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16）—— 老婆

那是一个周六的晚上，我们酒吧里最忙的时候。 我照例跟玛丽亚在楼下聊一会儿天，上来后她去更衣室换衣服，我去吧台上班。刚到那里，蒋忻让我帮他去拿点装饰饮料用的小纸伞过来，我就又折回后面去了。 推开门，就看见一个陌生女人，一巴掌扇在玛丽亚的脸上。我吓一跳，立刻冲上去挡在玛丽亚面前，问她:"你干什么？" 那女人就跟疯了一样，再次冲过来要打，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她的长指甲在我腮边和脖子上抓了很长很深的几道印子。玛丽亚也不是好惹的，推开我就跟她扭打在一起，一直到康舟他们过来拉架。 康舟的眼睛都红了，我从来没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他抓住那女人的手，对跟着他的小伙子叫:"绳子，给我拿根绳子来!" 有人给他递来绳子，他立刻把那女人给绑住了，往他办公室里拖。 整个走廊里，就听到她的惨叫，而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正要跟过去，餐厅的领班拉住我说:"北北，你别去，那女人自己说她是舟哥的老婆。" 我大吃一惊，我们没有人知道康舟已经结婚了，至少我来了一年多，没听说过，也从没见过。玛丽亚挣脱了劝架的人，跑过来看我:"Sh*t, you are bleeding! That f*cking b*tch is f*cking crazy!" 我忙安慰她说我没事，玛丽亚告诉我她换了衣服出来，遇到这女人，很激动地说了好多话，可都是中文她也听不懂，然后莫名其妙就挨打了。 我问了一下周围的人，因为是忙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在外面，不清楚发生的事情。玛丽亚拿了医药箱过来，给我清洁伤口。我被双氧水刺激得龇牙咧嘴，真不能想象究竟是多么大的仇恨，要下这么狠的手。 这时，康舟快步走过来看我们，说:"北北，去医院吧，别感染了。小顾，麻烦你先送北北去医院，然后就直接送她回家。" 他从钱夹里抽了一叠钱给小顾，让他替我付医药费。 我企图说话的时候，康舟瞪了我一眼，他的眼神里有歉意，有愤怒，有恳求，他对我说:"我实在没办法顾你，你就算帮我个忙，行吗？" 我没有再说什么，点了点头。 康舟见我答应，便拉着玛丽亚去了他的办公室里。 我先把小纸伞给蒋忻送去，他看到我也是吓一跳。我说我去打一针破伤风针，外加狂犬疫苗，很快就回来，一会儿再具体谈。 幸好医院离我们那里不远，我的问题也不复杂，没多久就搞定了。我坚持回去酒吧，看到玛丽亚已经开始唱歌，我想应该没事了。我跟蒋忻嘀嘀咕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满足了他那颗八卦的心。 一直到收工，我也没见到康舟，最后我见他办公室里还亮着灯，就去敲门。康舟打开门，见到我，一愣，问:"怎么没回家?" "忙啊，蒋忻一个人顾不过来。你放心，我打过针了，医生说没事的。"我看他一脸的疲惫，问他:"到底怎么了? 能告诉我吗？" 康舟想了想，侧身让我进去。他在我对面坐下，对我说:"那女人，是我的老婆。" 我没吱声，等他往下说。 “我在厦门打过几年工，在那里认识她的。”康舟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哥哥，帮过我很多忙，我能有今天，可以说是全靠他。所以当她哥哥亲自过来告诉我他妹妹喜欢我，想跟我结婚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当时的想法是，跟谁结婚不重要，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的。所以，我想跟她好好地过，可是，我实在没办法跟她过到一起。她家里人，在厦门有点势力和地位，所以她从小就被惯得无法无天。我试过想接受她改变她，但是都不行。她的性格非常极端，只要一点不顺心，立刻就是一场大闹。” “几年前，她突发奇想要去北京发展，我就顺着她去了。到了那里好不容易有点进展，她却嫌北京的冬天太冷，又想回厦门。我不愿意，她就自己走了。到了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娶老婆，真是不能随便。其实，她也有些厌倦了我，因为我的性格太过沉闷。当初她觉得我话少，很酷，可真的跟我结婚了才知道，这不是酷而是无趣。” “她在厦门玩得昏天黑地，我在北京只负责给她的账户里打钱。这么过了一阵子之后，我提出要离婚，她立刻发疯了，追过来跟我大吵大闹。她不能接受被别人甩，只能她甩别人。我实在没有精力跟她这么纠缠，离婚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两年多前，有这么一个机会，我朋友想跟我合作在上海投资，我便偷偷地来了上海。