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维特根斯坦(区别在哪里)

 

                                  读维特根斯坦(区别在哪里)

 

 

传统哲学都与柏拉图有密切的关联,其基本出发点都是从所谓理念,共相,或者类(还有好多名字,意思都差不多)出发,首先有这个东西,然后才有个体。

在柏拉图看来,首先是神创造了马这个理念,然后我们才能知道什么是马。就是说,实际的马都是有种种残缺,只有神创造的那个理念才是真正的马,那么当然,

认识事物最重要的是知道那个理念。

我想各位都在中国学过马克思的认识论,因为马克思反对宗教,所以他说,马这个概念与神没有关系,如果能够正确地认识事物,就能够从所有的马抽象出一种所谓本质的东西,我们只有知道了这个本质,才能算理解了事物。

但是,问题来了,什么是所谓正确,怎么来抽象,他就不讲了,我认为他是讲不出来,没有办法讲清楚这些东西。这就有些让人困惑了,有人说通过某一种方法能知道某一个东西,然而他却不能清楚地讲出那个方法来,这难道有意思吗?比如说,如果两个人得到的某个东西的本质并不相同,谁是正确的呢?

但是还是有意思的,从他那个理论的具体实践中就不难看出了。稍微想一想是能够推出来,为什么有人正确,有人错误,就是有人能正确地抽象出本质,而有人做不到。那么当然,做得到就是正确路线,就是革命领袖。所以说,伟大领袖非常重要,没有这样能看出本质的领袖,革命就要失败,或者说,我们不紧跟那种领袖,革命也成功不了。

这里的关键在于所谓的本质,如果我们承认事物有一个本质,人认识事物对错是由此而定的。那么接下来的逻辑推论是必然就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这个本质的,知道的人就是领袖人物。

罗素很早以前(大约70年前)曾经说过,共产党非常类似一种宗教组织,宗教那些基本要素其都具备。比如说:目标是共产主义(天堂),偶像崇拜,先知的预言。从礼仪来看,入党就像受洗,礼拜就是组织生活。甚至组织结构都像,比如天主教有从上到下的组织体系,一个教皇,若干红衣主教,对应就是基层支部,总书记,政治局。当然最重要的,背后都有一个哲学体系。

我琢磨着两边的人都会跳起来,但不要冲着我,有本事找罗素去,我可没有那个能耐。我记得看到过有人在网上表达类似的观点,就是不知道是自己想到的还是和我一样读到的。罗素对基督教的反感是有名的,我倒是以为宗教是必须的,或者是避免不了的。 问题不在于宗教,而是不能政教合一,而规定人必须有什么样的信仰,或者实际政治必须以什么样的信仰作为原则,历史告诉我们这就是一种最可怕而危险的独裁。

但是,罗素说这些要表达某种意思我是同意的,就是说,这种相似不是偶然的,而是其背后的哲学所决定的。就是说,因为理念相当于本质,所以,教皇是俗世里上帝的代表,当然对应就是伟大领袖知道真理。

 

语言哲学是不承认所谓本质的,罗素直接斥到,那是头脑混乱的一种产物。我们认识事物只能是一个个具体的个体,比如说,张三,李四,当我们说到一些人的时候,只是根据某种性质作了一个集合。

如果你在学校的黑板看到了一个通知,今天下午田径队训练,这句话之所以有意思,是因为根据田径队这个性质,我们能够严格地确定一个集合,属于这个集合里面的人,今天下午就要准备辛苦一下了。那么当然,如果这个集合不是大家都一样的话,那句话就没有什么意思,或者说没有你认为的那个意思。

比如说,山东人都很凶,河南人都很狡,或者黑人凶,老印狡等等等。这样说话问题就来了,你不可能知道所有的山东人或者黑人,这种结论就不可能有根据。这些话严格说来要有意义,只能是你就自己所知道的山东人,黑人作出一个集,然后你认为他们具有某种性质。但是,很多人不会同意,起码有我,我曾经有过一个很好的朋友是山东人,却十分腼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凶;我在学校读书时,系里有个秘书是黑人,对我却非常好,一点都不凶。

