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活困窘,她本是卑微的,而小杜逢生人就介绍她是高干子女,久而久之,她也娇贵起来······主人要她按摩,她居然敢惋拒了!小杜是老小伙子不假,而他沉缅于看黄色书,几小时一动不动,她是见过的。她还撞见过他看黄碟,触目是男女那玩意儿,她嚇得心跳逃开。小杜并不关机,也没拉她同看······可是替他按摩,就难讲了······她明白,小杜要寻纨丽、阿芬干,二人一准肯的,如果男人越轨,也好,饭碗就是铁饭碗了······想到那俩女人,就有一股怨气升起,谁的命都比她好!说上帝会让人人公平的,怎么可能!比方有的人三四十岁穷困死了,公平在哪里?比方她和丈夫拿的外地退休金,比上海少一大半,上海的窝是晒搭,儿子没学历,临时工都做不长,怎么公平?邻居们生活愈向上走,她就愈向下滑······这是做不成梦的现实。 果然小杜脸色难看了,眼角里从此没她这个人。本是每天临走要请示明儿买什么菜的,如今他阴着脸,几乎不应声,那怎么办好?女人只好照从前菜谱办。主人胃口也不行了,剩菜渐多。有次收碗筷时关心地多问一句是否不舒服,他白瞪着眼答非所问道:“你手腕不痛了吧?” “痛的。” 小杜拂然道:“那你怎么烧菜?” “烧菜可以的。” 小杜鼻子里出气。第二天,突然当女人面对老姜道:“明天起不烧了,你替我到街口买盒饭。”老头一愣,马上答应,瞟一眼不知所措的女人。小杜又对女人道:“小菜金结一下,我现在给你。” “不,不,还有多。”女人铁青了脸,拨拉算盘,拿了剩钱交还主人(钱上面他是不斤两计较的),主人毫无反应,视若不见。女人想找地方哭一场:主仆一年多的信任、友情就此结束了? 祸不单行。二天后小杜的一个管水产品市场的同事领了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来,嘻嘻哈哈讲了半天,小杜送两人走的。在门口,小杜对那女人说了让所有人大为吃惊的话:“明天上班不要迟到呵。”小杜回到楼上,对老姜道:“你要带徒弟了。”又吩咐女人:“你的工作不动,但桌子搬到楼下去。老姜,等会你叫人搬吧。所里的事体不好推托”,小声道:“人家来避避风头的。 ”说完,他回到屋角那长木靠椅上,闭目养神,或翻他的黄色书了。 当天下午,小田的桌子和所有东西已移到底层。男女八个人,神色疑惑,心里都是一个问号。小田要面子,悄悄把“避风头”的话散布开去。下流坯老陆摇头道:“没这么简单。黄鳝市场我熟的,等会我去跑一趟就知道了。” 第二天,那女人上班,安排坐在老头旁边,从前小田的位置。老陆的情报也到了,一天只见他窃窃私语,还只告诉他相厚的人,怕以后麻烦。那女人果然是那市场的外勤,没什么本事,跟专管员有点暧昧,有人告了状,同事就寻小杜帮忙了。 小田的桌子紧挤在纨丽旁边,杂物只好塞在桌下,包都没挂的地方。这才切身体会下层的艰难,没有电话,没有卫生,没有空调,今夏要难熬了!只有吊扇、一个微波炉、一个电铜吊,连洗碗筷都要出门去······她用不起手机,本来每天瞅小杜不在时打几个电话给儿子的,现在只好,歇搁!最难堪是解手,两女人轮流带她去附近可以用厕的地方,难免遭人白眼······有点幸灾乐祸的解气:从前燕子照顾她们不够,小杜明明不在,不大肯邀二人上楼用厕!现在大家没得用!燕子是有感觉的,很难为情······阿芬是胆子大的,有次尿急,男人都不在,命令纨丽顶住大门,叫燕子(她一直叫她燕子,纨丽叫她小田)盯住楼梯口,蹲下身用面盆接住·······事后低头去门外倒进下水沟,这过的什么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