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故事:最后的辉煌汉皮》
汉皮Hampi是印度南方腹地的一个小村庄。除了游客,人口稀少,连个“镇”都算不上。没有飞机火车,只有汽车可达。游客来这里并非为它的现在,而是为它的过去。
汉皮的过去,是维查耶那加尔Vijayanagara王朝的首都。在1343 至1565年间,它是印度南部最大的帝国。
凭籍着四周“三山一河”易守难攻的战略位置,加上南方富庶的棉花和香料贸易,当年的汉皮经济发达市场繁荣富甲一方。帝国的王公贵族以此为基础,建造了宏伟的汉皮城,修筑了里外七道防御工事。 在重重保护之中,盖起了令人赞叹的庙宇和富丽堂皇的宫殿。
在200多年里,汉皮一直是当时的奢华淫漫之地,同时是婆罗门文化和达罗毗荼艺术的重要中心,更是中世纪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之一。它的宫殿和寺院曾使世纪各地的来访者钦羡不已。维查耶那加尔王朝在16世界初叶达到鼎盛。在长达两个多世纪的时间里,一直是抵御北方穆斯林的强大屏障。
在印度的历史上,伊斯兰的征服始于11世纪,但在以后的几百年里,南方藩王国如维查耶那加尔王朝的强盛,一直将其影响限于北印度的德里苏丹国。直到16世纪莫卧儿帝国成立,悍军南下,印度南方才真正受到了威胁。他们曾求助于果阿的葡萄牙人,但最终未能挽救其繁荣盛世毁于一旦的命运。
伊斯兰入侵者1565年攻占汉皮,使之成为最后一个陷落的印度南方帝国。穆斯林在城中大肆抢掠破坏,6个月之后弃城而去。留下一个面目全非,村落般的“汉皮古迹群”。“最后的辉煌” 转瞬灰灭。
汉皮遗址现在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世界遗产,名为“汉皮古迹群”。它是印度所有世界遗产当中,面积最大分布最广内容最丰硕的,具有显著的历史与建筑的双重意义。更重要的是,它目前依然是世界上最重要和活跃挖掘的考古区之一。它的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世纪的阿育王时代。
去汉皮最方便的走法,是先坐火车到其西南方的小城霍斯佩特Hospet,它汽车总站有很多车次来回汉皮,单程13公里30分钟。火车站每天早晨7点多也有旅游专车直达汉皮,但只此一班,过时不候。
我坐海德拉巴夜间卧铺火车,于凌晨到达霍斯佩特,然后换坐汽车去汉皮。当晚再回霍斯佩特坐火车去班加罗尔。汉皮遗址分布在不到十平方公里的乡间小道之间,雇一天嘟嘟车可解决问题,时间也够看遍所有主要遗址。
0-1 维查耶那加尔帝国年表图。共有4个王朝,其中saluva dynasty是第二个,1485-1505,最短命的一个。下面会提到的象头神雕像遗址,和它有关。
0-2 汉皮村口地理简图。一面傍水,三面靠山(图中不明显)。
0-3 当今汉皮遗址村口一瞥。路旁到处可见遗留的巨石建筑之残恒破壁。
0-4 汉皮古迹群各遗址景点间有乡村公路连接,对机动车很是方便。方圆不到十公里,但是步行游览比较费时,难度不小。
1汉皮的地标维鲁帕克萨寺
汉皮遗址的中心地区,是著名的印度教庙宇维鲁帕克萨寺Virupaksha。它离汽车站不远,下车后往北再朝西拐个弯,迎面而来一座拔地而起的庞然大物,就是它。
维鲁帕克萨寺的历史比帝国还要悠久,里供奉着破坏神湿婆。入口处的塔高49米,进门之后里面是一巨大的露天广场,广场四周是大大小小的寺庙建筑群,其中甚至含有情色的雕像。
维鲁帕克萨寺的保存难得地完好,硕果仅存香火旺盛,依然是人们朝圣的地方。
据传在重要的宗教节日里,来自四方的朝圣者们,在通往寺庙的长长地道外集合,甚至睡在薄薄的被褥上等待黎明的到来。有人这样描述这类壮观而肃穆的场景:
