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
它解决了我生命里的大部分问题,比如我无法和自己沟通的时候,就需要借助表演。
对于工作的专注,恰巧释放了我在表演上的压力。在和角色交流的过程中,能感受到生命交流的快乐时,我才发现,演戏原来是这样。
我一部戏大约要拍五百场,镜头条数大概在三千到四千条。每拍一个镜头都要放下利益得失、喜怒哀乐,回到零。长时间地这么做好像一种修行,如果你给自己下一个命令,尽量平静而愉悦,生活会改变许多。
我能为演戏活着,但我不能为了活着演戏。简单地说,我能为一件假的、不存在的事付出我的生命,但是我绝不能为我的生命“付出”虚伪。
一个好演员首先得是一个安静的观众。你们想看戏吗?我把我的眼睛借给你们,我把我的耳朵借给你们,我把我的手借给你们,我甚至把我的嘴唇都借给你们,我带你们去。有时眼睛所表达的并非眼睛所看到的,而是看这双眼睛所“想”的。
其实一出戏是由观众和演员共同完成的,我借助的只是我的身体、我的表情、我的感受,但是怎么理解是观众自己想象的。说得简单一点儿,就像画不是一个人画出来的,是一个画的人和一个看得人共同完成的。
一个人看待事物的观点和所处的位置是最重要的,主体从来就没变过,只不过所处的角度不一样,所以就有了恶魔与天使、邪恶与善良……我觉得人性很复杂,我理解它就是兽性和人性的“调试比例”。如果我们能够本着拍《动物世界》的角度来拍摄人,我觉得这个世界才是一个准确的世界,一个比较真的世界。
演戏也是真的,比生活还真实,生活中很多人都在演戏,但是演戏的人很多是真的在交流。
最伟大的表演者就是笼子里的猴子。我必须要真实,如果我虚伪的话,你就失去到“动物园”的意义了。因为每个人都有观察和偷窥的欲望,我们这个行业可能就是满足你这个欲望的。但是如果我不想,我一定能保证我不被看到。其实三年前我在这个圈子里已经不缺戏演了,大概每年都有一年的签约。那时我非常开心,别人认可我是一名专业演员,可以给我片子拍,我有稳定的收入,我希望这一切都不要改变。
其实从开始演戏到现在,我觉得自己是在上一堂从来没有打过下课铃的课。最开始表演的时候是惶恐的、不安的,慢慢地学习到一些简单的表演技巧之后,会有那种“愤青”式的表达欲望,就是想把自己想到的、理解到的全部表达出来,释放出来。但随之而来,慢慢地对这个游戏便会失去动力,自己像一个没电的玩偶。这时候需要重新持有一种态度,这个态度叫“放下”。放下之后就感受到的不是自由的表达,而是表达的自由。
其实每回扮演一个角色,对我来说,都是件非常非常快乐的事儿,不管这个角色最后是喜剧收场还是悲剧收场。因为我可能在生活中是一个比较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人,我觉得生活在角色的身体里可以无所顾忌。每回到了杀青的时候,或者可能第二天就要杀青了,我看到剧组别的工作人员都很高兴,其实我会很失落。因为每回我花掉两三个月的时间在这个角色的身体里,生活了很久,我会有留恋的感觉,很快乐。因为我在体验角色的时候,我不觉得“他”是好或坏,只是“他”能够淋漓尽致的表达自己,爱恨情仇,我觉得活得很痛快。而且,因为在生活中不可能体会到这么快速的节奏,这对我来说好像坐在一辆赛车里一样,嗯,用极短的时间体会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