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四点时,我正在公司里忙。突然一个外地陌生电话打进来,想放弃,因为通常类似的电话都是广告,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也许这就是缘分。
“你是xx?”
“你是。。。?”
“我是xxx。”
对方先用中文作开场白,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很陌生。我第一反应是网友,因为这段时间来芝加哥的网友明显多了起来。直到他报了姓名,我才恍然大悟。是我同届不同系的校友,三十多年毫无音讯,人间今蒸发了一样。今天突然冒了出来,我吃惊程度可想而知。
其实大学里那么多校友,在美国遇见个把的原是件很一般的事情。但我与他之间还有一段很特别的渊源。辽大从建校到今天,在近百年的校史中只成立过一支游泳队,恰巧被我们赶上了,我还有幸做了4年的队长,而他是我的队友之一。那些年我们总一起训练和参加比赛,无论男女对内都很"哥们",对外则是同仇敌忾。记得当年我游自由式,别看他人长的瘦小,却游蝶泳。
起先他还客气,毕竟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面。小心翼翼地问我,过些日子他要来芝加哥,是否要见个面。我这人一向好客,喜欢交朋友,再说我们的关系还有点特殊,怎能不见面呢? 只是心里有些纳闷,他怎么知道我在芝加哥,又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码的?
通过交谈我才了解到他是来参加数据库培训的,每晚6点后就自由了。正好白天我也上班,于是和他约好晚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记得他在大学时学的是物理,现在却干电脑工作了。而我这个纯粹学软件专业的却干的是硬件和网络。这也就是在国外,否则难以想象。为生存计,许多人一到国外,从事的专业都脱胎换骨的改变了,尤其是电脑行业,新入行的国人简直如过江之鲫。
一下班我就去宾馆接他,然后一起去吃东西。他是我老乡,自然选择北国饭店,我就是要他想家,想过去!
由于分别的时间太久,所以话题很广泛,从国内到国外,过去和现在,孩子和大人,事业和家庭。。。。。。我的思维一直在三十年的时空中来回穿梭,谈着谈着,我不免有些恍惚,再有就是相望两茫茫的感慨。人生有几个三十年? 沧海桑田,人事都在变,转眼连自己都快不认识了,站在镜子前也只是怯怯地窥视里面那个变得越来越陌生的自我,何况是别人里? 任谁不蹉跎,惆怅和百感交集?
我努力把他过去的样子和现在统一起来,也只是依稀还能辨别出一二。说实话如果走在大街上,我是决然认不出来他的。
我们彼此都有种”相见恨晚”的遗憾。他来美国二十多年,我也来了十多年了,直到今天才再次见面,晚了些哈? 但比起那些像一次性用品的人和事,比如我们许多过去的发小,朋友,同学恐怕这辈子都再无缘相见了,我们还算得上是有缘人!
饭后,我又领他在芝加哥大学转了转,边消化,边聊天。他是学物理出身的,所以我特意带他到原子能反应堆纪念碑前留影纪念。然后给他一些在芝加哥活动的建议,直到晚上11点多才送他回旅馆。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景,一种依依不舍之情油然而生。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无论分别多少年,校友,老乡,仅此两点就足以让我们有能够彼此亲近和找到共同话题的理由和基础。而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特点,都是大学生兼运动员,个性直接,豪爽。说到兴头上,干脆连儿女的终身大事也定下了,当然这里有玩笑成份,我们谁也做不了儿女的主。但如果真能有此良缘,岂不是一段人间佳话? 我乐观其成!
这次见面我真的很开心!回家后,我立即就找出当年我们在一起的合影,捧在手中,百感交集!
儿子在家的日子真好!
已经闲了几天,突然今天客户多了起来。开始时难免有些手忙脚乱,但很快我就把手里的活都做完了,这一定是儿子带给我的好运气,我一边想一边收拾东西。看看表离他到机场还有一段时间,但我却有点像热锅上蚂蚁,心也早飞到他身边去了。
我还是提前离开了公司,儿子只告诉我6点多到,我怕路上堵车。我下高速公路时就已经6点整,看周围没有警察,忙拨通儿子的手机。
“喂!”
“我到了。”
“是吗,我还需要十几分钟,你先到外面等好了。”
“好吧!”
我一到2号站台,就见儿子像根电线杆子一样矗立在哪里。儿子个子很高,在人群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只见他手里空空,肩上斜挎一个电脑包。如果是女孩子,或谈正在恋爱,决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轻装简出,甚至连件换洗衣服都不带。这就是我儿子,大学快毕业了,还不谈恋爱,也不注意穿着打扮。好在家里有许多他的衣服,有的甚至一次都没穿过。
我连忙停在他面前,然后我一如既往的问他:
”想吃点什么?”
“随便。”
“好,那我们就去附近的自助餐。”
儿子仿佛吃得很开心,但还是不忘了提醒我少吃点肉。看到眼花缭乱的美食,我忍不住又吃多了。饭后感觉胃里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最近节食胃变小了。
从饭馆里出来,我有意领儿子去了附近的超市,目的就是我不在家时,他好知道冰箱里有什么,饿时能有的放矢地照顾自己。儿子喜欢吃牛肉,我特意买了一大块。
然后我把车钥匙递给儿子,这是至从他考到驾照后我和儿子间的一种默契。只要他在,司机就非他莫属。他开车有瘾,我则很享受他的服务,双赢!
回家后,他默默地帮我把买来的东西放进冰箱里就上楼了。你别说那么一大箱子东西,我一下子还真搬不动,得一点点挪。我把新牙刷放在他的洗手间里,就下楼去了外面,在校园中走了一个多小时,感觉消化的差不多了才回家。路上我还在想,几天前我才给他晒的被褥,晚上盖起来一定很舒服。虽然是夏天,但到了夜里还得盖层棉被,否则就会被冻醒,这就是芝加哥的天气。
我回到家赶紧做牛肉,快到12点时才完事。我又看了会电视,凌晨2点半时有了点睡意。但关上电视机后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
第二天早上9点钟时,我正在网上写东西,突然听到二楼厨房里有响声,一定是儿子饿了。我就连忙起身,简单洗漱一下,脸也没顾上洗就冲进厨房。看到儿子正坐在餐厅里吃早餐,我马上煎了几个馒头,一袋刀鱼端给他,这都是他平时最爱吃的。然后又洗了点青菜叶和水果放在他面前,我才静静地坐下来。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我的心美得就像开了朵花一样。饭后儿子又主动要帮我洗碗,被我拒绝了。其实只要心情好,多干少干真的没什么,虽然累点,但心觉得踏实。即便平时上班见不了面,心里有会被幸福包围着,感觉很温暖,很充实。儿子在家的日子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