瘾,心心念您,留恋不已。
顾辰上班以后一直坐在自己的大皮椅上皱眉沉思。
想到此刻躺在自己大床上头那个狡猾的丫头,紧皱的眉心渐渐有些松缓。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已经对这要命的女孩动了心。昨晚和她那一赌,现在想来真是说不出的幼稚举动。
不过幼稚不代表没有价值,本心上讲,他确实是希望和她赌这一回的。
他不过想听到她亲口说出她的心意。
爱情面前有谁会是一准制胜的强者?曾经他以为自己是,可现在却清楚明白,会那样想,不过是因为还不曾爱上。如果真的动了心,哪怕铁血巨人也会因为爱情变得患得患失地不自信起来。
那女孩诡计多端,千变万化,把自己真心真意锁的极其深。曾经或许她有想要相信他的时刻,可是一时错招,他已将她推向远处;再想拉近时,非经过一番跋山涉水的辛苦不可。
想收了她的心,想让她此后只死心塌地地爱他一个人,又是谈何容易一件事。
她那样狡猾,那样敏感,那样桀骜不驯,不是真使得她动心,又会有谁能够驾驭得了她?
所以他一定得逼着最本真的那个她亲口说出对他的心意来,否则叫他怎样对她放得下心。
想到昨晚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他立即将眉心再度锁紧,心头翻涌起无限的懊恼与愤怒。
他同她说,都怨他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不是想安慰她、令她宽心才那样讲;而是他觉得,的确是他没有把握好一件事情,所以才令她受到迁怒与伤害。
而那件事,就是他同章真瞳提出解除婚约。
那天眼睁睁看着许瞳当着自己的面被薛劲锋带走,顾辰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醋滚滋味究竟有多蚀心蚀肺,简直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
他回头便下定决心,毫不迟疑地找到章真瞳对她郑重提出解除婚约。
他似解释给她听,又似解释给自己,“以前觉得婚姻只是对血脉延续的一种交代而已,所以同谁结婚都无所谓。因此答应家父要求,和你草率订了婚。不过现在却明白,这种想法不过因为心里还没有挂念一个人。我现在很想确定一件事,和所挂念的那个人生活在一起,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够平和解除这层关系。”一向对任何人都不曾低头的他,为了那女孩,对章真瞳竟然低头道歉:“如果令你觉得受到伤害,真诚说句抱歉。”虽有歉意,可他态度始终不卑不亢,“除此之外,恕我无法再对你慷慨放送其他!”
章真瞳却不肯答应他,她哭着喊着质问他:“是不是因为许瞳?是不是?”
顾辰一派镇定,不为所动,只淡淡答:“即使我说不是,你也不会相信。而我如果说是,你又会说就知道会是她。那么,这个问题你自己回答就好,我看我不必做出回应。”
章真瞳歇斯底里地哭叫:“顾辰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我爱你啊!我不能够没有你啊!你不能因为许瞳那只不要脸、专夺人所爱的狐狸精就抛弃我啊!”
听她这样说,顾辰不禁皱眉,眼神中流泻出一丝不悦与厌恶不耐的神色,“我和你提出解除婚约,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不要扯到其他人身上去。女孩子要有修养,不要动不动就说别人不要脸、狐狸精之类。”
她委顿下去,“你既然不爱我,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和我订婚!”
这问题他刚刚明明已经解释得明明白白,已经懒得再去重复。他只反问她:“你明知道我不爱你,不是也一样希望我会和你订婚?”
她大声地哭诉:“可你不能这样对我!难道你不觉得自己作为男人太不负责任了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坏!”
他却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好人呢?”
原来对待自己不爱的人,她的眼泪稍稍一滴已经觉得太烦。而那狡猾女孩倔强不肯落泪的样子,却太轻易便撞击在他的心口上。
“首先,我没有碰过你,肉|体上我便对你没有任何亏欠;其次,我没有许给过你任何天长地久的承诺,订婚时是你情我愿,你没有逼我我也没有诱惑你,因此精神上我同样没有对你负过债。如果说我对你有所抱歉,那也只是因为我之前把婚姻看得太过儿戏,在你我身上轻易加套上这样一种不可随便拿来亵渎的关系,而在这件事上,不只你是受害者,其实我自己也是。我走了弯路,蹉跎了时光,错过许多美好。”
似无限感慨,他停顿下来,静了好一会儿才又喃喃继续,“我从来不是一个好人。你和她之间,无意间我已经伤害她太多次。如果注定要辜负你们其中一个人,我不会再选她。”
五七【守护】
【妞们妞们,别怪哥又伪更好不?_?有人丢砖说买这章浪费,俺不淡定了,如果是敷衍大家,请随便砸,砸死我都活该;可是我每个字都是认真码、每个字都是认真改,或许内容的确有缺失,但是那是我功力不足导致,你一砖飞来搞得我像骗大家钱一样,神马跟神马啊!我还就受不了这个!所以,继续改!!!】
顾辰一番话令章真瞳愈发慌张失措,她扑到他身边,抓着他胳膊,边哭边恳求:“顾辰不要!我不要解除婚约!我不介意你和她在一起好不好?你尽管和她在一起,我只当看不见和不知道,只求你答应我,让我们结婚吧!我只想做你太太,我不去管她是不是你的情人,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解除婚约,不然大家都会笑话我的!不行的,我没法子去承受这种羞辱的!许瞳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做顾夫人的位子,她没有!我不能输给她,我会死掉的!我求求你!”
顾辰脸上,不耐和厌恶的神色渐渐加深。他不着痕迹却十分坚定的拂开章真瞳的两只手,语气淡淡,“抱歉,我不能够答应你。一个人的心是有限的,不可能做得到同时兼顾好两个女人。许瞳有没有资格做顾太太,我想这个问题要由我自己来决定。恕我直言,你和我,我们谁都没有资格去看轻别人。”
说到这,他想起许瞳骨子里的倔强与骄傲,那种凡是不入她眼她心、哪怕珍珠也如同粪土的我行我素与清高,他不由自主竟牵动一下嘴角,弯出浅浅一抹微笑。依她的性子,或许在她眼中,他更加没有资格做她许小姐的先生也说不定。
对于解除婚约,他态度坚决。假如从前,假如他不曾认识那个对他说自己名叫“瑶瑶”的狡猾女孩,那么这一生,也许他同谁结婚都是一样的。可是现在,他清楚明白,自己已经变了,他和从前那个顾辰再不一样,他再也不是一个心中了无牵挂的男人。
他的从容和坚定令章真瞳感动刺痛,她咬紧牙,恨恨说:“顾辰,我这么爱你,你却这样对我!从现在起,我恨你!我恨你们!你和许瞳以后都会后悔的,她让你背叛我伤害我,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顾辰皱眉。他已经看不下去她失态的疯样子,“你真的知道什么叫做|爱吗?”
从前他也不知道,也没想过要知道。可是与那狡猾女孩渐渐相处下来,他已一点点懂得,爱便是发自心底的想要珍惜。
“你的世界,似乎充满掠夺——掠夺一切你想要的,无论用什么手段。你并不懂得什么是爱,所以别说你爱我。”
说完这些话,他转身即走,再不回头。
其实以他性格,最讨厌对人啰嗦。可是有些话如果不说,章家小姐永远会觉得这世界上只有她最最无辜和可怜。
不错,的确总是流泪的那个是她,另外一个哪怕把自己脖子仰得断掉,也不肯任泪水夺眶而出——她是那样吝啬。
然而不知为什么,她越是不肯哭,那样子却越引得他怜惜。
她就像一颗倔强小草,不论环境多恶劣,顽强生长,尽力快乐,她把身边每一个人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不了解她的人只看到她强势的外表,而他碰触到的却是她迷路孩童一样、渴望幸福与依靠的胆小灵魂。
对他来说,就算别人眼泪再汹涌,可真正需要怜惜的人,其实是她。
顾辰坐在皮椅上,回想之前去找章真瞳解除婚约那一幕,心里涌起深深懊恼与愤怒。
那天她哭叫着说“我不会让她好过的!”他以为她只是太过激动,所以才那样讲,却没想到时隔不久,她竟真的心狠手绝,找她舅舅一起用那么下三滥的手段做出一番伤人事。
或许从前他可以不在乎许瞳死活,可是现在,连他都舍不得再去伤她分毫,却有人敢在他眼皮子下头把她打伤成那样。
那张脸是他决定要捧在掌心呵护的,却被那姓钱的烂人轻易所伤。
想到这里,顾辰怒气勃发,再也坐不下去。
他拨了一通电话,冷冷问过对方人在哪里。得知其人正在家中,他说:“哪里都不要去,我马上过去找你。”
电话挂断后,他腾地站起身,脸上闪过一片阴狠肃杀。
有些话,看样子他必须当着章真瞳的面,郑重挑明。
他得让她知道,许瞳是谁也碰不得的,因为那是他的女人。
顾辰飞车赶往章宅。
他见到章真瞳时,她正在房间里对着落地镜摆弄一条洁白婚纱。看到他来,她立刻转头,绽放满脸笑容甜腻腻地问:“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你看这件婚纱好不好看?我特意在法国定做的,为我们的婚礼!”
顾辰兀自走到沙发前坐下去,淡淡掀动嘴角,浅薄笑容看上去略有些讽刺,“别再发疯,你该醒醒了,你自己心里其实最清楚不过,我们之间早就没有什么婚礼存在。”
章真瞳脸上的笑容立刻碎掉,她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疯狂地撕扯婚纱,边哭边叫:“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要我!既然这样,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我不如死了算了!我不如死了算了呀!”她忽然扑向桌子,从果盘里抽出削皮的水果刀,把它横在自己手腕上,一副要割下去的样子,“顾辰,你真的不要我了,是吗?那我不如这就去死!”
她那副不要命的样子,已经接近疯狂,一只手压着刀子向另一只手的手腕割下去。
顾辰并不上前阻止她。他看得精准,她那一刀划下去以后,刀口只浅浅一条,渗出的血丝恐怕连一张纸也浸不透。
他不由冷笑,“抱歉,我对寻死的人一向缺乏同情心。”
自己都已经决定放弃自己,他又何必多事去劝当事人充满希望地活下去?
“你如果想死,我一定不拦着;甚至我承诺你,假如你在这把刀下可以死得尽透,我一定立刻办一场隆重的冥婚娶了你,给你顾太太的名分;可是如果这把刀只是你要挟我对你屈服的手段,那么请原谅,我对此毫无感觉。”
他看着章真瞳,忽然挑起眉梢,“知道你自己现在是副什么样子吗?疯癫又狼狈,让人觉得愚蠢和丑陋。”
章真瞳许久以来用作杀手锏的招数,就这样被眼前男人轻描淡写的无视掉了。
她的手蓦地变得无力,银光闪亮的水果刀从她手指间叮当一声摔落到地上。她委顿下去,用手捂着脸颊嘤嘤痛哭,“顾辰!顾辰!为什么!明明是我先认识你!明明她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她骗你利用你伤害你,可我却爱你守护你对你忠诚!但是为什么你要选她不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负我!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麻痹,我要吐了,揉胸口!!自己的文字把自己快恶心死的,我是不是jj的第一人啊??_?)
顾辰皱紧眉心,尽量抑制胸口前腾腾而起的不耐情绪。以前只觉得眼前女孩比较骄纵任性,除此之外想不到她的思想竟可以这样偏执,仿佛世界一切都需要以她为中心,所有令她感到不顺心的事情,必定都是再错误不过的。
他不想同她家人一样迁就她,他没有那个义务。他冷淡开口:“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要听你诉苦,我到底有没有欠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在觉得走投无路时耍尽无赖,就像此刻章真瞳这样;有些志气的人,当她遇到挫折,哪怕疼得流血也断不会在人前流泪。比如那狡猾的许瞳。
顾辰叹口气,幽幽地似有些感慨,“你奇怪我为什么不选你选许瞳?很简单,你姐姐自立自爱,她珍惜身边每一个人。”
章真瞳听他这样夸赞许瞳,心中恨意燃得更加狂炽起来,她狰狞了面孔,浑身战栗不止,嘶哑吼叫:“你胡说!顾辰你胡说!许瞳她是个没教养的野孩子!你不能这样用她来羞辱我!”
顾辰又紧紧眉心,厌恶神色再不加掩饰,完全挂在眼角眉梢上。
“章真瞳,你需要记住,你是千金小姐,要懂得给你自己和你父母留些上流社会的富人面子。”
真是奇怪,相仿年纪,许瞳每天都在想办法让自己与身边人快乐,眼前女孩衣食无缺生活富足,要什么有什么,却偏偏总还觉得不够满足,一定要把自己搞成怨妇一样。
“觉得自己很委屈?”顾辰扬起尾音问。“其实你并没有那么无辜,你与许瞳之间,你才是那个一直不停掠夺的人。你也并没有那么可怜,你的生活里就算没有我还有你父母的纵容和宠溺。”
可是许瞳不一样。
想到那女孩,他面容上的表情再度变得柔和起来。
那女孩她总是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他,因为她并不能够完全信任他,觉得在他那里屡屡会受到伤害。可是如果没有他,她又怎么可能化解之前的种种麻烦,安然地过到现在呢?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用手随意地理了理衣襟领带,准备离开。
对着委顿在地上一脸狼狈的章真瞳笑一笑,他柔声地警告她:“章真瞳,昨天那件事,如果不是看在两家长辈面子上,我一定会拉你这当事者出来就地正法!这次权且算了,所有过失我会加倍罚在你舅舅头上;记住,千万不要再让类似事情再度发生!”
章真瞳抬起头。她脸上的粉妆已经被眼泪溶花,神情扭曲而阴狠。她似笑又似哭一样尖着声音问向顾辰:“你就那么确定自己保得住她吗?我真有兴致想看一看呢!”
顾辰对她冷冷一笑:“你如果有兴趣,我一定奉陪!但你要记着,千万别留下把柄给我,那样你会很惨!”
他说完举便走,大步匆匆,再不曾回头看一眼。
那女孩虽然正在嘤嘤哭泣,可他实在不觉得她需要被同情。
那该是个多么狠心的人,她的舅舅为了她惹上一身麻烦,而她从头到尾却连提都没有提他一句。
这一刻,顾辰心里倒有些替那姓钱的烂人觉得悲哀。假如他知道自己外甥女是这样一副态度,不晓得他会不会为自己所作一切感到不值。
从章真瞳房间走出来时,顾辰竟在大厅意外见到章康年。他像特意在等顾辰出来一样。
见到顾辰,章康年叹口气,“你和真真怎么会闹到分手这一步?本来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作为长辈不应该插手太多,可是每天看到真真那么难过,你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情何以堪?”再叹口气,仿佛经过无限踌躇,下了莫大决心,他才又开口,“你和真真之间闹成今天这样,是不是因为……许瞳?唉!这叫我怎么办,两个都是我的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顾辰,你要知道,许瞳一向比较坚强,真真却没有吃过什么苦,她非常脆弱,经不起打击的,所以我希望……你最好能够慎重的再考虑考虑,不要对真真始乱终弃!”
听他那样说,顾辰不禁皱紧眉心。此时此刻总算切身体会到一直以来许瞳心里该有多苦。他忽而一笑,反问向章康年,“伯父,您真的有把许瞳当做自己的女儿看待吗?如果我说,章小姐的手我都不曾牵过,可是许瞳却已经是我的人,依您来看,我该选谁才不会被叫做始乱终弃呢?”
他收起笑容,神情变得肃然认真,“伯父,如您所说,这是我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情,长辈确实不宜过多插手。也的确手心手背都是肉,希望您能发自内心的认识到,许瞳也是您的女儿。至于她的所谓坚强,不过是父亲不在身边,所以一切必须靠她自己。而章小姐的所谓脆弱,只能说那是源自于父母的骄纵宠溺,如果再这样下去,恕我直言,那只会毁了她!是时候也让她学着‘坚强’起来了!”
章康年望着眼前的年轻人,似很想开口辩驳他几句,可是嘴巴尽管蠕动着,最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瞳的脸渐渐痊愈,姿色与从前别无二致。她很欣慰自己并没有因为钱如海那几巴掌而毁了容。
顾辰说得出做得到,他想尽办法到底把钱如海送进去蹲了大牢,刑期不多不少,如他早前所定,整整十年。
期间郑秘书对她说,章康年曾企图帮钱如海通融一下,结果被顾辰一口回绝。
“这件事甚至已经惊动到老总那里。虽然顾总平时对老总非常听话孝顺,但是一旦是他铁了心要做的事,根本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主意。所以,你看到了,钱如海到底被搞进去吃窝头了!”
郑秘书说到最后,忽然神秘兮兮地问向许瞳,“许小姐,我能不能问您打听一个人?那个总跟在你哥身边被喊作‘小伍’的人,他全名叫什么啊?其实我当年有个……有个……发小……小名也叫小伍的……后来搬家大家就散了……”
许瞳不由惊奇挑眉。
最近,似乎正人人红鸾星动……
许瞳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问郑秘书:“这件事,我的同学有没有受到牵连?她有苦衷,逼不得已,我最怕她事后又觉得愧对我又要被章真瞳找麻烦,父亲诊金没着落不说,还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其实她想告诉姚倩,自己没有责怨她。
生活已经这样沉重,同为一日三餐努力打拼的人们之间如不能互相体谅,又有谁能够为她们所付出的汗水与眼泪真诚道一声辛苦。
老好人郑秘书呵呵笑:“安心!你想到的,我那顾总大表哥也早就想到了,由他在里边支着,章家那疯狂大小姐不敢恣意乱来的。说起来,要不是看在两家大人有交情的份上,这件事哪有这么轻易就算了的?谁都知道罪魁祸首不是钱如海!这次顾总是看在世交份上才只盯着钱如海一个人整,看着吧,要是疯狂大小姐还敢有下次,大表哥一定不会再手下留情的!”
许瞳听完这番话,只抿着嘴巴笑一笑,没有说话。
五八【旅行】
杨阳知道章真瞳依然逍遥、只有钱如海一个人受到惩罚的时候,整个人说不出的愤怒。
她拍着桌子的叫:“顾辰太不给力了!太不给力了!!!自己马子被人打伤成这样,他就只抓住个小虾米可劲往死里整,有什么用啊!白头发揪掉,根留在头皮里,那再长出来照样还是根白头发啊!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就该将祸害连根拔除!他怎么就能让那个章贱贱逍遥法外呢!”
唐壮对此也表示不解和责怨。
她自己倒是没有太多想法。
因为对别人的要求一向不多,于是只要他为自己做过一点点事情,她就已经觉得满足。
今天听过郑秘书的话,她忽然感到有一些异样的感觉涌动在心口。
世交之家,他也有他的难处,坚持把钱如海丢进大狱里头去,他已经很不给章家情面,加上早前是他先提出解除婚约,就算再怎样撇得清,这种事情对女方来说总是比较吃亏,无论如何该算作是他欠章真瞳一些,倘若这次连她也一起赶尽杀绝,还真是太折了风度。
她了解那男人,嘴巴上再狠绝,心却总是公允的。
不知不觉心中有些动容,除唐家父子以外,还有人肯为维护她而做到这种程度,这一刻她觉得无限欣慰。
而对于章康年,她就此彻底死心,有生之年再不会对他有所期望。
于他来说,似乎无论她从章真瞳那里受过多大委屈煎熬,只要最终她还活着,那就算不得是被伤害过。
说到底,那人只是章真瞳一个人的爸爸;从她七岁那年开始,那男人便已对她再不曾给予亲人情分。
郑秘书直到将要告辞时,才想起此行真正来意。
“瞧我这猪脑子,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却差一点把正事给耽误了!”她一边敲着自己的头一边讪讪的笑,又从文件包里抽出几张照片递给许瞳,“我今天主要是来送这个东西的!”
许瞳接过来只看过一眼,便不能自已地全身颤动起来。
那是半山墓地,不,现在应该说是燕归墓园的照片。
“其实顾总早早已经不惜重金从章氏那里买断了半山游乐场项目,项目合同书一到手,他就把它改成了修建墓园的新计划。工程一直悄悄进行,所以新闻报纸通通没有报道。可能顾总想要的,就是此刻你几乎喜极而泣的这份动容吧!”她顿了顿,撇撇嘴,脸上继而浮现出不可思议及些许蔑视的表情,“偏偏关键时刻大表哥变得熊包起来,明明这些照片应该他亲自送来给你看,结果竟然临阵脚软,非安排我过来当信差不可!最令我觉得神奇的是,他对我交代这件事的时候居然是带着一脸的窘态,就好像被谁戳破了什么西洋镜一样!我几乎觉得他那窘样子要被叫作无地自容!”
许瞳不禁“噗”的一声笑出来,眼角溢出点点亮花,“他可不就是无地自容的窘吗!”
他明明对她言辞凿凿的说过,“瑶瑶,你不是以为,我爱上你了吧?所以为了你,不会去动那块地?别说我没有爱上你,就算爱了,我也会坚持自己的做法。我是商人,在商言商。”
当初把话说得那么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甚至还激发出她想要利用孩子去报复他的满心恨意,如今他却亲自动手,把他当初那一番理据全盘推翻,更用母亲的名字命名了墓园,这样先前自己嘴硬、随后又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的糗事,他会不觉得窘才真是奇怪。
手里拿着照片,脑中想着前尘往事,许瞳嘴角不知不觉已漾开柔柔笑涡,她似竭力想抑制住笑容的扩散,却几经努力都无法达成目的。
他悄悄做了这么多事,却偏不肯说爱她,好吧,她就看看他到底能坚持到几时去。
抽出一天时间,许瞳在唐家父子陪同下,到燕归墓园去看望妈妈。
到了墓园,不由人不哗然而叹。
这里前所未有的雅致怡人。松柏香菊,郁郁葱葱,幽幽静静环绕着墓碑,令去者舒心长眠。
这的每一处点缀都极尽奢华却又异常低调,一望便知,修建这墓园的人,着实煞费苦心。
拜祭过许燕,三人往回走时,唐兴邦不禁由衷慨叹:“这个墓园不得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本市富豪政要争相抢购的身后归处。曈曈,看样子那个顾辰,他对你真的很好啊!”
许瞳努力克制自己不叫笑容泛滥,“唐叔,他口袋里钱多着呢,建这墓园不过是其中九牛一毛,咱们可不能只因为这一毛就被他给唬住了呀!”
唐兴邦骇笑一下,“总不能让他散尽家财来证明对你的确有心吧;真要是那样,以后你们靠什么过日子、靠什么生养小娃娃呢?”
许瞳一下变得面颊酡红,跺着脚皱着眉对唐兴邦嚅嚅娇嗔:“唐叔您为老不尊,说到哪去了呀!什么过日子、什么生养小娃娃的!”
低头间却忍不住悄悄想,散尽家财只为博红颜倾心,这该是怎样一份浪漫又刻骨的爱情呢?
不出几天,便迎来全国法定大假。
杨阳早早提议趁此机会,不如大家报个旅游团,一起出去旅旅游散散心、拜拜大佛去去晦气什么的。
许瞳第一个举手赞同。唐壮挨不过两个缠人精的软磨硬泡,尽管觉得与女人一起踩沙滩捡贝壳拍水花幼稚得简直令人想死,却也不得不屈服在两个女孩一会儿凶神恶煞一会可怜兮兮的变态眼神中。
后来唐壮心想,既然要蠢,索性大家一起蠢,谁也别笑话谁堂堂爷们沦为踏浪拾贝的蠢汉。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竟带着二花和小伍一起报了名。
几经考量,杨阳最终为大家选报了豪华海岛沙滩五日游。许瞳知道以后不禁跳脚怪叫:“你最近抢银行了吗?居然有财力报这么昂贵的团!还是给这么多人报!!我告诉你,我只付我预计规划好的那部分,至于超出的,你卖血来填吧!”
