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一早,上班时间到了,虹打起精神来到写字楼,刚坐下不久,秘书Lily进来,将一封UPS的快件递给她。
“Miss Wang, 这是来自Smith律师楼的邮件给你。另外,我已经给你安排了见李女士的时间,她现在关押在岛城监狱,你可以在本周的周四上午十点钟去见她。”
“好的!还有别的事吗?”虹职业性地习惯问道。其实她知道接这样的案子,为一个贫穷的杀人者辩护,通常没有什么利益可图,只是作为公共律师一样,为社会做点贡献。当然,如果当事人是一个富孀,或者是巨额财产的继承人,那又另当别论。
Lily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个周三的上庭资料都准备好了。周先生的财产证明也已拿来。还有什么其它需要准备的吗?”
“哦,暂时没有了,等我想起来再通知你。谢谢!“虹礼貌客气地回答。这是她对员工的一贯态度。她知道大家都在一个屋檐下工作,无非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只不过她吃得多,他们吃得少而已,何苦跟别人过不去?
她又想起周先生离婚这件事。其实在美国,离婚也是一件奢侈的事,要知道上个法庭需要多少繁琐的细节?得耗费掉多少死去的脑细胞和宝贵的时间精力?还有金钱? 所以说婚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够离得起的。多少夫妻就这样凑合着过了一辈子,直到白了头也还在委屈着自己,未能与真正相爱的人在一起。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 说,离得起婚也是一种成功人士的象征?
可是既然如此,又何必当初?既然婚姻的终结是为了回到起始,那当初又何必要开始呢?虹望着写字台桌面上那封来自Smith律师楼的UPS急件,沉默了半响,若有所思。
就她自己目前的状况来看,除了一桩美满的婚姻之外,似乎一切都拥有了。她知道上帝是眷顾她的,不仅给了她异于常人的聪明和美貌,还垂听了她的祷告,给了她梦想中的一切。
这笔彷佛从天而降的金钱,她一辈子也用不完。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置,甚至为此失去了工作的动力。还要这个律师楼来干啥?
虹望着眼前的文件发呆,她知道那是需要她签署的重新保管基金的律师文件。但是此刻她却懒得去多看它一眼,她觉得这一切对她来说都毫无意义。
她其实并不缺钱,她缺少的是爱。这么多年来,兜兜转转,风风雨雨,几经沧桑的她,感到很疲倦。她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而那个Harry能够给与她想要的家吗?答案是否认的。
忽然,桌子上的电话机座上的红灯亮了起来,虹知道有电话进来了。她瞥了一眼上面的显示屏,知道是Harry打来的,于是故意不接。过了不一会儿,电话录音里 传来了留言声:“Hi, Honey,I don't know what's wrong with you.Why didn't you answer my call? I'm worrying about you..."
忽然,桌子上的电话机座上的红灯亮了起来,虹知道有电话进来了。她瞥了一眼上面的显示屏,知道是Harry打来的,于是故意不接。过了不一会儿,电话录音里 传来了留言声:“Hi, Honey,I don't know what's wrong with you.Why didn't you answer my call? I'm worrying about you..."
"Bullshit!" 虹狠狠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转身拿起电话拨给秘书,”今天所有Harry 先生打来的电话,都请不要转给我。假如他问起来,就说我不在Office。Thanks!“
尽管她知道Harry朝秦暮楚,忽冷忽热,自私自利,难以相处,但她仍然一意孤行,绝不认输。他身边不是有一大群女人想要把他征服吗?她会把她们各个击败,让她们成为她的手下败将,而她终将成为一个胜利者。
事实上,她也决不允许自己失败。尽管她已经觉察到了一种危险感,一种风险意识,一种前途未卜的征兆,她甚至想到自己因此会深受其害,也可能将来会落得个心碎的下场。然后她已是身不由己,没有退路了。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使落得个心碎的下场也在所不惜。因为他,就是她要的未来生活。在她看来,一个男人的人品算不了什么,比他的人品更重要的是他背后所代表的她想要的生活方式与身份符号,那绝不是她手中有钱就可以买到的,也是她认为最最重要与不可或缺的。为此,她必须要使出浑身解数来赢得这笔生意。而目前唯一的招数便是把他的胃口先吊起来。
