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广开始了学徒。曹掌柜为了客人呼唤方便,就叫他作阿才。阿才本以为到了城里是干一份轻松体面的活计,等真干起来才发现比起农活这一点也不轻松。天还没亮,借着鱼肚白的微光阿才就要去清水河挑水。满满两桶水压得竹扁担两头微微的下弯。阿才踩着匀称的步履在吱纽声中快步的走着。两缸水要跑六趟。没干过农活的城里弟子光担子往肩上一压,就得两腿哆嗦。三个学徒里有两个就是吃不消担水退缩了的。 担完水要揉面。洗澡的大木盆里一满盆发面,散发着酵母发酵的酸气,味道不算难闻。把一盆的面要摊到面案上是个力气活。然后要给面团撒上碱面,再重新揉匀,中和掉酸味。这是考量技术和经验的地方,碱多了少了或者不均匀都会让面或酸或苦,味道难吃。面案大的如同一张炕铺,一根碗口粗细的擀面杖一端用铁环铰接在墙上,另一端用双股拇指粗的牛皮筋吊在梁上。阿才撒好粉座好面团,一屁股压上擀面杖开始擀面。这么大的面团要凭借体重,而不是臂力去擀压。每坐一下便一起身,脚下挪动一小步。这样往复挫动终于把一大驮面团压出扇面形的一张大饼。面要上劲全靠反复的揉。光屁股不断重复压杠,就会硌的生疼。 鸡叫头遍,阿才把和好醒好的面打成火烧坯子,这时长林起床洗漱然后负责掌管烘培的火候。自从阿才进了门,曹长林逐渐觉得担子轻松了许多。每天能睡到头遍鸡叫。阿才把吃苦力的活全干完了,他开始老化的骨头得到了休息,人开始发福了。 曹长林对阿才非常满意。阿才吃的了苦,从不埋怨。教过的要领也一学就会,从不用教二遍。每天他从早忙到天黑,店里家里的活都在眼里。有这样的徒弟,真是他修来的福气。有时候他后悔自己没有个女儿,不然把阿才招赘到门下,自己就可以放心的享清福了。而现在,他还得把绝活留住,多考察考察再说。面食铺这行当,虽说能混个饱暖,可是口青春饭,上年纪后就要靠徒弟了。但是俗话又讲"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曹长林的心里就这么纠结着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