杨阳嘿嘿奸笑,“真小心眼!安啦,我哪有那么傻缺!我比你还抠门呢!这个旅行团打一折啊一折!你有没有见过豪华旅行打一折的?有没有有没有?!折扣打成这样都不报名,这么对不起自己,岂不是要被天诛地灭!”
许瞳的笑容立刻变得无耻起来。
一行人就这样热热闹闹、吵吵嚷嚷、拖拖沓沓地踏上旅程。
要上飞机时,许瞳看着手里的登机牌不禁再次目瞪口呆。
她问杨阳,“你报的是哪家旅行社?他们老板没吃错东西神志错乱吧?旅游费用打一折,来回双飞报销机票,这都好说;可是居然是集体报销贵宾头等舱!杨阳,你不是被哪个大老板看中了他在花鬼心思追求你吧!”
唐壮闻声立刻倒拧起眉毛,直直瞪着杨阳,等她解释。
杨阳低头仔细看了又看手中的登机牌,在差点对眼之前兴奋大叫:“哇!我的妈呀!真的是贵宾头等舱哎!”抬头看着唐壮,一面竭力克制兴奋情绪一面贼兮兮地说:“大壮我跟你说,绝对没有什么大老板之类的,这应该是他们旅行社搞错了,我们别管那么多,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说完高高兴兴第一个冲过去登机。
唐壮看着一脸犹疑的许瞳,半晌后,狠狠一点头,“杨阳说的对,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话音一落,人也跟着急窜了出去。
小伍毫不犹豫紧随其后。
剩下二花,他笑得像偷藏了鱼的猫一样,涎着满脸的迫不及待,怂恿许瞳,“瞳姐瞳姐,有便宜占哦!还等什么嘛!我们一起去占便宜啦!”
尽管还是觉得怪怪地,可是都已经到了登机这一步,难道还要留下来做福尔摩斯去查清楚来龙去脉不成?许瞳一咬牙,对着就要笑出口水的二花斩钉截铁一点头,“走!”也雄纠纠气昂昂的迈出步子去。
许瞳上了飞机就看到杨阳坐在位子上贼眉鼠眼对自己使眼色。
她走过去问杨阳是不是眼睛抽筋,杨阳紧张兮兮说:“许瞳,真的怪怪的耶!我刚刚抓来一个空姐问她是不是每年这时候旅行社都和她们搞活动赠双飞;空姐居然告诉我说,从没有这回事耶!她说我们报的这个旅行社,专为有钱人服务,从来没听说过有打折的时候!我又问了问,貌似所有人只有我们的旅费是有折扣的嘞!糟糕了,难道我真的被哪个大老板给看中了不成?这么诡异!你说我们要不要立刻下飞机?”
许瞳看看唐壮,他正呲牙裂嘴盯着杨阳,似在气她招蜂引蝶还不自知。
想了想,她终于有了决定,“我们走!不去了!”
起身就要带头下飞机。
却忽然听到有人在一旁说:“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许瞳觉得这声音熟悉得简直快要令她欲哭无泪。
她循声看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那边靠窗位上已经坐了人。
此刻那人正坐在那里,双腿优雅地交叠着,两手交握搭在膝上,脸上一派闲适神情,正望着他们优哉游哉地微微轻笑,“你们还是乖乖坐下的好,飞机就要起飞,谁也下不去了。”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蹬蹬瞪的急促脚步声。
许瞳抬头看,竟是郑秘书急急忙忙赶过来。
她找到自己位子坐下,许瞳和她互相点头微笑、示意问好。
郑秘书对旁边那人急急解释:“不好意思顾总!有点迟到,路上堵车!”
许瞳跟着转头看向那人——他正是顾辰。
许瞳看到他俊美面容上正绽开一朵诡魅微笑。她的心思一瞬间变得清澈通明起来。
她慢慢坐下,盯着顾辰的脸,若有所思地轻笑问道:“旅行社就只对我们几个人打折,所以……它隶属顾氏企业对不对?而机票来回免费……那钱其实都是由你垫付的,是不是?”
顾辰在一旁呵呵低笑,那笑容令他变得更加容光焕发,俊逸非凡。他似无比愉悦,看着许瞳轻轻摇一摇头,“瑶瑶,这次你猜错了!”
郑秘书这时果断插嘴,“是这样的许小姐,其实旅行社并非顾氏企业名下,只是合作伙伴而已,我们的高级员工每年都会由他们组织出行旅游的活动;顾总确实为大家垫付了费用,不过不是机票钱,而是旅费的余下九折;至于为什么机票免费,很简单,只要顾总一句话就OK了——因为这家航空公司才是隶属顾氏企业名下的!”
郑秘书一席话换来众人不住唏嘘感叹。倒把他顾总给想得穷了,原来区区旅行社并不是他们所有,这轰隆隆的豪华飞机才真正姓顾。
杨阳偷偷扭着许瞳胳膊对她怪叫:“许瞳你就会胡说八道转移视线!明明是你自己被有钱大老板看中,才搞出这么多蹊跷名堂,结果却推到我身上来!你这狡猾恶毒的小姑子!”
许瞳呲着牙闪躲;眼神不经意瞟向顾辰时,竟看到他正歪侧着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底就像汪了两泓冰泉,晶亮幽幽,异彩斑斓。
她不禁变得前所未有的羞赧,对着他脱口便娇嗔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没见过美女吗?”边说还边扬了扬下巴挺了挺胸。
顾辰转过头去看向窗外,一只手握成拳掩在嘴边轻轻咳嗽两声。
随后,许瞳听到几声沉沉低笑。
本来没什么,可他一笑,其他人竟然也跟着一起笑,仿佛许瞳那句话的确值得好好嘲笑一番。
许瞳不禁面孔发热,盯着顾辰后脑不住咬牙,“笑吧,使劲笑,早晚让你输得短裤也不留一条!”
五九【月下】
下飞机前,杨阳扯着许瞳胳膊小声说:“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我们这次旅行,连食宿也包的!本来吧,我觉得也就是包个贫民百姓水平的吃住,可是现在……我想,那个,我们被免费提供的食宿,该不会是五星酒店级别的吧……”
许瞳看着她,眨了眨眼后瞪住她,从她包包里抽出单据,做了一副阴狠表情后低下头,看到××酒店字样后,木木扬起脸,长叹一声,转过头去问郑秘书,“这个酒店只是一般的假日旅馆,还是……有许多颗星星的?”
郑秘书对她伸出五根手指,笑眯眯地答:“这酒店是如假包换的国际五星级级别!”
许瞳看看那边依然对着窗外云层装冷扮酷的大少爷,慢慢“哦”一声,“我要是猜得不错,要么这费用是你们垫付,要么这酒店归你们顾氏企业名下所有,是吧?”
郑秘书看看自己老板,对方一派事不关己的样子,云淡风轻地的望向窗外,仿佛丝毫没在意她们刚刚在说什么。
只是那样子实在显得不在意得太过刻意。
郑秘书转回头,咳一声,依然笑眯眯地答:“许小姐不好意思,又让您猜错!其实是这样的,这个小岛上的这家酒店因为和顾氏企业有某方面的利益合作,所以凡是我们的员工在这里下榻都是免费的!这次旅行把您和您的朋友都算作和我们一起,所以您的食宿费其实不算垫付,是真正的免费……”
许瞳讪笑颔首。她觉得自己有快要崩裂的倾向。
这时郑秘书又加了句补充说:“其实岛上大部分设施都与顾氏企业是合作关系的!”
许瞳笑,“还好,总还不至于让你们顾氏垄断了这个岛!”
郑秘书一下变得有些讪讪的,一面用力微笑一面欲言又止地说:“这个……其实……是这样的许小姐,岛上大部分设施与顾氏企业是合作关系;而剩下那一部分……呃,其实是直接隶属顾氏!”
许瞳看着郑秘书,呵呵呵呵地笑起来。
顾氏顾氏,这一氏真是好大本事,简直令人觉得无处不在阴魂不散。依她看,还是干脆不要叫“顾氏”吧,直接改叫“装13氏”会更加贴切些……
下了飞机,酒店已有车等在那里,免费接游人们去往酒店。
顾辰一个人坐上一辆黑色小车。上车前许瞳觉得他似回头看了她一眼。
郑秘书和许瞳他们一起,上了一辆中型面包车。
路上郑秘书告诉她,通常他们公司的大假旅行是要排在几个月以后,并不在这个时候,早前还奇怪老板为什么突发奇想提前这么久就带着高级主管们出来嗨皮;后来听说许瞳他们报团参加旅游,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我那大表哥压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许瞳讪笑问她:“你不怕和我说这么多,你大表哥知道以后会扣你薪水?”
郑秘书哈哈地笑,“怎么会呢?我倒觉得他正求之不得我能越说越多,好把他那份爱在心里口难开、无法言说的真爱及时传递给我未来大表嫂知道。我担当的是丘比特的信使工作,难道这还不是在立功劳吗?说起来回去以后我应该申请加薪才是!”
许瞳对她呵呵干笑,忽然朝她身后一指,“那个叫小伍的,一路上好像一直在偷偷看你;不过你好像也在一直偷偷看他。哦对了,他全名叫伍建国!”
郑秘书立刻瞪圆双眼,全副精力马上转到小伍身上去。
车子到达目的地,许瞳一下就爱上这片美丽的沙滩岛屿。这岛屿看起来并不大,却精致无比秀美异常。她想起了麦兜最爱说的两句话:这里椰林碧影,水清沙白。
清澈的海水,软软的沙滩,远处水天碧蓝氤氲成一片,景致美丽得令人想要尖叫。
许瞳猜测这样用心维持秀美景色的小岛,多半应该是属于私人所有。
能够拥有这样一座美丽又梦幻的可爱小岛,那人真是得天眷顾,有着莫大的幸运。换做是她,恐怕奋斗一辈子也挣不来这岛屿的一弯浅滩或一抹浪花。
抬头时看到不远处的酒店,她不禁更加觉意外和惊喜。
精致小巧的三层楼,造型美轮美奂,不见得可以盛下许多游客,可是一望即知,凡是能够住进里面的游人,一定都会享受到最最顶级的皇家一般的优厚待遇。自然,所需费用也一定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巨额一笔。
许瞳和杨阳他们一起,兴奋的拖着箱子跑进酒店里面。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换好衣服,奔到海水里,好好地畅游一番。
许瞳窈窕曲线被若隐若现地包裹在一套嫩得流水的鹅黄色比基尼里,一身白皙肌肤展露无遗。她在腰上系了条纱巾,隐隐挡住几分春|色。
当她迈动修长双腿跑到沙滩时,顾辰正靠在大大阳伞下的躺椅上,懒洋洋望着海,百无聊赖的样子,就像在等着什么人。
看到许瞳欢跳的身影时,顾辰觉得,周围人的嬉闹喧哗声,仿佛一下子就被静了音。
那一刻起,他似只能听到她一个人在笑。
那笑声清脆欢畅,令他情不自禁跟着一起弯扬起唇角。
可是再看那女孩一身装束时,他两眼瞬时一眯。那身白花花的细嫩肌肤大片大片暴露着,几乎要晃白了他的眼。
他有些恨恨的咬咬牙根,心里升腾起一股灼灼火气。
这该死的坏丫头,就那么喜欢穿比基尼吗?
他从躺椅上利落翻下,脚踩在软烫的沙滩上,不动神色几个大步已经跨至那可恶爱暴露的女孩子身边。
她并没有察觉他的到来,欢蹦乱跳地正要向着海边扑过去。
他从身后一把握住她嫩笋般的胳膊,微一用力,将她旋了身让她面朝向自己。
许瞳被顾辰的出其不意吓了一跳,“呀”一声转过头来,看清抓住自己的人后,不禁对他叫:“你要干嘛!”她大声地问,柳眉倒竖,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穿衣服的时候就只知道装酷不理人,脱掉以后立刻变豪放,动手动脚擅自抓住人家不松手,喂你的行径很流氓耶!”
他此刻全身仅着一条深色泳裤,劲瘦的好身材一览无遗,许瞳看着他不由痞气兮兮打了一声口哨,一手被他牵制不方便动,另外一手却探到他胸口恣意地摸来摸去,“机理分明,没长赘肉,不错不错!”
顾辰喉结一个翻涌,悄悄吞下一口唾沫,伸手抓住那只正在放火的嫩嫩小爪,挑着眉沉声问:“这副身体,难道你对它还不够熟悉吗?”
许瞳立刻觉得耳根有些发烫起来。
转头向海边望了望,眼看杨阳他们已经扑进水里,她一下忘了羞赧、急得不行,转回来对着顾辰直跺脚,“喂你到底要干嘛啦,不要抓着我不放啊少爷!他们在等我一起游泳呢!”
顾辰却毫不犹豫拆她的台,“等?”他嗤地一笑,努了努下巴,声音无比开怀,“瞧,他们玩得多开心;我看不出他们哪里有‘等’你的迹象!”
许瞳气鼓鼓的瞪他,“你到底要干嘛!再不放开我我就叫喽!”
顾辰挑一挑眉,好半晌才说出一句,“想问问你,觉得这岛怎么样?”
许瞳连忙快快点头,“好棒!”一只胳膊还由他握着,两手却鼓起掌来,“真的好棒!美得像天堂一样!”
“开心吗?”
她飞快地用力点头,“开心!特别开心!”一边说一边解开围在腰间的纱巾,递给顾辰,“别废话了,这个给你,帮我拿着,我要下水去了!”
顾辰低头看她,眼神黯了又黯,喉结悄悄地上下翻涌。
有人从他们身边路过,对着许瞳窈窕迷人的身形,充满赞叹的打起口哨来。
许瞳嘿嘿一笑,不掩得意的对顾辰耸一耸肩。
顾辰却蓦地皱紧眉心,扯着她胳膊,一把把她拉进自己怀里,两个人的肌肤立刻密密贴合在一起,彼此的怦怦心跳近得几乎伸手可触。
他手掌终于松开她手臂,下一秒却又飞快缠上她的腰肢,把她紧紧揽向自己;另外一只手无声无息爬到她胸口,指尖沿着那蜿蜒起伏的诱人曲线,细细描摹,慢慢游走,似触非触,热热天气却平白惹得人不由自主的打起战栗。
最后他终于实实包拢住她的一方柔软,隔着泳衣布料不住地团揉抚摸。他看着她笑眯眯说:“其实我想告诉你,这么小的胸,并不适合穿比基尼!”
许瞳飞快一挑眉,不服气地瞪着他,忽然诡诡一笑,软软偎着他,漫不经心般在他胸前蹭来蹭去,边蹭边甜腻腻地说:“没关系!等下游过一圈以后,我回去房间换套布料更少一点的,这样就可以反衬着让它们看起来很大!”
说完开始咯咯咯地娇笑不止,趁着对方怔愣,忽然像一条小泥鳅似的从他怀里滑溜开去,撒腿就跑,头也不回的奔向海里。
望着那狡猾丫头欢蹦乱跳扑进水中的秀美倩影,顾辰颇感无奈的摇摇头。忽然察觉手里多了一件东西,低头一看,不就是那坏丫头刚刚围在腰|下的纱巾吗。
心中感想不禁变得有些复杂。
几时起,他竟变成替她看东西的佣仆了?
她真真是个胆大放肆的野丫头!
抬手把那纱巾凑到鼻端轻轻闻了闻。香香暖暖,竟似还带着她的体温一样。
他把鼻子嘴巴埋在纱巾里,眯着眼,低声喃喃地咕哝一句:“总有你跑不掉的时候!”
晚上吃过晚饭,许瞳他们被导游告知等下将有沙滩舞会,大家尽可以穿得暴露性感,一起过去凑热闹。
白天游泳游得有些乏,许瞳提议不如大家不去舞会,换成一起在沙滩上打麻将必定更爽。
她的意见得到一致赞同。
拜托服务生收起白天的阳伞,布置好桌椅,许瞳杨阳唐壮和二花呼啦一下子围坐过去。
小伍从下午时分就不见踪影。许瞳猜想他一定是被郑秘书拐到别的地方去叙旧情。
说起来,下午下水时,她看到二花似乎也遭遇了一段艳遇。一名美艳姐姐自告奋勇教他怎样潜水,过程中一个上下其手,一个狂抓挣扎,倒也真说不清究竟是谁占了谁的便宜,谁的手吃尽谁的嫩豆腐。
借着柔媚月色与明粲灯光,许瞳和其他三人一起挥动手臂开始哗啦啦地洗牌。
不远处正开着舞会,欢快的音乐声悠悠荡荡传进大家耳朵里,令人无端端地闻声而变得兴奋。
许瞳因为怕等下耐不住寂寞会跑去跳舞,所以没有换下白天的比基尼,只在外面罩了件浴袍。
码牌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个人说:“这么好兴致,在这里打麻将;不知道大家是否介意我也加入呢?”
许瞳立刻回头。
顾辰正站在她身后,浅笑吟吟。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
杨阳与唐壮忙不迭说:“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求之不得!”
许瞳却说:“你见过五家拐的麻将玩法吗?”
二花“啪”的站起来,“顾……顾少……顾总……顾……哎呀随便啦!你坐我这里好了啦!”
许瞳转头瞪他,用眼神谴责他放狼入局;二花端着肩膀瑟缩一下,一脸的可怜兮兮,“人家……人家还有事的嘛……”
杨阳在一旁挤着眼睛没好声的奸笑,“曈曈呀,你就放二花走嘛!人家和美丽姐姐有约的耶!白天时候我偷偷听到的哦~”
二花的脸一下变得通红,躲着脚丫子连声叫“讨厌”,一转身飞快跑没了影儿。
顾辰走过去坐下,一派从容淡定的接着往下码牌。
许瞳斜睨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少爷好兴致呀!”
顾辰抬头,对她微笑颔首,“还可以!”忽然眯一眯眼,看着她说:“赌点什么吧。”
许瞳挑挑眉,点头答,“好啊!”随后甜甜地笑开,“赌注是不是随便开什么都可以?”
顾辰眨一下眼,“当然!”
许瞳笑得无比娇俏,“那好!我要是赢了,我要这个岛!”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顽皮,随意的开口,漫天的要价,若能看一看他为难的窘样子,也实在是值得开心的一件事。
杨阳在一旁忍不住嗤她,“切!你怎么不干脆说你赢了就要当王母娘娘!”
许瞳在桌下踢她的脚,踢得杨阳呀呀直叫。
“我乐意!他又没说这要求不可以!再敢瞎插嘴不让你进门!”转头看向顾辰,来劲似的问:“喂!我赢了就要这个岛,可不可以!”她其实不过是在瞎闹起哄。
谁知顾辰却一派淡然地点一点头,答:“没问题!”他看着许瞳的眼睛,竟无比认真的说:“你赢了,这个岛归你!”皱一皱眉,又补充一句:“不过下次不许再叫我‘喂’。”
许瞳盯着他,半晌扯动嘴唇僵笑一下,“喂!你看你这副认真的样子,搞得好像你是岛主一样呢!”看他越缩越紧的眉心,和眼底淡淡的不悦,她不禁眼皮跳跳,“真小气,叫声喂都不可以,立刻吊小脸子,不讨喜不讨喜!”忽然心头猛地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叫起来,“不会吧;难不成这岛真是你的?!”
郑秘书不是说,这岛上大部分设施与顾氏是合作关系;剩下那部分直接隶属顾氏。
她看到顾辰一派淡定的对自己点点头。
她吁出一口气,与杨阳对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懂对方正在暗暗地叹:这人到底多有钱?
收起那份惊讶,许瞳故意叫顾辰,“喂!”毫不理会他皱在一起的眉心。
“喂!轮到你说想要赢什么了!”
顾辰有些无奈。
越让她不许做什么,她偏偏越会去做,这样野性难驯,让他几乎牙根发痒。
“我赢了,你穿比基尼跳艳舞给我看。”他淡淡地说。声音语调毫无起伏,再自然不过,就仿佛正在与人谈论的,不过是明天会是什么天气。
许瞳眨眨眼,对他回以嫣然一笑,腻腻地答:“好啊!没问题!”
看着两人在一旁豪赌,杨阳奸笑起来,对唐壮贼兮兮低语:“让他俩赌去吧!头破血流才好呢,我俩可以坐山观虎斗,嗑瓜子看艳舞,嘿嘿嘿!”
顾辰忽然转头,脸上没有表情,看着她沉声说:“抱歉,恕无法令你如愿。那舞只跳给我一个人看!”
顾辰说完就转回头去,留下杨阳一个人盯住他侧脸,目瞪口呆,嘴巴半天合不拢。
隔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掷出几个字来,“以前眼拙没看出来呀;顾少心眼儿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酣战半晌,许瞳和顾辰一直不相上下。
最后一局时,许瞳挣扎一下,狠狠心打出一张牌。
她盯着顾辰看,看他到底要还是不要这一张。
顾辰侧过脸颊看她一眼,笑一笑,“担心我会吃掉它胡牌?”
许瞳一扬下巴,“你会吃吗?”
顾辰又笑一笑,转过头伸长手,越过那一张探去桌子中间抓牌。
许瞳低头,嘴角隐隐漾起奸诈甜笑。
轮到她摸牌以后,她将牌抓回扣在桌子上,兴奋地叫:“自摸!”转头看向顾辰,还是扬着她那尖尖小下巴,得意洋洋地同他宣布:“我赢了!”
顾辰把面前的牌推倒,从容地看着她说:“好,你赢了。回去以后我会让郑秘书联系律师办理过户手续给你。”
杨阳唏嘘不已,“一张麻将牌,换来一个岛!我的妈呀,我小姑子一夜暴富,我傍着她是不是也算半个女大款呢?”
许瞳仿佛无比高兴,“真的给我?我就要有一座岛了吗?哈哈!谢谢你啦!”
她的快乐感染到顾辰。他不知不觉跟着她一起微微浅笑。
她忽然说:“你要赠我一座岛了,作为报答,我陪你散散步吧!”
顾辰挑眉看她,隐忍一笑,点点头,“那么,多谢你的厚爱与眷顾!”
许瞳不理他,假装听不出他的戏谑,起身蹦蹦跳跳往前走。
顾辰对已经半石化的杨阳唐壮两个人欠一欠身,“今晚麻将打得很开心,多谢!”跟在许瞳身后,不动神色加大脚步向她追去。
杨阳怔怔看着唐壮问:“大壮,咱家许瞳是少爷杀手吧?这年头但凡有钱少爷遇着她,就变得没一个是正常的!”
许瞳背着手往舞会方向走去。一路上,喧闹的音乐声越来越大。
顾辰几步追上她。
许瞳忽然转身,面向他倒退着走在沙滩上。
顾辰不动神色又跨前一步。
如果她要摔倒,这距离他刚刚好能够及时扶住她。
许瞳看着他,咯咯咯地笑起来。
顾辰觉得她的笑容很好看。
她的笑容似带有感染力,每当她这么笑,总会让她身边的人也不由自主跟着快乐起来。
许瞳忽然站定脚步。
顾辰也停在她一步以外。
她顽皮地向前一跳,跳到他面前,歪着脑袋看他。调皮兮兮的样子就像娇憨的小孩子一样。
“你刚刚放水,我打那一张你明明胡牌!不过,我才不告诉别人!我就要这个小岛!活该!”她几乎是在撒娇,挤着鼻子对他做鬼脸。
看着她俏生生的样子,顾辰觉得心里一片痒痒麻麻。他浅笑伸手,去抚她的脸颊,哑哑的沉声问:“我故意输给你,送给你一座岛,那你怎么报答我呢,恩?”
