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1977年初,四位帮帮被抓才几个月,形势起了变化,咱就不说是越来越好还是越来越孬,城里的学生还在准备下乡,已经在广阔天地战来战去的新一代农民不耐烦了,相信政府方面一定在筹划什么事了。
我还是在那家酒厂“四支烟”夹着东一棒子西一榔头地混着, 突然,周口地区的地委和地革委哪根筋搭到别的地方了,要把周口镇(当时还不是市)下到黄泛区农场的知青一锅端,全部提搂回去,其他地方转来的知青一并收拾,农场自己中学毕业的知青, 也可以考虑。
周口地区是个纯农业地区,据说是全国唯一的不但连山没有一座,甚至土堆也没一座, 就地区公园的十几米的假山最高了,这么个农业小城市,哪有多少工业?所以明说上来可以,但全是集体单位。
那些周口来的知青高兴极了,有些已经来了六七年,早想着回家啦。其中相当一部分, 父母就是集体单位的,他们都知道周口压根就没几个全民单位,所以也觉得回周口到集体单位没什么奇怪, 而那些地直的子女,有能耐的早已回去,因种种原因尚未回去的恶,想着回去再说,爹娘有门回去也能转。
大伙热火朝天折腾着,还得填表报名呢。
我呢,好一阵犹豫,去吧,虽说也算“回了城”(不是回了家),但集体单位呀,将来就是想动也是很不容易的啊,不去吧,又觉得放弃了一次招工机会,还说不定形势突然再大好起来,又变得很有必要地没有招工的事了,有些左右为难。
领导算够义气,见我没报名,外来知青就我一个人没报, 跑来问我“小X, 咋回事? 不想招工回城么?”
我说“这集体单位,将来可咋着呢?调动? 别的地方谁要个集体的?”
领导说“这倒是,就算招到周口,咱这没关系的,就算是集体,很可能落不到好一点的地方。可是报名截止期也快到了,没有时间1给你想东想西了,啊,快点使劲想。“
没法,还是找个人商量商量, 哪怕只是自我安慰, 有个人说说心里话也好。
一个平时关系不错,半领导不领导的,也在外面跑过的,场部保卫科混过的主,给我分析了一下,”这关键要看你家的社会关系了, 你赌家里今后会有办法,就别去周口,因为我们农场有点窍门,如果七大姑八大姨舅舅叔叔伯伯啥的,哪一天哪一个突然有门路了,找得到地方接收你,我们农场是有办法把你当成全民工人给怼出去。“ 插一句这个”怼“字发音:dui,是河南舞阳话的精髓几乎可以代表90%的动词。
恍然大悟,几分钟内下了决心, 赌!不去周口了!!
接下来酒厂的知青欢天喜地回或去周口,我则想方设法调去了农机修配厂,想着学点正经手艺, 将来总好办些, 结果去了修配厂,还是采购员。
这采购员是没机会学手艺, 可有机会回家回上海出差呀,得到的也不错嘛。
77年夏天,到上海零星采购三月,不但帮修配厂,乃至磷肥厂化肥厂汽车队,甚至西华县农机厂,也都多少帮点忙。
那年夏末, 正当我要回河南前,北京的表姐来出差, 带来恢复高考的先是小道的消息,全家震动然后行动起来,找书让我带回河南。
仓促上阵,77高考折了, 来年变本加厉,请了三个月无薪事假,回上海埋头苦读,此刻哥哥弟弟已然成为文革后的第一批”77“大学生,实话说,这三月的光阴还真的起作用,回河南后继续没上班地复习,还是算无薪事假。整五个月的复习,使得 77的漏网, 被78年夏的高考补上了,成了”第二批“大学生,全家当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回想起来,若是去了周口,新来咋到一个单位, 请三个月事假的可能性极小, 被开除倒有份,倒回去看,没去周口的决定就是很英明伟大了。
还有一个事前也无法预料的事, 五个月没发工资的事,被考取大学的体面改变了,修配厂的领导在场部领导前也觉得很有脸面,再经过财会姐们儿的捣鼓说辞,领导大笔一挥,在我上大学走之前,补发那五个月的钞票!!
扯哪,阿拉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