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笔记:尚留遗业艰难甚(孙中山,1866~1925)
“顶天立地奇男子,要把乾坤扭转来。” 孙中山
1926年,为纪念孙中山逝世一周年,三月十二日北京《国民新报》的《孙中山先生逝世周年纪念特刊》,有一篇鲁迅的《中山先生逝世后一周年》,鲁迅说:“ 中山先生逝世后无论几周年,本用不着什么纪念的文章。只要这先前未曾有的中华民国存在,就是他的丰碑,就是他的纪念。 ”
今天孙中山还是海峡两岸共同尊崇纪念的人物,但“中华民国存在” 这个命题,却也是海峡两岸目前最大的政治歧义所在。
《走向共和》2003年出品,在中国中央电视台播出一次后即被停止再播放。《走向共和》的编剧是盛和煜,這剧本改寫了許多歷史人物的傳統面貌。盛和煜,国家一级编剧,得过“曹禺戏剧文学奖”。主要影视作品有《走向共和》、《汉武帝》、《夜宴》、《赤壁》、《恰同学少年》、《乾隆王朝》。
《走向共和》剧情自清朝甲午战争起,概括了孙中山波澜万丈的革命人生。剧情有一段,民国六年,张勋在北京复辟时,孙中山在上海对国会议员演说,但这一段孙中山演讲词在播出时被删除的。不过海外版仍保留之,在youku优酷网的视频《走向共和》第68集,也还看得到这一段演讲。
剧中,孙中山在上海,穿着刚特别订做打造的“中山装”,对着当时集结在上海的国会议员,解说这“共和的衣服” ,为何左右袖口各有“三个扣子” ?以及四个口袋和衣服里面暗兜的意义。把以下的演讲词看一遍,就可以明白何以央视会将之删除。
孙中山: “我知道诸位议员急什么。张勋复辟了,国会又开不成了。我知道,可我急的不是这个。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我们本来是共和国啊,可怎么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了封建主义、专制主义的东西?这个问题不解决,专制复辟就是必然的,共和国就永远是一个泡影!
共和的观念是平等、自由、博爱嘛,人们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可民国六年来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各级行政官员都视法律为粪土,民众,仍被奴役着,被压迫着;民国,应该是自由之国,自由是民众天赋的权利。可民国六年来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是只有当权者的自由,权力大的有大的自由,权力小的有小的自由,民众,没有权力、没有自由;民国,应该是博爱之国,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可民国六年来我们又看到的是什么?是只有民众对当权者恐惧的‘爱’,当权者对民众口头上的虚伪的‘爱’,那种真诚的、真挚的博爱,我们看不到啊。
民国,更应该是法制之国。可民国六年来,我们看到的却是行政权力一次又一次肆无忌惮地干涉立法,你不听话,我就收买你,你不服从,我就逮捕你,甚至暗杀你。立法者成了行政官员随意蹂躏的妓女!
那行政是什么,行政,应该说是大总统及其一整套文官制度,应该是服务于国民,行共和之政。可民国六年来,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是一个打着共和旗帜的‘家天下’!在这个“家天下”的行政中,我们根本看不到透明的行政程序,更看不到监督之制。那些行政官员是如何花掉民众的血汗钱的?民众不知道。那些行政官员把多少钱揣进了自己的腰包?你们不知道吧?我也不知道。
你们都知道司法是裁判吧。这个裁判的原则是什么?是一部主权在民的共和国宪法!可民国六年来,我们根本没有看到这么一部宪法。就那部不成熟的《临时约法》也一次又一次地被强奸!
有人说,哦,不是一个人,是有一些人说,共和国,它只是一个称号而已,你孙大炮说的这些太虚幻,太遥远,不符合国情,它就象是个气球,看着很美丽,可一飞上天,嘭,破灭了!
我想请问,我们不要共和了吗?难道共和真错了吗?
如果我们不要共和,那我们有的就永远是专制;
如果我们不要共和,那我们有的就永远是被奴役!
如果共和错了,那自由就是错的;
如果共和错了,那平等就是错的;
如果共和错了,那博爱就是错的;
不,我们追求的共和没有错。当然,它还不完善。所以我们要一点一滴地去完善它,哪怕为此要付出代价呢!
噢,对了,我今天穿的这身衣服有点古怪是吧?连裁缝都说是很奇怪的。但是我要说的是,这是为了完善共和。你们还觉得奇怪,是吗?我要说,这就是共和,这就是共和的衣服。
(指右袖口)这边,我设计了三个扣子:共和的理念,就是自由、平等、博爱。
(指左袖口)这边也有三颗扣子:民族、民权、民生。
那宪法呢:哎哎哎,我说的不是“三权宪法”。我发明了个新词,叫“五权宪法”。这里(依次指四个口袋)装的是立法权,这儿装的是行政权,这儿装的是司法权。这三权你们都熟悉,叫间接民权。我情有独钟的,是直接民权。要让普通民众都有参政议政的权力:
这一个是考试权。我们中国古代就有考试的传统。后来把科举废除了,当然,这对后来大兴新学有好处;可当官就不再考试了,这不好。这叫倒脏水把孩子也倒出去一样了!民国这六年来,在行政上用的都是什么人哪?都是他袁世凯北洋的人,至今还如此!所以,我们要把考试权还给民众!今后,凡行政用人,一定要经过考试。不管是谁!
还有一个,是弹劾权。哦,没地方装了?别急……
(撩开衣服,露出里面暗兜)弹劾权在这里装着!为什么要把弹劾权藏在里面呢?因为它是民众的杀手锏啊!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杀’出来,弹劾你!所以,你要战战兢兢地当官,老老实实地为民做事!