“男人都是天生的贱骨头。你越是漆住他,他越是想要逃走;你越是不理他,他越是漆住你不放。”这句不知是什么爱情大师的话,在虹的脑子里起作用了。于是,她决定把Harry晾在一边,暂时对他不予理会。等他的胃口吊起来,他自会主动找上门来,到那时甩也甩不掉,离也离不开,心里感到痒痒的难舍难分的将会是他,而不是她。
她想起“他”曾经教给她的做生意的准则:“看准了,别心软。该出手时就出手。宁可做错了忏悔,也绝不错过了后悔。”
可是那个“他”又在哪儿呢?此时此刻,虹的眼前又浮现出第一次邂逅他的情景。。。。。。
那还是十几年前在上海浦东某开发小区的豪华会所,在她遇到David的同一个晚上,正当虹与David告别后,走到会所门外的大门口正准备离开之际。忽然一个声音从她的背后传过来:
“精彩!精彩!王丽虹小姐果然魅力出众,这么快就有鱼儿上钩了。” 虹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材矮小,其貌不扬,看起来大约有五十多岁的中国男子,对她调侃道。
“你? 竟然偷听我们的对话?无聊!” 虹非常生气,有一种被偷窥的感觉。
“果然不同凡响!我就是喜欢你这样有姿色,有胆识的女人。” 那位其貌不扬的男子不但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来,让我们认识一下吧!鄙人姓郑,名臣功,与当年收复台湾的郑成功只有一字之别。” 说着,他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虹爱理不理地答道。
“你是今天最耀眼的明星。谁又能忘记你美妙的声音与美丽的容貌?当然也包括你的名字。” 他不急不慢地回答道,毫不理会虹的气恼。
“对不起,我对认识你没有兴趣,再见!” 虹傲慢地抬起头,不想要与他多啰嗦,准备离开。
“你只对金发碧眼的美国人感兴趣是吗?可惜你错了。他们往往是一些没有任何实力的纸老虎。一捅就破了。何不试试黄皮肤黑头发的同胞呢?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哈哈哈哈!” 他竟然放肆地大笑起来。
“你,无耻!根本就不是一个绅士。” 虹被激怒了,气急败坏地边说边往大门外走去。
“你也不见得是一个淑女啊!咱们彼此彼此。再见!我们还会再见的。哈哈哈!” 后面又传来一阵虹不愿听到的放肆的笑声,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走出小区的大门口时,虹才发现这是一个新开发的社区,还未完全通公路,连路灯都很少。在这漆黑的夜晚,想要等一辆过往的出租汽车,简直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她开始后悔刚才没有跟着大会安排的第一班回浦西的车一起走,当然,她还赶得上十点钟的最后一班车,不过,那样子回到学校就太晚了。要知道一过晚上十点半,学校大门是要统一关闭的。想要进去,得跟门口的保卫扯半天,费好多口舌,还要出具证明才行。虹可不想惹那个麻烦。
于是,虹又坚持等了一会儿,直到她完全放弃了希望,准备回会所搭乘十点钟大会安排的最后一班班车。
于是,虹又坚持等了一会儿,直到她完全放弃了希望,准备回会所搭乘十点钟大会安排的最后一班班车。
正在她犹豫的片刻,一辆汽车从小区里驶出来。然后在她的眼前停了下来。虹定睛一看,是一辆黑色的600奔驰汽车。
“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一个声音从车上传出来,那是虹最不想要听到的声音。
“放心好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再说,你不是可以找到组织调查我吗?哈哈哈!” 又是一阵儿恼人的笑声,不过,对于一向务实的虹来说,这笑声已经不那么刺耳了。
“他说得有道理,都是一个考察团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可是他怎么会有车呢?难道是本地人吗?管他呢,顾不得那么多了,先利用他回去再说。” 虹在心里进行了片刻的斗争,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好吧。给你个面子。先谢了。” 虹之前紧绷的脸有所缓和,她拉开车门,想要坐到前排司机座旁边的位子上,不过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坐到了后排。因为她不想要距离他太近。她只是利用他一下,心里还在为刚才的事烦他。
“我都说了,咱们还会再见面的。瞧,这么快就见了不是?” 他说着,脚踩油门,朝前方驶去。
“看来咱们真是有缘?还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虹带有讽刺意味地调侃道。
“看来咱们真是有缘?还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虹带有讽刺意味地调侃道。
“依我看,咱们俩既是有缘,也是冤家。你说对不?” 郑心情不错地回答道。
虹没有正面回答他,转而从侧面试探他:“看来你对上海的路还蛮熟的。侬是上海宁?”
