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图书室封了
郑心渠看着这个裹了一脑袋花布的青年,一时没搞明白。那人又说:“他可能是扒手,你有没有丢钱?”
郑心渠这次听明白了,伸手到裤兜里一摸,“哎哟”地叫了一声,马上转头沿便道向前看去。那撞他的人已大步走了十几步,这时也正回头看过来,见郑心渠和头上裹布的青年正在看他,便转回头撒腿跑起来。郑心渠叫了声“大爷的!”,狂奔着追了过去。身后,头上裹布的青年大叫:“逮扒手!逮扒手!”
跑了一段,郑心渠离前面那人还是保持同样距离。突然,那人扑倒在地,爬起来再继续跑时,郑心渠已然追了上来。像是体育课练跳远一样,郑心渠向前上方猛然跳起,扑到那人身上,那人扑倒在地,郑心渠趴在了他身上。
郑心渠蹿一下,骑到那人背上,抡起双拳,咚咚咚地向那人头上打下去。那人身体向上猛拱,将郑心渠掀到一旁,这时,头上裹布的青年也跑到了,他用膝盖顶着那人的后背。郑心渠转过身来,跪在地下,双手把那人的头狠狠地摁在地下。郑心渠呼呼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一些路人渐渐围过来。头上裹布的青年叫道:“走,去公安局!”那人脸贴着地,嘴里哼哼唧唧,说不出话。郑心渠等自己呼吸平缓一些后,松开了手。那人叫道:“我还钱,我还钱。”
那人掏出折着的一叠钱,郑心渠接过来数了数,六十多圆,想了想,觉得差不多,便站了起来。头上裹布的青年指着那人说:“不要再当扒手,被公安逮到,就要坐牢。”
扒手站起来,分开人群,匆匆地朝来的方向走了。郑心渠这才发现,这个帮了他的青年,不但头上裹着花布,上面还插了两根浅红色鸡毛。他身穿紧腰的花布长衫,腰上挂了把小砍刀,肩上挎着粗绳子,绳上吊着一个横在腰间的像腰一般粗的长竹笼子。
“大哥,谢谢你!”郑心渠说,“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是小偷呀?”
青年说道:“我刚才在商店买针线,发现他在里面偷偷看别人掏钱,就怀疑他了。后来看见他急慌慌的超过我,跟你一起进了商店,我走到时,正好看见他撞你,又好像看见他手里攥了东西离开你。”
“你真厉害!”郑心渠冲他竖起大拇指,“可以当侦察兵了。”
“听说这几个月县城扒手特别多。”青年说,“你不是这个县的人吧?”
“我是北京来的红卫兵。”郑心渠说着,扶了扶头上的棉帽子。
“北京的!”青年双手抱着他的大竹笼子叫道,“我有北京的朋友了。”
郑心渠看着这个有着黑红脸膛的青年,感到胸中豪情涌起,也大声说道:“我也有了一个新的大哥朋友。”
“好啊!我们握手吧。”青年伸出手,“我叫李尔尔。”
郑心渠伸手和李尔尔的手相握,觉得很好玩儿,笑着说:“我叫郑心渠,叫我心渠就行。”
“好!”李尔尔呵呵地笑了,显得很开心。
郑心渠问他:“李大哥,你在这儿干嘛呢?”
“哦。”李尔尔马上收起了笑容,“我去城外卖鸡。”
“卖鸡?”郑心渠这才注意到,李尔尔的竹笼子里面好像装的就是鸡。再仔细一看,是两只黑中带白的,屁股对屁股卧在笼里。
李尔尔见郑心渠盯着他的笼子看,便说道:“就是这两只。”停了片刻,又道,“是霸王鹏,就怕卖不成钱。”
郑心渠发现李尔尔面带抑郁,说话声音也小了,便说:“反正我下午没事儿,就陪你去卖鸡,还可以帮你吆喝几嗓子。”
李尔尔说:“好吧。就在前面,过了城南桥往东就是。”
……
参谋长等人来到肥土师范专科学校,见篮球场上有人在打篮球,他们也过去一起玩儿了一会儿。马秀才问一个学生,他们的图书室在什么地方,学生指指旁边的一幢二层楼的房子说:“在那里的楼上,但是好像是锁起的。”
八勇士走进楼门,见楼道和教室都空空如也。大家上了楼,才听见说话声。走廊里有张课桌,四个带红卫兵袖章的学生围坐在课桌四周打牌。一旁地下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人。
见八个军装军帽的红卫兵走了过来,地下的两个人站了起来。那位妇女叫道:“哎呀,是赵司令的人吗?赵司令来了没有?”
“我们可不是什么赵司令的人。”唐骡子说,“我们是毛主席派来的北京红卫兵。”
“啊?”那妇女一愣,旋即面露喜色地叫道,“真的是毛主席派来的北京红卫兵呀!”她显然听出了唐骡子的普通话口音。
“几位同学,请问图书室在什么地方?”马秀才问。
“你们是干什么的?”一个学生问。
“干革命的!”小地主抢着说。
“要看介绍信吗?”马秀才说。
“找图书室做什么?”那个学生问。
“查一下我们下一步的串联路线。”马秀才回答。
“图书室封上了。”那个学生说完,又低头去看手上的扑克牌。
“你们打什么牌呢?”唐骡子问。
“小十。”另一个学生回答。
“哦。没听说过。我们玩儿大百,要不然还可以和你们比赛呢。”唐骡子说。
“能不能借我们地图看看?我们也就看十分钟。”马秀才说。
“我们没有地图。”最先说话的那个学生说道,“都告诉你们了,图书室封了嘛。”
“封了就不能打开一下吗?”四和尚说。
“我们没有钥匙。”那个学生说完,甩出一张牌。
“他们有钥匙!”那位妇女突然叫道,“这几间就是图书室,……”
“你吼啥子嘛!”一个学生“呼”地站起来,冲那妇女叫道,“你还不快走!”
妇女身边的年轻人赶忙挡在妇女身前,怒视着那个红卫兵学生。
“我爱人就被他们关在阅览室里头。”那妇女上前抓住马秀才的手,哀求道,“我爱人不是坏人,你们是北京来到红卫兵,帮帮我爱人吧,他生病了。你们听,他在里面咳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