我想这回有人更要说我是个疯子了,吃饭穿衣都说共和,你孙大炮还会什么?他说的对,我只知道“共和”这两个字。我这一辈子就认这两个字:共和!
我们有许多志士仁人,为了共和,连生命都献出了。我孙文此生没有别的希望,就一个希望,那就是:让共和不仅是一个名词、一句空话或一个形式,要让它成为我们实实在在的生活方式,让它成为我们牢不可破的信念!
共和,是普天之下民众的选择,是世界的潮流。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我孙文相信,我们这个中华民族啊,它一定会实现共和的!
我坚信这一点”
1917年8月,孙中山在广州,召开“非常国会”,成立中华民国军政府,自任大元帅。1918年4月,南方军阀陆荣廷、唐继尧等又利用非常国会,改为总裁七人合议制,并选岑春煊为主席总裁。5月,孙中山愤而辞去大元帅,说:“吾国之大患,莫大于武人之争雄,南与北如一丘之貉。” 直到1920年,陈炯明、许崇智将桂军、滇军赶出广州,孙中山才又回到广州。1921年4月,不足人数的“非常国会” 在广州召开,选举孙中山为非常大总统。1922年,孙中山欲北伐,陈炯明却反叛,孙中山又离开。
因护法行动一再失败,1923年初,孙中山又引桂、滇两军入广州,赶走陈炯明。之后,孙中山决定与共产国际合作,将大本营迁回广州,苏俄提供武器和财政援助,并派出军事及政治顾问。列宁派了鲍罗廷Borodin为顾问,任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及苏联驻广州政府全权代表。孙中山接受鲍罗廷提出的计划改组国民党,并力排众议允许共产党员以个人身份加入中国国民党,确定了联俄、联共、扶助工农三大政策。日后国民党的历史叙述称此为「联俄容共」。中国共产党则称之为第一次国共合作。
国共合作,改写了国民党和中国的命运,但并不为旧国民党所欢迎。1923年,孙中山写信给蒋介石:“汉民与精卫皆不能以全副心情服膺此义,彼二人之性质,有调和现实之长,而不宜于彻底解决;如目前不生不死之局面,彼二人当易维持;要展开新局面,即非彼等所能胜任矣。”
1924年1月20日至1月30日,在广州召开中国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选举出中央执行委员会。25名中央执行委员中,谭平山、李大钊、于树德是共产党员;担任中央党部重要职务的共产党员有:组织部长谭平山、农民部长林祖涵、宣传部代理部长毛泽东等。1924年,黄埔军校成立,蒋介石任校长,廖仲恺为军校党代表。
1925年,孙中山北上,欲和北洋政府共商国事,结果病死北京。
《现代评论》1925年3月14日,刊出〈悼孙中山先生〉:
“中山先生这次远道北上,本想乘着北方政局稍有转机的时会,亲来促起各实力派的觉悟,共依国民的意志,改造政局。不幸他因身体的故障,未能实地活动,未能凭着他的人格和魄力,去感动实力派,转移政局。这当是他临终时的隐痛,--------但是我们要知道凡站在时代前头的人,多半是不能及身亲见其事业完全成功的。-----“
孙文临终前口授,由汪精卫笔录下遗嘱。《现代评论》1925年,3月21日,刊出汪精卫写的〈和平、奋斗、救中国〉,其中说孙中山在病床上的最后声音:
”不知是呻吟,还是呼听。和平、奋斗、救中国,一声复一声的,约莫至少也有四十余声,渐渐的连声息也发不出来了。------
和平、奋斗、救中国,孙先生说时,是不连属的。这三句话,各自的意味,和连属起来的意味,应该让各人自己去寻绎,------”
各地追悼会所收到的挽联数以万计,相当地呈现了世人对孙中山先生的评价。
灵堂中挂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秦邦宪: 『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军阀,是先生奋斗素志』
『追悼革命领袖,追悼国父,使民众痛哭失声』
唐绍仪: 约法坏,民国危,革命未成功,谁复能支大厦?
议和终,致位去,补天太无术,自愧有负使君。
当时既是中共党员,也是国民党中央委员的李大钊作了一长联,部分内容如下:
“扬民族大义,决将再造乾坤;四十余年,殚心瘁力,誓以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唤起自由独立之精神,要为人间留正气。
问继起何人,毅然重整旗鼓;亿兆有众,惟工与农,须本三民五权,群策群力,遵依牺牲奋斗诸遗训,成厥大业慰英灵。”
辛亥革命的不彻底,使追随者和初生的民国饱受灾难。孙中山觉悟必须要有自己的军队来扫除军阀,寄望蒋介石在广州练兵。广州黄埔陆军军官学校门口原有对联:
“升官发财,,请走别路;
贪生怕死,莫入此门。”
在孙中山逝世后,国民党改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刻于校门口,做为对军校师生的训勉。
1921年,陈毅和其他留法勤工俭学学生因参加革命活动被法国政府驱逐回国。1923年,陈毅辗转进入北京中法大学文学院,领导学生运动,并且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李大钊的领导下工作。陈毅在西山参加了孙中山的葬礼,作了诗:
,
“你是一个泪尽了的鲛人!
你是一只血干了的夜莺!
你是光明的战士!你是民族的母亲!
……
试看国门,已被外寇拥进!试看国土,已被外寇并吞!
你如今归休了,能安否,你的亡灵?
谁是你的后身,能秉着你的精神?
谁是你的后身,能守着你的遗命?
又谁能如你一样,完毕了革命的工程?
……”
(陈健邦/歷史筆記/昔年诗卷/文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