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彪摔在温度尔汗后,我们家进了县城。我又住进了另一个大院。前些年有许多电视剧,军区大院,学校大院,厂区大院,矿区大院, you name it! 但对我们这代人而言,大院意味着你有很多青梅竹马,铁杆闺蜜,肝胆兄弟。尽管多年后改革开放,大学恢复招生,人世沧桑,大浪淘沙,青梅嫁给了铁马,竹马依旧绕墙行然后最终娶了领导的二姑娘;闺蜜们分隔大洋两岸;兄弟们有的脂肪肝, 有的解下囚。但我人生的许多知识来自大院内外的朋友们。打毛线的起头方式是在公共厕所旁学会的,勾针的用法是在老井边知道的,折纸的花样是邻居小青姐姐的拿手本领,还有诸如打死的蛇的家人会来报仇的旁门左道式的知识。
我们早上一起结伴去学校,短发的行动快,唰唰两下早饭吞下肚,就去隔壁等长发的,长发姑娘眦牙咧嘴吃着饭,原来妈妈在后面给她梳头编辫子。放学后一起沿着窄窄的巷子回家。现如今什么周庄,香格里拉,都是为旅游而旅游的。那有我们的小巷清幽,真正的青砖地,两旁的白围墙,只是一路总有个把公共厕所,走过时需要捏着鼻子或屏住呼吸的。
我们的大院在南面,所以俗称南大院。我们同一个年级的有六七个孩子,女生为主,只有一个男生,我们喊他小四,家中排行老四呗。几个女孩子,有相差一岁多的姐妹花,估计就是姐姐上学了妹妹无人照看,得,一起去教室里坐着呗,不哭闹就行,就这么简单?我曾经在劳动课多次将弟弟带去在公社的小学,弟弟只有四五岁吧,处在挺乖的阶段,因为上小学后他就进入上树下河的淘气阶段了,记不清为何带他去学校了,因为家中是有老人帮忙带小孩的。
建国快65年,改革开放也几十年,看到还有那么多的贫困孩子像我们当年一样需要带弟弟妹妹去学校,而我们当年是for fun,这日子就停在那儿了吗?Sigh!
其他姑娘们或是为姐姐的,或是有兄长的,或是哥哥姐姐齐全的。大院里十几个孩子经常院前院后捉迷藏,好不热闹,反正家长们晚上要么很晚才回来,要么吃过晚饭又去批林批孔批宋江了。晚饭是奶奶或外婆烧的,大院里的爸爸妈妈们几乎都是文革前的名牌非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因为一个共同的“原因”(不是“目标”)走到一起来了,77年恢复高考他们给县高中可争了面子,我的高中在若干年后的什么排名中郝然位列某某名高中,接下来的几年是他们从右派或可以教育好的分子的帽子下扬眉吐气的时候。
再接下来,大多数人偕老携幼回到省城或其他城市去了。不少人直接教书去了,变身为教授,有几个牛人是直接变身为系主任了。Anyway, 父母们当年一定是有苦闷的,但不知是我们天性愚钝还是年幼无知,我和我的伙伴们没有感觉到他们的苦闷。在冬去春来,日月星移中我们穿着过年的新棉袄罩衫一步步走向我们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