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天深夜,我关闭电源时,她如常地亮起了灯,似乎比过去亮得特别迟,在蒙蒙细雨中叮咛我走好,或者是对我的挽留,我不由回头再看了她一眼,直到她慢慢地熄灭了车灯,她闭上了眼睛,我听见她泪滴的掉落声:那么真切,在夜空里,哪怕还有细雨作伴,那泪滴还是被我察觉。
三年了,她得离开我了。和她刚进入我的生活时一样,线条如故,光泽如故。我和妻每每外出时,妻常轻轻地扶擦她,看是否粘上了尘灰,这时她必会唠叨一句,“你里外可要打扫干净哦,她可是你的情人。” 我的情人——普锐斯,车牌号666。周日只要是多云的天气,我会摆弄出洗车的道具,带上耳机听着有声小说,我会为她泡上一个下午,哪怕是轮胎毂里的污垢,我也会小心地去清理,仿佛这洗车护车的点点滴滴让我对她有了感情,是老天赋予她什么灵性,还是人对于自己深爱的东西产生情怀,两者皆有吧!也更是在明确她即将和我分手时,在我内心的某个角落,体悟到了她的灵性存在。
这三年里,从关门海峡到长崎市,从空荡的公司停车场到博多站,天神街等福冈闹市区,都曾留下她的足迹,她幽静,轻灵,但在高速公路上她那风驰电掣般的姿态为人骄傲地扮演着超越他车的飞鹿,这是油电混合动力的优势,比起电动汽车,她只用8秒可以有静止加速到时速100公里,除了专业跑车,她常是胜者。她幽静,在街道上慢慢从步行者附近通过,竟没被察觉,是电力取代引擎启动的效果。
她要离开我了,今天我要整理车里的私物,唱片,坐垫,还有脚毯。一只澳洲考拉的玩偶,逍遥地坐在车中,它是儿子去澳洲旅游时买给我们的礼物,就是三年前开始成了常坐客。三年前车内新车的馨香早已散尽,前轮胎也已更换,儿子也从学生制服换成了休闲装上了大学,而玩偶考拉的憨厚表情依旧,车内的坐垫也是三年前的,那是我和妻在接受她时特意为她挑选的。妻叮嘱我千万别忘了这套坐垫,即使嫌它旧了点也要放在以后的新车上。
早上要和妻开着她去超市,约好中午将车开到丰田专卖店去移交。我们在外出前,我说和她留个影吧。。。“666”我三年的伙伴,我的情人,车里我们都没说什么,那依恋不舍的心情给出的是一时的沉默。我最后喃喃地对妻说,我们期盼她下个主人是个上年纪的老者,以后慢慢开别撞伤了她,妻抬起杠来,
“不,上年纪的人开车才危险呢!”
说着我们已经开到了专卖店,妻下了车,我深深地亲吻了一下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