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涂鸦-之我和我的1989

江天涂鸦-之我和我的1989
我的1989是还不到20岁的日子,是青春懵懂的日子,在轰轰烈烈的大背景下我能想起的所有全和情窦初开有关。
有人曾经批评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文革中那么多惨烈的悲剧,到了姜文那块却成了青春激昂荷尔蒙过多,成日无所事事打架斗殴争风吃醋追女孩的日子。年龄阅历不同视角就不同,视角不同视野就不同,在我无知的1989,我的视角视野狭窄,我的小视角和那个大事件完全脱节不相干。然而我却庆幸,我在该幼稚的年龄幼稚。
1989的课堂上,老师说:中国不是法制国家,是人治国家,中国要成为法制国家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作为经济法系的学生,我当时在想:中国怎么能不是法制国家呢?这么多的法律法规要背啊。1989《人民日报》的社论好像一个又一个,学校组织学习这个学习那个,学校大食堂对面的大黑板前张贴了一层一层的大字报或小字报,而我稀里糊涂完全摸不着头脑。
 现在还能清晰记得的是认识了几个电子工程系高年级的本地男生,他们邀请我们几个低年级的女生去他们宿舍打牌,也就是那时我学会了打80分,也了解到此男生和彼男生的不同,有的你可以向他眨眨眼一起合伙作弊打牌,有的会义正严辞:“不要向我眨眼!不许作弊!作弊打牌有什么劲啊。”再慢慢地,知道男生中有的幽默豁达好相处,有的内向冷静有距离。一起去打牌的小雪看上了高年级的仪闻,要向他表白,我虽惊诧于小雪的过于直接,但还是替她写了情书。直觉中,我觉得仪闻不会看上小雪,小雪大大咧咧,在1989那年和我一样头脑简单的令人发指,仪闻白面书生,身材高大戴着眼镜读书好有城府。
果不其然,在我傻呵呵地将我写的小雪的情书交给仪闻后,仪闻就几乎没有主动和小雪说过话。幸亏小雪的大大咧咧,一段时间以后这事也就过去了。仪闻喜欢外语系的一个小有名气的时髦女孩,那女孩也是本地人。女孩和我班上的男生大晟是高中同学,他俩走得比较近,大晟风流倜傥,爷爷是本地高官,家里很有底气。仪闻有些吃醋,想找人合伙一起暴打大晟,我和大晟是小学同学,但无半点交集,只觉得大晟装摸做样,很是乐见他被暴打一顿。仪闻将他的计划透露给我,我表示愿意出点小力助他一小臂,帮着踩踩大晟的点啊什么的。后来仪闻和他找来的那些人没有达成共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我也没有机会伸出我的那一小臂。
学潮的冲击慢慢越来越大,也影响到了我们学校。到了四月底五月初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人上课了,整幢的教学楼空空的,教马列的老师上课时动情地说:我向所有来上课的同学致敬!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来上课?他们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班上的几个男同学还油腔滑调:是啊是啊,我们是好学生啊。老师却很激动,眼里仿佛还有泪花,我到现在还记得那表情。后来,我也顺应潮流不去上课了。从来就不是认真学习的好学生,这一下更是撒开了玩去了,在一个个无所事事的早上过去之后,因为都是本地的,下午我们就一家一家轮着去打牌。但是我内心深处总是有几分着急:总是要考试的,这样一天一天可怎么是好?好在这念头总是一闪而过,在89年的那几个特殊的月份里我们除了玩还是玩。
我们和那帮高年级男生,聚在一起各自说着俏皮话,打牌打累了又疯骑着自行车一起去买西瓜,付了一个西瓜的钱也不知怎么的却带回了两个,回了他们的男生宿舍后在哈哈大笑中人人抢着要吃中间的那一小块最甜的,打闹中又疯头疯脑挤作一处。
我们市五月1819 那几天学潮闹的最凶的时候,我们学校各院系都拉着自己的横幅到了火车站,火车站前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学校食堂的车也跟着来声援了,我完全是挤热闹的,我不明白大家在嘻嘻哈哈中的要求是什么,也没有那个水平去思考。我只想找到那几个高年级的学长们,我想和他们在一起。傍晚时分,一切都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有几个学生头上绑着布头,说不回去了,也要参加绝食了。我在想,我应该绝食一下,最近有点胖了。
6月,天安门事件过后,学校要求学生必须全部返校,在规定的时候内参加考试,否则后果自负。我参加了考试,好像还有不及格的。学潮过后的第二个学期,指导老师要每人都谈想法过关。同学们一个一个轮着说自己的想法,在我前面的一个男同学说中央说永不平反,但是当年的匈牙利革命不也是这么说的吗?后来不也平反了吗?我不记得老师是怎么说的了,只记得我将这话告诉那几个高年级的学长之后,他们说:你们怎还敢说这样的话?我们都全部紧跟形势了呀。论到该我过关的时候,我期期艾艾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一会儿说:中国的情况太复杂了,大家都说共产党没有搞好,但是如果你叫国民党来的话他们也搞不好的。老师盯了我一会儿,没说什么。
 
24年转眼就这么过去了,学长们毕业之后,我和他们再也没有过联络,只觉得当时一起玩的好开心啊。现在要对89作评论的话,我想说24年前我很幼稚,学长们比我稍好一些。幸亏我们都只想玩,我们没有机会被当做盾牌,也没有机会去充作打手。1919年的五四运动,北京大学的学生梅思平冲在前沿,火烧赵家楼曹汝霖的住宅,抗议当时北洋政府的卖国行径。然而到了1938年,他却和汪精卫一起逃到河内,充当汪伪的大汉奸,叫得最响也变得最快;1989 的六四运动,有个叫柴玲的说要准备牺牲别的同学的生命来换取自由和民主,而她自己却要先退到后方。若干年后的柴玲还自爆在当时那样保守的环境中曾堕胎四次。这些冲在前面的斗士到底是幼稚是成熟是自私还是不择手段捞利益?
我庆幸自己在该幼稚的时候幼稚,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也没有能力去利用别人。涉世不深的年青人虽有冲劲,但是毕竟视眼狭窄,你知道自己要什么吗?当你知道自己要什么的时候,也许现在做的和以前的诉求正相反,也许以前做的正是你现在需要忏悔的。那些死在广场上的人们,也许只有你们的亲人还在痛着,时不时地想起你们。
 
江天涂鸦-06.05.2013
 
 
 
 
江天涂鸦 发表评论于
谢谢你们的留言
翻墙看看 发表评论于
呵呵,我比你年长几岁,那时已毕业工作四年了,和你不同,理想宏大,热血沸腾易冲动,和工人同事们经常理论,鼓动他们支持学生,总觉得他们思想陈旧,但每次都被他们说得哑口无言。随着水月的流逝,生活的积累,学会了反思。
你提到的柴玲同学,我想当时也属于幼稚和冲动青年,只不过她追求西方式的生活欲望比同龄人强烈,生理成熟比同龄人早,做出的违背当时社会道德的事也可以理解。但愚蠢的是她把这些事拿出来攻击中国政府,归罪中共政策,凸显她思想还是很幼稚和不成熟,或为了私利不择手段。
benbenecho 发表评论于
真实,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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