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 不算剧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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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电视是我日常消遣的经常性项目,但是我不喜欢一集一集地追看热播的电视剧,只选那些已经播完,可以按照自己的时间表来观看的“足本”。看完以后,有时也会写下自己的一些观后感。最近在看朋友们推荐的《北平无战事》,已经看到二十多集。就前面这二十多集的内容来说,叫我感兴趣的不是国民党和共产党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也不太在意男一号“方孟敖”的形象气质,我看得比较仔细的是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那个男人是 崔中石,两个女人是 叶碧玉和程小云,而这三个人都不是这部电视剧的主要人物。 

我揣测编剧的意图,是要把崔中石描绘成类似于与剧中另一位共产党人 林大潍 那样一个舍身取义的英雄。可是根据剧情的推演,我看他更像一位不由自主的悲剧人物。根据剧中的情节来理解,崔中石应该是一个有丰富地下工作经验,并且能够严格遵守组织纪律的人,否则,他不可能肩负发展方孟敖这个“特殊党员”的任务。但是,他竟然在赴南京之前,擅自将一笔巨额美金转到香港地下党的帐户上,暴露了自己,这就很令人费解。林大潍由于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能再活三到六个月,加上情势紧迫,所以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直接使用国民党空军作战部的电台,向“华野”发送秘密情报。崔中石的情况和林大潍完全不同,他之所以被调离北京,是由于他的顶头上司,“央行”北京分行行长方步亭为保护自己的大儿子不致受崔中石的牵连而采取的措施。国民党方面虽然对他有所怀疑,毕竟还没有确凿证据。何况,地下党方面也已经为他安排了退路,他却执意不从,冒险犯难。加上他在临行前与地下党负责人之一的谢培东所说的一番话,使我产生了他是刻意寻死的印象。他的言辞间透露出自己对那种身不由己的生活的厌倦。他在谈话中讲到了“家里”给他安排的婚姻,讲到了他的妻子,他说:“......我不爱她,却要娶她,还跟他生了两个孩子,往后,都要靠她了。”话语中有着真诚的歉疚。讲到自己真心爱的人,他这样说:“还有一个我对不起的人,您以后如果见到她,替我带句话......请您(给她)带话的人原来的名字叫王晓蕙,要不是到央行来,我现在的妻子,应该是她。十年了,我跟她分手的时候是秘密失踪的。 后来我知道她去了宝塔山,一直在找我......您就跟他说,我现在的妻子和孩子都很爱我,进城以后,叫她千万不要到家里来。不要让碧玉和孩子知道我们以前的事。”这段话则透露了他深深的无奈。虽然他的说话里不乏对“胜利”的憧憬,然而他却没有打算尽最大的努力去迎接胜利,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临终遗言,我可以感受得到他赴死的决心,却看不到慷慨就义的豪情。

崔中石口中的“碧玉”是他的妻子叶碧玉。这个叶碧玉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家庭妇女,别说对丈夫的地下党身份一无所知,即便是丈夫在银行里的工作问也不能问一句。剧中有这样一场戏,有一天晚上,他看到丈夫在熬夜工作,便为他做了夜宵端到丈夫的工作室去。没想到招致丈夫一顿责骂,并勒令她马上把私自配备的房间钥匙交出来,让她委屈得不得了。看到叶碧玉这个人物,我不禁想起《潜伏》里头的王翠平。 不同的是,王翠平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任务,也知道丈夫“余则成”的身份,他们从开始的“冒牌夫妻”到后来真正发生了感情,“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了一起。比起叶碧玉来,王翠平算得上比较幸运,尤其是她还能回到后方,养育儿子,虽然忍受着无穷尽的等候,毕竟还是有着一段被认可的“革命历史”。至于叶碧玉,丈夫一夜之间不知所踪,只收到一封语焉不详的告别信以及从别人口中听来一个不知真假的“说法”,其彷徨无助的情状可以想象。乐观的人会这样想:北京分行行长方步亭和襄理谢培东都信誓旦旦要照顾崔中石的遗孀和遗孤,担心是多余的。不过,面对那个动荡的时局,上述两位难免也有自顾不暇的时候。作为地下党领导人之一的谢培东告诫崔中石,为了保护好方孟敖,对组织中的其他人也不能提及自己在北平的工作,并承诺胜利后,自己会用书面把崔中石发展方孟敖的整个过程向组织汇报。看到这一段,我又杞人忧天地想到,万一“谢老”没能等到胜利的那一天而“光荣”了,叶碧玉和她的两个孩子有没有机会享受“烈士家属”的待遇呢?“单线联系”往往为这样的阴差阳错留下了伏笔,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第二个要说的女人是程小云,也就是方步亭的继室。这也是一个令人感叹的角色,她的戏份不多,对她的身世也没有系统的陈述。通过方步亭和她的对谈,观众知道她识文断墨而且有才艺 - 跟名旦程砚秋学过戏,可见是一个“出得厅堂”的女子。有一场戏说到准备餐食,她说无论中餐、西餐,家里都没有人做得过她,这又揭示了她“入得厨房”。她举止温顺,应对得体而且善解人意。譬如方步亭回忆在重庆与她见面的一段往事提到,她带了一份报纸,上面有方步亭大儿子方孟敖抗击日军的捷报,她不直接把这件事与方步亭言说,却借手上的《世说新语》中谢安“折屐齿”的典故作铺垫。她为了不刺激方步亭的两个儿子,两次怀孕都主动流产,可谓用心良苦。因为方步亭的第二个儿子方孟苇不愿意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她顶着“夫人”的名号,在方家大宅中却无一席之地,要在外面的另一处宅子居住。即使白天在方家大宅里,方步亭的书房她也无权踏足。对于这一切不公正的待遇,她一直默默忍受,足有十年之久。剧中只有两场戏让她稍稍发出不平之声。一次是当方孟苇无理取闹的时候,她说了一句:“我是你们妈妈死了之后才跟了行长的。”另一次是在方步亭讲到他的妹夫谢培东的时候发感慨说:“眼下在这个家里呀,也只有他能帮我了。”程小云这样说:“是,这个家里除了你,就只还有姑父,顶多还有你那两个儿子,我知道,我从来不是这个家里的人。”这句话凝聚了程小云十年的辛酸,仍然是要无奈地接受。在前面这二十多集戏里,程小云这个人物与国、共两党的争斗没有什么牵连,但是有助于塑造方家父子的立体形象,也在方家父子间的紧张关系中起了某种缓解的作用,因此这个人物不可或缺。我没有看“剧透”,不知道程小云在故事的后半部分会有何种变化,衷心希望不要安排她作为“中统”或“军统”布置在方步亭身边的“棋子”。

像我这样,看戏不以主要人物为关注点的人,恐怕并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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