许瞳回望他幽幽眼神,睫毛轻轻颤动,笑盈盈地反问:“你想我怎么报答你?”
顾辰有些着迷的摩挲着掌心下的细腻肌肤,呢哝般低低说:“不如,你换上比基尼跳艳舞给我看吧,瑶瑶!”
许瞳对他甜甜笑答:“好呀!”两手去牵他另外一只大手,一面咯咯娇笑不停,一面蹦蹦跳跳引着他往前走,她快乐可爱的模样,如同暗夜中的美丽精灵。
顾辰双脚不由自主跟着她一起挪动,脸上唇畔无声无息流泻着缕缕温柔。
许瞳并没有奔着舞会方向走。她把他引到离舞会不远的暗角去。
他们可以身临其境地听到震耳乐声,感受到澎湃激情,可是看不到人,同样别人也看不到他们。
许瞳侧头听了听乐声,对顾辰说:“别急,听这节奏,以我的经验估计,等下马上就要换音乐了!”她以前逃课没少溜达迪厅,那里面音乐如何循环,她了如指掌,“等下新音乐一起,我就跳舞给你看!”
果然不出所料,没有一分钟,音乐便换成另外的十分激昂的一曲。
就着前边稍缓的节奏,许瞳看着顾辰,抬手慢慢拉开系在腰间的腰带,褪去浴袍。
穿着比基尼的美好身段一下曝露在他眼前。
柔媚的月色,明粲的星辉,和着不远处舞会上缤纷变换的光影交错,眼前女孩美丽得几乎不似活在人世凡尘。(她是天上人间来的,恩恩,头牌。抱头跑~)
各色光影投映在她身上,那白皙肌肤泛出玉一样纯净莹透的迷人光泽。
他的眼神被她紧紧吸附住,片刻都不能稍离。
她走上前来,双手揽上他的脖子,贴得他近近的,借着音乐,款款摆动起腰肢。
音乐渐渐变得激狂,她像化身为一条迷魅的小蛇精一样,随着乐声舞动在他身边,她让空气中泛起一股甜甜香香的味道,那味道令人又酥麻又陶醉,魂不守舍,冲动莫名。
他喉结已经开始暗暗滚动,腰|下的饱涨感几乎让他觉得疼痛。
她性感得快要令他透不过气来。
当音乐总算停下,她偎在他胸口前,张大眼睛看着他,软软腻腻地问:“我跳得好不好看?”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手掌尽情游走在她光|裸的肌肤上。
忽然他扶住她后脑,热吻如洪水般将她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她。
彼此喘息凝望。
他用手指爱怜地揉弄着刚刚被自己狠狠亲过的嫣润红唇。
许瞳探出粉湿小舌,顽皮地卷上他的指尖,几个追逐吮弄以后,睁大眼睛看着他问:“你是不是爱我上我了?”
顾辰眸光一暗,一边低下头对着她润润的嘴唇轻啮慢啃,一边哑着声音问:“狡猾的小狐狸!这么卖力气的勾引我,就那么想赢吗?”
许瞳踮起脚揽上他脖子,送上香唇密吻前,笑眯眯告诉他:“反正我才不要输给你!”
顾辰双手滑向她软翘的臀,一个用力托高她,把她压向自己,手指不停地张弛收缩,攒动揉捏,贪婪地爱抚着掌下的柔腻美好。他用嘴唇狠狠蹂躏着她,舌尖带着狂风暴雨席卷过她蜜糖小口里的每一个角落。她被他亲吻爱抚得恩恩直叫,想要偏过头闪躲,却被他牢牢钉住,一动不可动。
月色下,两个人的身影密密相叠,不可分离。
这一刻无论身边多么喧嚣,他们通通听不到。这一刻他们的耳朵里唯一能听到的,只是对方促促的喘息,粗嘎的呢哝,怦怦的心跳。
久久以后,一声呢哝叹息悄悄融进旖旎夜色里。
他吮着她的耳珠,低低地叫她:“瑶瑶!”
六十 番外·不喜勿购
很小时候,记得妈妈问我,想要弟弟还是妹妹。我说妹妹。
妈妈说:“如果是弟弟怎么办?”
我记得我当时正在看画报,听妈妈这样说,我连头也没有抬,很淡定的一边翻着画页,一边告诉她:“掐死。”
这也许就是弟弟后来有点怕我的原因吧。
这个傻小子,总担心我会掐死他,可是其实他不知道,他并不是我的亲弟弟。
我叫顾盼,妈妈许瞳,爸爸顾辰。有个弟弟叫顾风,小我四岁。不过他并不是我的亲弟弟,是爸爸妈妈收养的。
家里最最疼我的人是爷爷。爷爷总说妈妈狡猾得很,如果不是爸爸降妖除魔收了她,指不定要祸害人间多少年。
不过妈妈也说爷爷老奸巨猾。
他们一老一少斗了好多年,爷爷常常给妈妈斗得面红耳赤,暴跳如雷,我以前总是担心他会爆血管;可是奇怪的是,医生却说顾仁延老同志——就是我的爷爷——他创造了人间奇迹,老人家本来有栓塞现象的,和妈妈交手以后,结果再去医院复查时,栓塞居然一点都不见了。
我终于想通爸爸为什么乐见其成妈妈和爷爷吵来吵去,还总是一副“难为你有心”的样子,他都快要疼死她了,虽然从来不用嘴巴说一句“我爱你”,可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他的眼珠子已经牢牢长在妈妈身上了。
原来妈妈逗爷爷吵架,竟是一番用心良苦。
恩,妈妈果然狡猾。不,应该是足智多谋。我要向她学习!
我很小时候开始,大家就说我果然是妈妈的女儿,心眼多,很腹黑。
真讨厌,我明明更喜欢人家说我文静。
腹黑,切,我肚皮不知道多白嫩。
弟弟对我又爱又怕。他总是想黏在我身后。可是我讨厌跟屁虫,而且我讨厌他是弟弟不是妹妹。所以有时候,我会坏心眼的对他说:“顾风,如果你想明天能跟我一起出去玩,就答应让我打扮你!”
弟弟那时六岁,我十岁。
他很委屈的嘟嘴巴,样子可怜巴巴的。
可我就是不心软,一心想欺负他。
后来他眼泪汪汪跟我说:“姐姐,是不是我让你打扮我,明天你真的带我一起出去玩?”
哎哎,他那黑眼珠湿漉漉的,真是……让人想不欺负他都难啊!!
我点头,信誓旦旦,“这个自然!”才怪。
顾风于是瘪着嘴巴吸着鼻子,英勇就义一样的说:“那好吧!”
唉,他那副为了姐姐献身,无怨无悔又无畏的小德行,无端地竟让我联想到了小萝卜头……╮(╯?╰)╭
我找出我小时候的裙子,逼着顾风换上,又偷偷拿来妈妈的化妆包,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真可惜。
不得不说顾风长得水灵灵的俊,可是再好看他也是个小|弟弟,而我想要的其实是小妹妹。
所以他活该被我欺负。
毕竟我都没有掐死他嘛。╮(╯?╰)╭
那天我把顾风的雄伟英姿给照了下来,打算在他长大以后,结婚娶媳妇的时候拿出来给大家看。
这将是一件多么有爱的事情呀!
一想到他到时恨不得杀死我的愤怒,我就兴奋地想叫。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来,和别的小伙伴一起去了游乐园。
当然我没有叫顾风。
疯了一天,晚上回家时,妈妈告诉我:“你弟弟生病了。一直在哭着喊姐姐,你去看看他。”
说实话,尽管平时再怎么喜欢蹂躏他,可是听说他病了,我还是心突地跳了一下。
丢下包包,我跑到他房间去。
他躺在床上,小小的一团,闭着眼睛,脸蛋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又长又黑的睫毛上,挂着湿乎乎的小泪珠,小嘴巴一直在嘟嘟囔囔的。
我凑过去听,原来他在说:“姐姐快回来!姐姐你怎么不带我!姐姐我想你!”
=_=|||好肉麻……
可是,奇怪,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
我摸摸他的额头,居然在发烧。怪不得脸蛋那么红。
我一碰他,他立刻睁开眼睛。
看到出现在眼前的,是他一直在念叼着的姐姐,他一下坐起来,拉住我的手抽抽搭搭的说:“姐姐,昨天晚上睡觉前我忘记跟你说晚安,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在生我的气?所以今天没有带我一起出去玩?我保证以后不会忘记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哦天啊,这个天生的神受,我可拿他怎么办好!
明明是我不厚道嘛,可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小媳妇一样的自责,这不是平白惹我心软心疼心惭愧是什么!
我没好气的告诉他:“别瞎想了!因为你总是生病,身体这么差,我才嫌弃你的!你要是健壮起来,我以后就愿意带着你了!”
他身体真的软绵绵的,一点不像我,虽然我长的娇滴滴,可是从来不生病。
谁像他,真麻烦,棉花一样。
顾风赶紧对我保证:“姐姐,我的病好了!真的!以后也再不生病了,你要答应我和我玩呀!”
天呢,为什么他这么受这么受这么受!==!如果这是个妹妹,该会有多萌呀!!!
为什么不是妹妹!为什么要是弟弟!!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ε╰?
一晃眼,顾风上了初中,我读高中。
在他变声期间,突然有一天开始,他变得不再粘着我了。
我觉得我有毛病,他不黏我了,我反而有点失落兮兮的感觉。
毕竟被个粘豆包粘身上已经好些年了,他这么突然就不跟着我了,倒叫我觉得怪生气的。
哼,翅膀硬了,不要姐姐了,忘记以前怎么胶皮糖了。
所以说,还是妹妹好,弟弟就是白眼狼。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顾风这小子越长越俊了。连我身边的死党们都说:“不要拉着我!也别怪我失去理智,请放我去吃你家的嫩草!如果我有罪,那么就罚我好了!请不要阻拦我!盼盼,为什么你弟弟要那么秀色可餐,为什么!哦,好痛苦!”
=_=|||
真要命,一群发春的老女人。
就凭顾风那张小脸,如果他是妹妹,哇,简直会可爱到毙!
偏偏是个弟弟,真讨厌!(╰_╯)
连累得我以后找对象都费劲。
因为我的择偶条件是,一定要俊过他才行。
死党严莉莉听过我的觅夫标准后,直接告诉我说:“盼盼,你还是改个条件吧,不然我觉得,你这辈子要做姑子啦!”
呸,乌鸦嘴,我要是做姑子,就一定逼她去做修女!
听说初中部那边好多小女生给顾风写情书。
我觉得怪新鲜的,想研究研究现在的小女生早熟程度是不是比我们当年又有所进化,于是趁着月黑风高,晚上顾风在浴室洗澡,我偷偷摸进他房间里去,翻他的书包……
哇塞,居然什么也没有!怎么可能?难道情报有误==!
不过一低头,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废纸篓里,塞得满满的,都是粉红信封!
要命!原来粉红色这么恒久,我还以为现在都不兴了呢,没想到这颜色这么得人心,一如既往的代表着发春=_=|||!
我蹲在地上,抽出一封看。
噗!笑死了!这个写信的女孩一定看了好多言情电视剧,措辞太风月了!
什么“我愿做你生命里的一片云,偶尔投映在你的湖心”,天啊,我确定我正在狂起鸡皮疙瘩!
看得正起劲,忽然有阴影逼近,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来不及做出反应的情况下,一下子就从我手里抽走了粉红信笺。
我抬头,看到顾风阴沉沉的一张脸……
真是的,都怪那信太好玩了,我都忘记保持警惕性了--!
被自己弟弟抓个现行,真没面子。
站起来,我对顾风笑笑,“哈哈,洗完了哈!”我去拍他的肩膀——哇塞,什么时候这小子居然长得这么高了,我要踮着脚才能拍到他的肩==!
严重怀疑他背着我偷吃过家里催生催长的好东西!真讨厌!
他头发还湿湿的,一绺一绺直竖着,小样儿,别说,他还真是担得起“英俊”这俩字儿。
他看着我的眼神,哇塞,堪称冰冷!
他居然敢用冰冷的眼神看他的姐姐!他从小就跟屁虫一样粘着的伟大姐姐!
不行,这反差有点大,我表示有点接受不了。
我说:“顾风,你看看你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我可是你姐姐耶!你忘了从小到大我多疼你了吗?姐姐出于关心你的角度,看看这些信到底说了些什么,可没想到你居然用这样不人道的眼神冷嗖嗖盯着你的姐姐,太不懂事了哦!好伤心好伤心!”我作势捂胸口。
顾风皱起眉。哦哦,真的蛮俊的耶,和爸爸差不多了呢!
他皱着眉,问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三八?”
哇塞!他真的是偷吃过什么东西吧!什么雄心豹子胆之类的……居然敢说我三八!!!
我扬着下巴问他:“什么时候敢这么和你姐姐说话了!”
“你偷看我的信。”他看着我说。
虽然他语调平平,却充满指责。
我说:“我是关心你!”
他盯着我看,好半天才说:“你真的关心我?那你说,我喜欢什么颜色,爱吃什么东西,最爱听什么音乐,钟意看什么书,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我……
我好像真的不知道耶……
不过,哼!
“难道你就知道我的吗!”
他把粉红信纸甩进废纸篓里,看着我气都不喘,说:“你最喜欢浅绿色,最爱吃裹着榛仁的巧克力,最爱听的一首歌是周杰伦的《夜曲》,最喜欢看的书是《肖申克的救赎》,最想去的地方是水城威尼斯!怎么样,我说的对吧?”
他挑眉看我,眼神说不清是冷是热,盯的我无端端心怦怦乱跳。
天,他还真不是一般的崇拜他姐!居然全被他说中!
定定神,我笑眯眯给自己找台阶下,“小风啊,”我说,“以前姐姐对你好像是有点点关心不够,呵呵!是姐不好哈,以后我会多多关心你的,比如……”我蹲在他的废纸篓前,一封一封的扒拉粉红信笺,“你找女朋友什么的,姐一定给你把好关哈!”
上一秒我声音刚落,下一秒我觉得胳膊一疼眼一花身子被人一拉我往上一起——我被顾风那小子很暴力的给扯起来了!
我怒视他!
他也怒视我!
反了反了!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姐了!
我刚要开口,结果他更快。
他说:“谁要你把关!”
我怒:“你造反了!”
他警告我:“顾盼,不许再来翻这新信!”
我气的直叫:“喂你叫我什么!喂我是你姐姐你知道不知道!喂你真不孝!”
他居然叫得比我还激动:“谁稀罕你做我姐姐!”
我……好气啊!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了!!!!”我怒问!
他居然有点悲伤的样子,“你居然这样问!”他抬手摸摸我的头——天,该死的身高优势!“我从小时候开始,眼里就看不到别人,只有你一个!”
=_=|||
我的天啊!!!
他不是有……
恋姐情节吧!!!
六一 强男强女之【夜泳】
美好的五天匆匆而过。最后一天大家收拾东西准备返航时,顾辰意外现身许瞳房间,把她强行扣下。
他对杨阳唐壮他们说:“请你们先走,许瞳要多留下两天。不必担心,回头我会送她回去。”
听他擅作主张,并不事先征得自己点头,许瞳不禁有些怨愤,“喂!你好像还没有问过我本人是否愿意!”
顾辰抬眼看她,不动声色地说:“我刚刚才送你一座岛。”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可是不必再说下去,在场的人都知道那后面的半句是什么。
我刚刚才送你一座岛,只换你留下来多陪我两天,这要求难道过分?
许瞳哼一声:“这样岂不是我在卖身换岛?”
顾辰不理她,淡定的同一脸贼笑的杨阳唐壮颔首告别。
大家都走以后,许瞳看着顾辰,眼珠滴溜溜的转,问他:“现在没有别人了,说吧,你把我单独留下到底想要干嘛?”
顾辰轻声一笑:“别怕,世上能把你怎样的人还没有出生。”打趣过后,他回答她:“没想干嘛,只不过想带你好好体味一下这座小岛,寻些新鲜感觉。”
许瞳皱皱眉心,颇有些不以为然,“就这么大的一个岛,五天时间我早就玩遍了,还有什么新鲜感好寻?”
顾辰的笑容有丝邪佞味道,神情一派高深莫测,“总有你还没来得及体会的新鲜花样!”
许瞳眨眨眼睛,“可我还得上班呢!”
他轻轻松松就化解掉她抛过来的问题,“我亲自为你请假,相信薛氏企业的当家人怎么都会卖我这个合作者面子的!”
许瞳翻着眼睛,冲他哼一声。
“逮到机会就可劲显摆自己人脉广博,卖弄!那你说两天以后我们怎会回去?”
顾辰微笑开来,“瑶瑶,难道你以为顾氏的航空公司只靠一架飞机在运作?”他拍拍她头顶,“别担这种不必要的心,两天后自会有专机接我们回去。”
许瞳一边唏嘘咂舌一边做个鬼脸给他。
她在心里戏谑暗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如什么时候从他手里再骗一架飞机过来,这样以后来小岛玩才方便……
顾辰约许瞳当晚一起去海边游夜泳。
到了晚上,许瞳依然穿着少少布料的比基尼现身。
顾辰似有些好气又好笑,问她:“你就这么喜欢暴露自己吗?”
许瞳答得理所当然,“青春稍纵即逝,当然要趁着全身肌肤还有弹性时好好展露它们的美感,否则等到老了,皮肤松弛得可以夹死蚊子,回忆往昔时又想不起年轻时的自己是副怎样溜光水滑的模样,那多悲哀!”
转头望望四周,不见一个人影,不由奇怪,“怎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脑筋一转,即刻便想通是怎么一回事,“一定是你干的好事!是不是你要大家不许来的?真霸王!”
顾辰挑一挑眉,无声默认。
的确是他做的,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他不惜大手笔补偿游客,包下海边一夜,不许任何人靠近,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甚至在外围派了数名保安严加把守。
许瞳一蹦三跳往水里跑,一边跑一边叫:“我们比谁潜水时间长!输掉的人明天站在这里对着人群大喊三声我是猪!”
顾辰失笑,跟在她后面,忍不住出声叮咛:“你没有热身就往水底沉,当心抽筋。”
许瞳不理他,咕咚一声没入墨色水面。
顾辰无奈摇头,也跟着沉了下去。
他在水下找到许瞳,抓住她的手把她带到自己怀里。海水柔柔的团裹着他们的身体,悬悬飘浮包围缭绕的感觉,给他们带去一股别样缠绵的妙滋味。
他情不自禁探出手去抚摸她脸颊。柔腻的肌肤混合无法捉摸的流体,触感美好得几乎令他觉得手掌在融化。
他探过头去,吮住她的嘴唇,与她交颈热吻。她软软的唇是甜的,漫漫的海水是咸的,一甜一咸的丝丝交织,最后酿造出来的是彼此砰然而动的如鼓心跳。
渐渐她有些挣扎。他知她已濒临极限。她想升上水面去,他却使坏的不肯松手。
她被憋得实在难过,气急败坏的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水的浮力卸去她大半劲道,那花拳绣腿落在他身上,竟令他有股说不出的受用。
她挣扎见剧,他心知已经不可以再拖延下去,便抱着她用力蹬着水,直直上升,“泼剌”一声于宁静夜空中,破水而出。
她的头发糊住脸颊,她却来不及去整理,只管大口大口用力的喘着气。
见她一呼一吸得那样贪婪,他悄悄有些后悔。
一时起了顽心,想不到竟把她憋得这样难过。
他抬手拂去糊在她面颊上的缕缕湿发,将它们理到她耳后。她的眉眼鼻唇全都显露出来,月光下她莹润的面庞那样的美,他望着她,情不自禁便唤出一声“瑶瑶”,声音那样柔软动情。
待呼吸频率稍稍恢复正常,她开始挥动手臂捶打他的胸膛。
“你干嘛不放我上来!你存心想憋死我是不是!你这坏蛋,太坏了!坏死了!”
她并未察觉,自己的责怨听起来其实更像在撒娇。
从他喉咙里溢出咕哝咕哝的隐忍闷笑。
他一把抓拢住她四处挥舞的两只小爪,将它们紧紧按在胸口,倾身探头过去,一下又将她牢牢吻住。
她渐渐不再挣动,变得安静下来,一点一点瘫软融化在他的胸膛前、他的唇舌里、他的抚弄中。
许久后,顾辰松开许瞳。
他一把将她从海里面抱起来,大步走上岸去。
到了某一处,他将她放下。
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样东西来,铺展在地上。
许瞳凑近瞪眼一看,发现地上铺的正是自己的一条纱巾。
她不由吃吃地笑起来,奚落他说:“少爷,真难为您有心,还随身带着小女的东西呢!”
顾辰一副没羞没臊的镇定样子,坐到纱巾上去,看着她拍拍自己身边,“过来。”
许瞳摇头,“不要!纱巾很透的,现在身上这么湿,坐下去一定会黏到好多沙粒,脏兮兮的,我才不要呢!”忽然转念问他,“奇怪,你不是很拉风的,走到哪里都有躺椅伺候?我们干嘛不找个躺椅逍遥,非要在这里滚沙子!”
顾辰高深莫测一掀嘴唇,“躺椅不结实,禁不住等下我们要做的事情。”
许瞳骇笑,“你不是想……这时候……在这里……逼着良家少女……跟你野|合吧!!”
顾辰竟点了点头,颇无耻的回答:“良辰美景,天时地利,郎有情妹有意,何乐而不为?”说完出其不意一拉许瞳,她一下失了平衡啊啊叫着扑倒在他胸前。
“为什么不回到房间去!”她拍着他的胸脯娇嗔地问。
他揽紧她,轻吻她鼻尖,“我们这一晚就在这里度过不好吗?难道不浪漫?恩?”
听他尾音缭绕,许瞳一下觉得自己手脚发麻发软起来。
她闷声咕哝一句:“可是人家冷嘛!”
他立刻抓住机会取笑她:“会冷?可是你的装束看起来会让人觉得,你很怕热。”许瞳应声捶他一下,“喂提出夜里游泳的人是你好不好!我只带了比基尼的泳衣,要怪也是怪你非挑在月黑风高时候出来接头!”
顾辰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底隐隐浮动笑意。突然他把她腾起来放到一旁空着的纱巾上,不理她的挣扎抵触,牢牢按实她坐在地上,“不许动,乖乖坐在这里等我。逃跑的话,这岛我就收回!”威胁过后,他站起来走向别处去。
许瞳连忙叫他:“喂!你要干嘛去?为什么不许我动你却离开?喂喂喂!”
顾辰头也没回地回答她:“找些东西,生火取暖。”
许瞳以为他在说笑。
可是过了一会儿看到他真的捧回许多树枝木条,她不禁被惊到,满心不可思议的望着他说:“少爷,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科技高端服务智能的超现代化富庶小岛,你不要搞得我们像穿越到了古代、需要茹毛饮血钻木取火这么原生态吧!”
顾辰不理会她的嘀咕,抬头只问:“信不信我可以点着它们?”
