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菩提心"的修行能像修"止"一样地让心平静下来,同时也能和修"观"一样使你了悟心的本性。除此之外,这些法门还能发展出人们最好的本性,成就广大的功德。
构成"止观"法门的基础认为:烦恼是染污障碍,修行就是要除去它。这样的见解似乎和我们自然的习性相左,但是慈、悲、菩提心的法门,却能利用情绪作为解脱的工具,而不把它视为障碍,因此具有不可思议的效用。即使你无法爱一切众生,但是至少也爱几位众生--我们天生就会对某些众生产生爱与关怀--透过慈悲、菩提心法门的发展,就能让我们对一切众生发起纯真的慈悲心。
从最不起眼的昆虫,到最有力量的世界领袖,乃至于最恶名昭彰的连续杀人犯,所有众生都希望得到快乐、避免不快乐。这两种希望,几乎是所有意志、行动背后的驱动力--不管这些行动对别人来说多么的不合逻辑或不理性。菩萨了解这件事实而修行,不过大部分人在日常生活中与他人互相交往的时候,可能从来不曾想到这个事实。
只对某一类众生或很少数的众生感到真诚的慈悲是不可能的。真诚、无私的慈悲没有范围的限制,心态上也没有丝毫偏袒,它常被比喻为太阳,光芒照遍一切,没有分别。
了解佛教的慈悲并没有阶级的差别是很重要的。一般上,我们认为别人比我们不幸,我们替他难过,才会生起悲心;但是要体验纯净的悲心,就必须平等舍心。
如果你企图从高低阶级的心态上来做的话,就永远无法体验真正的悲心,而只会增长自我。具足大悲的人一点也不比受苦者--也就是他慈悲的对象来得高。大乘经典不断强调修行平等心,因为理论上虽然我们能了解一切众生都平等,但是情绪上经常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基本上来说,我们大半都忽略掉其他众生,别人对我们而言似乎并不真实;除非刚好他们在我们生命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否则他们通常都似乎和我们不太相同--我们认为他们的痛苦比不上我们的痛苦来得大,他们的感觉不像我们的感觉那么敏锐。通常我们"一点也不在乎"与"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心态,完全都是针对别人的需要和希望而言的。
悲心是一种特殊的觉性,如果你能发展这种觉性,就会尊敬所有的众生,而不只是尊敬人类。你将能够欣赏一些像被蚊子叮咬之类的事,其实蚊子并不是想:"哇,多么好吃的一个人啊!"而叮你只是它们追求快乐的努力;和你的想法相同,它们只是希望能吃到合适足够的食物,能够觉知那些你从前忽略的无尽众生,和你具有完全一样的动机,就能生起亲近的感觉,这种觉性能使你了解到它们的问题,并对它们活下去的奋斗生起敬意--这种觉性就是佛教徒所称的悲心。
要成佛必须了悟空性,了解一切事物都是幻觉,没有东西是以它所显现或被想像的样子而存在。虽然要直接了解这一点不知道有多困难,但是透过慈悲的修行,你就能发展出对于一切众生的平等心。你的平等心愈大,就愈接近于了解空性,因为空性就是平等--空性、无二以及平等是完全一样的,而大悲法门对我们来说,可能都是了悟空性最快速的方法。
菩提心有时候被视为道的根本,实际上,它是训练心的一种系统。然而,这个系统极为精巧,因此几乎不被认为是训练心的方法,而被认为是成佛所必备的特质。我们大部分的人都把训练心的方法当成工具来使用,达成目的后就丢掉了,并不当成是我们必须培养的特质;有些法门,例如不净观,就某个程度上来说,可以这样分类,因为在你降伏了对于贪念对象的执着之后,你就舍弃了那种技巧,继续修别的法门。慈悲、菩提心的系统为什么这么殊胜巧妙呢?因为它不只具有训练心的功能,同时,也包含了你真实的状况,以及你必须成就的状况。
如果你想完成证得佛果这样一件困难的工作,那么,不动摇的决心是不可或缺的。决心来自慈悲,特别是来自菩提心--它是一种无法征服的决心。
