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人旧事1:土得掉渣的农民姨妈

打印 被阅读次数
大姨妈,身材瘦弱,相貌平凡,不修边幅,似乎脸上总是带着媒黑的烟灰。我几乎每
次看见她总是不断在做家务活和农活,还得细心照料全家。但平常的像貌下,掩藏
不住那颗特别善良体贴温柔的心。对丈夫温柔体贴入微,对孩子照顾周到,还有对
老人公(丈夫的爹,我叫爷爷)孝顺有佳,辛辛苦苦,勤劳一生,在常人眼里可说是
渺小平淡无奇。尽管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但她对家庭作出了莫大的付出,她的人
格,任劳任怨的品格在我们勤劳勇敢的民族中也是少见的。她起早贪黑,终日劳作,
最终积劳成疾,因此英年早逝。具体哪年记不清(故居也人去楼空,二十年没回过),
死时可能还不到50岁,令人唏嘘。每当大姨爹田间劳动回家,坐在凉椅上翘起二郎
腿,大姨妈就会双手端上一碗煎鸡蛋面条。而她本人吃的是最差的剩食(客人来访从
来不上大桌子吃饭)。

我其实与大姨妈无亲无故,她姓陈我妈姓程,连姓氏与我妈也不一样。但是我妈的
姓较少,学校附近生产队就只有这样一个农民好友,这番亲事如何寻来的,至今我
还不得而知。我喜欢大姨妈,发自内心地彻底地喜欢,是因为她热情好客,每次去
她家都是吃最好的菜和肉,在文革初那个遍地饥荒的年代,我家也常常只喝能照见
人影的稀粥,她家自然成了我梦中向往的地方。甚至吃饱饭后,躲藏在她家茅草房
后面不愿回家。我妈叫人来接我回家,6岁的我托人发话,‘别找小思,他不在’。


除了吃得好,还玩得舒服,跟着那些放牛娃出去溜达,非常好的感觉。有时还可以
吃到野果,包括饽荠,甘蔗,高粱上面结的黑苞(那东西是生病的高粱,按现在的生
活水平不应该吃),有时也吃生花生。因此还过得优哉游哉,有滋有味,怎么愿意回
家去过那种严格得近乎炼狱般的生活。

大姨作农活干家务都非常卖力,把家收拾得头头是道,可她却没有时间梳头,洗脸,
常常见到的她是蓬头垢面,由于用稻草和树叶烧饭,她脸上还常有黑黑的肮脏的煤
灰。但我就觉得她干净,漂亮。

记得每次到她家,大姨会给我作上最好的面条,煎一个香喷喷的荷包蛋,吃得我那
个爽。当然住在她家也有郁闷的时候,他们家客人多,有时挤得5个大人一个床,没
有小人的份,我会受到排挤,常常掉到床下面来。即使不掉,也挤得像炸油条的锅
里,腿都打不直。其实掉下去也没事,地是泥土不至于碰个头破血流,有时会爬上
铺再睡,有时就迷迷糊糊躺在地上直至天明。农村的床铺还有很多蚊子,跳蚤,虱
子咬得红疙瘩满身。不知为何,即使这样我打死也不回家。

大姨家有个二爹(她丈夫的弟弟),人不太能干没有自己的独立住房。只好同她家住
一起不分家。二爹的命也不顺,二妈得了怪病,很早去世,留下一个女儿,不久二
爹也早早归天,剩下一个孤儿。

当年大姨妈不得不照料全家大小多人,劳累过度,不久也撒手而去。值得安慰的是,
大姨妈的四个孩子,两儿子和两个女儿,都成家立业。他们的后代翻身了,世代乡
村土农民,却有好几个孙儿孙女读了大学也都去了达州,成都等地找到工作。尤其
二姨家孤女儿却修得前世的福分,仅读了4年小学后找到城里打工机会,后来还读上
电大。嫁给一个大学毕业生。再后来呢,开生意红火得不得了,办成连锁店。为姨
妈家人争了一口大气。但愿这些有出息的后人业绩,为在天堂的大姨妈彻底解除焦
虑。安息吧,我那苦命但令人钦佩,热爱,尊敬的大姨妈。

各位看官留意:我准备抽点时间写几篇旧人旧事系列。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