“错了!再猜猜看?” 他促黠地回答。
“那你怎么对上海这么熟悉?” 虹没理会他的问话,只顾问自己的问题。
“你听说过狡兔三窟没有? 我就是那个狡猾的兔子。” 他也不予以正面回答。
“虹小姐的英语不错,不愧是上海外国语大学的高才生。不知你毕业后有何打算?想不想去美国啊?”他又接着问道。
虹有点惊讶,为什么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心思?不过相比较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中国人,虹更加仰慕相貌堂堂的美国人,谁叫她从小就崇洋媚外呢?
虹有点惊讶,为什么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一眼就看出来了她的心思?不过相比较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中国人,虹更加仰慕相貌堂堂的美国人,谁叫她从小就崇洋媚外呢?
"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有打算了。“ 虹矜持地回答道。清高傲慢的她并不想为了出国的事,在这个小个子中国人面前丢了自尊,何况她已经有David在进行当中了。
从浦东到浦西虹所在的外国语大学,还有一定的距离。为了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他将车子里的CD碟打开了,一阵儿肖邦的夜曲,在静静地夜里,如清泉一般,在狭窄的车厢里流淌出来。那是虹最喜欢的曲子。
”没想到你也喜欢肖邦的钢琴曲?还以为你会喜欢二胡曲呢?“虹半讽刺半实话地说道。
”你以为像我这样的农民,就不能喜欢肖邦的钢琴曲吗?其实两种音乐我都喜欢,就像东方西方的女人,我都喜欢一样。“ 他说话之坦率,出乎虹的意料。
“您说话真够坦率的。”虹讽刺他道。
“虹小姐也是坦率的人啊!对坦率的人说坦率的话嘛!所以我才会如此坦率! 哈哈哈!” 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
”这下遇到对手了。“ 虹不由地在心里嘟囔着。
当车子经过浦东,来到繁华锦绣的外滩,望着车窗外的绚烂景象,虹不由地在心里叹道:真美啊!不知是上海的夜绽放了外滩?还是外滩的夜璀璨了上海?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可是虹却决定要离开了。因为这里不属于她,她已经没有了家。她要远走高飞,要离开这里。她只是一个生活的过客,终究何处是归宿,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忽然,虹听到郑一改常态幽幽地对她说:“虹小姐很面善啊!很像我的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
“你是否要说我长得很像你的初恋女友?这也太老套了吧?”虹仍然坚持她一贯强硬的态度,调侃道。
“别说,真是如此。只是我跟她已经有四十多年未见面了。将近半个世纪那么长。人生如梦啊!仿佛一转眼的事情。” 郑深深地叹息道。
虹用眼睛望向后视镜中的郑,好奇地发现他一脸的严肃,话语当中透着一股柔情,想必他说的是真话。
忽然,虹听到郑一改常态幽幽地对她说:“虹小姐很面善啊!很像我的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
“你是否要说我长得很像你的初恋女友?这也太老套了吧?”虹仍然坚持她一贯强硬的态度,调侃道。
“别说,真是如此。只是我跟她已经有四十多年未见面了。将近半个世纪那么长。人生如梦啊!仿佛一转眼的事情。” 郑深深地叹息道。
虹用眼睛望向后视镜中的郑,好奇地发现他一脸的严肃,话语当中透着一股柔情,想必他说的是真话。
“四十多年那么长?他今年有多大岁数?难道有六十多岁了吗?保养得不错啊!可真看不出来。” 虹在心里念叨着,耳边又传来郑的话语。
”我们认识的时候,她只有十六岁,也是上海姑娘,神态跟你很相似,长得也像,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周围那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喜欢她,可她偏偏看中了我这个穷小子。可惜美好的时光都是短暂的。。。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返了。“说完,虹发现他的眼睛里竟然有丝丝泪光在闪烁,可见他是真的思念对方。
”那为什么后来你们没有在一起?是什么原因令你们分开了?难道是缘分不到吗?“虹不管郑心里怎么想的,一个劲傻傻地提着她并不认为幼稚的问题。而对方居然也耐心地回答她的问话。
”你说得对。是因为缘分不到。还因为我们两家贫富差别太大,他们家不能接受我这个穷小子,当然那时候我们还小,不知道后来的事。“郑的眼睛凝视着前方,认真地掌握着方向盘,仿佛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一样。
”后来你发财了,有没有再去找过她啊?“虹坦率的话,一下子把郑给逗乐了。
他从倒后镜里瞥了一眼虹,忍不住笑了起来:”呵呵!你说对了。我后来是发财了,可是我也老了,早就失去了与她一起成家立业的机会。再说,后来她也不在上海了,听说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他的一番真挚的谈吐,一下子将虹与他之间的距离缩短了。虽然故事有些老套,但因为其中的女主角与虹有这么密切的长相,不由地不令虹暗自动容。要知道世上的女 人很少不被爱情故事所打动,何况这位郑先生的故事还挺伟大。虹的脑子里浮现出莎士比亚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生死爱情。在她看来,一段备受阻扰不能自 由结合的爱情,才是她毕生要寻找的真爱。
不知不觉当中,俩人之前的隔阂在逐渐消失,虹也放松地跟他开起了玩笑:‘这么说来,郑先生差点成为阿拉上海宁的女婿,那也应该算是半个上海宁了。咱们应该是老乡了。”
“你说是就是了。不过,老乡要小心啊!我这个人专门跟美女过不去,不要以为长得漂亮,就能逃得过我的折磨。哈哈哈!”郑瞬间又恢复了他那喜欢促狭人的习惯,虹不由地暗暗叫苦。于是故意转过头去,望着窗外,闭上嘴,不再跟他说话了。
不知不觉中,车子很快到了学校。虹下了车,很有礼貌地跟他道别。同时没有忘记说:”Thank you !"