当拂晓的阳光照在寺内的柱子和神殿里的佛龛时,黑夜渐渐隐去。在信徒们的心中,生命的神秘性在这里得到确认,虽不可见却真实存在的无形的力量点亮了自己的心灯。当朝圣者进行清晨的洗礼时,教主牧师们就着手接受他们的膜拜,那种微妙而强有力的感动,使得任何持怀疑态度的现代人,都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们所笃信的“不可即时感知的即不存在”的信念。。。
1-1 维鲁帕克萨寺正面图。 入口处的塔高49米,十分壮观。
1-2 进门后的巨大露天广场。
1-3 侧面走廊相当有气势。
1-4 从里面广场回头看入口处的主塔。
1-5 广场庭院中间的小祭坛。
1-6 维鲁帕克萨寺其实是个寺庙群,内有多重寺庙建筑。
1-7 寺庙的精美雕朔装饰。
2数百年不散的汉皮集市
维鲁帕克萨寺面前有一条东向的街道,它总长700米。虽不再热闹起眼,却是历史上有名的汉皮集市Hampi Bazaar街,当年这街上绫罗绸缎琳琅满目,美钻宝石光彩夺目。现今平日已难见昔日光彩,但集市摊贩依然存在。每逢宗教节假日的夜晚,远近的信男信女从四方涌来,几百年前延续至今的露天货摊就成了狂欢的海洋。所以仍然值得一提。
2-1 从维鲁帕克萨寺前门朝东望汉皮集市街。平日里已难见其昔日的喧闹繁华了。
游览观赏汉皮古迹,就从汉皮集市街这一带出发。这里是汉皮的中心区,嘟嘟车不少。人们不难发现,汉皮最特别的地方,在于整个城市废墟都以石材为主体,巨大的岩石修建而成的寺庙随处可见,视觉上的震撼与冲击在印度独无仅有。
3臭名远扬的象头神雕像
离集市街不远,有个象头神Sasivekalu Ganesha雕像。在印度神话与庙宇中,象头神无处不在。人们说它“臭名远扬”,是因为他的饮食习惯。传说有一次,他吃了太多的食物,肚子几乎爆掉,于是抓了一条蛇,绑在自己肚子上作为腰带,以免肚子爆裂。所以它的雕像上通常会看到刻在他肚子上的蛇。
汉皮的这个单块雕像凿自2.4米高的一块巨石。它的展亭是开放式,雕像坐落着半莲花姿势,神的四个胳膊分别拿着长牙,刺棒, 套索 ,及一碗甜食。据碑文介绍,这是一个商人于1506为纪念saluva dynasty 所建。 该王朝是帝国四个王朝中的第二个,也是最短命的一个。
3-1 象头神雕像。保存完好。
3-2 仔细看看象头神的蛇腰带,以及四手拿着的长牙,刺棒, 套索 ,及甜食。
4牧牛神崇拜的克里希纳庙
克里希纳Krishna庙建于1513。名字来自bala krishna,那是一种牧牛神Krishnaism 崇拜的早期形式。这个寺庙建筑的挖掘已有十年,修复工作仍在进行中。
4-1 克里希纳庙正门。
4-2 克里希纳庙里面正殿。
4-3 雕朔装饰讲究的内殿。这个牧牛神崇拜的克里希纳庙有相当的规模。
5可叹天下信徒心的贝黛倍林寺
贝黛倍林寺Badaviling Temple也是一整块石头在原位凿出,底座仍在水床上。说它是寺庙,实在嫌小,而且破坏严重。但是司机导游依然喜欢带游客前来,不为别的,就为一份感动与尊重,因为传说这是一个穷苦的妇女信徒捐造的。
5-1 几乎不能算寺庙的贝黛倍林寺,小而破落,却赢得人们的尊重。
6半人半狮毗湿奴化身的纳拉辛哈庙
纳拉辛哈庙的全称是Lakshmi Narasmiha。根据当地的语言,“纳拉辛哈”指的是半人半狮,是主神毗湿奴的第四个化身。雕像高6.7米,凿自整块石头,汉皮的最大,也是维查耶那加尔风格雕塑最精美的代表之一。
雕像中,纳拉辛哈正以膝盖盘腿的瑜伽姿势,坐在一个巨大的七头蛇的底盘上。蛇的几个头像罩在他上方,皮带支撑着它的膝盖。寺庙屋顶已经不见,天候对整块的石头雕像损坏很大,四个胳膊已经断裂,坐在它左膝部的配偶部分已经丢失,脸部也已损坏。它的眼睛突出,面部表情可怕,所以这种表情的“纳拉辛哈”,有时也称为“乌格拉”。
6-1 半人半狮毗湿奴化身的纳拉辛哈庙。象人乎?象狮乎?