菩提心是要让一切众生成佛。有人可能会怀疑,成千上万的人都发了菩提心并成了佛,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众生仍在受苦呢?这是否表示佛陀的愿望并没有圆满,而菩提心也只不过是一种训练心的方法,实际上对众生并没有利益呢?会产生这种疑问,是因为我们不了解现象的本性。
如前所论,根据佛教哲理,我们所体验的世界完全是自心与感受的产物;对我们来说,除非我们能感受体验,否则现象就不存在。如果你不能感受到某件事物,那么它就不是你的现象,对你而言,它根本就不存在;如果你感受到某种事物,那么它就成为你的现象,它对你而言是存在的--你要对自己的现象负责,因为它们是你感受的产物,是你心灵的反映。佛陀证悟的时候,不再受自他对立所束缚,从他的观点来看,一切众生也都已经成佛,因此他让一切众生成佛的愿望已经圆满了。
而另一方面,由于存有二元对立的心,我们仍然见到痛苦,它也使我们的知觉扭曲与不正确。如果你怀疑,为什么让一切众生成佛是你的责任而不是众生自己的责任,想想这个道理:这是你的责任,因为众生是你的认知,而直到你清净一切自己的认知才能成佛。即使只有一种认知是染污的,你仍然陷在二元对立中,不能成佛;因此,成佛的唯一方法,就是让一切众生成佛。
菩萨道的修行是以帮助其他众生为基础,但主要的意图是摧毁自我,而不是社会服务。不论你做了多么好的事情,以巨大的自我从事服务社会的举动,都不能算是善行;但是如果自我粉碎了,不再自私,那就是利生的事业。
小乘修行的根本,就是舍弃伤害众生的行为,目的在于获得自我解脱。大乘保存这种不伤害众生的概念,但是以自己和其他众生都能得到解脱为动机。大乘之所以称为"大",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因为大乘的发心比较大。没有一种行为不能成为菩萨道--说谎,小乘视为绝对的恶行,但大乘中却可以把它作为修行之道。这并不表示大乘没有规范何者当为、何者不当为的戒律,也并不表示大乘缺乏正式的修行方法--大乘不止有戒律和修行法,而且比小乘的要求还多。
小乘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戒律,戒律被视为比生命还重要。菩萨道把菩提心视为最重要的东西,只要以菩提心为出发点,就算破了大、小乘的一切戒律,都没有偏离正道。大乘道的行者并不完全禁止任何事物;相反地,这些"禁行"还经常是菩萨的善巧方便。
表面上,大乘似乎比小乘允许更多的自由,但是实际上大乘要比小乘更严格、更规矩。一切行为的正当性都完全由当事人的动机来判断,对于大乘行者而言,即使是传统上被视为善行的举动,如果在做的当时或者完成之前,有自私的动机,这样的举动就是染污不净的。
智慧和方便是菩萨不可缺少的工具,这两者一同运作,以方便增长无我智慧,以智慧扩展菩萨事业的善巧方便。智慧与方便并不是两种分离的东西,而是一种本质的两面。具足方便是表示非常聪明,不是为了自私的原因,而是以利益众生为出发点:聪明地选择时间、语调、行为的风格、移动的方式、看东西的方式、说话的方式、不看东西的方式等等--善巧几乎是包含了一切事物。
菩萨也可能是比丘或比丘尼,接受小乘的戒律。这些戒律是小乘行者得到自我解脱的方便法门,与菩萨的自我解脱无关,却是帮助众生的一种善巧方便。
然而,方便法门也可能需要你做居士。就本质上而言,一种方便法门并不比另一种方便法门好;但是一般上说,困难度较大、能激励许多众生,或是能鼓舞那些平常难以鼓舞的众生使他们去修行的法门,就被认为是殊胜的方便法门。
菩萨为了帮助众生,不舍弃任何一种形式或行为。经典中记载着,有的菩萨示现鸟身、鹿身,或者出生为低贱地方的低贱人民--因为这些特殊的方便示现,能让他们利益到某些以其他方法无法利益的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