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颜色是红色的喜气的。1991年冬天从广东去上海出差,适逢圣诞期间。那时我还没有来美国,我是第一次感受浓烈的圣诞气氛。我很惊讶,上海那时在圣诞就很西化了,圣诞音乐,灯饰,时尚的人群,合着东方的面孔和中国的美食,甚至还有鞭炮,商家酒店都搞得灯火辉煌,紧紧抓住商机。市民们都看上去喜气洋洋的。在美国中小城镇,圣诞的氛围都赶不上我见过的90年代初的上海。
有三文鱼!这是我几天前听说这次部门聚会后想到的。这里,要想吃到鱼,只有等到这种聚餐,平时都是千篇一律的大块牛肉,鱼是游不到我就餐的食堂的,两年多了从来没有。我当然知道圣诞节和主耶稣基督的关系,但在这里饿久了,第一个反应竟然是鱼。
圣诞节总是让我欢笑的,因为我需要给孩子家人买礼物,看着他们的笑颜,我心里比他们更觉甜蜜。我童年无法享受到的,家人孩子能得到真得很开心。
圣诞节是美国最大的节日了吧,在美国中国的春节又不放假,所以圣诞节自然而然地变成自己的节日了,尽管春节是我最喜欢的节日。
推开会议室的门,“晚上好!”站在门口的是身穿最廉价塑料布一样薄布料制作和服的胖秘书L。L也是晚餐的组织者。这才看出,她原来是想以东方元素为主题。创意不错。还在房间墙上挂了三个汉字“任天堂”,但字是颠倒的,因为这里只有我认识汉字,呵呵。
坐在桌边的50多个男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房间另一头桌上的食物;如同一群等着猎物倒下的野兽,一旦开吃令下,必一拥而上。只有两个同事有女伴,他们显然注意力更多放在自己的女伴身上。一来显示自己的风度,二来主要不希望这群男人对桌上食物饥饿的目光转向他们这里。
虽然饿,可还不能吃,要等部门领导讲话。一如既往,他的讲话很长,浓重的密西西比的南方口音, 不紧不慢从公司到个人到感谢这个国家到你想不到的,直到把一切都概括了。大家都很礼貌,但眼睛都盯着食物,因为有香味飘过来。大家都很安静,知道领导话不讲完反正没得吃,已经习惯了。这种适应和忍耐是爆发前的沉默,平静中甚至有几分肃杀气氛。
我在认真地听着,那位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可从头到了竟没有提到圣诞节这个词,而仅仅说节日愉快。这有点太政治正确了,比美国总统还正确了。人家总统还隔三差五给各个族裔各种宗教的节日道贺呢。
其实这位来自美国南方浸信会腹地的领导在我们所在的这个以信仰穆斯林人占多数的国家过节时, 都很热情洋溢向穆斯林的节日祝贺,绝对不会含糊。反而,轮到美国的独立日,感恩节,圣诞节就“羞涩”地健忘,连节日名称提都不提了。这种自宫的所为,其实让谁都不满意。
他终于讲完了,可以取饭了。 大家一哄而上,几分钟后三文鱼块的不锈钢盘已经银光闪闪了。
正在大口吃饭的时候,L阿姨又点将了,从每张桌子点一个人扮作日本剑客,剑客的行头自然是没有的,只是头上扎个揪揪。一周前她对我提过要我扮。我说:“不行。我不喜欢那个妆扮。” 我解释给她,让一个出生于南京的人去扮演日本剑客,就如同让被杀戮的俄国人去扮纳粹党卫军给大家娱乐一样不可能被接受。
真的自由只是永远追求的梦境。二十年前,曾经以为美国是心中的自由,就历尽千辛来到这里。来了这些年才知道,这些都是幻觉。宪法给了言论的自由,可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却不自由。“政治正确”让每个人都张嘴前三思。你批评总统没问题,反正人家第一听不见第二政客250%都没有脸皮,批评了也白说。可你话一不留神,却可能处处被人告入公堂。不信?
你说话用了“B词”,弄不好被当下擒拿当作恐怖分子;
你说话用了“C词”,华人立马抗议种族言论;
你说话用了“F词”,在媒体上全部吃掉这个词;
你说话用了“N词”,非裔立马杯葛种族行为;
在一些场合,你用了“配偶”,会引起一些人不开心,要说“对你至关重要的一半”以示政治正确,以示你包容各种性别的“婚姻”组合。
难怪中国的国骂叫做TMD。我看这虽难听,但至少不涉及公堂。对不?
这些词不说也就罢了,
忽然,我觉得今晚我真的只是为了食物来的。我很快刨了泡沫盘子里的食物,早早离开了圣诞晚餐。在回房间的路上,看见东方明亮的星,我想起圣经里记载的在那东方伯利恒的马厩,耶稣降生了。
庆祝的宴席我的心里,那是和神对话的地方。
土狼 2013-12-23 于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