7独一无二的地下湿婆神庙
地下湿婆神庙underground Shiva是汉皮中最古老的寺庙之一,位于地面之下几米的地方,由此此名。其建筑风格可追溯到14世纪。
7-1 地下湿婆神庙建在地平面的下面,而不是地底下的地洞里。
7-2 地下湿婆神庙正面图。
7-3 庙内建筑已经进水。
8女人专用的斋纳娜大院
从这里开始,已经从汉皮中心区进入了汉皮南区。汉皮遗址中有一片女人专用的“围场” ,叫斋纳娜大院 Zananaen Enclosure。连同王后浴室Queens Bath一起,它们是全印度世界遗址中独无仅有的,它引人遐思,想象当年优雅迷人的女人们,在此地起居活动的场景,能为过去的繁荣辉煌平添无数激情和灵感。
斋纳娜大院是一个四周高墙圈围起来的建筑群,混合了印度-伊斯兰风格,整体空间很大。里面的建筑包括了莲花宫Lotus Mahal, 了望塔Watch tower 等。了望塔由太监看管,却为贵妇人观宴所用。想必是露天的宴席。当时富人的奢侈豪华生活,可见一斑。
斋纳娜大院里的莲花宫是个两层的结构,有大量的石灰石膏和灰泥装饰。 它的屋顶由9个大小不等的锥体组成,中央的一个最高。从顶部往下看,像一朵盛开的莲花,由此而得名。整个建筑的下层,几乎全是拱门结构,有24方柱支撑。外部都有灰泥装饰,内部的结构却很平淡。
莲花宫应该是个社交性的建筑,但有人认为莲花宫其实是一种功能性的“哈瓦”宫,即通过墙内建水通道来为周围环境提供空气调节,据称这些系统后被穆斯林毁坏。不过这种说法找不到多少史料的根据。
8-1 进入斋纳娜大院后不久,首先看到的是皇后宫殿地下室的遗址。宫殿本身已经不复存在。
8-2 莲花宫是斋纳娜大院内尚存的最像样的建筑。
8-3 了望塔之一。有点岗哨的意思。据说却是贵妇人居高临下观宴所用,那应该是露天宴席的场合,因为印度天热,尤其在南方。
8-4 了望塔之二。据说看管的是太监。说明女人专用的大院里,还是有男人的。
9皇家象厩
象厩Elephant Stables就在斋纳娜大院后面。它建于15世纪,是一排有着11个巨大的拱顶和拱门的长条形建筑。拱门造型相同,拱顶设计却各异。有园的,方的,叠的,凹槽的,整体视觉却依然相当对称。这是一种很少见的设计风格。
拱门所对应的内间室相通,有小拱门串连。拱门之间的墙上有浅壁龛。
巨大的象厩是汉皮最知名的建筑之一。这里“居住”的象是皇家的大象,在节日期间参与隆重的队列游行。象厩近旁还有一个建筑,估计曾是象夫或者是侍卫的宿舍。现已改为博物馆。
9-1 象厩主建筑。共有有11个巨大的隔间。
9-2 象厩主建筑 内部小间室之间的小拱门。
10露天的考古博物馆
附近有一个考古博物馆,有时间不妨停留一游。
10-1 考古博物馆是露天的,似乎对展品并不珍惜。
10-2 说明上写着这是6-7世纪的古迹。
11经典德拉威式的哈扎拉罗摩庙
哈扎拉罗摩庙Hazara Rama其貌不扬,却有来头。它是典型的德拉威 dravida式建筑。德拉威是一种建筑风格,流行于印度次大陆及南印度。其主要特点是常有一种金字塔形的结构,而且寺庙依赖错综复杂的石刻包括神勇士国王和舞者等装饰。
德拉威是印度古老的毗罗经典Vastu shastra提到的三种风格的寺庙建筑中的一种。Vastu shastra是一本古书,讲的是自然法则对人类居住的影响,有点象中国“风水”的意思。它是印度教建筑学的指导性经典,已有千年的历史。很多王国和帝国都对德拉威建筑的发展及演变做出过重大贡献。
德拉威风格的建筑,也可以在印度北部,东北部和中部斯里兰卡,甚至马尔代夫和东南亚各地找到。包括柬埔寨的吴哥窟和印尼的普兰巴南Prambanan,都可以找到早期德拉威风格的影子。
11-1 哈扎拉罗摩庙主殿正面图。前庙檐已经不再保持水平,似有损坏了。
11-2 寺庙柱与墙上的繁复石刻精美细致,是德拉威风格的一大特点。
11-3 外墙上的雕塑图案。多为人物,有歌舞也有战争的场面,也是德拉威石刻的主题。
11-4 哈扎拉罗摩庙的金字塔形结构。这是德拉威风格的另一大特点。
11-5 不同石料石质构建的柱子。石刻精美。
12古印度的“贵妃池”王后浴池
