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时候,一位在北京读大学的高中同学背着把吉它来我家拜访,为我演奏了几首古典吉它曲。那时大学校园里正流行弹吉它,而我也很喜欢吉它曲,那盒西班牙古典吉它的录音带,除了听英语外基本上就在我的录音机里没取出来过。不过,那同学演奏的“雨滴”和“绿袖子”,我没有听过,磁带里没有。
这勾起了我想学吉它的欲望。大三刚开学,我就鼓动梅和我一起去市里买吉它。我俩挑来挑去,终于买了两把一模一样的红棉吉它,那樱桃红的箱体让我觉得很温馨。
我俩打听到高年级一男生弹古典吉它很厉害,就去拜师,那位学长居然答应了。于是每周的两个傍晚,我和梅就会坐在物理系大楼侧面的一条石栏杆上,认真地学习吉它的基本功。
弹了没多久,我和梅都发现学吉它对我们来说很难,我们两个的手都太小了,根本无法迅速流畅地转换和弦。我俩沮丧极了,看来,弹古典吉它是没戏了。我们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学长教我们,重新去买了通俗歌曲弹唱的谱子,无聊的时候弹点儿简单的歌曲解解闷儿,好歹也算没有把吉它当成摆设。
这一年,担任了物理系的学习部长,除了组织一些科技讲座外,还分管所有的课外小组。我发现我们物理系音乐方面的活动小组很多,但美术小组一个没有。于是请系领导帮忙,聘请了一位美术系的老师来教国画、素描和书法。
我初中的时候练过毛笔字,虽然大学时候流行练硬笔书法,但我觉得自己的字已经写得马马虎虎,就不想再花时间去练了。实际上,如果只见我的字不见我的人,别人是断不会以为这是女孩子的笔迹的。我的字笔锋硬朗,张力有余,柔美不足,毫无女子应有的娟秀之气。
我选择了学习素描和国画。比较起来,素描稍显枯燥,要仔细观察光和影,并用铅笔一笔一笔地表现出来静物里的高光和阴影。对于急性子的我来说,使用毛笔的国画更让我挥洒自如。梅兰竹菊里,我最喜欢画竹,竹不用上色,竹的风骨只需简单的几笔就能勾画出来。
我沉浸在画的世界里,一下课,就跑回宿舍去,铺开宣纸来上几笔。学校只要有书法展、画展,我就一个人逛去看,自在逍遥自得其乐。
另外,我还向系里申请了一个小房间,布置了一间暗室,系里提供冲印照片的设备和原材料,这样,我们这些摄影爱好者就有了一块小天地,可以自由而便利地冲印自己拍的照片了。
我们学校的新图书馆“逸夫楼”初建成。当时试运行,每个系只能提供一定数量的阅览证。我自然利用职务之便,得到了一张期刊阅览室的出入证。爱好阅读的我,从此,大部分晚自习时间就泡在了期刊阅览室里。
那是云淡风轻的一段时光,恬淡的一颗心,静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五四青年节的时候,我们系在学校的大礼堂举办了一场大型的文娱晚会,我被抓差去负责节目的上下衔接。
当我看到节目单上下一个节目是J和另一个女生的对唱时,抬头搜寻,猛然发现J正笑眯眯地看着我,目光柔和而狡黠。二人视线交接的那一刻,我如被施了魔法一般,倏地懵了。脑子空空,思维断路,时光停滞……。我木木地站在那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一般。
我俩就那么对视着,谁也没有把目光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礼堂里的掌声猛地把我惊醒,我赶紧转头搜寻另一个女生,招呼她和J上台演唱。
他们俩对唱的是“当我想你的时候”,这是他们的保留节目。看着J深情款款唱歌的模样,我开始觉得不安,刚刚对视的情景再次浮现在我眼前,我感到四肢酸软,心乱如麻。
此后,我对J的存在多了一分留意,上课时会扫视一下教室,看他来了没有。
夏天的J显出几分落寞,我常见他一人独行,耷拉着脑袋,懒懒地拖着凉鞋走路。布书包随意地挎在肩上,和他高大的身形很不搭,更显得他神单影孤。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躅躅独行的身影,我会觉得鼻子发酸,心中泛起一股柔情,好想对他说几句关心的话。而事实上,我什么也没有说,哪怕两人面对面走过,我们也始终一言不发,保持着缄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