许瞳怔一怔,随后满脸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不用火柴,不用打火机,不用任何可以打着火的工具,徒手生火?呃,难道你要给我真人演示什么是钻木取火?”
顾辰笑起来,“觉得我办不到?”
许瞳狂点头,“少爷,您是被人民币进贡贡大的珍贵玉人儿,如果连野人的生存技能您也会,您的人生是不是有点变态啊!”
顾辰老神在在一派悠然,一边生火一边说:“是你总把我想得比实际不堪;‘少爷’这个身份只是随家世而来的东西,它和我的能力如何,毫不相干。”
一股烟后,忽然木头里窜出红黄火焰来。
这是许瞳第一次实际看到以古老的方式燃出火焰,她不禁兴奋的大声叫:“着了着了!真的着了!”
她抬起头去看他;就在他觉得她的赞美之词即将脱口而出时,她却凝望着他一本正经地说:“可是,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沉吟后,忽然一击掌,“是了!你现在放火熏烧的岛屿,其实是我的呀!你是在破坏‘我’的岛屿的自然和生态环境呀!”
她这番着三不着两令顾辰觉得哭笑不得。
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无奈的叹一口气,他伸长手臂,一把将她再一次拖进自己怀里。
许瞳贴在顾辰胸前,一边看着顾辰往火堆里填干树枝,一边吃吃地笑起来,“我觉得我们两个真是有病,放着豪华套房不待,非要跑这里来体验百慕大原生态,真是饭吃多了撑到了,盐吃过了咸着了,消停日子过久了,开始找抽了!”
顾辰哂她一句,“就显你嘴贫!”沉默半晌后,又低低说:“我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这一出。”
谁知道他偏遇到一个异数,费这么大周折,听不到她赞一句浪漫不说,倒被她奚落他是吃饱了撑的。
听完顾辰那句话,许瞳有些恍然大悟,她总算体会到他所做这一切的一番心意。
她有些讪讪自责起来。
什么都可以拿来取笑玩乐,唯独人家一片真心真意不可以。
她连忙说:“少爷,你真棒,真的,居然还会钻木生火这门野生手艺!”
顾辰低笑一声,“我也有叛逆的岁月的。二十岁时,我还在国外留学。突然有一天对世界感到厌恶;什么都是准备好的,我不需要做任何事,也不用付出任何努力,便可以得到别人没有的一切。这样的日子令我厌烦,也记不得是哪一天,我跑去参加了野战军。从那时候起,开始接触到什么是残忍,苦难,血腥和杀戮,也从此知道,原来我所拥有的一切是那么的宝贵,这世上有太多的人一无所有,甚至连自己的命也保不住。我对所拥有的一切应该知足感恩,好好学会怎样去珍惜它们,而不是不知好歹的一径厌恶和腻烦。”
许瞳静静听他说话。这是两个人认识以来,他第一次说自己的事情给她听,第一次说得这么多。
她把他的话接下去,“是啊,人总是觉得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最想要的。其实所拥有的,才是最值得用去心珍惜的呢。”觉得气氛似乎有些过于严肃,她绽放一个俏皮笑容,娇嗔道:“我说呢,你揍那个钱如海的时候怎么动物一样的凶猛,连唐壮都拉不开你!还有,我总算知道,你怎么那么嘴硬能死挺,无论如何都不肯服软认输,哼!”
顾辰失笑,“我觉得把它叫做刚毅坚持,要比嘴硬死挺更贴切!”
许瞳嗤地一笑。
笑过后,她忽然突发奇想有些小兴奋地问:“你看我们俩现在穿的这样儿,像不像海尔兄弟?”
顾辰摇头,“不像,”他嘴角上扬,流泻出坏坏邪邪的笑,胳膊绕到她背后去,手指一挑,轻松解开包裹住她上身那块小巧布料的细带子。
小小比基尼上衣从她身上瞬息滑落,她两团馨香绵软一下就颤颤地绽放在夜色中。
“要这样才像,”他沉声说,“他们只穿一条小小三角裤而已,是不穿上衣的!”
许瞳胸前泄露一片春|光。
她飞快抬手遮住自己,对顾辰娇嗔地叫:“你好流氓!色狼叔叔教坏小孩子!”
顾辰云淡风轻扫开她两条藕白手臂,双唇不由分说覆上去,用舌尖不停的轻撩慢捻着。
他一面亲一面趁对方意乱情迷时探手到她下|身剥去她的小泳裤;指尖携着魔魅的力量挤入里面,不停的勾来挑去。
濡湿的吻一路蔓延,从胸口直滑向小腹。在那里流连半晌后,再继续向下滑。
他两只大手探到她纤白双腿的腿跟处,扶着那里他将她两腿温柔分开。
感觉到他的嘴唇还在向下移着,许瞳不禁有些轻颤起来,下意识地想要并拢双腿。
他却不许。
他用两手微微用力地,推开她嫩嫩白腿扳向两边,手掌压在她腿根处,一面摩挲爱抚,一面将它们牢牢定住。
她咿咿唔唔的挣扎,却徒劳无用。
一个出其不意时,他的唇已经不由分说蠕滑到她粉润花心上。
她立刻张大双眼,弓起上身,一声惊叫。
“不要!”两只小手胡乱去拨他,“那里好脏,不要亲啊!”说话间双颊酡红如醉,气息短促凌乱。
他却对她的拒绝声音置若罔闻,自顾自一径亲下去,用舌尖不停挑逗撩拨她,亲得她昏天黑地软成一滩,嘴里呜呜咽咽的低叫不止,声音破碎而颤抖,似欢愉到极致,无力得将哭。
他的手,他的唇,他爱抚的节奏,他亲吮的力道,通通令她意乱情迷。她两手抓在沙滩上,攥住一捧沙,紧紧用力再用力,想用掌心里的充实去抵消身体里狂躁叫嚣着的空虚,然而那沙却无比顽劣,一流又一流的从她指间陆续溜走,她愈用力,它们溜开的便愈急。
待沙溜得尽了,她的手指稍稍张开,在他又一次用他附着妖力般的舌漫吮上来时,再度无法控制的又攥紧一捧新沙。她觉得自己像被人抛悬在半空,无依无靠的摇曳飘荡着,她想用力抓住些什么,却越抓越觉魂魄飘摇,天上地下的晕眩着,不着边际。
他用他的唇与舌,以不容退缩和抗拒的坚持,在她的吟哦和叫喊声里,将她直直送上至欢至愉的欲|望之巅。
过了好一会儿,许瞳眼前那片炫目耀眼的白才渐渐散去。
她转头看向顾辰,他正伏在她身边,两眼定定的望着她。
他眼底涌现一片惊人温柔。
“舒服吗?”他抬手抚摸她脸颊,哑着声音问,“喜不喜欢?”
许瞳霎时羞得恨不能把自己埋进沙子里。
“讨厌!”除了这世上最最庸俗的两个娇嗔字眼外,她羞赧得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
他沉声笑,“你舒服过了,那么,下面轮到我了!”
她惊悚的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他主动褪去自己的泳裤,不由颤声地问:“你……要干嘛?”
他把自己送近她,“瑶瑶乖,亲亲它!”
他声音温柔如款款流水,炙热似滚烫熔浆,一刹便化了她的灵魂心志,令她入魔般应着他的要求动作起来。
她探出粉粉舌尖,小心的撩动它,渐渐大起胆子不再害怕,双唇便一点点吮卷上去,小口小口试探的慢慢侵吞,再小口小口恋恋的把它倾吐。
他喉咙里溢出闷闷的短促呻吟;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想早早就被她缴械。
这样令人陶醉得几乎晕厥的美好感受,他舍不得太快结束。
然而这妖精,聪明得令人生恨,几下试探就摸到了技巧门路,小小灵舌绕来缠去,撩拨得他腰间不受控制的又酸又麻。
终于他被她□得濒临极限。
他急急去推她时,她正对他那里把玩得兴致勃勃,尚未察觉出将要发生什么事。
他虽火急火燎,她却懵懂温吞,而他已经再难忍住,刚刚从她蜜糖小口中撤出,枪口还正对着她的面颊来不及移开,他便一个把持不住,一发不可收拾的迸射到底。
她俏丽的脸蛋上,猝不及防地,竟被他喷了一下子腥腥涩涩的炙热白液。
六二 强男强女之【宝宝】
许瞳一下变得怔怔呆呆,待渐渐回神,察觉自己是被他射了满脸,不禁又窘又委屈,几乎要哭出来。
她闭着眼睛呜呜的叫,手都不知道应该摆在哪里,“顾辰你干什么呀!”叫声里已经带上了几许哭音。
见她一副狼狈样子,顾辰有些心疼起来,想去抱她,却被她呜呜地一把推开,“讨厌,都被你毁容啦!”
他只好用蛮力将她横抱起来,语气里透着几分故作镇定的赧然,“乖,别闹了,我并不是故意,这就带你去洗干净!”站起身往海里走,边走时还边咕哝着为自己脱窘说:“乖一点;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太妖精!”她那样撩人,叫他如何能够把持得住。
许瞳不依的拍打他胸口,“呸!流氓!得便宜还卖乖!你早就计划好到海边来对人家耍?流氓了是不是!你……你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她的责怨饱含撒娇,虽然他身体上挨着她的巴掌,心理上却有说不出的暗爽和受用。
顾辰抱着她走到海里,把她放下,用手掌掬水给她洗脸。
洗着洗着,不知怎么的,手指就绕进了她的小嘴里去。
她软湿小舌绕着他的手指不停打旋儿,麻酥酥的感觉从他指尖一路飞窜,沿着手臂直通心底。
过一会儿,她吐出他的手指,媚媚地对他笑一笑,“我也帮你洗!”一边说一边探手到他腰下,抓住已经再度茁壮抬头的那里,笑嘻嘻地说:“弟弟又长大了!”
他被她一句话勾没了魂儿,冲动像乍泄的山洪一样汹涌袭来,势不可挡。
之前那场该死的病,已经让他憋得太久太久,关在欲笼中的猛兽正疯狂叫嚣要破门而出。
他是那样想念她,她只随便碰一碰,他就立刻毫不犹豫的茁壮起来,饱涨到几乎狰狞,叫嚣着急需纾解。
他一把抱起她走回岸上,将她放躺在纱巾上。
她还来不及问一句“干嘛”,他已经急切难耐将自己送入她身体里。
她惊叫一声,推着他肩膀提出要求,“我要在上面!”
他不说话,只是带着她一翻身,眨眼间他已经变成躺在下面那一个。
她骑跨在他腰上,身体里埋着他热烫坚硬的杵。
他躺在那里仰望着她,她洁白的身体在月色下,美丽得几乎令人不敢逼视。
他着迷的伸出手臂,指尖在她肌肤上缓缓游走,流连不尽。
她媚笑一下,手掌撑在他胸膛上,软软香臀一边打着旋儿一边慢慢抬起,又一边打着旋儿一边慢慢坐回去,上下而动时不忘提着气,用力收紧自己,用她湿热的壁垒紧紧包裹他坚硬的铁杵,箍紧再箍紧,箍得他躺在地上,眉皱得死死,喉头溢出无法抑制的闷哼和呻吟。
她故意慢慢动,速度慢得几乎要把他折磨得疯掉。
他长吸口气,忍无可忍探出双手去握住她的臀瓣,十指齐齐动作,对她又揉又团,软嫩臀肉被他掬了满掌。忽地他掐握住她把她用力往下带着,同时劲硕的腰向上用力一顶,她顷刻便被他贯穿得透透彻彻,措手不及。
她忍不住呃呃恩恩地娇吟起来,似想推拒他,又似想更深更紧的容纳他。
身体里多了他,那充实的感觉令她满足不已。她“恩”的长吟一声。
她软软的娇啼更惹他燥动难耐。他又一个翻身,重新占据上面的主导权,握着她软软的腰肢,一下连着一下的不停撞击她,飞快而用力,直撞得她呼吸连同声音一起,通通都变得破碎急促起来。
两个人不知不觉都已经陷入激?狂之中。
许瞳实在禁不住这来得又快又猛的激|情,开始战栗的拒绝,“不要了!停下来,我不要了!”
难得这许多次欢?好中,他可以真正占到上风,不由她勾?引摆弄,而把她逼向疯狂。
这让他对她终于有了一点征服感。这比他知道自己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名校毕业还要令他抬头挺胸,骄傲满足。
他不理会她的要求,撞得只比刚刚更加剧烈、更加卖力。
她被激|情冲撞得仿佛被逼到了悬崖边,那种就要掉下去的感觉令她恐惧,她的各种感官都已经对他完全打开,飞升到极限,她再也无力去承受他更多的给予,她战栗着带着哭音叫起来:“停下来!我不要了!坏人你欺负我,快停下来啊!我受不了了!”(我揭发检举我自己为啥能写出这么雷人以及臭不要脸的句子——我昨天在鱼羊网游荡了,嗷~~~捂脸~~~)
他却被她刺激得更加兴奋,俯身用力的压下她双腿。她柔软得惊人,大腿几乎快要贴到她自己的上半身;小腿则挂在他肩膀上,随着他撞击的频率,两只小脚一荡又一荡的踢弄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他一下下啄吻她粉湿的嘴唇。有时趁着她在叫喊,他甚至可以吮到她香甜的软舌。
旁边还有未燃尽的火焰,跳跃闪烁,给旖旎的夜更增添一抹艳|色。
两人均已汗水淋漓。
他来回动得更厉害,她终于真的哭出来。
他怜惜的去吮她脸颊上的泪珠,哑哑沉沉地安慰她:“瑶瑶不哭!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乖!”说话间,顶撞更加卖力,一片地动山摇的感觉里,许瞳终于被他顶送至晕眩战栗的高|潮中。
她啊啊的叫着,腰臀不受控制的悬空抬起,弓着身体,僵了好久。
湿热内壁急速地用力紧缩着,夹紧再夹紧,恍惚中她似听到他闷闷的哼叫;然后察觉到一股热烫的暖流被他注入自己身体里。
那热烫的感觉一路蜿蜒,一直熨到她心扉深处。
等她恢复意识的时候,旁边火堆已经熄灭。她正蜷在他怀里,两个人躺在沙滩上。
出了汗,有些冷。他似有所察觉,于是轻轻问她:“冷吗?”
剧烈的运动令她疲乏至极,一动也不想动,只愿懒懒靠在他怀里。
她摇摇头。
她娇娇软软的慵懒样子实在惹他怜爱,他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她。
她问:“等下我们怎么回去?裸|奔吗?”她的比基尼刚才滚来滚去已经脏得一塌糊涂。
顾辰失笑,“我的泳裤等下到海里冲一冲就可以。至于你,我用纱巾包住你,快跑回去。”
听他说得怪形象,她不由咯咯笑。
顾辰亲亲她,忽然说:“这次,你应该真的会怀上孩子。”
许瞳怔了一下,推搡他,“你干嘛算我的生理期比我自己都明白!”贼贼一笑后,盯着他问:“你爱上我了吧?”
顾辰挑挑眉,“这问题也是我要问你的。”
许瞳嘟嘴巴,有些赌气,“切,都说了,我才不要爱在你前头!”
顾辰颔首,“彼此彼此。”说得满不在乎,可是下一秒却毫无征兆翻身覆上她,不容分说的进入,赌气一般的用力,在她渐渐意乱情迷时一边吻她一边喘喘地说着:“这张小嘴为什么这么硬,恩?”他下|身狠狠用力一顶,气喘吁吁又说:“看这一张多柔软!”再一顶,“你爱上我没有,恩?”
许瞳被他顶撞得咿呀直叫,不住呻吟,“顾辰你这个流氓!我讨厌你!”她狠狠收缩自己,使劲夹他。
顾辰觉得从腰间疯狂窜起一阵酥麻,他不由哆嗦一下,嘶嘶吸着气,更发狠的进入她,“是吗?讨厌我?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欲|仙|欲|死的讨厌我吧!”说完再不给她喘息的机会,连发用力狂顶狠撞着,在她的尖叫和自己的战栗里,把彼此带到欲|望的顶端。
轮番酣战,累得两个人相依相偎在沙滩上,乏乏睡去。
夜里微凉,两人几番大汗淋漓,突然静下来睡过去,结果是许瞳喷嚏连连的醒过来。
她一边哆嗦一边打喷嚏,想起身时察觉自己的头竟有些晕晕的。
顾辰早被她闹醒;看到她的样子,不由锁紧眉心。
就快天亮,四周围一片乌灰蒙蒙。天际线低低的压下来,迫得人更加觉得凉意侵骨。
许瞳开口时,声音竟是哑哑的,“我头晕,喉咙也痛,身上好冷!”
顾辰抬手探一探她胳膊,触手一片冰凉。
他当即二话不说套上泳裤,用纱巾裹了她立刻返回酒店房间。
许瞳身上压着四层被子,可身上还是觉得冷得要命。
她冲旁边眉心紧锁的顾辰呜呜直叫:“都怪你!好好的床单不滚,非要跑到沙子上折腾!我也脑子进水,你叫我去我就去!啊,难道说那首歌唱得果然对?你是疯儿我是傻——”
说着说着,她竟用一管粗得可以媲美乌鸦的破喉咙唱起歌来。
顾辰嘴角眼皮一齐抽了抽。
“生了病还这么不老实!”
许瞳怪叫:“那少爷您说,我生病是谁导致的呢?哦对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是因为什么病的,我觉得太丢脸!如果被我知道你被别知道我生病的原因,我会先去跳海自尽再回来灭你的口!”
顾辰被她逗得笑起来。
笑完以后,心底满满都是心疼。
四床被子还挡不住她体内深处的寒冷,她却打着精神逗他笑。
而她嘴里越说怪他,他懂,能这样毫无芥蒂的嬉笑怒骂,其实她是想让他知道,她并不怪他。
他握住她的手,俯下身去,轻轻吻她的额头。
一吻之下才发现,她竟已经烧起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发烧了?”他厉声厉色皱眉问,心头被大片大片的疼惜侵占。
她嘻嘻一笑,“等你自己来发现,不是会更加觉得心疼嘛!”她看着他说,“安啦!哪儿那么脆弱,从小到大,什么场面我没见过?不用大惊小怪的,来,快说你爱我,说了我就好了!”
顾辰眯起眼睛。
“等你好了,我差不多就说了。”
许瞳连声哼着:“你要不要这么过分!我在生病呐!”心里有些怨,一个爱字而已,真有那么难讲?
她把嘴巴撅得天一样高,“我要吃药!”
顾辰却断然拒绝:“不行!”
许瞳怔住,“你……好狠毒!为什么不许我吃药!我生病了!”
顾辰摸摸她脸颊,忽然温柔下来,手掌滑到她小腹上,隔着被子揉一揉,对她说:“因为,这里会有宝宝!”
许瞳一下呆住。
隔半晌回了神,她说:“可是我要是烧得厉害,孩子一样不能要!”顿一顿,挑眉看他,“再说,你怎么就能确定会有宝宝?”
顾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是排卵期,而我,随时都可以;所以一定会有宝宝。”
许瞳僵住。
这男人真是,恐怕直到咽气那一天都不会忘记自恋与臭屁。
“我已经打了电话,等下会有专机接我们回去。这个岛上虽然也有医疗设施,可是对于孕妇来说,疗法药物不能保证都是无害无刺激的。为了宝宝,我们必须尽快返回回A市去。回去以后你立刻住院,我会叮嘱医生所有药物都用没有刺激性、不会伤到胎儿的。”
听他罗里罗嗦一大串,许瞳不由咂舌瞪眼。
他说的仿佛她真的怀上孩子了一样。
“喂,你干嘛要让我怀孩子?”之前她脑子发昏,要设计怀他的孩子,结果天知道他究竟有多愤怒。
不过那时是为了折磨他报复他,也难怪他会愤怒。可是现在,他却主动想要她怀上宝宝,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混沌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她问:“你不是想娶我吧?”
他语气淡淡,“你认为呢?”听不出任何情绪来,“你觉得我为什么想让你怀孩子?”
她切一声,闭上眼睛,准备昏睡。
连一个爱字他都吝于对她说,她才懒得猜他到底怎么想。
她很快迷糊过去,因此并没有看到接下来顾辰脸上所浮现的奇怪神情。
看着躺在床上瑟瑟发抖的许瞳,顾辰不禁懊恼起来。
平时那样狡猾,偏偏这件事上一下变得这么笨。不是想娶她的话,为什么要让她怀他的孩子?
他那顽固的父亲对她并没有多少好感,如果不是奉子成婚,少不得老爷子要对他们的婚事百般阻挡,千般刁难。
依着她的性子,她又岂肯吃别人这样的脸色?
所以解除一切麻烦的最佳办法就是,让她怀孕。
至于她说,他太吝啬,不肯承认自己爱上她——真是傻瓜,说不说真有那么重要?难道他做的还不够?况且,他又不是一定不肯说,只是时间没有到而已——毕竟那件至重要的东西还没有完工做好。
没有那件东西做道具,让他如何对她开口呢?
她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他在喃喃的说着什么,像在与人通电话。
“程先生,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那东西做好以后不必送到岛上来了……对的,因为临时有事,不得不提前回去……是,我今天就回A市……恩好的你可以慢慢改,这下就不着急了……恩,不求快,但求好……是的,是恨不得它是全世界最精致的……对,她会更加高兴……呵呵,辛苦了,多谢你!”
因为脑子正发昏发胀——此刻她晕得就像孙悟空拖着变形金刚正在她的头壳里面打架一样——他的话她听得一片混沌迷蒙。用力回想一下,竟然一句也想不起来他刚刚说了什么。
脑子反正不灵光,她索性懒得再听下去,把自己直接丢向更深更重的黑暗里去……
六三 强男强女之【赌气】
六三【赌气】
朦朦胧胧中,许瞳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拉起。
她睁开眼,看到顾辰正用被子卷裹她。
“飞机来了吗?”她迷迷蒙蒙地问。
“恩,”他点头,动作利落,将她裹成一条人肉粽,“我们回去。”
他抱着她走出酒店。
有车送他们到机场。
下了车,离得老远,她已经听到轰隆轰隆的声音。
抬头一看,不远处停着的是架直升机,机头上螺旋桨一直在隆隆的转着。
有人从上面走下来,迎向他们。
那人渐走渐近,许瞳凝神,看清那是个衣衫整洁得体的中年人,身上很有股不一样的气质。看起来是个管事的主,虽然脸上木无表情冷冷淡淡,可却并不令人觉得他很盛气凌人。
他走到他们一米远处停下来,顾辰唤他一声老梁,低头对许瞳小声说:“这是顾宅的管家。”
许瞳暗自咂舌。
已经什么年代,居然还养着管家这么小资的物种。
老梁看着顾辰木木然硬邦邦地说:“你父亲正从美国赶回来。”
许瞳看到顾辰皱了下眉,“他折腾回来干什么?要他好好待在国外养身体,养好以后再回来。如果他现在回来,告诉他我把顾氏还给他,自己去美国创业。”
从他声音语气里,许瞳感觉到,除却他父亲身体健康因素以外,隐隐还有些什么,使他并不乐见老爷子回国来。
很快老梁就证实了她的想法没有错,“你父亲说他想见见害你退掉婚约的狐狸精。”
他明明看到顾辰臂弯里抱着许瞳,却还是这样说,许瞳想:可见他对自己的印象已经先入为主很有成见。
顾辰“嗤”地一笑,对着怀里许瞳努努下巴,有丝不羁的说:“那你看仔细她的样子,回去好描述给老爷子听。”
许瞳飞快瞪他一眼,打起精神望向老梁。她抱病在身,神情有些恹恹的,脸蛋烧得粉红,看起来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老梁看到她的脸,呆了一呆。
这样纯净的面容怎样看都不像是狐狸精。
许瞳忽然对他笑一下,“你好!”