"You are welcome! Good night!Bye!" 他很有绅士风度地简短地回答道,随后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校门里,便驾驶着车绝尘而去。。。
虹回过头来,站在那儿,望着远去的车子,居然有点发呆,同时还有些沮丧,心想:“他奶奶的,今天真倒霉,怎么会遇到这么一个人?差点坏了我的好事。”
老实说,长这么大,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放肆的人,简直跟她自己有得一拼了。不过,她转头又一想,今天能遇到他,也算是她的运气,否则还不知怎么回来呢。再说,这人也蛮有趣的,还很有实力,又是个美籍华侨,万一将来David那头行不通,反过来找这个家伙,或许还能如愿以偿?
虹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回到了宿舍。只见同宿舍的女生都躺在床上,像往常一样开始了唧唧喳喳的卧谈会,虹却一反常态地没有参与其中,而是悄悄地洗漱完毕,爬上了床,放下蚊帐,开始了一个人的脑海漫游。
她回想起一天内一下子遇到的两个美国人。一个白的,看起来人很诚恳又有风度;一个黄的,看起来很有实力又有钱;恰恰这两个人都是一副对自己很“感冒”的样子,这真是当天最大的收获。天枰座的她忍不住又习惯地将这两个人放在心里的天枰上比较了一下。
前者是虹喜欢的类型,儒雅,博学,风度翩翩,跟他在一起充满了诱惑与吸引力。他的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深深的,似乎能够望到虹的心灵深处。特别是他的眼神,盯着虹看时,有一种勾人神魄的神奇感,令虹不由自主地受其吸引,但同时那眼神给人的感觉又很纯净,就像一泓清泉一样,似乎不含有一丝杂质。
她回想起一天内一下子遇到的两个美国人。一个白的,看起来人很诚恳又有风度;一个黄的,看起来很有实力又有钱;恰恰这两个人都是一副对自己很“感冒”的样子,这真是当天最大的收获。天枰座的她忍不住又习惯地将这两个人放在心里的天枰上比较了一下。
前者是虹喜欢的类型,儒雅,博学,风度翩翩,跟他在一起充满了诱惑与吸引力。他的那双湛蓝色的眼睛,深深的,似乎能够望到虹的心灵深处。特别是他的眼神,盯着虹看时,有一种勾人神魄的神奇感,令虹不由自主地受其吸引,但同时那眼神给人的感觉又很纯净,就像一泓清泉一样,似乎不含有一丝杂质。
而后者跟前者比较起来,却很复杂。至少让虹感到对方是个很有城府的样子。他有点像白瑞德,有钱,又有点坏坏的。他一眼看出虹是个有虚荣心的上海女孩儿,却把诱人的诱饵抛给她。他用长得像他的初恋情人的噱头来挑起她对他的兴趣,又用贫富差距的悲情初恋故事来感动她,令她唏嘘难过;他用放肆来对付虹的任性,又用坦率来应付她的率真。
总的来说,他是一个难以捉摸与难以应付的人,他懂得女人,却似乎又不太在乎女人;他怀旧却又不在意现在,他老成又调皮,年老又年轻, 有城府却又坦诚。总之,他是她的难题,是她的一个难以费解的迷。
虹就这样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她实在是太累了,需要让自己好好休息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