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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一次二十年的爱恋(一)

卡侬戴着暗红的皮手套,握着温暖的方向盘,耳边是Burmester音响流出的Hotel California。Eagles的那种久经沧桑却怀着激情的男人声音,陪着她曲折盘旋在温哥华岛的山间公路。路边常有土著人和背包客伸出拇指做要搭车状。卡侬只是紧握方向盘,盯着眼前的公路。开走Tom2014 S Class新大奔让卡侬的心底有着报复的喜悦。这辆庞大的豪华车在盘旋的山路120度弯上让卡侬有些冒汗。但车子自控转弯系统让大奔稳稳地贴在路面。卡侬有时脑海中闪过把大奔开向路右边的山岩,或开下路左边的悬崖。或者载上个谋财害命的变态背包客,抢走卡侬的奢华的外壳,让她暴尸原野。

想着想着,卡侬已开出山区,左边是一望无际的太平洋。这种空旷,让卡侬深呼一口气。这种温哥华独有的灰蓝海水和迷蒙阴雨天。这一切让她感觉无比舒畅。路边零零散散地一些人走过。缩着脖子,躲着雨。卡侬还是牢牢地抓住方向盘。路边有一群大学生样貌的孩子举着拇指搭车。有黄的白的黑色皮肤,都穿着卡其外套和背着Roots旅游背包。一群朋友,总难免会穿着品味相同,不管什么肤色。卡侬稳稳停下,打下车窗说,“上车吧。”一群孩子喜出望外,七嘴八舌地唱着“Thank you! ” 四五个孩子挤进后座,让一个最高最壮的印度男孩坐在卡侬身边。

“你们是哪个大学的?”卡侬问。

“多伦多约克大学的。我们来Tofino看闪电!”

哼,约克的。卡侬翻眼,到西海岸还是碰见约克的。

“闪电有什么好看的。”卡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些,不要流露出刻薄无趣的中年妇女样子。

Tofino看闪电是世界闻名的!”后座的亚裔女孩说道。“我们今天本来是要去Long  Beach 的,结果太冷了!”

卡侬吊起嘴角想,“这傻劲儿,大冬天到温哥华来,难道想要日光浴吗。”嘴上说:“哦,Long Beach 在夏天有好多surfer。”

“是的是的,我们Hostel外面就可以surf。”一群孩子七嘴八舌地又兴奋起来,谈论着卡侬的车,谈论着晚上去哪里吃饭喝酒跳舞。卡侬有些疲倦了,把车开得飞快,来到海边的青年旅舍。那么熟悉的地方。卡侬留恋地望了一眼。

“如果你喜欢,我们今天晚上有篝火,邀请你一起来玩。” 高个的印度男孩临走转身弯腰,配着腼腆的笑。

I’ll keep it in mind.”卡侬微笑点头,挥手告别。然后飞驶往海边别墅。从后望镜中看着那一群嬉闹的孩子。卡侬的眼睛有些温热,马上咽下泪水。该喝一杯了。

一切安顿完毕,卡侬端着白葡萄酒,裹着羊毛毯靠着阳台栏杆。尽管空气中有微微细雨,卡侬不愿进屋。太空了。拿起电话,在还没喝醉之前给舅妈报个平安。再和宝贝娟娟说些甜言蜜语。

“妈妈妈妈,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电话那头传来娟娟撒娇的声音。

“妈妈有些事情,等办完了带你去吊桥好吗?”卡侬用最甜蜜温柔的声音说道。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卡侬的火气,一下子冲上脑门。“妈妈不知道,等妈妈知道了再告诉你。快把电话给姥姥。”卡侬的手有些颤抖,看到driveway停着的大奔,随手把酒杯往下丢去,碎了。

卡侬窝在沙发上沉沉睡掉了酒意,看时间已是晚上九点多。漆黑空洞的房间围绕着她,想到那群孩子的邀请。那就,去青春一下吧。

卡侬的大奔停在青年旅舍的driveway,堵住一辆蓝色宝马的去路。哪个富二代开着宝马来青年旅舍。卡侬莫名地有些恼。海边,火光印天。这些倒霉孩子,燃那么大的火。卡侬一深一浅地踩着灌木沙土往火光走着,心里居然有些紧张兴奋。身后有一个人叫唤:“Ma’am, your car is blocking my way.” 卡侬回头,看不清黑夜里是谁说话。可心里不免烦躁,我刚那么吃力地走了那么久,你就要我回去给你让路,这死命的宝马。还叫我ma’am,好像我是哪里来的老妖怪似的。卡侬没好气地往回走,坐进自己车里,倒车,离开,不回头。青春个屁。那么麻烦。

那一晚上,卡侬如常地失眠了。想起18年前自己也曾背着背包来到这里。住这里的青年旅舍,点燃篝火。狂风暴雨之余还划着独木舟出海,每天狂吃这里的fish N’ chips。这才是青春吧。过盛的激情,过盛的精力,过盛地享受和挥霍。可是现在,青春在从卡侬的指缝中溜走,抓也抓不住。卡侬眨着眼睛等着天亮,肚子已饿得咕咕直叫。想着Tofino海边的Fish N’ Chips,口水快流到下巴。扎起头发,穿上套头衫和牛仔裤,卡侬步行到记忆中海边餐馆。

“该死的。。。要11点再开。” 卡侬忘了过小镇上这种悠闲的日子也是有代价的。卡侬捂着肚子,冻得嗖嗖发抖。看到路那一边一间小咖啡馆便冲了过去。一辆蓝色宝马在卡侬身边急刹车,离卡侬只有几寸距离。卡侬被吓倒在地上。又饿又冷又委屈地居然哭起来。宝马里一个戴墨镜,穿西装的印度男人走下来,忙问“Are you ok ma’am?

卡侬见这辆宝马,听到这句ma’am就气。还居然差点害死老娘。这死印度人阴天还带什么墨镜。卡侬都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听见那个男人在和911说要救护直升机,觉得好气又好笑。跳起来说,“I’m ok, you didn’t hit me. I just wanted some freakin’ coffee.”

印度男人转过头,速速挂了电话。凑近卡侬。卡侬猛地往后仰,厌恶地左右端详这个没什么头发,戴着时髦墨镜,有些胡渣,穿着深蓝Hugo Boss 西装外套的男人。 只见他脱下墨镜,两人对看了好几秒。“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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