切断了所有跟她的联系，只通过朋友按时给她打钱。” “其实我也知道，她找到我，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我实在太累了，想自己清净几天，仅此而已。”康舟看着我，苦笑了一下：“我这些年没有交过任何女朋友，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就像是个不定时的炸弹，发起疯来的时候什么都干得出来，所以我怕连累了别人。今天，她跑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办公室里跟玛丽亚讲话，我跟她续签合约，玛丽亚很高兴，过来抱了抱我。她看到，就开始无理取闹。之后的事你都看到了，我只不过接了个电话，她就趁机冲出去打了你们。” 我默默地听着康舟的叙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康舟一直都那么地神秘，原来他有他不为人知的故事。 “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离婚。” “恐怕不容易吧？我看她不会那么轻易跟你离婚的。” “这次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要我全部的财产，就离婚。”康舟的语气很平淡：“她说，这些都是她哥哥的钱。” “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我咋舌：“什么逻辑。” “我同意了。”康舟按熄了烟头。 我长大了嘴，不能置信。可等我回过神来，我明白了他的想法。如果可以买到自由，那么多少钱都是值得的。以康舟的能力，东山再起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他可以把钱都挣回来。站在他的立场，我完全能理解，如果换做是我，也会做同样的事。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高兴地笑了出来：“那么，你自由了！” “是的，”康舟也很愉快：“不过，在没有拿到离婚证之前，我不敢高兴得太早。” 突然间，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转过：“康舟，你可以跟蒋忻一起开画廊了！有你加入的话，画廊一定会很成功的！” “你就这么信任我？别忘了，我马上要一文不名了。” “钱，是挣出来的，怕什么？！”我很兴奋，双手合十：“你是我认识的人里，最能干的一个！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你婚姻的失败，是为了成全蒋忻和黎斌的画廊！” 康舟哈哈大笑起来，走过来揉我的头发：“你这是什么逻辑啊！” 我拉住他的手，认真地说：“真的，康舟，你一定会东山再起。我们的画廊，会比这里更加成功！只要有你在。” 康舟的表情有几分感动，有几分落寞：“可惜，她来得晚了一些。” 他看着我的目光包涵了太多的东西，他甩了甩头，拍拍我的脸，莫名其妙地加了句：“也没什么晚不晚，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 我走之前，康舟特意关照我，在没有正式的结果之前，先别告诉蒋忻他们。我明白他的意思，答应了。 方澄易看到我的伤口，差点抓狂，他狠狠地说了我一顿。其实我也有点后怕，万一她手里有刀，我岂不是就挂了。可我也不能眼看着玛丽亚被人欺负啊！ 我安慰他说:"我以后会小心的，我还有大把钱没挣，大把帅哥没泡，小命送在一个疯子手里，太不值了。" 方澄易一听这话，又差点翻脸。他死活不放心我再去酒吧上班，说我们那里安保太差，什么人都能进去。我倒是一点不担心，因为康舟解决事情的能力，在我眼里没人比得上，他一定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自从知道了康舟老婆的事情后，我的心里感慨万千。想当初我对他那么有感觉，他应该很清楚。那个时候，只要他稍微对我用一点手段，我肯定跑到他怀里去了。可康舟却没有，他始终跟我保持着距离，没有算计我。 然而，我静下心来想，康舟的城府，深到一个让我害怕的程度。他从不把喜怒放在脸上，我从来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他的心也够狠，说消失，就消失。我甚至都能理解他老婆的那种疯狂，如果我的老公两年音信全无的话，我也许会跟她一样失去理智。 相比之下，方澄易则要简单很多，他的心思并没有我当初感觉的那么难猜。跟他在一起，我感觉非常自然放松。我们有我们的矛盾，有我们的分歧，但是一点都不妨碍我越来越爱他，也不妨碍他越来越爱我。 （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 下次更新在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