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他乡(四)飞向彼岸
瑟瑟谷中多风寒 柳暗花明又一村
挥去了夜以继日挑战英语的汗水;洗涤了心急如焚等待入学通知的无奈;抛却了忐忑不安签证的磨难;终于登上了心醉魂迷怀有无比想像的飞行器,对猪先生来说犹如悟空腾云驾雾,一个跟斗翻越了十万八千里来到了对未来充满神奇和向往的彼岸。
在充满希望的门口,轻敲芝麻开开门,出门迎接的扑克脸声声盘问,字字铿锵使刚摆脱了出国难的猪先生又落了入关难,难入关的惶惶不安中。
猪先生签证是有效的,入学通知书是有效的却长得不让美国入境官员相信是来美读书的。为最后一天入学注册到期乃徘徊在入境口的这个中国留学生,入境官员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地把猪学生入境资料反复研究了半天,重新verify 的一个电话打到UNR 入学办公室同时还要问问UNR是否欢迎这学生。等待的过程平和而焦心,把经过十三个小时严重高空脱水一贯自喻为有着严密逻辑思维的猪先生confused语无伦次,在猪先生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的口语解释中“鸡鸭”交流慢慢融合。拨开雾云,柳暗花明。扑克脸终于不在吝啬在猪先生的护照上敲下了印记。
可以名正言顺踏进美国土地的猪先生如释负重长叹一声 , 此时让等在外面三小时之久,来接小先行和猪先生的以后成为我们生活中好朋友的先行父亲也已精疲力竭,魂飞魄散。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了属猪的先生,当年晚些时候拿着F2的签证追随着猪先生去了美国。
一生中总有几件事印象深刻,一生中总有几个人令人难忘。在我出国的这天,难忘的事和难忘的人都一起撞上了,于是,第一次出关,第一次入关的一幕幕就这样清晰地在眼前重演。
我和大学闺蜜英和铁杆兄义同一天同一架飞机出发去了美国三个不同的城市。一直知道在生理教研组的英在联系出国,那天接到她的电话一切顺利,只待近日出国。我和英大学基础部上下铺相互干扰,缠绵二年,她最精致光芒之处不是因为刻苦读书成绩优秀,而是像她秀发那样飘洒魅力,钢劲龙舞的字体,柔美抒情的文笔下记录了每天的点点滴滴-叫人心动的日记。临床学习和后期实习我们虽已分开,但从来不忘相互喧寒问暖,倾诉着彼此心里的秘密,情谊就这样渗透了骨子里。我们没有刻意安排,却都选在同一天同一时,同一架飞机去了他乡。
再说仁兄增义,平日里大事小事都来汇报的他最是我的大学铁杆。大二那年我们一起游览西湖美景,拜膜瑶琳仙洞。自从认识猪先生后,他倆处事理念相同,一起准备出国的日子里更是同袍同泽,兄弟孔怀,互相支持好像世界只有他们没有我们。在猪先生出国后不久,义也就步了他的后尘,这不就传来他登机的消息,一查时间竟与我离境一拍即合。原来当人有黙契的时候一切都是心照不宣,不谋而和的。
我们仨个在八月骄阳似火,日烈当空的虹桥机场,与家人又哭又笑的抱成一团,道别祝福,保重幸运,连连嘱咐不绝于耳,泪水与汗水互相渗透的瞬间,人生开始在这里转折。
在办理了登机手续,托运行李后,我们拿好了登机牌与亲朋好友一一道别,英与拄着拐杖的母亲紧紧相拥,她把头埋进了母亲的怀抱久久不愿分开,英的母亲在出血性中风的恢复期一定要来亲自送女儿出国,英的感觉是正确这样的生离死别在她赴美后七个月欲没能亲自送母亲去天堂。
义和新婚燕儿珍护项紧抱,彼此湿透的面颊泪水和口水一起流进了心田。不要相信世间的爱是永恒的,三年后他们在美国挣扎地分手了。
我则带着一贯快乐的心情回旋在父母姐妹和亲朋好友中,“我爱你们!”此时,只想让亲人们听见来自心底的声音,母亲则轻叹一句,“我好像失去了一个女儿。”母亲的担忧不无道理,十年后母亲中风,我没能在床边孝顺。