老梁下意识一挤脸颊也回了句:“你好!”
顾辰抱着许瞳往直升机上走。与老梁擦肩而过时,他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老梁,注意保持立场。”
老梁嘴角抽了一下。
真是莫名其妙,明明想给那女孩一个下马威,可是身不由己竟对她和颜悦色起来。
这女孩实在不简单,居然无形地化掉他的戾气。看来老爷子想降妖伏魔,恐怕要费些力气了。
到了A市,顾辰立刻把许瞳送进医院。
医生询问许瞳怎样着凉时,许瞳硬着头皮答:“出了些汗,又受了些风。”好在医生并不八卦,没有究根问底地钻研“究竟怎样出的汗、又是如何受了风”。
顾辰在一旁面无表情,一派淡定自若,仿佛出汗受风这事并不是由他导致。她不禁瞪着他恨恨地咬咬牙。
检查以后,并无大碍,稍加治疗,许瞳很快就退了烧,也停止了发寒。
当晚许瞳嚷嚷要回家,顾辰却无论如何不准。他非要许瞳在医院住一夜。
许瞳笑:“是不是人越有钱越爱大惊小怪?”
怪不得穷人家的孩子比少爷千金抵抗力要强,原来好多毛病都是被娇惯出来的。
顾辰不理她,只吩咐郑秘书把文件拿到医院来,他在病房里临时办公。
许瞳不禁骇笑,几时起她的身价如此矜贵,小小感冒也能令人如此重视。
随后又由心底深处涌出一股融融甜蜜。原来就算她再自诩洒脱无所谓,可当有人愿意把她当成公主一样呵护对待,她还是会忍不住开心动容。
两天以后她出院,顾辰把她送到家。
唐兴邦见到两人之间的神情举止,但笑不语,默默走开。
看得出那英挺男子是真的疼他干女儿,他感到欣慰。那两个小辈站在一起,宛如璧人一样,或许他们自己还没有察觉到,他们彼此间看向对方的眼神有多痴缠留恋。
顾辰半强迫地让许瞳躺倒在床上。
他开始不动声色的环视她的房间。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她的地盘。
屋子小小的,没有一大片一大片惊悚的粉红色,异常整洁。
忽然他目光停在某处。
那有一把椅子,椅子上铺着毛茸茸的垫子。他走过去拿起它,嘴角漾起一抹戏谑的笑,“这个,应该是我的吧?想不到你还留着。”
许瞳应声抬眼去看。
那垫子正是顾辰车里的。她曾经带着大姨妈坐他的车,于是这垫子上有了血染的风采。下车时她把它一并带走,省得现世丢人。可她自己也奇怪,她居然费劲的把它洗了干净放在家里,一直都没有丢掉。
许瞳眨眨眼,笑眯眯回答他:“你的东西都是砸大把银子买来的上上品,不用白不用!”
顾辰不由微笑。
忽然又看到角落里的一个盒子。他的笑容无声隐没
那盒子,他很熟悉,那是由他亲自置办。
抬手将它打开,一件旗袍安安静静躺在里面,素美之中似带着几分幽幽的责怨与伤心。
指尖摩挲在细致衣料上,心底有个角落瞬时松塌。
也许天下男人都是一样,无论平时再如何冷硬,心防一旦被某位女子攻破,从此便再无法对她漠然,怜惜总会不经意就涌漾个天翻地覆。
他的心夹裹着心疼与自责,软成一团。
他转头看她,没头没脑地轻轻说一句:“对不起。”
不知是不是人在生病时,都会变得脆弱。只这淡淡一句话,却让许瞳几乎泪盈于睫。
她知道他在为什么道歉。
吸吸鼻子,她咕哝着说:“你别臭美,等我好了,我就拿你换糖吃!”
他一下被她的娇嗔逗笑,“只换糖,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她挑眉,“你已经沦落到要被人拿来易物了,居然还不忘臭屁!没用你换卫生纸已经很不错了,你竟然还敢嫌用你换糖是委屈了自己的身价!切!”
他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凝望她眼底,忽而轻声地问:“瑶瑶,你是否有话想对我说?”
许瞳怔了怔,挑眉反问:“你呢?你又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顾辰定定看她,半晌才说:“有——你好好休息,记得尊医嘱,不要胡乱吃药。我要去上班了。”
许瞳不由微恼,“你要说的只是这个?”
连“对不起”三个字都已经说出口,偏偏对“我爱你”那样吝于给予。
顾辰看着她,慢慢点了下头。
他目光深深,眼底似隐有无数奥妙,可她看了又看,却一个也看不懂。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她有些赌气,“好吧。我们打赌的一个月时间就快到了!”
顾辰挑眉,“于是?”
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彻底令她别扭起来,“就是说,你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比如那个赌!”她再提醒他一次,又气势汹汹地说,“想说趁现在,不然一个月赌期过了,”她顿一顿,不惜撂下狠话,“分不出胜负,我俩就再也不要见面!”
她终是发了狠。
在小岛上,两个人明明已经那样亲密过,甚至他连她的那里都肯不嫌弃的亲吻,可到头来却吝于说出最最简单的一句话。
顾辰皱皱眉。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时间。那东西离做好还尚需几天,不过差不多可以赶在一个月之期内完成。
沉吟过后,他开口:“你好好休息。”他决定暂时还是不要说吧,不过几天而已,再等等眨眨眼也就到了。
许瞳并不知晓其中原委,听他这样说,不禁气结,“顾辰!”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肃然又冷凝,无比认真:“下次见面如果你还是没话说,那么让天佑我们此后一辈子不得结合好了!”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也觉得意外,居然把话说得这样狠绝。什么时候,她竟变得如此任性。
顾辰紧锁眉心。在他心底,也自有一番不悦涌现。
他们之间明明已经相处很好,她却又在斗狠。
他已经对她努力做到百般迁就千般依顺,难道实际行动还抵不上空空洞洞一句话来得重要?
终归是少爷脾性,他也隐隐有些动了气。
“好,随便你。”他起身便走。
到门口时却还是忍不住又回过头来。
可惜她早已将面孔别向另一侧,根本没有看到他已软化回头。
顾辰的心便又重新硬了起来,转头踱步离开。
在门外顾辰不由幽幽叹气。
恋爱这东西好歹他也是第一次,并无经验,以前总是女孩子们哄他开心,现在却风水轮转,换成由他处处处心积虑来讨她的笑脸。
想着反正那东西就快要做好,大不了下次送她时附带说点什么好了。这一次姑且就这样走掉吧——彼此竟话赶话的僵怨成这样,这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从没用心去哄过谁,这次就算他留下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搭梯子好叫彼此下台。
许瞳心里又是另外一番幽怨。
他明明是爱她,偏偏却不肯亲口说出来;做得漂亮的确比说的好听来的重要,可是女人谁不是缺乏安全感的动物?曾经他又那样一次次有心无心的伤害过她。她不过想他说一句,哪怕一生只说一次也好——这赌局他输了,他爱上她了;假如他肯定说,她一定立刻卸下所有心防、抹去心底残余芥蒂。
可无奈的是,他们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倔脾气。心无论多软,嘴巴却始终坚硬。
许瞳深深叹气。
许瞳的病已经彻底好起来,可是精神却有些郁郁不快。
她没有去上班,顾辰给她请的长长大假还有好多天才到期。
她待在家里,恹恹不乐。
这两天,那人竟然真狠得下心没来找她。
她不禁心生埋怨。她不过撂了句狠话,他就不来见她,真是心眼小过针眼。
许瞳闷闷的趴在窗台上,没精打采连连叹气,烦恼的样子好像等一下天就要塌下来一样。
她不知道,她那副心烦忧郁模样,在别人看来,刚好就是所谓恋爱。
唐壮接连听了好几天许瞳叹气,几乎快要疯掉。他不知道那两只别扭生物之间又起了什么矛盾,他只知道再这样下去,他将变得比许瞳还要不正常。
在听到许瞳第一千零一声叹息后,唐壮忍无可忍叫起来:“别在家窝着了!窝来窝去窝出个叹气精!唉唉唉唉的烦死我了!走走走,跟我到麻将馆去散散心,不然就消了假去上班,两个里面选一个,总之不许继续窝在家!真是受不了你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早就患上了老太太的思虑病!”
许瞳想想出去走走也好,就跟唐壮一起出了门。
路上她调侃唐壮,“壮子,你被杨阳带坏了,说话越来越罗嗦,直逼话痨精。今天要换做在以前,你最多就一句话:给我滚到麻将馆去!别在家给老子玩忧郁!”
唐壮搡她一下,“滚蛋,跟你哥敢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找打是不是!对了丫头,我听说一件事,好像最近你那异母妹妹和严昌石那个大流氓打得火热。听到这俩人搅和到一块去,我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许瞳要想一下才能消化唐壮的话。
章真瞳和严昌石勾搭在一起。
这两个人的名字拉在一起,别说唐壮,连她也在心底产生一种很坏的感觉。
“听说锦绣广场那个工程顾辰跟严昌石有合作;对了,我说你要是因为这几天顾辰没来找你你才这么唉声叹气,那哥告诉你,你大可不必这样。锦绣广场的交工日期就快到了,严昌石却突然甩手不干,对外就说手里材料已经用到没有,实在无能为力继续合作,他要顾辰去找别家。顾辰一直在联系其他材料商,可是奇怪的是不论他找到谁,那人一定告诉他,材料刚巧已经出货卖光。他没来找你,我想一定是忙晕了头。说起来工程建筑这一块顾氏刚刚起步,人际关系还没有完全拓开,他现在说白了就是遭到联合抵制。这时候他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你就别再拿唧唧歪歪的小事去和人家计较了。我说你不是一直挺识大体的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狭隘!要知道,女人啊,只有懂事才会可爱!”
这番具有说教意义的话由唐壮这资深痞子说出来,许瞳感动有些啼笑皆非。
她有些意外,原来短短几天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问唐壮:“你从哪里知道的这么多?是他告诉你的?”
唐壮耸耸肩膀,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许瞳,“怎么可能!他如果连你都没说,又怎么可能跑来告诉我?是我刚收不久的一名机灵小弟说的。他说他认识严昌石手下一名得力下属,这些事都是他从对方嘴巴里撬出来的。”
许瞳沉吟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有些凝重,“你说这新小弟,现在在麻将馆吗?等下带我见见他,我想知道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顾辰的麻烦有没有解决。”
许瞳和唐壮赶到麻将馆时,一群人正围在门口。他们好像在瞧着什么热闹,时不时地还齐齐发出哗哗惊叹声。
唐壮冲着人群叫一声:“嘿!我说你们,我让你们给我看馆子,结果你们全堵在门口,都干嘛呢干嘛呢?!”
大家齐齐回头,人群霍啦一下散开一个豁口。许瞳抬眼看过去,发现被许多人围在中央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小伙子。
他手里正摆弄着一把刀,两手飞快灵巧的翻动着,刀子不住腾挪迭闪,在十指之间化作一片银色闪耀的光芒,煞是好看。
许瞳不由赞了一句:“好手法!好本事!”
怪不得大家都围在这里看热闹,这年轻人耍刀耍得实在精彩非常。
那人看到唐壮,停下手上的动作,走过来笑嘻嘻叫一句:“壮哥!”又转头看向许瞳,机灵的同她打招呼:“这一定是大家说的瞳姐吧?瞳姐好!”
许瞳不由笑起来,“还是别叫瞳姐了,指不定咱俩谁比谁大呢!”顿一顿,抬头问唐壮,“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新来的兄弟吧?”
唐壮点头,“他叫小途。”
许瞳对那年轻人说:“小途,我有点事想问你,可不可以跟我过来旁边一下?”
年轻人笑眯眯应好,样子好说话得很。
避开人群,许瞳开门见山对他问:“你怎么认识严昌石手下的?”
小途从容地答:“我们小时候是邻居,后来搬家搬散了,不久前又重新遇到。”
许瞳微微一皱眉心,沉声又问:“那你怎么没去投奔你朋友跟在严昌石那一起发财?为什么会选择到我们这穷地方来?”
六肆 强男强女之【中招】
小途回答时,语气真挚,“严昌石并不是好人!”
许瞳点点头,“顾辰和严昌石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小途变得有些吞吐,“还不就是……因为女人!听说顾辰从前未婚妻不久前跟严昌石秘密定了婚;之后严昌石就找借口退出工程,还暗阻挠其他工程公司不许帮手。”
许瞳皱眉,“他有意刁难顾辰?”
小途点头称是,又答:“听说顾辰……呃,顾总,好像去了外地本地已经被严昌石一手遮天,顾总家族虽然财大势大,但是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官不与黑斗;所以当可忍耐时候,相信顾总一定不会选择和严昌石撕破脸皮”顿一顿后,带着几分犹豫样子又说:“听说瞳姐跟顾总很要好,想必顾总以前未婚妻一定不会太高兴,严昌石又是个心黑手狠的人,瞳姐你要多加小心!”
听他说完这一番话,许瞳不禁挑挑眉。
“你谈吐见识都很不俗,怎么会来这里看馆子?相信你一定有更好更光明选择。”
小途腼腆微笑着,“哪有,我都快吃不饱饭了,好在壮哥肯收留我!”
许瞳沉吟着,点点头垂眼看看他握在手里刀,随口赞了一句:“这刀蛮漂亮的。”
小途连忙用手臂把刀夹在身前,用袖子和前胸衣料快快地擦着刀,“这上边都是我手心出的汗,粘糊糊的!”擦完用两根手指捏住刀面倒提着把刀递向许瞳,“这把刀还真是难能找到一样的,瞳姐要是喜欢话就拿去玩吧,平时也能防个身什么!”
许瞳本来没有想要看刀的意思,可是眼见人家这样热情,连刀柄刀面都一并擦干净才递过来,不接倒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她笑了笑,把刀接过来,握在手里,翻转两圈看了看,赞了一句,“不错,轻巧顺手,确是好东西!但我要这个没有用,遇到危险时伤害自己的可能性估计更大,所以还是物归原主好了!”
她把刀递了回去。小途用手指捏着刀面接了过来,笑着问许瞳:“瞳姐还有什么事想问吗?”
许瞳摇头,“去跟弟兄们玩吧。”
小途“哎”了一声,三步并着两步跑开了。
许瞳看着他的背影,紧了紧眉心。她随即去找唐壮,对他认真叮嘱:“提防这个叫小途的。”
唐壮不禁问:“他有不妥?”
“怪怪的,没事对他多留留心,不一定是敌是友。反正,小心总是好事。”
唐壮想了想觉得许瞳说得有道理,便点点头应下她的话。
赌气归赌气,许瞳对顾辰非常担心。
锦绣广场本来只是个烂尾工程,在政府把项目接管过来以后,索性决定加大力度拓展建设,有意将它打造成为全国乃至整个亚洲首屈一指大广场。
市政领导上上下下对这工程都存予厚望,眼看离交工日期越来越近,严昌石却突然如此明目张胆的反目相向,横生枝节,他这一下不得不说,让事情变得十分棘手。
许瞳有些不放心,她打电话给郑秘书,询问顾辰的行踪和事态的发展。
郑秘书告诉她:“我跟顾总现在C市,预计几天以后就可以返回A市了。顾总现在正在和对方老板开会洽谈合作事宜,暂时走不开;要不要等他开完会以后,叫他给你回电话?”
许瞳想了一想说:“不用了,等你们回来再说,让他专心先把材料问题解决了。”
挂下电话,许瞳呆坐在沙发上,久久不动。
说不上为什么,她心里总有种隐隐不安的感觉,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会是什么事呢?
第二天,许瞳还在睡懒觉,隐约间听到外面有吵闹的声音。
反正再也睡不着了,她干脆爬起来洗漱。刚洗完脸就听到窗外有人叫她:“瞳姐瞳姐,壮哥让你出来一下!”
许瞳应了一声出了门,看到小途正等在窗前。
见她出来,小途连忙说:“瞳姐,快,有一伙人一大早过来,说要拆迁老街,限三天内赶紧搬完,不然就强制拆迁了!”
许瞳越听越惊,“他们是哪里的人?”
小途答:“是严昌石名下的公司!”
许瞳一听更觉事态严重,一边和小途急急向院子外面走,一边问他:“唐壮人呢?”
小途回答她:“壮哥回去叫人了,他让我来叫你一声,说你遇事机灵反应快,叫你先出来盯一下,外面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街坊,壮哥说护好他们别让他们被人欺负吃了暗亏!”
许瞳听他这样一说,便不疑有他,一边往吵闹的人群奔着一边叮嘱小途:“你赶紧回去麻将馆,告诉小伍二花他们,千万按住唐壮,别让他带人过来,万一冲动起来,恐怕会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她觉得今天事发生得实在蹊跷,说拆就拆,这样突然,太不合情理了。
不知道对方玩着什么把戏,所以一切小心为好,千万不能中了他们的计。唐壮万一带着人动起手来,相信三分钟都用不到就会有警车嗡嗡开来把他们抓走。
小途听了她吩咐,立刻应声好,转头撒头就往麻将馆方向跑了。
许瞳望着他的背影,心底漾起一股说不清的奇怪的感觉。
一时间她倒也分辨不出这种感觉究竟缘何而起;而另一边的吵闹此时竟陡然升了级,来人竟无耻至极地对几个上了年纪老街坊动手推搡起来。
许瞳再不顾不得其他,怒气冲冲地一头奔向人群去。
事情究竟怎样发生,许瞳根本来不及反应明白。
她只是看到有人在推搡老街坊,气不过之下冲进人群和带头那人争执起来。
她出现以后,那些气焰嚣张人立刻由优势变成了劣势——世上能比许瞳嘴皮子还溜人恐怕少之又少。
于是那人变得有些气急败坏,他带来人也渐渐往前簇拥起来,对许瞳和老街街坊们推推搡搡。
混乱中,许瞳觉得自己胸前被领头那人划拉了一下。
不管他是有意无意,对许瞳来说,这举动都令她怒气攻心。她用力推了那人一下,又喝骂他一句:“你哪里都敢动,活腻了是不是?!”
那人先是被她推得退了两步,紧跟着又冲了回来,一边冲一边对着许瞳哇哇乱叫。
然后,许瞳觉得似乎有很大一股力量在身后推着自己。
她不受控制的踉跄向前。
领头那人冲向她来;她踉跄着迎上去。
与此同时,她觉得身旁似有人影闪动,他在她耳边高声叫喊:“你想干什么!”,声音居然充满惊惧。
她也想问他干什么——干什么无缘无故在后面推她。
然而推力那样大,她根本开不及开口,只是收不住脚地一直往前抢着。
下一秒,她与领头那人狠狠撞在一起。
推他那人侧身抢在他们俩旁边,使劲地叫:“你想干什么!快住手啊!”
她怔怔懵懂,他到底在喊些什么?
之后她再来不及疑惑——带头那人身块比她大得多,可不知怎地,平衡感却那样差,他俩互相一撞后,他居然再也站不稳,压着她一滩泥似的倒在了地上。
她觉得胸腔猛地被压得一片窒息。她用力去推那人,他却动也不动。
忽然她听见有人声嘶力竭在喊:“杀人啦!杀人啦!不好了杀人啦!”
起初她还懵懵懂懂不知这话是怎么回事,渐渐觉得衣服有些湿湿感觉。
她一边推那人,一边探手摸了摸,只觉掌间触得一片濡湿。
她使劲把他从身上推开。
然后她看见他身上插着把刀,刀身深深没入他肋间,只有刀柄留在体外,从那刀子周围正汩汩流着血。
那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声音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弱。
许瞳低头看看自己一身血迹再看看自己手心,全是触目惊心的红。
她皱眉又望向躺在地上那人。
真可笑,他正忿恨挣扎抬着手臂,颤抖指向她,想说什么却无力讲出,一副“你这杀人凶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冤屈样子。
真会演戏。
演戏?
她眉心皱得更紧了。
脑子里猛然轰地一声巨响,仿佛里面炸开一颗惊雷。
演戏!
她抬眼去看插在那人身上那把刀,心思瞬间变得一派澄明。
那刀子刀柄,看起来和小途昨天耍那把,一模一样。
许瞳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中计了。
伤者被送到医院抢救,许瞳以涉嫌行凶被警察带走了。 坐在审讯室里,许瞳静静在脑子里过着小途与她相处时的一举一动。
如果插在那人身体里的刀,正是昨天小途耍过那一把,那么那把刀上面,有她的指纹。
她清晰记起,昨天小途在把刀子递给她之前,特意用衣服擦了擦,他说那上面都是他手上出的汗。现在想,恐怕他真正想擦掉的,并非是汗,而是他留在刀柄上的指纹。
然后她把刀子接过来,握在手里翻看。
看完还给他时,他仍然是用手指捏着刀面把刀接过去的。
于是那把刀的刀柄上,只留下她一个人的指纹!
这是其一。
还有,今天来给她报信人为什么是小途这个新来,而不是以前做惯的小伍或二花呢?
回忆之前她叫他赶紧去拖住唐壮不要轻举妄动,那时小途跑出去背影令许瞳觉得十分古怪。当时来不及分辨这种古怪背后的真相,现在仔细想想,许瞳找到了答案。
小途跑走姿态,太过迫不及待的从他骨子里似隐隐溢出一种喜从心来兴奋,仿佛他这一跑开后,便会有什么事能够即刻大功告成一样。
想到这里,许瞳嗤地笑了一下,声音充满了自嘲。
或许唐壮根本就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说到底,不过是个早就设计好的阴谋而已。
这阴谋背后的主使者和策划者,并不难猜到是谁。
他们先制造事端,把顾辰支开,然后设下圈套,对她下手。
顾辰不在,她便失去自保的最佳时机;就算他日后火速赶回来,到那时她的罪名也恐怕早已经坐实,再也无力回天了。
在章真瞳眼里看来,她抢了她的未婚夫不说,连她舅舅也因为她才坐了牢,这样的新仇加旧恨,今天这一幕便不难想到了,这一切必定是严昌石在章女怂恿下精心设计出的一番好戏。
原来她同她之间,永远都和平不了。
并没有家人来见许瞳。
许瞳觉得不安,她担心他们有事。
不断有人来提审她。
那些警官都面目森冷,形同判官,厉声要求她诚实交代,怎么样动手伤人。
许瞳冷笑。
这样审问岂可叫做专业?没等细细搞清事情来龙去脉,一开口已经给她落了罪——他们咬定人是她所伤的。
之前许瞳统统沉默不作声这一次她不耐烦起来,淡淡的告诉提审他的那位警官:“人不是我伤的。”
那警官居然满脸鄙夷和不耐,“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你骂“你哪里都敢动,活腻了吗”;之后就冲向伤者,等再分开他就了一刀躺在地上,你怎么说!”
许瞳盯着他,静静说:“我没有冲上去,是有人在背后推我。你们应该去找推我那人问话,真正的凶手是他不是我。”
那警官眉一皱,脸上闪过一抹惊奇。
许瞳在心底冷笑。
果然这警员是被严昌石收买过,一听她居然摆得出事情真相,他便再沉不住气了。
在他们心里,她应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蠢得直到被判刑那天犹自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死才对吧。
那警官很快收敛好情绪,义正言辞的喝问她:“别企图转移嫁祸!你诬陷是人家做的,可是刀上都是你的指纹!你怎么解释!”
