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萝拉的紫延龄(之一): 我不是日本人

我的心是旷野的鸟,在你的眼睛里找到了它的天空.
打印 被阅读次数

从蒙克顿(Moncton)到多伦多大约有 两个小时的飞行距离, 井上秋野拿起在机场书店刚买来的《纽约客》杂志翻弄起来,他看见这一期又有爱丽丝芒罗的一篇短篇小说《Gravel》,他开始聚精会神地阅读起来。 邻座是一个头发梳得整齐且拉得很直, 大约十八九岁的亚裔少女。一张稚嫩白皙的圆脸一直贴在机窗口,瞭望了快一个多钟头。  还时不时拿起手上一只套着Hello Kitty 的 ipone 向窗外拍照。 原本在一直低头看杂志的井上秋野,不时被手机的拍照声和偶尔发出些轻声的惊叹所打断, 他开始好奇地打量起旁边的这位亚裔少女。 这不禁让井上秋野想起当年上大学时,第一次法国旅行时的情景,自己也是抱着一个135 相机拼命往火车外拍照。井上秋野本想找机会和这姑娘搭讪,可是这姑娘只是一直注视着窗外,似乎没有任何旁人的存在。井上注意到她的小餐桌前,放着一本日语版的《绿色屋顶之家的安妮》(Anne of Green Gables),很显然,这是一个刚从爱德华王子岛朝圣回来的日本少女。

 对井上来说,日本只是他的父母之邦,眼下的这片大地才是他真正的家园。一开始上小学的时候,井上就被父母送去读课后的日文学校,那可是人生中一段最不愉快的经历。他不想被周围的白人男孩看为异类,常常逃学去玩路边冰球。那时他很憎恨日文,可每次母亲在他面前跪求和哭泣, 他还是不得不回到日文学校。 到上大学时,他终于能脱离了母亲的唠叨,他选择到了一个几乎没有亚裔的城市去读大学。可后来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摆脱日语的影响,他就读的大学里来了一大批学ESL的日本留学生,Hotel 和各大名胜风景除了英语和法语,到处还要标上日语来迎合一车车的日本游客。 三十岁以后他开始好奇起自己的身份,他也去过几次日本,可真正的日本人似乎也没有把他当作同胞看待。而在地道的白人小镇望井,他也已习惯周围人的好奇,他更多地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印地安原著民。

 机舱里的灯全亮起来,广播里传来机长用英语和法语轻松的致词,井上也收回了自己的沉思。原本安静的乘客开始喧闹起来,有的人开始忙着收拾自己的行李。井上看了看手表已经快近下午四点。这时那个邻座的少女,终于用生硬的英语向井上打招呼,要求让一下路,这下井上才看清这姑娘的脸,和每天到博物馆来参观的日本女学生没多少区别,属于过目就记不起来的那一类萌少女。

 井上终于能往窗外瞄几眼, 他看见了波光粼粼的大湖。飞机已接近城市上空,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的汽车都看得一清二楚。他试图寻找奥萝拉的方位…..

飞机渐渐地伸出了滑翔轮, 对面的几排座位里突然发出一阵欢呼声,原来那是一群来自澳大利亚的老年旅行团。井上好奇地向这群乘客望去, 他们的肤色接近地中海的拉丁人,可嘴里的英文更似伦敦郊区的口音。这时紧靠过道旁,他们其中间的一个老年乘客边收拾行李,边向井上投来一句友好的问候:“你好?” 井上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又大声说了一句:“你好”。井上皱了一下眉头,对方只好赶紧换口道歉,“您不是中国人”。井上点点头,那你是日本人吗?井上这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轻声地说:“我是当地人”。这位乘客赶紧给自己解套,我们澳洲也是有很多“当地人”……. 在机场站的出口处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井上还是没有看到凯西的影子,这时一个中年男子向他走来,低声向他说:“要不要搭车回家?30块钱不加税。”井上辨得清,那是普通话。井上摇了摇头,然后温和有礼貌地说:“有人会来接我的,谢谢!” 这时一辆红色的道奇小卡车(Dodge pickup) 停在井上旁边,一个女人从窗口探出头来……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