我们仨人带着对告别亲人负重的心情,默默地站在队伍中向踏上飞机的通道口移动。一个身材高大金发碧眼的洋女人虎势眈眈站在道口的尽头,双眼迅速过滤着人群,突然她把在我前面的英拦了下来,“你的行李不合规则”英手提拉管箱,肩背大书包,右肩上还搭着个小方包。洋女人一定认为肩背包是多余的,要英放弃。
要知道留学生出国整理的行李,件件都是珍品尤其是第一次出国带的最多的,最重的就是书。果不然,英打开的背包里全都是清一色医学资料,纠结啊,那一件都不能丢。英犹豫地打开手提箱,把一件件漂亮的新衣服恋恋不舍地拿了出来,绞尽脑汁也没有把全部书籍都装回手提箱内,这时我看见满眼泪花的英把背包很不情愿地递给了洋女人。
此时,我的心都要快从嘴里跳出来了!我和英如出一辙的出国打理,比她更糟糕的是我的手提箱内也都是书,因怕托运行李过重,能负担的多在我身上了。我肩上背着的是猪先生那个老实同学帮我们寄过入学通知书的老王要求带的全部计算机书。一样都不能丢!面对英的遭遇,排在后面的我慢慢侧过身去轻轻松驰背带让背包滑下臀部,那时记忆中人群拥挤后面的人自然是我很好的障眼法,我小心翼翼惦手惦脚走过了focus在英身上的洋女人的身边,长叹一声,“好险啊!"不过也有一种负罪感,今天走在前面的是我,英就不会遭殃了。
好沉重的书包,好厚重的使命,好深重的情谊,完全超过我身体承载的负荷,不知道当时用什么毅力驼着它过来的,现在想起来还背酸。
当我把脸紧紧贴在那窗半启半闭椭圆形的小窗上睁大着眼晴看着飞机银色的翅膀一张一缩,俯瞰天空白云翻滚一煞那,潆潆绿波就在眼前消失了,整个身体就这样奇妙地与天空伴舞,思维也一起飞向了远方。
也许是太累,也许是时差,接着就在漫长的梦境里遨游。醒来时分已是站在长龙中接受盘问,显然扑克脸是毫无表情一贯秉公执法,我可以肯定此次盘问与我长相毫无关系而是我的名字惹了麻烦。
入境官员一口咬定我多次频繁入境还不断的更换护照,把我叫到一边先要开箱检查再要究査我的身份。当然开箱结果除了衣服,礼品,大多数就是书了,令海关人员很失望,倒不是我刻意要做良好的Resident而是那时真的如饥似渴想要学习没有贪婪地要享受舌尖的味道,所以吃的食品根本没带。虽然后来也知道原来Sandwich and Hamburger是这样的不能使自己的胃满意。
检查箱子后还不能放行,我知道问题严重性,他们怎么就这么看得起我,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首次入境者这样“器重”是我蹩脚的英语所解释不了的,我立即要求找翻译。
来了个五十开外,笑容可掬,西装革履的瘦高个中国人,一见面问到,“你是不是第一次入境?”我坚定地回答,“是!”他马上安慰到,“不着急,他们把你的资料搞错了。”我说,“是因为名字吗?”他说看来是的,现在正在核实。其实,我的中文名字非常独特,反正去Google一下这是唯一的,但翻成拼音却Last name and first name 是一样的也给我以后带来很大的困惑,常常被人认为Last name 和First name 都搞不清楚,是不懂英语吧。东西方文化差异在我踏上美国领土的这一刻已给我来了个下马威。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又长到足以使人做梦的时间,瘦高个中国人走过来对我说,“你可以走了。”我感激流涕地抓住他的手,把刚才翻箱倒柜时忘记塞进包里的派克笔送到他手上,他婉言谢绝了,“这是我的工作。”不过,我还是有得了他恩赐的感觉,要不是他翻译,我能讲得清楚吗?
推着行李一路小跑看到在通道口等候已久的猪先生,我丢掉行李,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所有委屈哗然而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