许瞳笑一笑,几乎懒得解释。
其实他们何必要多此一举审问她呢?大家彼此根本心知肚明,这件事早被严昌石计划好,她无论说什么都是假的、都是狡辩、都是拒不认罪,反正无论她认不认罪,只要他们警匪合作,一口咬定行凶的是她,她罪名就算坐实了,何必还妄想从这像模像样的过场里能够逼她亲自点头忏悔认罪呢。
许瞳看着那警官,微笑着说:“警察同志,您并不知道为什么刀上有我的指纹吗?我还以为严昌石事先已经告诉你了。”
那警官被她这样一说,一张脸比刚刚变得更黑更沉,他对许瞳恶狠狠地警告:“你不要为了逃脱罪名,就企图连执法人员一起泼脏水!你这样不配合警务人员执法办案,出口诬蔑,简直罪上加罪!”
许瞳嗤然冷笑,“罪?什么罪?这都是你们对我欲加之罪。难道你真不知道真相是怎样的吗?好吧,就当你真不知道好了,那么由我来告诉你,真相到底是什么!”
她顿一顿后,一口气厉声说下去:“这件事其实很容易想通来龙去脉,警察同志,想把我这当事人蒙在鼓里还真是不容易呢!不过是开始时由严昌石派人混进来骗走我指纹,之后又由他派人来逼迁——他那套逼迁合法手续能办下来,想必走了不少歪门邪道花了不少银子吧,当然,不排除你们从中大力支持他为祖国搞建设的可能性——接着呢,再由他导演一幕自己人趁乱捅伤自己人嫁祸给我的苦情剧,让我再众目睽睽之下得百口莫辩;不只这样,他还一定早和你们这班警务岗位的好兄弟们打过呼,一定要把我罪名坐实、要让我最终必须坐得成牢,好让他在他的女人跟前有面子,我说的对吧,警察先生!”
六五 强男强女之【输了】
许瞳一席话令那警官几乎流下冷汗。
办案这么多年,想阴哪个人说他有罪,从来没觉得像今天这样难办过。这女孩虽然年纪轻轻,可脑子出奇犀利,竟能在短短时间就把事情真相分析得如此准确透彻。此后他一定得要多加小心了,这是一根顶难剃骨头,不容小觑,事情恐怕没有最早时所设想那样乐观容易,一旦她找到可以证明她所说话为真证据,那时他们统统都会遭殃。
许瞳见那警官被自己说得面色铁青,不由嗤一声又笑出来,“从头到尾不过是场苦肉戏而已,那位所谓无辜伤者用不了几天就会出院,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把握好时间,在他还没有出院之前赶紧定我罪,不然他没大碍或者有人来帮我翻案,我可就不能被你们重判了!”
那警官有些气急败坏地恨恨咬牙,“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放肆嫌犯!刀上有你指纹,旁边人都耳闻目睹你叫嚣且伤了人,你居然还能言辞凿凿把罪名都推到别人身上,你年纪轻轻就这样能颠倒是非黑白,简直厚颜无耻,可怜可笑又可叹!”
这一刻许瞳仿佛看到章真瞳附身在眼前警官身上。
她忍不住笑起来,直笑得眼角流出眼泪。
多讽刺,这些话其实该用在他们自己身上才对,却偏偏被他们拿来义正言辞反栽给别人。
她止住笑,看着警官一字字问道:“从一开始你就反复强调,刀上有我指纹,你意思不外是说,如果我是无辜,如果伤人真是别人,为什么刀上会没有其他人指纹呢?警察先生,我不信办案多年您会不知道有这样一种手法——把透明胶布之类粘在手心里,于是别说指纹,就连汗渍体|毛也不会留下一星半点了!”
那警官面色惊变,被抢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此时此刻真真正正地后悔起来,后悔早前太过轻敌,眼前女孩什么都懂,每句话都被她抢在头里说,实在太难对付。
这时有人敲门进来,俯身在他身边小声说着什么。
许瞳看到,他面容一下焕发出光彩来。
他点点头对来人低声说一句:“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声音中竟似有着难以隐藏兴奋和喜悦。
然后他转向许瞳,声音洪亮地对她宣布:“许瞳,你刚刚不是信口开河说这不过是一场苦肉计吗?我告诉你,现在你谎言栽赃彻底被拆穿了!那个无辜伤者刚刚已经伤重不治了!如果这是自己人自导自演一出苦肉计,又怎么可能会一出手就下这么狠毒手?”
许瞳闻声不由怔了一下。
那人居然死了。这结果陷她于不义之地。谁会相信她说,是他们自己人没有掌握好力度,这才错手捅死他?
他们只会说:“许瞳,我看你这次还能拿什么样理由狡辩!”
许瞳隐隐有些不安,两天来家人一直没有来看她;道貌岸然警官们却时时来提审她,车轱辘话反复说。
“许瞳,你还是老实认罪吧!凶器上有你指纹,旁观者都看到你同死者激烈争吵过,并且扬言问对方是否活腻;然后他倒在你身上,分开以后身上就中刀,接着送往医院就不治身亡。现在证据确凿,是你害死者送了命,你还是乖乖认罪吧;再说,就算你坚持拒不认罪,可是证据摆在那里,我们一样办得了你!”
许瞳不由冷笑:“既然你们都说了,就算我不认罪,也一样办得了我,那干嘛还要天天审我?吃饱撑吗!随便你们怎么搞好了,我说不说、说什么,其实根本不重要,不是吗?”
剧本严昌石一早就已经安排好,他们正在按部就班往下演;要说唯一没按戏码来,就是受伤那人竟然意外死掉了。真唏嘘,不过是想演场苦肉戏去陷害一下别人,结果竟演到自己送掉命,这不是报应又是什么。
那些审问她人都被她吊儿郎当态度刺激得极为愤慨,“许瞳你严肃点!当这里什么地方?你家还是菜市场!想胡说八道就胡说八道!请好好交代你自己问题,不要蓄意诬蔑人民警察,给自己罪上加罪!”
许瞳现出厌恶和不耐神色,“真奇怪,为什么每个警察都爱骂别人是说胡说八道?其实,你们才比任何人都能胡说八道,编排事实!”
警官们在她这讨到没趣,不禁气咻咻地诅咒她:“简直无药可救!就你这样恶劣态度,必须被重判严惩!!”
两天后,家人终于来看她。
唐壮和杨阳两个人一出现,许瞳立刻呆住。
他们两个人脸上都带着伤,唐壮胳膊上甚至打着石膏。
许瞳声音颤抖起来,眼里涌上了泪,“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受了伤?!是不是严昌石干!唐叔呢?唐叔怎么没来?他也受伤了吗?”
关在看守所里这几天,她从没掉一滴眼泪。可是看到亲人受伤时,她再也忍不住眼底酸意。他们因为她而受伤,她实在觉得内疚与心疼。
唐壮连忙安慰她:“丫头你别这样,爸他没事。确实是姓严那杂碎干;那些人来捣乱时候,爸他刚好在老街坊那里问你被抓走事发经过,那些人只是白砸了金店,爸并没有受伤,就我们俩和麻将馆弟兄们受了点伤。那天我们正在问小途发生什么事,忽然就进来一群人,进馆以后,二话不说,不管见东西还是见人一律动手就砸,下都是重手死手,恨不得把人打残一样!小途那个王八羔子,他他妈当时竟然还告诉那群人去守住后门,别让大伙跑了!弟兄们一听这话全怒了,也不管别人,全都盯住他一个往死里打,想不到他还是一个管事,我们逮着他,那边人就忌讳起来不敢继续动手;大家就拖着他做人质跑出老街,又把他打得半死塞进垃圾桶里,带着爸躲出来了!”
许瞳听唐壮说完,恨得牙根又麻又痒。她眼睛通红,双手紧紧握着拳头,颤声问:“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难道就要由他姓严一手遮天吗!”
唐壮抹了把脸,杨阳接着他话说下去:“这几天大壮和唐叔都不敢回家,一直有人盯着家里和麻将馆,怀里都夹着大片刀,我们也报过警,可是讽刺是,报警以后反而是那群混蛋先找到我们,还好大家机灵跑得快。许瞳,这几天我们不是不想来看你,实在是被盯得太紧了,这里又到处是严昌石人,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许瞳嘴唇已经开始轻轻颤抖,“那你们现在来看我,会不会有危险?”
唐壮说:“别担心,现在没事了!你刚被抓走,杨阳就让小伍赶紧把事情通知郑秘书,由她转告顾辰。顾辰听到消息以后,什么也不顾立刻就往回赶。因为他去地方没有机场,他开车足足两天没睡赶回来!”顿一顿,他有些支吾起来,“曈曈,他没跟着一起来看你,你别多想;他回来以后,立刻调查事情来龙去脉,又把我们都接过去找地方安顿下来,还给配了保镖,出门也派了车,大家都变得安全了,你不用再担心;他现在什么都不管了,专门一心对付姓严!你一定要知道,虽然他没来,可是他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
许瞳恻然,“希望他能帮我洗脱得了罪名!”
此后许多天,唐兴邦来看过她,唐壮杨阳来看过她,小伍二花来看过她,甚至连郑秘书也来看过她,唯独只有顾辰依然没有来。
许瞳嘴上不说,脸上却流露出许多失望和落寞。
杨阳忍不住叹气,不住劝她:“打起精神!很快就能出去了!大家都在尽力,你自己也要挺住,我们一起加油!”
许瞳揉揉额角,有些泄气,“已经拖了这么多天了,如果能放早就放了。一切证据都指向我,严昌石作威作福,早就买通所有关系,你说,我还能逃得掉他陷阱吗?”
杨阳不禁恻然。
许瞳忽然抬头问她:“他……怎么样了?”
为什么一直不肯来看她?
杨阳不由长叹口气,“真不知道你们俩在搞什么,他明明奔走得连觉都没有时间睡,瞎子也看得出他对你有多牵挂、对你事有多焦虑,可却无论如何偏不肯来看你!许瞳,你们俩之间到底怎么了?”
许瞳沉默一会儿,问她:“他很奔走吗?你要郑秘书看牢他,要他好好吃饭睡觉,这个时候他要是累垮了,我们就都没有希望了!”
听到杨阳说他为自己不眠不休奔走忙碌,她瞬间释然。
他不来看她,一定有他道理吧。只要他心里还是有她,她已觉得足够。
杨阳又告诉她:“许瞳,顾辰现在状态真很吓人,大家都看得出,他是豁出去了!本来他想联合其他一些老板一起对付严昌石,可是那些人都怕惹祸上身,全都退避三舍。顾辰告诉我们放心,没人肯帮忙也不要紧,就算是他自己,就算要散尽家财,他也要和姓严死磕到底!”
许瞳笑起来,“是吗?他是这样说吗?就算散尽家财,也要和姓严死磕到底?”
杨阳看着她用力点头,“要是有一个字是假,让我婚后生不出孩子!”
许瞳闭上眼睛,满心欣慰,长长一叹。
脸颊悄悄爬满濡湿泪痕。
她记得之前去墓园时,她告诉唐叔顾辰家里钱财如云,修建墓园只不过是其中九牛一毛而已,她要唐叔千万别因为他这小小“一毛”就被唬住;唐叔于是骇笑对她说:“总不能让他散尽家财来证明对你确有心吧!”
想不到那时一句戏言,到今天竟然一语成谶。
许瞳张开眼,看着杨阳轻轻说:“杨阳,帮我给顾辰带个话;就说,那个赌,我了!”
许瞳感到深深懊悔。
如果知道前头会有这样一场浩劫等着她,她一定再也不任性,再也不和他赌气,再也不去争那没有意义事情。
她后悔没能及时对他说出那个爱字。
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得去。
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在明媚阳光下亲口告诉他:是,我了;我爱上你了,顾辰。
杨阳把许瞳话带给顾辰。
这个骄傲男子,在听完简简单单“她说她了”几个字后,面容上再也抑制不住,呈现出巨大痛惜与悲伤。
杨阳看着他痛苦到极致还要强自忍耐样子,不禁心中悲怆,掉下眼泪。她转身离开,把空间留给顾辰。
身边再没有别人,顾辰一下坐倒在皮椅上,面向窗外,呆呆凝视。
天空灰蒙蒙,像染了尘埃,罩得人整个心头都晦暗一片。以往有她明丽笑容可以轻易击散他一切烦郁;而现在,那笑容主人正身陷牢笼,承受着她根本不该承受无妄之苦。
他是那样想念她。
想到她所遭受一切,他痛苦低下头捏住额角。
半晌后,他弯腰探身从桌前抽屉里取出一只精致小盒,慢慢打开。
盒子中央嵌立着一枚晶粲夺目钻戒,那戒指上钻石,工艺堪称巧夺天工,一望便知价格不菲,好看得令人舍不得合眼。
顾辰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送到眼前细细端详。
这是他不惜花费特意寻到当世珠宝设计名师程海专门定做打造,是准备拿来向她求婚用。
他原先这样想:等他们下一次见面时,戒指已经做好,到时他可以拿着它对她求婚;即便她之前在嗔恼他,可他相信,当她看到这枚戒指,一定会变得开心起来。
本来想给她惊喜,所以在戒指做好前他坚持什么也不说。可他没有想到当戒指拿到手时,她竟然已经身陷囹圄。
此时他手里握着戒指,心里有如刀割。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深深后悔过。
如果早知道将有这样一场浩劫等在前面,那天她问他有没有话要说时,他一定不会嘴硬,一定不会再固执坚持,非要等到戒指做好以后才向她开口。
他知道每个人都很好奇,他为什么不去见她。
天知道他有多想看到她。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发狠说:“顾辰,下次见面如果你还是没话说,那么让天佑我们此后一辈子不得结合好了!”
他太害怕这句话将会灵验。再见她时,他一定要拿着戒指对她说:嫁给我!
然而求婚这件事,对于她与他来说,那样神圣。她根本没有罪,她不应该是在看守所里得到他求婚。
所以在她出来之前,他不会去见她;她不会一直待在那里,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她出来!
等她重获自由,那时他会立即见她,去给她一个她应得光明而圣洁求婚;他一定不让她那可恶赌咒有机会得以实现。
他把戒指放在唇边亲了亲,闭上眼,用两手掌心紧紧包拢住它,把并拢两只拇指抵在额头前。他紧锁眉心溢出心底太多痛苦与思念。他两掌越并越紧,钻石几乎要硌破他掌心,他却恍然不觉,依然用力地向一起握着,直到浑身都开始颤抖,直到全部力气几乎耗尽,他才终于肯停下来。
他轻而又轻唤了声“瑶瑶”,声音很快便消融在空气里,不见踪迹;可其中浓浓痛苦与沉沉思念,却一直萦绕回荡着,如同捆人绳索,一圈圈缠住他,把他缚得紧而又紧,久久都不得解脱。
六六 强男强女之【转机】
66转机
顾辰放下往日身段一改孤傲阔少形象惜弯腰对各个老板赔笑脸企图联大家一起搞垮严昌石。
众人虽然对严昌石平在商场上土匪行径恨之入骨是真要让他们站与他作对却又禁人人往回缩着头。
事情与他们无关实在该给自身揽这种费力讨好苦差麻烦。
辰一路无功而返。
他最终咬咬牙招郑秘书要她拟定一份财产评估报告除了给父亲留养老一笔钱外其余通通拿作与严昌石斗法流动资金。
郑秘书看望许把这件事告诉她“大表哥已经豁去了。他和严昌石之间战役正式打响。
许内心震动。
郑秘书又说:“章真找大表哥。
许抬头凝语静静聆听郑秘书说下去。
“她干什么我说你也猜得。她居然还在做梦一样妄想可以挽回大表哥。
许感惊奇。
章真这人经正似乎永远都没有下限。
那天章真找辰对他说:“听说你和昌石斗法损失良多。
辰由笑“他损失并比我少一点。
章真趋近他“可他生财有道!几天复实力你可以吗!
辰厌恶向旁边走躲她远远“章姐你以前只是愚蠢现在却已经变得无耻。
生财有道?可笑还是靠流氓行径土匪段去掠夺他人资本人家果肯孝敬他段去报复。这样确复得快可那叫生财有道叫做怨载道。
“总有一天他会墙倒众人推。你总会见识你所说这生财有道人大家心里底多恨他!他凉凉地对她说。
章真桀桀有地笑“你说他会栽?么可呢!辰你一定知道他台多硬真你输定了!
辰看着她毫掩饰脸上与眼底厌恶“你有什么事?请快说。无请走我很忙没空陪你章姐闲聊。
她绕着他桌子回走走得人无端烦躁。
原讨厌一个人连她做最最普通事也会觉得深深厌恶。
“辰她突然停下脸上得意笑容收敛见换上是一副情深苦楚模样“你知道我一直你我忘掉你!别和昌石斗下去了你斗他;这么大一个家业为许散掉值得!她把撑在他桌子上上身整个前倾音中充急切“我们和好吧!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帮你去和昌石说要你们斗下去!
辰觉得她话荒诞至极。
他甚至无法控制笑起“对起章姐恕我难以自抑。
她真是好笑。严昌石那样龌龊男人女人奉送些便宜给他占他么可肯为她做这么多事?况且他们是已经秘密订婚他还真是好奇章真会么去对她昌石开口。
“我会劝他与你和解。虽然表面上我仍然是他妻子可是你知道我一辈子心里只会你!
是说想让他辰做她章真情夫?!
简直荒谬!
辰瞪着章真半晌语。
他真想知道她脑子里是样结构为什么其中想法会令人齿无话可说地步。
一会儿他轻轻说:“章真你去看看大夫吧挂神经科!
章真脸色陡然一沉尖叫道:“顾辰我错看了你!想你和许一样识好歹!好你这样羞辱我我让许坐一辈子牢!
最这一句令顾辰动了怒。
他走章真面前极近俯视她凛冽气场压迫得她几乎敢呼吸。
他盯着她眼睛容她胆怯闪躲说:“你管试试看!她少一根头发你断一条臂;她碎一块指甲你余生可以为自己备好轮椅;你只要动她我势必在你身上百倍千倍讨回!
说完理会章真脸色青白交加变换他转身背对她耐烦地说:“请你离开并且以要!
他实在愿多看她一眼。
章真想自己兴冲冲而惜放下身段向他求好结果却只是又一度自取其辱。
她失控地涕泪横流哭泣叫喊:“顾辰我恨你!我也要见你!
跺跺脚转身跑向门口。
她拉开门准备冲去。这顾辰在她身无限响亮地答了一句:“多谢!
郑秘书对许感叹“大表哥虽然装扮酷是从没对一个女人这样苛刻章真真是够刷新人类忍耐极限。许你真幸运大表哥他这样你!我相信他看你一定有他自己理由和原谁都看得他已经把你看得重自己命。所以你别郁闷早晚会得会让他亲口告诉你他看你原!
许点点头垂下眼帘静静地微笑开。
是她知道他确实她。
第二天庞蒙给许带好消息。
“学长与严昌石斗法已经卓见成效现在正在外面准备做最奋力一搏扳倒严昌石也看这最一击了。此刻姓严已经被牢牢牵制住可以说几乎快要无暇自所以他也没太多精力投注在案子这边这摊浑水他只搅这里下面该是我们准备反击候了!许这个刻我们大家都要打起精一起加油做奋力一击!
许色有些涩然“可是算奋力一击也要找可以翻案疑点才行。你都已经回好多天了我们还是停滞前。
庞蒙赶紧安慰她“你别想得这么消极之前是为有严昌石处设卡我们行事起阻碍重重。现在同了现在我们兵分两路一方面学长迫使姓严得去与他斗法以分散他注意力让无法一遮天;另一方面由我帮你仔细收集整理翻案证据相信我只要我们放弃一定很快会有转!
许沉默半晌对他问:“我们这是背水一战了吧?
庞蒙面容有丝凝重地点点头。“许只许成功许失败!顿一顿他语气变得有些感慨“之前总是服气为什么你选择学长选我我知道你在感情方面要求纯粹而学长从前在交往方面并我自律;可是通这次事件我心结得意释然。他为你所做一切历历在目换做是我我自问做比他牺牲更多。所以许算为他所你也一定要坚持下去哪怕在判刑前最一秒也千万要放弃!
许禁动容“他……只说了一个字已经微微有些哽咽。停一停她复平静“大家都在为我奔走我没道理自己先垮下!好我答应你们一定坚持住!
庞蒙这才放心一笑。忽然他说:“许……我知道由我说这话是否多余可是我希望它给你打一剂强心针让你打起精。学长之所以没看你我想他是在卯着一股劲要和严昌石拼下去、拼底!我看得他其实……要比任何人都想见你!
许点点头发自真心恬然微笑“我懂!都懂!我会为这个想开!
已经经历这么多事珍惜还及她也会为没有意义事犯起执拗那样只会为自己徒增悔与遗憾。
她看着庞蒙一直微笑可是渐渐地眼睛里却滚泪珠“妈妈走我以为这辈子会有人疼我命了;想他居然做得。他够这样为我我还多求些什么呢?即便一生只活这里我也已经非知足!此管结果何我都没有任何怨言。最说一句庞蒙谢谢你回帮我!
庞蒙压下心头一分苦涩“应该!他本也有会做那个疼她命人。可惜他够信任她白白把这会拱让了人徒留下一生遗憾。
临走前庞蒙还告诉许一件事“你父亲……他倒似乎曾去劝说章真要她收可是被章真断口拒绝。……
许心中一动跳。她想有生之年竟还看章康年为自己头一天。
“样?她问庞蒙。
庞蒙皱皱眉笑一笑说:“没什么!
他没有告诉许实话——又发生一些事情章康年受刺激中风住进医。
“许别想那么多我只是想告诉你连你父亲也有一份力你自己更加泄劲了!徐徐叹一口气他又没头没脑地加补一句“人这辈子种善便得善果种恶便自得报应其实真很公平。
听他说完最一句话许心一下静下。
错她从没做有愧良心事情她应该相信这番劫难她一定度得。
晚上许觉得心里难得一片平静。
她由自主开始回忆与辰从相遇、相识相斗、相程中点点滴滴。
想着想着她笑起。
原真心一个人并且知道他也自己那么回忆起与他之间往事算身陷堪之地也总会在心间溢融融甜蜜。
想那一次他恼自己骗了她把她带酒店房间去极之残忍段吓唬她企图以此迫她开口求饶;可是最他终归心妥协而她狠狠打了他一耳光
看着自己左许笑起。那一巴掌她是真足了力气直把掌心震得又麻又痛。这一巴掌放在以前是解气可现在回想她却只觉无比心疼。
她另外一只摩挲着左掌心心头变得无限柔仿佛她此刻正在摩挲是他被打那侧脸颊一样。
忽然她心念猛地一动整个人变得异兴奋。
她打他是这只左!
第二天庞蒙他竟看许双眼几乎快要放光。
他立刻心中一喜“是是有什么好消息?发现了什么漏洞了是是?
许含笑点头。
庞蒙也跟着兴奋起“快说说!
