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

隔壁办公室的同事好几天没有露面了。我开始有点儿为她担心。上周三她告诉我要休两天假，因为她爸爸要做一个膝关节手术。她要帮忙开车接送。可是她周一没来，周二也没露面而且也没有任何消息。正想给她发个邮件问候一下。老板来告诉我她要缺席几天因为她的弟弟周日去世了。他的弟弟还很年轻。是一个很有艺术天分的年轻人，他喜欢画画，喜欢写作，喜欢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一切作品，还自己写歌作曲自己弹唱并把自己的歌放到 YouTube 里面，据说点击率还相当的高。他周六的时候有点儿不舒服，有点儿发烧，家里人问他要不要去医院，他说不要只是很累，让大家不要打扰他想睡一会儿，星期日早上家里人去看他时他已经走了。一个生命就这样匆匆地划上了句号。

听到这样的消息心情不可能不受影响。偏偏上午在打开一个文件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这个文件是一个叫 Carol 的同事起草的。突然就意识到那个曾经是我每天第一个见到坐在我对面的她也已经离开了 5 年多了。我刚来这个部门的时候我的办公室在她的对面。我们两个人都是 early bird, 每天早上不到 6 点就到了公司。我们是第一个互说早上好的人。因为大多数的同事都是 7 点甚至更晚才上班。我们每天都有一个多钟头的“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诺大的办公楼，只有我们两盏灯是对亮着的。忙的时候，我们道了早安，就各自埋头进我们面前的电脑，不说一句话，只是听见彼此的手指在键盘上的敲击声音。不忙的时候我们会端一杯咖啡站在个自的门口天南地北地聊一会儿。因此我对她的了解比别人多一些。

我每天早上班是因为想早点儿下班去接儿子回家，边做饭边看儿子做作业，可以多和儿子在一起一些时间。而她早上班是因为她要下班后要去上课。她在进修特殊儿童教育方面的课。她打算今后去帮助有特殊需要的儿童。她是一个胖胖的大嗓门黑女人。可能是因为人太胖，长的又不漂亮，所以一直都是单身从没结过婚。那时的她大概四十出头的样子。尽管她没有得到我们常人认为的那种幸福，没有建立属于她自己的美满家庭。但她的心却被爱充盈。她把她的爱用她的方式传达给需要爱的人。她资助穷苦的孩子，去老人院做义工，每年我们公司里的社会工益活动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她常常说“我是单身，我的时间比较多，能帮助别人其实是让我更有满足感，觉得我是被需要的”。

然后那个周一，我没有见到熟悉的她。周二还是没有她的消息。然后就听说她周末的时候脑溢血，还在医院抢救。人还在昏迷状态。我去医院看望她，见到她满身的管子，没有意识寂寞地躺在那儿。不能想象几天前的早晨我们还在谈笑。她还告诉我等她的学业结束以后她就会把现在的工作辞了去全心全意地帮助有特殊需要的儿童。她再也没有醒过来。

想想生命真的是很脆弱。是那么不可预测。想想我们真的没有理由去抱怨。真的没有理由不去珍惜我们的所有。我们每天都在说再见，真的能否再见谁又能真的知道呢？让我们珍惜每一次相遇，每一回握手，每一个回眸，因为每一个转身都可能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