所以说,因为我们二个人集合不一样,就得不到一样的结论。从语言哲学的观点来看,因为我们不可能知道本质这个东西,所以我不能说你错,只能说你运气不好。但是你也得知道,这种话不可能有什么意思,因为你话里面的那个集合,不是所有人都一样的。

语言哲学家认为,所谓语言不过是在对集合进行逻辑运算(这个我在前面已经讲了许多),那么学过数理逻辑的人就应该知道,如果那些集合不能确定的话,结论不能有任何确定的意思。

可能有人会说,说话犯得着怎么认真吗,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嘛。但是,我完全同意语言哲学家的观点,语言不是小事,因为人的思想可以说是由语言决定的,所以语言实际上决定了人们思维的方式,你用什么样方式说话,你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可能容易理解一些,比如我们能说清楚什么是马,那是因为我们可以从生物学知道,具有某种DNA模式的生物就是马, DNA是一个可以通过一系列完全确定程序而得到的东西,不是那种不着边际所谓正确的哲学抽象。这就是为什么维特根斯坦认为只有科学才能给我们带来所谓知识,而哲学是无法做到的。

这里也可以看出科学和所谓的形而上学的区别,理念和本质都是一种绝对的东西;而科学只是说,我们现在以某种确定的方法,任何人按照那个程序都会得到一样的结果,来确定一个集,我们所说的马就是那个集的名称。当然,我们无法排除将来生物学的进步也许使得我们有另一些方法,那么马这个集的内涵就可能有改变。

而科学的意义就在于不管将来怎么变,现在分子生物学总是总是有价值的,在分子这个层次,能够说明白实际中的一些东西。原因也许就像维特根斯坦所说,因为科学说出的是一些逻辑结构,而不是形而上学的所谓本质。

 

这样我们就能大致看出二种哲学区别的一个关键之处,传统哲学说我们认识事物是只有通过理念,本质这一类东西的;而语言哲学根本不承认有这些东西,我们能知道的只能是个体。当然,我们能够根据性质作出集合来表达一些人或者事,但是,要知道这些集合之间是可能有很大的区别。

比如说,我们可以把人分为男人和女人,这没有问题,全世界的人对此不会有异议;但是,如果你把人分为好人和坏人,那么分歧就大了。基督教认为信上帝的才是好人;穆斯林却认为《可兰经》才是唯一的真理。

实际上好人和坏人的划分可以说就是这样来的,或者是类似的方法得到的,但却是不可能有一致意见的。从某种角度上说,语言哲学就是在讨论集合之间的区别,而传统哲学却根本没有发现这个问题,或者说没有弄清楚,相信理念,本质的人不可能对这个问题有清楚的认识。

 

我想做的事情是看能不能用比较通俗的话来讨论语言哲学,严格的表述只能去看原著。因此我想用不严格的话来说,传统哲学强调共性,语言哲学强调个体。

传统哲学认为不认识共性,我们就什么都不能知道;而语言哲学认为我们其实只能知道个体,所谓共性不过是我们根据某些性质所定的一个集合,如果这些性质没有科学作为根据,就没有什么意思。比如说,在体育竞赛中,我们需要确定运动员性别,这只能根据生物学来,像染色体或者基因;而所谓的好人坏人,科学无法说出一个道道来,所有涉及这些东西的命题,就都缺乏意义。

当然,这并不是说语言哲学不讨论共性,只是两者的出发点不同,而语言哲学是有逻辑上的根据的。比方如果有二个东西AB一模一样,就不能区分,因此你说只说A怎么怎么样就不对了,因为你把B忘记了,所以你只能说这两个东西怎么样,也就是说,AB都在逻辑上消失了。通俗地说,你不能和另一个人一模一样,否则你的女朋友就会不能区分而麻烦不小,希望你讨论共性的时候不要忘记这一点。

