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一万倍痛感黑夜来临——海子《秋日黄昏》1987年。
据说,现在允许“异质思维”了,不知此“质”为何“质”?我们大家拭目以待
——此为时论的前语。
只要稍有良知,你就不能闭着眼睛否认文革罪恶,就不能漠视无视文革对人性的摧残;只要稍有脑子,你就应该明白,文革的罪恶,主要来自于毛的独裁野心,来自于体制的本质之恶。任何对毛的赞颂,都是无脑或愚民(相辅相成啊),任何企图保留体制的改革,都只是挂羊头卖狗肉的奸商勾当。
只要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不需要经历大风大浪,只要你曾经留过心,都可以看到文革对普通民众的压迫和摧残。
文革开始,我刚在上海浙江南路小学读完一年级。班主任是刚从中专毕业的张老师,不过二十来岁,教算术。文革高潮过去,在毛太祖复课闹革命的号召下,又开始了上课。68年的一天,张老师走进教室,我们一片哄闹,为什么笑不停闹不停,完全没有记忆,张老师数次大叫“安静安静”,我们全然没有反应。张老师只好生气地瞪着我们,等我们自然平静。终于教室里逐渐安静,以至于鸦雀无声,都感觉到了张老师的怒气。但张老师依然不出声,只是生气地望着我们。
班级里有个红小兵连长,很能说,站起来问了,“张老师,这节上什么课?”
生气中的张老师依然生气地回答,“上自由主义课。”
连长立刻抓住老师话语中的漏洞,反驳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要复课闹革命,你怎么能上自由主义课?”
又生气又下不了台的年轻老师,竟然和连长辩论起来。
下了课,事情被汇报到工宣队,工宣队立刻决定,查她。
据说张老师出身富农,那已经是一条罪状。而立刻查到了更严重的罪行。
那时候的算术书上,每一道应用题开头,必然是,“毛主席教导我们,抓革命,促生产。某工厂云云”,张老师批改作业时,红叉不小心牵连到了“毛主席”三字,罪行明确,立刻,长廊墙上,出现了一排大字:打倒现行反革命分子张某某。
那时候的监狱已经人满为患,张老师并没有关入监狱,而是关在学校堆满破桌椅的备用教室。
有两个场景,我印象深刻。
一是张老师抱腿埋头蜷缩在房间角落的凄凉画面。
二是张老师反复来我班“消毒”作检查,坐在前排的男同学,总有人往老师脸上吐唾沫,她都不敢擦,任唾沫在脸上流淌!
一个年轻的二十刚出头的女孩,遭受如此的侮辱摧残,其心灵的苦难之深重,什么能够衡量?什么能够弥补?要活下去,除了让自己变得麻木来抵抗摧残,别无二途!
有多少不肯麻木的艺术家和普通人,只好选择一死了之!傅雷夫妇钢琴女诗人顾圣婴一家等等,都是惨痛而周知的例子。
怎样的没心没肺狼心狗肺,才能留恋赞颂文革?
张老师现在快七十了。张老师,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