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第一个家,曾经在一座拥有十多间庵舍的尼姑庵里。
“文革”中因“破四旧”而险遭拆除的十方庵,被用作临时工的宿舍,我的“家”就在天井后面左边的一间寝房。父母亲在屋中间挖了一个很大的坑,“埋葬”那些旧世界“牛鬼蛇神”的“断臂”“残腿”,地面就比外面高出一大截,屋里也散发出一股泥土味道。即使如此,这个家,依旧陪伴我度过了短暂而快乐的童年。
用浆糊和报纸刷墙盖墙的故事就不谈了。不过,刷油漆的故事还是记忆犹新的。母亲从师范毕业之后到了城市,做了很长时间的临时工—帮别人刷油漆。这是很简单的劳动,但母亲也慢慢学会了很多技巧。记得我上初中那年,父母工作的单位分配了一套住房,是毛坯房,需要自己装修,家里又没有钱。母亲和姐姐自己刷油漆,包括6间房的墙壁和地板,整整一个星期,到后来,累得两人蹲下去就站不起来,站起来就蹲不下去了。不过,自己劳动的收获,让一家人有了新家!
那个时候,什么东西都要修修补补,做衣服补衣服是母亲的活儿。老家的祖父曾经是一位船木匠,手艺精湛,父亲学到很多手艺,在家里是经常做木匠活,休息时间,经常修理床铺桌椅,我也慢慢学会了刨、凿等基本功。至于后来用煤炉子和锯条修补家里的塑料制品,也是父亲的拿手好戏。父亲除了木匠活儿、电工活儿,还要修补凉鞋、拖鞋。普通的饭碗都是陶瓷的,那就要等补碗的师傅来补。而搪瓷的碗或盆容易摔,父亲有时候还要修补搪瓷的碗和盆。
母亲很会剪纸。母亲说,这些手艺都是从她母亲那里学来的。外祖母,曾经的豪门名媛,女红一流,家里的床铺上,有一条白底绣花布匾,母亲说就是外祖父亲手所绘、外祖母亲手所绣。逢年过节,家中窗子玻璃上的窗花,都是母亲剪的,我和姐姐也学会很多,什么五星、娃娃、小动物等。姐姐最拿手的,还有彩纸雕花和各种白色的钩针衬垫,家里的沙发、冰箱、小圆桌上,都有姐姐的杰作。现代人都去商店买,那时候几乎没有卖的。
我那时候的业余时间,很多时间都是用来学绘画和素描,有时候还送给邻家小妹,还有一张邮寄给长江对岸的亲戚。后来,亲戚搬家,我又要回来了,担心他们弄丢,只是留作纪念。高中时期,因为喜欢天文学,曾经有报考航空航天学院的想法,在父亲的指导下,曾经自制过一架2米多高的200倍大型天文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见月球环形山。儿子初中时,那就去商店买了。
家中最美好的事情,算是家庭音乐会了。父母在高中时期都是学校文艺队的,笛子、二胡、扬琴都会,我和姐姐选的是小提琴和二胡。那时候还没有电视,晚饭后,家庭音乐会就开始了。很多时候,也会将音乐传到隔壁,带给我们自己和邻居无限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