 

名称问题是语言哲学的起点,值得认真讨论。一句话要有意思,首先得名称要清楚。比如说,你如果和一个杀人通缉犯姓名相同,那恐怕要遇到麻烦,所以要有一个每个人都不同的身份证号,如果没有这个东西,那警察只好也把你抓起来,没有办法区分。

在传统哲学看来,称呼背后有一个本质,不同的名字背后是本质的不同。而从语言哲学的观点来看,没有所谓的本质,名称的意思其实是指其代表的一些逻辑关系。你不是杀人犯不是因为你和杀人犯本质不同,而是因为你们处在不同关系之中。这句话虽然好像不中听,但其实却是法律的根本,不能因为你的本质是一个杀人犯就把你抓到监狱里,而是因为你有那种关系(杀了人)。

这样来看比较清楚一些,你在学校是张教授,你的孩子喊你爸爸,至于你的太太,心情好的时候是亲爱的,不好就是老不死,这种称呼的不同是因为关系的不同。传统哲学那种本质就说不通,反正都是一个东西,就应该无所谓。这肯定不对了,不相信你就喊你的教授老不死的试一试,爸爸就最好试都不要试。或者说,你在家里的行为应该是一个父亲,在学校就应该是一个教授,那么哪一种是你的本质呢?这二个角色肯定有很大的不同,你要是觉得无所谓而混淆的话,我以为你是老年痴呆而什么本质都没有了。

所以说,说某某某是好人,或者说他爱国,都不是很清楚的命题,因为那些关系因人而异;而张教授,父亲就不会有疑义,那种关系非常确定。

从这个思路往下想就能得到一些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了,因为名字实际上是说一些关系,所以不同的人和事是因为有不同的关系。我们说太阳,或者sun,并不是科学家知道了那个本质(那些力和粒子还在研究),而是说那个对我们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和我们有什么样的关系的那个东西。同样,我们说项羽,也是在说一些关系,有那么一个人,在多少年前,做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他和当时其他人有什么关系,以及和后来的人有什么关系(影响),等等等。所有的名字都可以这样来理解。

因为没有本质,同一个名字对不同的人就可能有不同的意思(其实有本质意思也可能不同,不过我们可以把眼睛一蒙当做看不见),就是说,各人眼里的关系是可能不是一样的。我们说的虽然是同一个名字,却可能有不同的意思。比如说,文革有人恨之入骨,有人捧到天上,根本就不能调和;有人说上帝,是所谓造物主的那种关系;但你说上帝,却可能并不是这个意思。

按照过去的哲学,一定有一个对错,因为本质只有一个。而语言哲学看来,这种不同是因为各人在自己的各种关系而形成的,不存在所谓本质,说谁对谁错没有多大的意思,所谓对错不过是合不合自己的意思。

是不是完全不能说对错了呢,当然也不是,违反了逻辑的东西就当然不对。

比如说,各人所处的关系不同,当然对于这个世界的看法就不同,所以就得到了维特根斯坦那句名言,我的世界不是全部世界(之外还有别人的世界),但是,我的世界却是我的疆界(我不能突破)。所以独裁者(我的定义就是一个人说了算)就不对,因为他想把自己的世界变成全部世界,而没有意识到那个疆界,所以不可能成功。

这里的错误可以说是逻辑的。

 

由于语言哲学不承认本质,所以你相信那一种哲学,只能自己来定。就我说来,自然是喜欢语言哲学,如果我们承认这个世界的基础就是人和人是不同的,就会少生气,不会吵架,当然更不会打架。反过来,相信本质,实际上就是说我知道那个东西,不合我意的就是错的,是敌人,要消灭。

在当今的世界,大国战争是行不通的,不管我们的分歧有多大,也只有找到一种方法来和平共处。不然的话,对错最后能不能分出来恐怕谁都不知道,一起完蛋是能够想得到。

 

 

penguin2014 发表评论于
看来学点语言哲学, 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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