王后浴室Queens Bath原先有自己独立的院落,由一间换衣室和一间浴室组成, 现在只存浴室了。外观平淡无奇,内部装饰华丽,两厢对比强烈。建筑30平米,内部15平米,深1.8米。
浴池四周建有拱顶拱形走廊,华丽的阳台直突伸至浴池。莲花喷泉喷涌着芬芳的水流,入水通道以及环绕四周的“护城小河”,确保着新鲜水源的源源不断。走廊有台阶直通浴池底部。
与中国的贵妃池相比,后建近千年的老印王后浴池,难怪要装潢装备装饰讲究豪华许多。
12-1 王后浴池的外观十分平庸甚至粗陋。
12-2 王后浴池内部装饰十分讲究,颇有西韵欧风的味道。
12-3 直伸浴池的入水通道。
12-4 浴池四周的“阳台”和喷管,围绕着浴池。
12-5 台阶直达浴池底部。
12-6 浴池四周建有拱顶拱形的走廊,相当豪华。
13巧夺天工的维塔拉寺庙群
汉皮最令人称奇的,当属维塔拉vittala 寺群。连嘟嘟车司机送我到门口时,都特意叮咛说:这是最重要的一个,慢慢看。
维塔拉寺庙群有两个重要的观赏点:其一,寺庙的几十(有说56)个柱子,能发出悦耳响声(风吹过时),让人不可思议。英国人曾特意锯断了两根,要查个究竟,结果除了空心支柱什么也没发现。其二,寺庙旁的石制战车,工艺精巧,声名远扬。两只浮雕大象在奋力拉车。整个作品奇妙无比。其石轮至今仍能转动。更为奇特的是,整个石车本身其实是一小型纪念碑,也是一座功能性的小寺庙。
传说中,当年的主神毗湿奴都觉着住在汉皮这里太奢华了,竟重新回到了他简陋的老家。曾经的富贵奢华可见一斑。
13-1 从入口处看维塔拉寺庙群。因为不是广角,所以不是全景。
13-2 那56根柱子的故事与传说,就发生在这里。不过我没找到英国佬锯断的那两根石柱。
13-3 工艺精巧,声名远扬的石制战车。拉车的是大象,石轮据说仍能转动。
13-4 寺庙群里的又一个庙宇。风格雷同。
13-5 庙宇墙上的壁雕石刻。做工精湛。
13-6 庙宇内外繁缛浮华的石刻装饰艺术。
当天在司机推荐的一家餐馆用了餐。就在汉皮中心区,集市街的后街僻静处,好像叫Co Co Restaurant。说是西方游客爱去。我看了半天菜谱,最后点的还是“亚洲炒面”。没办法,也没出息。吃过的外国菜,品不出好歹也记不住大名,到头来还是只恋自己熟悉的饭菜。
0-5 Co Co Restaurant内景,铺面不大。餐馆里有类似地铺的“雅座”,倒也别致。
0-6 我的亚洲炒面加亚洲沙拉。其实只有黄瓜胡萝卜洋葱。沙拉上猛加西红柿酱,算是蔬菜吧。饭刚来,果汁饮料已经完了,再来一杯。
离开最后一个汉皮遗址前,我在维塔拉寺群门口与几位老印小聊了一会儿。其中一位是导游,两位守门人,还有一位当地“闲散”小年轻。我说,“最后的辉煌”,早已不再辉煌,汉皮能留下这些,已是万幸。这里的一切,见证着战争与征服的残酷,见证着历史变迁与更替的无情。对我的“感慨”,那几位老印却笑而不语。也许没听,也许不屑。。。
历史由人类书写。然而,人性人情的绚丽多彩,却似乎与历史的残酷无情毫不相干。。令人唏嘘,令人扼腕!
0-7 维塔拉寺群门口的导游。
0-8 维塔拉寺群门口两位中年人,好像是守门的。
0-9 一位当地“闲散”小年轻。
0-10 中转来去汉皮的小城Hospet火车站。一旁可以看到从这里出发的游览专车,但班次有限。
(行万里路-写万言文-好天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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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维鲁帕克萨寺庙Virupaksha temple 5
6拉克希米-纳拉辛哈寺Lakshmi Narasimha Temple 5
8斋纳娜大院Zenana Enclosure 4
9皇家象厩Elephant Stables 4
11哈扎拉-罗摩庙Hazara Rama Temple 5
13维塔拉寺群Vitthala Temple 5
最后请看一段小视频:寺庙中的吹鼓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