许有些兴奋地告诉他:“一般人都是右比较活于是熟悉我人按理去推断多半会觉得我也是右撇子。我记得那天途是左给我递子他左递我便自然而然右去接于是柄上指纹都是我右!漏洞在这里了!顿一顿喘口气她继续说“途混进间短也够细心他以为我和一般人一样都是右更好根本没调查清楚其实我是个左撇子;而那个被捅子人是说他中部位是在肋间、并且断了两根肋骨吗?
庞蒙听这里已经完全白。
“是了!是说从肋间刺一进去够一下震断两根肋骨并达一即可伤人致死程度要求这人力气一定很大尤其是瞬间爆发力;或许你左勉强可以达可你右根本没有这份耐。并且通讲一个人在情绪高度紧张激动情况下即便也会是自己最活最好那只这其实是一种本试想谁会在最紧急刻自己并甚活那只去与对方正面交锋?
许力点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庞蒙长口气“这下好了我们反击刻了!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向前倾了倾身他有些难掩兴奋地对许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学长已经找够彻底扳倒严昌石方法许我们即将大获全胜!你快要了!
许眼底禁次盈泪。
她有些想要笑话自己真是愈大愈脆弱这几天所流眼泪竟要比她从前二十几年加在一起还多得多。
这一次流泪已是为伤心而是为太喜悦。
许含泪而笑对庞蒙轻轻叮嘱:“现在已经了最紧要关头反正之前也已经被关了这么久我根本怕多等一些间;最最重要是让他千万心——严昌石这个候一定会狗急跳墙你一定帮我提醒辰要他心身边千万提高警惕!这些说完她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还有你也是!
庞蒙听她处处挂念辰把他放在首位最才提自己禁心里泛起微微苦涩。
够得她这般惦念即使整副身家为代价也是值得。辰何其幸运他有可以会而他却只把这遗憾深深埋藏在心底间。
他藏好心事对许点点头“我一定告诉他心你也照好自己!我们很快会打胜这场仗!
六七 强男强女之【获释】
67获释
过几天,有位面生女警笑眯眯告诉许瞳:“你应该就快能出去了!”
许瞳不动声色看着她。
女警员却对她温婉可亲地笑一笑,“我跟那伙人不是一路,你不用这么紧张。”
许瞳有些迟疑,试探地问她:“是……他让你来找我吗?”
女警笑问:“他是谁?严昌石还是顾辰?不,我不受任何人委托,我只是一名普通警员!”
许瞳怔一怔,有些不得要领。
女警摇摇头,“你把我们人民警察想得太过不堪了吧!难道警员都是被收买过?人民警察自然是为人民,你遇到那几个,是警队渣滓,已经被肃清了。真是被那几条鱼腥了一锅汤!”
许瞳看着女警员,面色依然透着迟疑防备。
女警员安慰她:“别受蛇咬一次,以后一辈子见绳就怕;我们警队中绝大部分警员都是正值好人,像与严昌石狼狈为奸那几个混蛋实在是少数,许瞳同志,你得对我们警员重拾信心啊!”
许瞳不知怎地,觉得眼前这人很温暖,她被她说得笑起来。
女警员告诉她:“我是被新调派到这,以前那些毒瘤已经被扫清查办。你大可放心,如果你真做错事,那么理所应当受到法律制裁;但假如你真是无辜,我们也会竭力帮你洗脱罪名。许瞳同志,从现在开始,你要积极配合,不能再对我和我队友们消极抵抗了!”
许瞳点点头。这一刻开始,她真心微笑起来。
渐渐她知道了许多事情。
似乎短短几天功夫,A市整个闹腾了个天翻地覆。
严昌石彻底垮台了,他与许多警员私下不法勾结被彻底曝光,相关部门对此大为震怒,下令停职彻查与严某有关一切人员,势必要肃清警务系统内部毒瘤,重正警界之风。
这无疑是一场整风运动。许瞳觉得眼前身边清净许多。
庞蒙再来时,许瞳难掩心头喜悦地对他问:“是不是严昌石真垮台了?”
对方点头,“是!瞬息间天崩地裂,垮得一塌糊涂!他做过许多坏事败露出来,企图逃跑,被警方下了通缉令全程通缉,他很狡猾,几次都被他逃脱;最后在……咳,在英勇市民帮助下,警方终于把他抓获归案!这个严昌石一直作恶多端,A城无数老百姓一提他就恨得几乎牙根发痒,以前是无奈他根基深厚,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气数尽去,从前凡是从他那里受过冤得过屈,现在全都主动站出来指正他,他这次再也逃避不了法律制裁了,想想真是觉得大快人心!”
一直陪在旁边女警员这时说:“许瞳,那几个真正疑犯已经捉拿归案,等把他们审完、真相得以大白,你就可以出去了!警方要开始整顿不正之风,这是最后一次网开一面,以后他和你那些亲人朋友,可就不能再这样随随便便进来看你了!”
许瞳对她报以充满感激微笑,她真诚道谢:“谢谢你警官!”
她感到无限欣慰。人间果然是正义长存,并不是每一位警员都似钱如海身边那些渣滓一样,他们只是警队中极少一部分,正值有爱好警察们才是真正中坚力量,他们会永久守护人民,不畏艰辛,义无反顾。
许瞳终于等来她被释放一天。
她被大家接回家里去。
房子已经被重新修葺过,此刻焕然一新。
阔别近月,许瞳看着家中每一景每一物,只觉得内心激荡不已,恍如隔世一样。
大家怕她乏累,想让她休息,她却说:“都先别走!好久没和大家好好说过话了,今天我好不容易出来,你们陪我聊聊天吧!”
视线逡巡一圈,默默数过,大家都在,只除却他。
唐兴邦走过来,拍拍她头顶,一脸慈爱,有些快要老泪纵横样子,“孩子,我们倒是都乐意陪你说说话,就是怕你会觉得累!”
许瞳看着父亲一样老人,这一月来,他为她一定日日担忧夜夜少眠,短短时间,他竟苍老许多。
许瞳眼底酸涩,强忍哽咽,摇摇头,“我不累!唐叔,害您跟着担心了,我真是不叫人省心!”
唐兴邦转过头抹去一把老泪,直拍着她肩膀叫她不要再说下去,“傻孩子,谁叫你跟自己父亲还这么客气见外!”
许瞳破涕为笑,和唐兴邦含泪相拥。
大家都坐下来。二花迫不及待率先发问:“我可不可以知道事情经过究竟是怎样?”
杨阳有些惊奇,“二花,你说话怎么不嗲了?!”
二花帅气一扬头,“老子是个男人,怎么可以总是嗲兮兮呢!你也看到了,那天揍那个小途时候,老子多有范儿!老子那时是真想一脚踢爆他传宗接代他家兄弟了!不过晓晓告诉我,人贱自有天来收,才不要老子因为这个人渣给自己攒下恶行!”
杨阳嗟叹不已,“二花,我最近没来得及关怀你,怎么一不小心你就脱胎换骨了!不仅不再嗲了,甚至堪称爷们呢!”
她只顾扯没边际,许瞳却抓到重点。她问二花,“尹嘉华,谁是晓晓?
二花一副白皙面孔,竟然一瞬间红得尽透,简直快要滴出血来一样。
庞蒙笑一笑,“你们还是放过他吧,他只是迎来自己春天了!”
二花对他投来无尽感激一瞥。
之后问:“你们还没有回答老子问题呢!这到底是个怎么样过程啊?老子到现在还晕晕!”
庞蒙笑,“马上说给你听,但是先答应我,不要再称自己是老子了好吗?”
由一个好看到几乎有些阴绵白净小子说出这两个字,他只觉浑身不自在。
二花叫起来:“可是晓晓说,这样可以锻炼我男人气质耶!”
大家一下轰然而笑。
他到底扮阳刚还是不够纯熟,此刻终于露出破绽来了。
见大家笑自己,二花不禁有些急:“喂你们够了啦!都给老子停住!快告诉我过程、过程啦!到底怎样,艰难不艰难嘛!”
庞蒙含着笑意回答他,“还可以!”
他简单陈述过程给他听,“这出陷害确是由严昌石和章真瞳策划导演,目想把许瞳送进牢房。本来计划倒也堪称完美,几乎万无一失,可是因为被捅那人竟意外死掉,竟使整件事情暴露出转机来。说得简单点,就是许瞳因为那个人死掉反而得救。”
杨阳在一旁皱眉问:“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我有点听不懂?为什么那人死掉,许瞳反而得救?”
庞蒙笑一笑,解释给她听:“这其实是一场苦肉计,为达到目严昌石到也可谓用足心机。他先派小途混进来,找机会骗走许瞳指纹在他那把刀上,再在之后导演一场自己人捅伤自己人苦肉计,把它嫁祸给许瞳——那天一直跟在许瞳身旁不住嚷嚷‘杀人了’那人,才是真正凶手,受他一刀那人其实是他同伙,两人从头到尾互相配合用身形遮住其他人视线,凶手趁乱用带着许瞳指纹那把刀捅向自己人,然后大声诬陷是许瞳做,这样许瞳就可以被判蓄意伤人而入狱了。”
他顿一顿,看许瞳一眼,“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受伤那人会死吧?”
许瞳挑眉问:“难道不是错手误伤?”忽然双眼一瞪,“不!不会是误伤!是蓄意谋杀!”
误伤怎会力气大到一下就撞断人家两根肋骨?分明是想一刀就叫他毙命,所以下手才那样狠绝。
庞蒙点点头,“你猜不错;再猜猜,这是谁主意?”
许瞳眼波流转,皱紧眉心,“难道……又是她们?”
庞蒙微笑颔首,笑容里含着无尽讽刺,“你又猜中了!就是她们!”他停一停,详细解释给其他人听,“本来那计划非常完美,持刀那人只需轻轻捅一捅,许瞳就逃避不开伤人罪名。可是偏偏章真瞳觉得这样判许瞳短短几年伤人罪太难解自己心头之恨,于是便私下和她母亲研究一番,说起来她们母女两人倒也真是不一般,什么心黑手狠事情都干得出来——她们暗中又砸了不少钱竟买通了负责捅人那人。她们用无数钞票同那人换来这样一个要求:在他出手去捅自己同伙时,不许手下留情,要狠狠直接一刀捅死那人!这样许瞳头上就顶上一条杀人罪名了,她所要受到刑罚就会大大加重。
大家听过,全都惊愕不已。原来人蠢不蠢,并不耽误她生有满腹魔鬼一样心肠。
庞蒙继续说下去:“俗话说得真是对,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平时称兄道弟,但是那真凶手最后却到底没能抵挡得住金钱诱惑,鬼迷心窍地收了钱、答应下了钱如云章真瞳母女二人要求,到了动手时,他果然是心狠手辣用足了劲刺出去,真一捅就捅死了平日里称兄道弟自己人。”
说到这里,庞蒙叹口气,无限唏嘘,“不过也多亏是这样,才能为许瞳找到翻案契机;那真凶因为将要害兄弟性命,所以下手时心里异常紧张,结果刀子竟偏了位置扎错地方,一下捅到那人肋骨间。刀子在肋间齐根插入,报告显示,伤者被这一捅之下力道,竟硬生生撞断上下两根肋骨,可见这一下需要力气非同小可。
“我们自己人都知道,许瞳她是左撇子,左手力气比右手大得多。靠她左手也许还将将有可能达到这样一种伤人程度,可是右手根本没可能有这力气;当初小途以为许瞳和一般人一样,是右撇子,所以当时递刀子也是递向她右手,因此许瞳在那把刀上留下指纹是她右手。所以说,这完美计划最终有了破绽!那一刀压根就不会是许瞳捅得出来!根据这个疑点,加上许瞳把事情经过仔细一说,警方立刻逮捕了小途和那个真凶回来调查。在经过细细审问以后,最终一切真相就此大白天下了!”
他最后感叹:“其实除去混在警方里那几个渣滓,人民警察还是很维护公正,如果不是他们深加调查,许瞳也许真要蒙冤受屈了!这次能把这群恶人一网打尽,实在是大快人心!”
杨阳依然觉得奇怪,“我还是有问题想问!真凶他不是也握过了刀子,怎么他指纹没有留在刀柄上?”
庞蒙对她身边唐壮指一指,“这个事情,你问他就可以,他做古惑仔这么多年,这种经验最丰富,一定知道怎么回事!”
唐壮敲敲她头,骂一声笨蛋,“用透明胶带粘住自己手心,自然什么纹也留不下了!”
杨阳不禁哗然,“哇!那这么说,这个凶手真是好大好大力气啊!贴了胶布以后那么滑,他都能一刀扎下去,直把人扎得肋骨两断、肠穿肚烂、七窍生烟、一命归天、呜呼哀哉,太大力士了!他一定是吃菠菜长大!一定是!”
许瞳嘴角抽了抽。
这妖女高兴时候喜欢乱用成语毛病居然又犯了。
杨阳感慨长叹,“那要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得谢谢章真瞳母女俩心存贪念呢!要不是她们砸钱要了那人命,许瞳这嫌疑还真是不好洗脱!她们苦心经营局,最后败在自己手上,自己把自己送到警察眼前,哈!这可真是叫活该报应呀!”
许瞳听后半晌沉默。许久后叹一口气,幽幽地说:“她们何必非要这样,我和她们,大家互不干涉,就像陌生人一样,谁也别去烦谁,一辈子井水不犯河水地过下去,难道不行吗?为什么她们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才觉得过瘾?难道我真有那么令人厌恶吗?说到底我也算是她章真瞳姐姐吧!她就这么恨我吗!”
这时郑秘书终于忍不住嗤地笑了一下,“许小姐,您可没有那个福气与章真瞳做姐妹!”
许瞳望向她,一脸不解;郑秘书立刻为她解惑,“你害人家姘头、人家女儿亲爹一坐就是十年牢,她们不会恨你才怪!
听她这样说,许瞳一下惊得呆住。
六八 强男强女之【报应】
68报应
许瞳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章真瞳始终执着地想要对付她,哪怕她躲得远远,章女也要直直冲上门来,剑拔弩张暴戾以对。
想来应该是她早早就从她母亲那里知道,自己并非章康年亲身骨肉,这世上只有许瞳才是章某在人间唯一亲生女儿。
章女一定极怕这秘密终有一天会被她发现,亦或是被章康年发现,所以在还没暴露之前,她总是想尽办法恨不得置她于死地而后快。
许瞳问郑秘书:“这件事是怎样发现?”
杨阳抢先答:“这个我知道我知道!自然是你男人给力喽!为了能搬倒严昌石和钱如云章真瞳母女,他掘地三尺地查资料,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结果就是,什么秘密都给他翻出来了!”
许瞳骇笑,“你倒是学会抢答了!”
她心中泛起感动。
每一次见到他们,她总能知道,他又为她做了许多许多。
这时杨阳在一旁又说:“许瞳,不然你以为之前你老爹怎么会中风?真以为他是为了你吗?切!别傻了,就你那爸,除了当年提供一条精子以外,对你连个陌生人都还不如呢!你觉得以他关爱你程度,就算他要求被章氏母女拒绝,他会悲愤到中风地步吗?一定不会呀!他其实是因为遭受到致命打击才会变成那样!这打击不用说,你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就是他知道章真瞳不是他生。真是讽刺,珍珠一样养着护着,竟然是别人野孩子,泥土一样漠视,却是自己实实在在亲生骨肉。要我说,这结果就是老天爷给报应!”
唐壮在一旁用手指捅捅杨阳,“你闭嘴吧,少说两句,还嫌自己不够聒噪!”
杨阳使劲拍开他爪子,气咻咻说:“我气不过嘛!”
老好人郑秘书笑眯眯对许瞳解释:“具体过程是这样;大表哥去找章先生,希望他能念及骨肉亲情份上,劝说章真瞳和严昌石收手。结果不只章真瞳本人表示不同意,连她母亲钱如云也跟着瞎掺和进来大发反对意见,她甚至还以自己一套歪理邪说成功策反了章康年!”
钱如云这样告诉章康年:“一个人做错事,就应该受到惩罚。许瞳从小没有得到良好家教,到今天终于酿出大祸,而你这个当爸爸脸上也跟着她一起丢光丢彩呀!再说你说她是女儿,可她自己有没有承认过你是她爸爸?你给她生命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她呢,她回报你什么了?她哪次见到你不是恶言相向?她对你有没有过一星半点尊重?老公,请你一定相信我,我和真真决定,其实都是为了她好,我们不能再任由她继续错下去了,她必须得学着懂事起来了,让她吃点苦,受点教训,学会收敛脾气,这对她将来只有好处!老公你说是不是?”
钱如云这番话讲完,章康年竟觉得颇为有道理。于是他回复顾辰,“这件事顺其自然吧,许瞳那丫头性子太野脾气太烈,让她吃点苦头磨磨棱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顾辰听他会这样说,立刻明白章康年定是被钱如云母女巧言令色策反过去了。他企图温和说服章康年回心转意,结果章某却铁了心一般对他话干脆不听不闻。
顾辰不由动了怒,他开始彻查钱如云一切事情。既然她不让他女人得以安生,那就别怪他没有风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结果在调查过程中,他竟有了意想不到收获。原来钱如海并非钱如云表弟堂弟什么弟之类,而是她真真正正姘|头奸|夫。
二十几年前,她怀了钱如海孩子,因为钱如海当时正犯了事无法照顾她,她找机会混到许燕身边,又利用她同情心暗中勾引章康年。之后她生下章真瞳,又想尽办法给钱如海换了身份,利用章康年身边所有关系,把他接来自己身边。
之前顾辰还觉得奇怪,钱如海那样一个老痞子,混蛋至极没有人性,却居然可以为章真瞳做到义无反顾。这一下他终于想得明白了——因为那是他亲生骨肉!
章康年断断想不到自己头上这顶晶翠绿帽,一带便是二十几年,从无一日摘得下。
顾辰找到章康年,把所得知一切事实对他和盘托出。
章康年震惊不已,即刻带着顾辰去找钱如云母女对质。那母女二人真真是无耻到了极致,即便已经事到临头,也不忘记苦苦狡辩,甚至还企图把一切过责推到许瞳身上去。
她们齐齐指着顾辰鼻子,大叫他中了妖女邪,无论她诬陷别人什么他都盲目相信,简直就是助纣为虐,损德造孽。
顾辰怒到极致不由笑起来。
他实在庆幸能够及时解除从前一段荒谬婚约,同章女这样虚伪丑陋到令人无话可说女人结婚,简直堪称人生至大不幸。
任由那母女俩跳脚大骂捶胸顿足,简直出尽百丑。他只在一旁冷眼旁观。
等她们闹腾得够了,以为终于可以挽回章康年满心信任时候,他把两份DNA化验报告冷冷摔在那对可笑母女面前——一份报告表明,章真瞳与章康年完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另外一份则表明,章真瞳与钱如海系生物学父女关系。
那母女俩看完报告,不等章康年拿过去看,便急急将它们撕扯成碎碎纸沫。她们看着顾辰狰狞笑,直问:“看你还能用什么花招来造谣!”
顾辰不得不为她们没有极限无耻下作感到叹服。他随后从公文包里掏出无数份化验报告,手一扬便抛洒了满屋到处都是。
做这么久生意,什么样极品案例没有遇到过?他又怎么可能像她们那么蠢,不事先防好这一手!
这次她们再也阻挡不了章康年看那两份化验报告。
当章康年看到报告表明,章真瞳千真万确并非自己亲生,他只觉天塌地陷,整个世界都在粉碎坍塌。
然而就算直到这时,那对母女依然毫无悔过羞耻之心,甚至章真瞳竟还有脸讲出这样话来:“爸爸!”她饱含深情召唤章康年,“我叫你这么多年爸爸,那些感情都是真呀!爸爸我求你原谅我和妈妈好不好?爸爸我和妈妈真正爱都是你呀!都是你呀!那个钱如海才不是我爸爸,他不配,你才是我爸爸呀!爸爸你别不要我和妈妈,我们不能没有你呀!”(原谅我恶趣味鸟,就想她们越贱越好玩,嘿嘿,捂脸!)
章康年看看她,又看看她母亲,一时间只觉万剑齐齐穿心,令他痛不欲生。
他又哭又笑,指着章真瞳问:“原来你早知道我不是你爸爸?可你竟然一直在对付许瞳!在对付我亲生女儿!枉我竟这么疼你!为了你我不惜疏远她!为了你这野孩子,我竟疏远自己亲生女儿!报应,这是我报应啊!”
章康年叫嚷着要立刻打电话给律师修改遗嘱;章真瞳一下扑上去抱住他腿,哭叫不止,直吵着不许。
章康年看着眼前这张他疼宠入骨二十几年年轻面孔,一时觉得她那样陌生。他忍不住老泪纵横,哽咽几声后,竟然一下厥倒在地上。
他被到医院里去,大夫说是中了风。在他住院期间,钱章母女彻底篡了权,两人简直横行四野、无法无天。
好在他们空有无耻没有智商,最终在顾辰连施巧计之下,不仅把章氏全副家当通通赢到手里,更加一鼓作气把严昌石连根拔掉。
顾辰很想看看章康年经过此番以后,究竟会怎样做;于是他把章氏整副身家全都无条件地还了回去。
郑秘书对许瞳说:“这回我们可真叫做沉冤得雪大仇得报!严昌石数条重罪并罚,死刑够判十次了!章真瞳母女俩买凶杀人,栽赃陷害,不是死刑也是无期;而那个真凶和小途,顾总为了能让他们在里边多住一阵子,煞费苦心找到不少他们从前作恶证据。这个世界马上就要不见五枚渣滓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杨阳在一旁附和她:“可不是!这就叫善恶到头终有报!活该他们有今天下场,十足报应!”停了停,她满脸不可思议看着许瞳说,“许瞳你知道吗,你那后妈和野妹妹无耻程度,连我都已经自叹弗如了!你亲爹不是都被他们气到中风住院了?他醒以后,那娘俩居然还拉得下脸皮去求他——啊不,是磨他!磨他念在往日情分上,帮帮他们娘俩,找人疏通疏通,她们不想在里头过苦日子!我呸!她们俩不想,谁想?况且她们是真活该会有今天,这是她们自作自受!——她们这无耻要求一提完,你亲爹当时就被气得吐了满口白沫子!我在此真诚表示,真我是相当叹服啊!”
许瞳只是淡淡笑了笑,摇一摇头。很奇怪,她像在听着完全不相干人与事,大有一种事不关己己不劳心感觉。
经历一场浩劫,她已经看淡许多东西。
只记得昨天还在和他赌气,今天竟然身陷囹圄,等到明天出来时,但觉年华被白白虚度了那样多。
生命其实那样短,只不过就是昨天今天与明天。
有些事情珍惜还来不及,又哪里有时间去浪费在憎恶上头?
