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饭的间歇,看见一篇楠溪江的帖子,即刻象被篦箕拉了一下,被拉出长长的乡思。
上大学的某个寒假,同去温岭一同学家。温岭也在浙南,顾名思义,山水相依。我见多了水绕山,山缠水的,去不是玩,只为见识她将婚的姐姐的婚礼。一路上雨水溅溅,到她家门口,已是一裤管子的泥。农家的房舍大是大,却不亮敞,晚上睡在屋子里,感觉四面透风。白天也是阴冷至骨,我实在呆不住了,就拉她往山上跑。山上零零落落几座小庙。边爬同学边指指山崖上的一个只够一个人爬着出来的小洞,说里头蜇居着一个老尼。快到山顶,一位婆婆举着一把青菜向我们招手。同学说她是道姑。道姑的家就在这垄菜畦的上头。我们跟着道姑进了有两扇木门的道观。此观甚奇,两层木板子楼,傍山而建,山壁一堵墙。山壁上的泉水顺着石头缝滴滴答答,滴到她家的厨房水缸里。进门一池清水,想必也是泉水攒成的。当我们从长条石板上迈过时,只见迎面山崖压顶,光线漏下来,照在一簇高大的芭蕉上。此观之所以成为家,不光是因为有厨房,以及一只小猫,奇在道士道姑共据一观,呵呵,加上一个领养的小女孩。头上插着一根筷子的道士领我们上楼看了供台,香火颇盛。我们听了道姑的磕牙养生之道后快快活活下山了。
当年同学姐姐的婚礼我已经不记得多少,而罩在细雨里的山、山腰里幽居的灵魂、半俗半仙的道观道姑,却刻在我脑子里,抹都抹不去。我的第一次杭州行,是专程而去,在断桥残雪的季节,大失所望。第二次,只为见人,人没见好,却和景致撞了个正着,从此铭心刻骨。江南的景色,真正是可遇不可求:当你呼着喊着去,她却偏向深处藏;任你个好歹我全不在乎,她却翩然而至。
江南的山水,清清样,淡淡妆,绝无惊艳之美,更无壮阔之撼,那种我对着大峡谷目瞪口呆的情景这里找不到。只有你天长日久与之耳鬓厮磨,才会品出龙井般的味儿。
楠溪江水汇入瓯江,流过江心屿,注入东海。我望着江心屿上双塔顶,望了近二十年,心里长满了荒草。于是,我离开了浙南,越走越远。今日望江南,荒草变浓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