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气氛愈来愈浓,收音机里不断地播放着各种圣诞音乐,It’s the most wonderful time of the year!(一年中最棒的时候)熟悉和欢快的乐句音调萦绕耳际。突然收到从遥远的家乡发来的高中母校的约稿函,说母校建校70周年,邀约海外游子为校庆纪念册写点什么。于是,在圣诞红和蓝天雪山辉映的美国南加州,绿油油的棕榈树和多彩的晚霞相互映衬的时节,我的记忆雪花般翻飞,青少年的生活印记在朦胧中忽隐忽现。
懵懂少年,初中未读完,被家长商量着,托人走了后门,从一中转学了,理由是趁我还小,赶紧把高中读了,毕业才16岁,未满18岁可以避开上山下乡的政策。当时我爸爸找了大姐在七中的班主任沈益芬老师,把我安插在沈老师刚接的一个新班里。我的高中教育就这样懵懵懂懂地开始了,那一年大约是1976年,我刚过14岁生日不久。
沈老师是七中的模范教师,经常有其他学校的老师来观摩沈老师的语文教学。有一次,沈老师说,课上不好意思再提问了,一提问举手回答问题、踊跃发言的就你这一个学生。可见我当时是个好学生,如饥似渴地学习,认真听讲,积极思考。我的语文成绩在班上大约是名列前茅的。后来高考时文理分科,我选了文科,考入师范中文专业,毕业后教语文,再后来读研攻博一路文科到底,都应该追溯到沈老师对我的启蒙教育和精心培养。
初中时大姐带着我和三妹师从书法界名人王师丽,学习书法和素描,高一阶段我参加了七中的一次书法比赛,获得第二名,这可能是我平生第一次得奖。后来参加学校的爬山比赛,我是那个年级段的第二名。我这个在家里排行老二的人自此就这样“二”到底了。
七中还有一项课外活动就是“草药兴趣小组”。何文海老师带领我们草药兴趣小组放学后去松台山、西山采集草药,学习辨识各种植物和花卉,教我们制作草药标本。这个兴趣小组一直延续到现在,从网上查得七中后来把它发展成颇有名气的“百草园”。追溯起来,我们可能是七中最早的一批“草药寻宝者”。现在想来这些启蒙阶段的活动,从小喜欢“拈花惹草”,上山采药摘花,与我目前从事的天然植物药研究和保健品实业不无联系。
让我爸料想不到的是,高一没读多久,没等我毕业,赶上1977年恢复高考,全国上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不用“上山下山”了!但是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是我作为应届毕业生必须参加明年的高考。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要与“老三届”一起参加高考就成了我马上要面对的现实问题。我初中没读完,高中才上了一年,基础很不扎实,当时又没有太多完善的高复班,匆忙上阵,在迷茫惶恐中度过了我的高中。中间还因为失眠休学了一段时间,大姐陪我散步吃中药。后来的日子是怎么过的,高考是怎么煎熬过来的,我记忆模糊,如梦似烟。
唯独记得数学考得特别不理想,才63分,把其它成绩拉下来了。其实化学、地理、语文考得还不错,都算高分的,但是到底多少分已经没有印象了。在此特别感谢化学老师董慧芳,她带一副高度近视眼镜,杭州人,皮肤白皙,杭州口音特别清脆柔软。当时听了她的课让我喜欢上有机化学。现在一看到生物化学的校友或应聘工作的毕业生,还是特别偏爱。
另外,还要感谢地理老师朱良浩,他对世界地理的生动诠释把我带进了一个广阔的大背景,世界之大,地球之圆,我心向往之。我把全世界的首都名称和地理位置背得滚瓜烂熟,七大洲五大洋的东南西北搞得清清楚楚,朱老师让我学会了如何在记忆中装有一个地球。如果说我至今仍喜欢各国的人文风光、怀揣着周游世界的梦想,这梦想的种子就是此时种下的。后来走南闯北,又只身越洋留学,现如今畅游世界各地,莫非都源自当时的这种熏陶?
刚满16岁的我居然是班上两名考上大学的同学之一,我应该又是第二名,另一名理科同学去了复旦,而我是文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去了本地师专。当时的我很犹豫,要不要再补习一年,重新考一所好点的大学。我们家又怕政策不稳定,到时候连个大学都上不了,所以我尽管有些不情愿,但又没到自己可以做主的年龄,我自己也没有很明确的人生追求和理想,就稀里糊涂地告别松台山麓的七中,跨入九山湖畔的本地师专,开始我的大学生活。
两年的高中生活实在是太短促、太匆忙,但是这点点滴滴居然在我后来的漫长的生涯中留下明显的印记,着实让我惊讶。
再次感谢母校,感谢教过我的所有老师!
2013年12月21日记于美国洛杉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