庞蒙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交给许瞳,并对她说:“我去医院看过章老先生——他把我叫去,和我说了一些话。”
章康年把庞蒙找到医院里。他要修改自己遗嘱。
他很懊悔,不断自责自己愚蠢,把自己亲生女儿流放在外,这么多年冷着心肠不闻不问,蒙着眼睛由她自生自灭;而他一直以来百般呵护千般怜爱小女儿,他怎样也想不到,她竟然是别男人孩子!每每想到这讽刺结果,他都忍不住会老泪纵横大哭报应。
他企图对庞蒙剖析内心想法,“我当年实在穷,可又想能继续升学有作为;许瞳母亲许燕,我知道她继承一笔遗产,我也知道她对我有好感,我还知道其实我并不喜欢她,可是为了前途,为了不甘心输给命运,我和她在一起了,用她钱读完大学。我并不是陈世美,我没有忘恩负义,我知道我得报答她,毕竟她为我付出那么多,所以大学一毕业我就回到A城娶了她。
我们结了婚,不久以后又有了孩子,对,就是许瞳。我本来想,就这样一辈子过下去吧,有妻有儿有事业,我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可是心里却一天空虚过一天。我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心给出答案:因为我根本不爱许瞳母亲。
“我和她在一起完全是为了报恩。在她面前,我始终有一种低她一头感觉,毕竟我是用她钱读完大学。一个男人,在自己妻子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你知道这感觉有多痛苦吗?就算赚再多钱,可我觉得我活得很没劲。后来有了许瞳以后,我是想好好疼她,可是她长相性情都实在太像她母亲,面对一个翻版许燕,我真……真没办法做到放开心怀去疼爱她。
“再后来我遇到钱如云。她虽然什么都不懂,可是她崇拜我,对我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会想尽办法讨我欢心让我高兴!和她在一起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男人! “很快,我爱上钱如云,爱得又快又猛,简直无法自拔。然后她也生了孩子,我一直以为那是我骨肉啊!在孩子快要上小学前,她以给孩子落户口为理由,逼着我和许燕离婚然后娶她。这是她第一次对我提出要求,我没法子不答应。
“可是,谁能想到,这一切一切,到了最后,竟然是这样一番结果!我不养自己女儿,反而替人家养了二十几年孩子!报应,这是天给我报应啊!
“我知道,到今天我亏欠许瞳太多。我想把我财产,除了留一部分自己傍身外,其余全部留给许瞳,也算是我对她多年以来亏欠所做一个补偿吧!希望有生之年,我还能等到她肯原谅我一天。”
六玖 强男强女之【求婚】
69先让我把牙刷完
听庞蒙复述完这番话,许瞳不由冷笑。
这男人就算已经中风躺在床上,也不晓得从根本上检讨自己,依然理由多多,但觉生活是如此亏待他,他所做一切都属迫不得已而为之,他不是没有苦衷的,从头到尾他所遭受的不快乐不比任何一个不幸的人要少。
这就是她的亲生父亲,章康年章老先生。
真想不到,妈妈的善良到最后竟成为他不负责任的借口,而他居然能把这厚颜无耻的借口说得那样合情合理,哀婉动人,真真是太过好笑。
庞蒙告诉她:“文件袋里是他的财产证明,他把大部分财产都过到你名下了。还有他留给你一个地址,出院以后他将一个人搬去美国静养,他说在他有生之年你如果还有原谅他那一天,就去那个地址找他吧。”
许瞳听完这话想也不想就把文件袋丢回给庞蒙,“帮我把钱都过到唐叔名下。唐叔养我教我这么多年,事事为我忧心,时时因我牵挂,这些理所应当归他所有!”
她转头制止一脸激动想要拒绝的唐兴邦,轻轻喊他一声“爸爸”:“我叫您一声爸爸,您把它收下,也当是收了我这个女儿;您要是拒绝,就是不要我!”
说话时,她眼底悄悄盈满泪水。
唐兴邦双眼泛红,把脸转向一边,抬手抹着眼睛不住叹气,“你这傻孩子!也好,就算存在我这的,爸爸给你留着攒嫁妆!”
许瞳一下笑出来。
与此同时,泪水滑落满脸。
而心却无比喜悦。
庞蒙在一旁又问她:“财产过户之后我会去帮你办妥;那,这地址呢?你不留一下吗?”
许瞳对他摇头。
“依然恨他?”庞蒙试探的问。
许瞳笑起来。
“恨他说明还在记挂他。不,我不恨他,但是不恨不意味着原谅。他对我长年累月的漠然亏欠,并不能因为一次中风而一笔抹去。害他中风的是章真瞳,我从没有对不起他,他中风后的可怜不该由我来买单。如果有生之年的某一天,我终于决定原谅他了,到时候再问你要这地址好了。现在你把它放在我这,我只恐怕我会随手就把它丢掉。”
她许瞳只是一个普通人,并非博爱万事万物的圣女,当被人屡次伤害过,她疼了又疼以后,终会有天疼到麻木。
谁的心底都本是存着一份宽容与谅解的,可持久的疼痛却早晚会将它们销蚀殆尽。
他想从她这里得到原谅,她很抱歉这要求她无法立时满足他。正如过往时光中她一直默默期盼着的父爱,他永远也无法回头弥补给她。
遭逢一场劫难后,她深深觉得其实很多东西并非那么重要。所谓原谅,所谓苛责,所谓憎恨,所谓爱护,不过都是饱含着七情六欲的杂念,它们终有一日会与她肉身说再见。
争再多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一把黄土背朝天。
许瞳变得释然。
她告诉庞蒙:“别再为我们家的破烂事操心了,原谅不原谅什么的,随它去吧,人的执念其实永远战胜不了顺其自然!”
大家都觉得,似乎已经把所有能说的话都说完了。
这时许瞳终于忍不住提出已经隐藏在心里良久的疑问,“他……怎么还没有来?”
大家竟一下都变得沉默起来,每一个都有些眼神闪躲,一脸讪讪的闭紧嘴巴。
许瞳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你们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问到他都不肯说话?他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问到最后时,她已经语气焦灼。
大家却依然谁都不肯出声,你望望我又我望望你,互相使着眼色,传达着“你来说你来说”的讯息。
见他们这样推诿个没头,许瞳急得干脆直接点名,“郑秘书,他是你表哥,又是你老板,好,就由你来说吧,他到底怎么了!”
郑秘书只好缩了缩脖子,讷讷地答:“他……他其实……他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受了点伤……在脑袋上……现在正在医院……”
许瞳的脸色一下转为惨白,“他有没有事?!严重不严重?!到底怎样受的伤?!”
郑秘书见她嘴唇都在颤抖,赶紧安慰她:“你别急别急,没有性命危险的!只是他头部受到重击,大夫要求他留院观察是否有脑震荡!”
许瞳追问:“是谁打伤他?!”她身上泛起一股冷冷的肃杀之气,那凛冽气质就如同他知道她被人陷害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有深深相爱、想要极力为对方守护的两个人,身上才会散发出这样一种气质来吧。
杨阳这时又抢话说:“除了严昌石那龟蛋还有谁!他真是狡猾,被通缉以后特警几次就要抓到他结果都被他跑掉。后来顾辰主动以身做饵想引严昌石现身;那姓严的对顾大少简直恨之入骨,都恨不得能把他扒皮抽筋了!所以他一做引子,姓严的果然立刻上当。后来他知道自己上当了,就想和顾辰拼命,扭打过程中顾辰一不小心就被他用一根粗钢管狠狠敲在头顶上。哇塞!说起来许瞳你男人是吃什么长大的?头盔吗?挨了这么凶猛的一下之后,他居然没有立即就倒!!!他居然还能死死拖住姓严的不松手,直到特警队冲上去把人制服——真的许瞳,你家男人真是纯爷们啊!这次要是没有他,那姓严的龟孙子肯定又要跑掉了!”
许瞳听完心里一阵激荡,她又是担心又是骄傲,扬着下巴告诉杨阳:“他参加过野战军的!”
杨阳立即哗的一声惊叹。
“怪不得他身手那么好,原来是科班出身!许瞳你完了,你得当心了,小心以后他家暴你你打不过他!”
许瞳坚定一摇头,“他不会!”
说这话时,她心底似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她知道,他这一生都不会对她动粗一下;他会很疼她,就算他嘴里不肯说,可是她知道,他一定会那样做。
郑秘书告诉许瞳:“我那大表哥今天别提多想来见你了!可是他被老爷子以死相逼不得不躺在医院里。老爷子说了,如果大表哥敢在结果出来之前私跑出医院,他就一头撞死在病床对面的大白墙上!”
许瞳听完腾地站起来,“我得去看他!”
边说边往外抢了两步。
庞蒙一把拉回她,“许瞳,你现在不能去医院!”
许瞳停住,慢慢转身,走回来重新坐下。
是,她冲动了,他父亲还在那里,那老爷子似乎一直对她存有成见,他既然不许他出来见她,又怎会同意她自己送上门去。
郑秘书咳了两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再三后,终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呃……许小姐,一点都没错,你现在不能去医院,因为……老爷子他如果现在看见你,一定会恨不得用拐杖打死你的……”
杨阳也在一旁不愤地吐舌头,“可不是!那老爷子就是个炸药库!许瞳你是没听到啊!!他在医院里知道自己儿子为你受伤以后,立即扯开喉咙叫破天地大骂你是红颜祸水、狐狸精转世、不知安着什么心的狐媚子,要来祸害他九代单传的独苗宝贝的性命;哇塞!顾老爷子那副暴躁样子,我看了都差点要替他爆血管!”
唐壮附和杨阳:“对啊丫头,我也觉得你还是先不要去医院好了,等明天或许顾辰他就能偷跑出来了;就算明天他跑不出来,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先支开顾老爷子,然后你再趁机去会你的心上人;再说你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油头垢面脏兮兮不说,身上还带着晦气没去呢,乱跑什么劲!”
连庞蒙也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各位,我看我们也聊很久了,是时候该散散了,不如等下就各回各家,让许瞳洗个澡收拾收拾自己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再赶过来,一起想办法该怎样去医院支开顾老爷子!”
他说完,大家都齐齐点头。
许瞳想了想,最后也点点头说:“也只好先这样打算吧。”
【网络正文结局】●︶ε︶●
其他人各自散掉;杨阳唐壮和唐兴邦赶着出去买菜卖肉,打算晚上做顿丰盛美食犒劳许瞳。
家里只留下许瞳一个人。
她在房间先用泡了柚子叶的水洗干净自己,去了晦气,又换上新衣服来到院子里准备刷牙。
这是她和唐壮从小养成的的习惯,虽然洗澡是在各房间里面完成的,可刷牙却要留在洗好澡以后,蹲在院子里面单独进行。
正刷着牙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看。
心莫名地突地一下变得像敲鼓一样咚咚直跳。
慢慢地转过头去。
她看到顾辰正倚在门板上歪头看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
他头上缠着绷带,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她,一瞬不瞬,一眨不眨,热烈而贪婪。
她也回望他,眼神同样不移半分。
两人的目光,久久的痴缠在一起。
许瞳眼底盈泪。
她看着他,轻轻问:“你怎么跑出来了?不是要留院观察?你爸要是发现你不见,会一头撞死的,你也不担心?”
顾辰倚在门板上,不羁的挑眉,耸一耸肩说:“他没那个力气!”他看着她,一脸平静地说,“我在他水杯里不小心掉了一粒安眠药;他现在正躺在我的病床上呼呼大睡,什么也顾不得!”
许瞳噗嗤笑出来,泪珠一下滚滚而落。
收起笑,她看着他微微有些嗔怨般说:“我差点就出不来了,一个说不准被拉去枪毙也说不定,你也不来看看我!”
顾辰望定她笑,“没关系,你真被毙了,我就赶去下边陪你!”
许瞳因他这句话,心中激荡不已。
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像情话的一句话。
停一停,他咳一声,有些不耐烦似的埋怨她:“只知道怪我不去见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没事找事随便赌誓!”
说什么下次见面他一定要对她说点什么,否则他俩就一辈子不得结合。
“看守所那鬼地方,就算我在里边对你说点什么,难道你不觉得很呕吗?”
就算他有话要说,也是等她从那个鬼地方出来以后。
“所以,我不能去看你!”
许瞳听完他的话,一声不响,垂下头继续刷牙。
眼泪却从眼眶里不停涌出来,咕噜咕噜一颗连着一颗地砸在地上。
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说肉麻的甜言蜜语。
可是即便他这样恶声恶气,她还是忍不住深深感动。
不想被他看到自己哭得一塌糊涂的窘样子,她低下头一直不停的刷着牙。
他忽然轻轻开口:“听说你拖杨阳带话给我,说你输了。”
许瞳含着牙刷,含含糊糊的回他一句,“唔,那个啊,那是我觉得自己反正就快没戏了,不如临死前行个善事,让你下半辈子活得舒坦点,别再落下个心病!”
听她这样嘴硬,顾辰也不动声色,仿佛真的相信了她的话。
“哦,是这样。”
他离开门板,向她走过来,绕到她身后去,也蹲下来,从后往前慢慢抱拢住她。
蹲在地上,这样的姿势,两个人都不怎么舒服。
可是这时谁去在意这个?
他把一个盒子送到她眼前,打开,里面绽立着一枚晶粲夺目的钻石戒指。
他“恩”了一声清清嗓,似有些局促一般,讷讷开口:“今天天气还蛮不错,很适合说点什么,你说是不是?恩,那说点什么呢?不如,你嫁给我吧!”
他故意说得漫不经心,可是天知道他究竟有多紧张。
从前以为自己是情场老手,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直到今天他才知道,他在她面前,不过情窦初开。
她望着眼前的戒指,眼眶又是一热,视线再度变得模糊起来。
“好啊!”她也嘴硬得装作若无其事一样,“不过,你得先让我把牙刷完啊!”
说完这句话,她听到他蹲在她背后闷闷低笑。
于是,她也收了泪,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天空蔚蓝蔚蓝,一片云也没有。
她想,这的确是个适合说点什么的好天气;虽然那一句并不是“我爱你”,可是又有什么关系?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他们两人再不会因为一句话而斤斤计较;他们两人已经将对方深深烙印在彼此心中,就算谁也不说什么,那心口上的爱痕也将永生永世不会被磨灭。
终此一生,她都会牢牢记得那一天、那一幕。
一个明媚的好天气里,他们两个人是那样的狼狈——他头上绑着绷带、身上穿着病号服;她头发在滴着水,连牙都还没有刷完——他对她说:不如你嫁给我吧;而她对他答:好啊,不过先让我把牙刷完!
(正文完)
七十 强男强女之【番外】
番外
【顾盼和顾风改成差三岁哈 四岁太多了,囧兮兮,时间排不开〒_〒】
我最不爱上学了。
不是我不上进,而是我觉得学校里学那些东东,太简单,我自己自学就搞得定
可是老妈说,神童与天才都是辛苦,他们慢慢会性格扭曲,最热爱趁着年纪轻轻时候玩自杀,她孩子们还是做按部就班普通人好。
所以她誓死坚持把我送到学校,誓死坚持让我融入大集体中,誓死坚持假装我是个普通老百姓家花季少女,绝不是有钱大财主老顾家智慧千金。
记得六岁那年,我已经自学完小学三年级课程了。可是老妈一定要我上小学去,从小一读起。
悲剧。
天知道我多么不喜欢上学!
小一啊!白痴小一啊!
与其天天面对一群脏兮兮留着鼻涕什么都不懂小一小嘎豆们,我倒真是乐意天天待在家里逗弄顾风玩╮(╯▽╰)╭。
说起来,那时候顾风才三岁。
粉粉嫩嫩一团,一副可怜兮兮小样子,看到我就巴巴叫姐姐,声音软软糯糯,我走前边,他歪歪斜斜跟在我后边,小手扯着我衣服,一直叫唤姐姐等等我,哎哟,真是受到家了!
我那时是真想待在家里天天欺负他,真不想去上学。
我知道爸爸疼我,我只要抱着他大腿撒娇叫唤,什么要求他都答应。
于是为了不上学,我和爸爸串通一气,想办法对付老妈。
连续几天,我茶不思饭不想觉不睡,天天一副忧郁样子坐在窗台上往下看。 .
对,我是在以绝食壮举吸引老妈注意从而引起她重视再从而迫使她对我不想上学一事做出妥协。
我这一绝食,把三岁顾风急得团团转。
他每天都端着饭碗在我跟前嘤嘤嘤嘤直叫:“姐姐饭饭!姐姐饭饭!姐姐饭饭!姐姐不难过!小风疼姐姐!”
哎哟他那粉面团似小样儿,看得我直痒痒——手痒!好想掐他小脸蛋啊!!!
老妈觉得蹊跷,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好忧伤。
我记得不厚道老妈当时一下子喷了:“你个六岁小毛头,知道什么叫忧伤?别闹了,好好吃饭睡觉,别天天用自己裤子帮我擦窗台!你看看你,把你弟弟急得,才三岁都快愁出来抬头纹了!!走小风,别理你姐姐,妈妈带你吃饭去!”
=_= |||!!!
老妈怎么这样……
关键时刻,还真多亏我神受小阿弟了。
他说什么也不跟老妈走,扭来扭去硬是从她怀里挣出来了。
——好样,我阿受,其实你也有勇士时候!
然后他哒哒哒哒倒动着小腿跑我跟前来,两只短短小胳膊对着我狠狠一抱,吃力箍住,回头对妈妈说:“我要陪姐姐一起忧伤!我不饭饭!”
哎哟我妈,他可真能发洋贱!
可是我居然被他贱得心里麻麻暖暖……
我有一瞬间释然:他就是多长了一只小鸡鸡而已;除了这个,其实他和贴心妹妹真没什么区别耶!
老爸这时走过来融入预定好角色。
他表情要多凝重有多凝重,看看他孩儿们以后,一脸心疼转去对他老婆大人说:“两个宝贝这几天都闹腾瘦了!”
老妈却不吃这一套,铁石心肠极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头打什么算盘呢!你肯定跟丫头串通好了!啧啧,你看你这表情,要多假有多假!”她又转头看我,“顾盼同志,我要通知你一件事;从今天开始我会封锁你爸,半夜冰箱里食物失窃事件再也不会发生。所以你想好哈,现在到底要不要跟来吃饭!”说完对顾风一伸手,“小风,来,跟妈妈饭饭去!!”
小风却对她不停摇头,“姐姐饭饭,小风才饭饭!”
好小子,关键时候真给力!
不像我那臭老爸,对人家丢了个已尽力眼神后,就被老妈像拖着忠犬一样托去饭厅了!
切,这男人真是太没有立场了!妻奴!我决定三天不理他!!
后来我听到一串咕咕咕咕叫声……
而一串还没有停歇时,又一串已经响起来鸟……
连环咕咕叫。
这得是多么饥饿才能达到境界啊……
我和顾风对视。
我说:“小风,你肚子叫了,真吵,快叫它不许再叫!”叫得人家越来越饿〒_〒!
小风可怜兮兮仰头抱着我,软糯糯地说:“姐姐,是你肚肚在叫……”
我……
=_= |||!!!
他耳朵要不要那么好使啊!
后来小风负责给我偷东西吃。
家里阿姨保姆爸爸妈妈什么,谁也没对三岁小肉球多堤防,倒叫他能屡屡得手,真好玩!
再后来我发现顾风童鞋小粉脸,渐渐开始变起色来——头一天变白,第二天变惨白,第三天开始已经发绿……
老妈非常惊奇,“顾盼绝食,脸色不但不差一点,反而粉嘟嘟越来越滋润;可小风顿顿饭都不落,怎么脸色惨绿惨绿?”
她把负责照顾小风阿姨叫到跟前,严厉问她:“小风怎么了?有没有按时吃饭?为什么一副要昏倒样子!”
阿姨一下就颤抖了,她告诉老妈,小风这几天死活不让她喂饭,说要自己吃,每到吃饭时间就把她推出房间。
她一劲哆嗦保证,她绝对没给小风喂树叶子什么,他脸色会发绿肯定跟她一点关系没有。
老妈觉得阿姨实在太太太太朴实了,朴实脑子都不大转弯。她觉得还是得找个会转弯照顾弟弟才行,所以第二天就把阿姨工资给结了,她送她离开千里之外……
后来她把摇摇欲坠小风抱到怀里,特别特别特别慈祥与心疼问:“小风,你是不是把饭都给姐姐吃了?”
哦卖糕的!
原来那些饭菜不是小正太偷,是他自己口粮! !
我一颗六岁少女心,好受震惊!
小风可怜兮兮点头。
妈妈一双眼睛刷一下向我瞪过来,像只可怕母老虎一样,“顾盼!你看你把你弟弟饿!是你绝食还是他绝食?一人绝食一人当!你想把弟弟搞成绿巨人吗!”
哇……老妈怒了……好怕怕!
这时一道细细声音弱弱响起。
“妈妈……”,我小心抬头一看,是顾风在用小手抓着妈妈衣服,睁着两只湿漉漉大眼睛求着她说,“不说姐姐!不说姐姐!”
哎哟喂,我心都软了……
何况我老妈呀……
她立刻又慈祥起来了。
“小风,妈妈喂你吃饭好不好?吃饱了就能快快长大了!到时候就和盼盼姐姐一边高!”她连哄带劝又加行骗。
切!想和我一边高?早呢!她这招也就骗骗比我小无知小孩子吧……
她难得这么慈祥,可惜顾小风同志一点面子也没给。
他对老妈巴巴摇头,“妈妈我不饭饭!姐姐饭饭我才饭饭!”
我好像看到老妈满头黑线耶……
老妈后来有点急了,“小风乖,你身体不好,要按时吃饭才行哦!”看着小面团一副要晕倒样子,她最后只好说,“小风乖,你只要肯吃饭话,妈妈什么事都答应你,好不好?”
顾风童鞋立即张大他无辜双眼,看着老妈嘤嘤嘤嘤嗫嚅说:“妈妈说话算话!妈妈不逼姐姐上学!姐姐在家陪小风!妈妈答应姐姐愿意什么时候上学什么时候上学,好不好?小风好饿……”
……
=_= |||!!!
!!!!
我严重怀疑这小子不是什么白痴受,他简直是我肚子里腹黑蛔虫!!!
老妈虽然狡猾,但有一点好,就是说话算话。
为了她儿子不饿死在她怀中,她答应了他要求。
于是我一直在家逍遥到足足八岁。哈哈哈!
八岁下半年,老妈说你要在家变成老姑娘了!然后不顾我哀怨眼神,非常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硬生生把我送进了小学┭┮﹏┭┮ 。
那一年,顾风天天在家抱着老妈大腿碎碎念磨她:“妈妈我想读书!妈妈送我读小学吧!我五岁了!可以读书了!妈妈小风想和姐姐一起!”
老妈差点让自己儿子墨迹得把耳朵剁掉……
她死活没同意。
她说,姐弟俩差三岁,读同一年级,这种情形太诡异,她怕被人怀疑女儿智商不足……
那一年,小风可真忧伤啊真忧伤,哈哈!
不过还好,他也没有忧伤太久,很快老妈耳朵就解放了。
第二年,我九岁,读小二。
顾风童鞋六岁,进了小学读小一。
老妈从来不去学校接我们。
她说她觉得耻辱,因为她九岁大闺女差点跟六岁小儿子读同一年级…… !
就这样,我读初一时候,顾风读小五;【俺小学五年制(←_←)】
我读高一时候,顾风读初三
今年我十八岁了,读高三。
而顾风那小正太才十五,却读高二……
偶身边损友们,不错,都比偶小=_=|||……
开始高一时,因为我面皮嫩,她们不知底细,以为大家都是一般大。
我每天装嫩装得真是开心至极不亦乐乎^_^。
后来顾风也来了高中部。
他这个可恶家伙,没几天就端了我老底!
据说他们班有几个男同学对我挺有意思,想委托他给我带情书求交往。
我本人表示很想尝尝那梦幻早恋滋味耶^_^
可是顾风那可恶小子,他竟然斩我桃花坏我好事!!
他直接告诉人家:“别傻了,你们不合适;我姐姐很老。”
我年龄就此曝光鸟(╰_╯)#!可恶!
我决定报复他!!!
等着吧!
如果有女生喜欢他,我一定会千!方!百!计!搞!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