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3)

我乃潇洒人间一若妖,轻挥手中魔棒,点缀您美丽如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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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出了敞开的门,突然想起,我被他这样扔在这里,他连遮掩都不想遮掩一下,他要公开我,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看着昔日珠光宝气的青春的我变成一个连讨饭的婆子都不如的人。算了吧,我往外爬着,他有的是钱,他并不在乎我去法庭告他,或者他根本就想着心高气傲的我不会去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他是对的,对于他那样的人,我是不屑,不屑人们把他和我的名字连在一起的。
我爬出了门,试图站起来,但是我不能;我只好接着往前爬,但是我爬得很快,因为我不想让人们看到我这一副狼狈的样子,我是活也罢,死也罢,我终归是一个曾经高傲过的人。
我终于爬出了那道曾经留下我欢笑的大门―――那道曾经让我在热吻中几乎窒息的大门,没有人看到我。也难怪,这样的深夜,这样的雨夜,怎么会有人不会窝在温暖的毯子下,非要在这里碰见这么倒霉的一个人,来管这出力不讨好的闲事。
我想,老天爷本在为我哭泣,却选择了这样的一个时间哭泣,把我硬生生地抛在这样的风里,这样的雨里,这样的冰雹地里,这样黑沉沉的夜里。
高大甚至笨拙的身子依旧向我挪动,我没有害怕,却突然哭了,因为这被窝里让我温暖,眼前的人让我觉得温暖。他听见我哭,赶紧一步跨了过来。我握着他的手,不停地说着谢谢。他没有说话,这让我想起了曾经给我/我们送匹萨的哑巴。我和那个刚刚打我的人玩累了,饭也懒得做,就叫匹萨来吃,送匹萨的人毕恭毕敬地,不说一句话。我那时正在荣耀的头上,很不经意地把一个大面额的钞票扔到他手上,钞票从他手里掉到了地上,他的目光犹豫了一下,他的手迟疑了一下,但是他还是跪下捡起了钞票。现在想来,他那时的心是如何痛苦地哆嗦着,忍受着那被人轻视的侮辱。而我,我玩意正浓,声音尖尖地,胡乱地嬉笑着叫,“来吃匹萨,是个哑巴送来的。”于是我张开大嘴,把匹萨喂到Michael的嘴里。
门没有关,哑巴看着我们两个在这大房子里原本应该很体面的人狼吞虎咽没有任何吃相地地吃着垃圾食品,看着那个看上去绅士一般的男人轻蔑地笑着看了他一眼,然后似乎很厌恶地把眼投到正在向我们两个一样唔哩哇啦乱叫的电视机上,然后其实是他帮我们关上了门。其实,我在那一时刻没有忽略他的眼神,而且一直记得他那天的眼神---那自尊和谦卑并存的眼神。我在嬉笑间想起了自己在饭店端盘子差点被移民局查到的那一天,想到了妈妈推着三轮车捡破烂被人蔑视的情形,想到妈妈原本漂亮的因为三轮车里的破烂被外界扭曲的一张脸。
我在灯下往细里看,他就是那个哑巴!(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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