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也动人（55）—— 护短

等电梯的时候葛昆依旧挽着我的胳膊，对我说：“你觉不觉得，沈吟久的性格太被动？” 我琢磨了一下，似乎确实如此。 无论是跟葛昆还是跟我，沈吟久在感情里总是处于一种相对被动的状态。他不喜欢主动去改变一些什么，而是倾向于去承受命运带给他的任何风浪。如果不是我主动追求他，他绝不会来追求我；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他就是水木日月，他也绝不会来找我。 我有些敏感地觉出葛昆认为这是沈吟久的缺点，便不由自主地想维护他，说：“他就是不爱折腾，喜欢脚踏实地去做事。不然，当初他大学毕业，也不会安心留在我们院子里那个小小的税务局，一干还是好几年。” 葛昆对我笑笑，说：“以后你要多担待一点了。他真的不是那种遇上事，能干脆利落拿出办法来解决的男人。他自尊心挺强，可是处事能力却弱些。以前我有困难，几乎从不告诉他。我男朋友说我太护着他了，也该让他出去办点事，才能体会到把一个小买卖撑下来有多不容易。我仔细想想确实如此，不为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就是不想让他出去受那种委屈。” 在这一点上，我和葛昆的感受惊人的一致。 对于一个自尊心太强的人来说，主动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我知道沈吟久是个慢热型的男人，所以他对爱情也会加倍执着。越是缓慢地开始一段感情，内心的投入度也就越大。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我能深刻地感受到他在我身上倾注的感情。于是，我常常也会冒出想要保护他的念头，更想要能早点给他一个家。 我对葛昆说：“我没你这么有主意，也没你这么能干，所以在很多地方，我对他依赖得比较多。” 事实也确实如此。 我在大方向上很少含糊，看准了一个目标笔直地就奔过去了。可是我在一些小地方会很犹豫，举棋不定地来回反复。说实在的，现实生活中大部分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一辈子能遇上几次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啊？沈吟久在小事上能替我拍个板，对我来说他就足够做我的英雄，让我依靠了。 葛昆忍不住笑，说：“看出来了，你也是个爱护短的主儿。” 我没接她的话。 护短怎么了？沈吟久是我的老公，我不护他谁护他。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们就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对方，我们能一起过我们想要的生活。沈吟久成不了完美丈夫，我也不想做什么完美的妻子。我们享受互相的陪伴，我们享受互相的思想。 我最在乎他，他也最在乎我。我们彼此相知，胜过任何人。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毕业的压力也悄无声息地爬到我们每一个大四的学生身上来。我们全年级的学生，无一例外地申请了那家知名的瑞士香精公司提供的实习生位置。我很幸运地顺利杀过前两关，进入最后的阶段。 说起来，李九一功不可没。 在有一次的口语课上，他对我说：“你最近如果不忙，去报名学个法语吧。” 我问他：“为什么学法语？” 他说：“你不是说过想要那个瑞士公司的实习位置么？你没看过吗，人家的老板是法国人。你想要在一大群人里头脱颖而出，不得比人家多一把刷子？” 我撇嘴道：“那为什么不学德语？” “法语在欧洲排在德语前面，更有用。”李九一说：“何况，法国在香精方面也很先进，以后你还能多一条出路不是？” 我问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九一看我一眼，说：“装什么傻？还不是因为跟你有关系，我才查这么清楚的！” 我立刻不好意思再说话了。 自从他向我表白，我拒绝他后，李九一没有再对我提起过喜欢不喜欢或者爱不爱的字眼。他知道死缠烂打的人我根本不会看得上，所以他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关心我，再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说真心话，李九一是个好人，我也挺喜欢他的。可是喜欢不是爱，他想要的我给不了，所以我就不想轻易地去接受他对我的好。 我姥姥说过，拿了人家的东西，早晚是要还的。 感情这东西又敏感又脆弱，经不起来来回回的辜负，也扛不住反反复复的背叛。 对李九一的这份关怀和爱护，我总有种无力偿还的愧疚感。 进入第二轮面试的时候，我那临时恶补的法语到底还是让我比其他有了更多的优势，面见外籍面试官的时候，我就不需要他身边的助理替我翻译，很顺利就通过了。 收到公司的邮件通知最后一轮面试时间地点，我很激动地给坐在我旁边上课的李九一看，说：“看看，最后一轮，我进了！” 他对我竖了个大拇指，说：“今天又让哥哥对你刮了一目！” “是你的功劳！”我由衷地说：“要不是你提醒我一声，我不会去学法语，能不能打入最后这轮，还真不好说！” 李九一歪头看看我，说：“你心里明白就好！如果真的进了，你是不是该谢谢我？” “绝对应该的！”我对他说：“我跟沈吟久一起请你吃顿好的，地方随你挑！” “叶曈，你故意给我添堵呢，是不是？”李九一顿了一顿，说：“要谢，就你自己谢我。” 我咬了嘴唇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这时刚好有电话进来，我赶紧接了起来，没想到居然是那个公司的经理助理打过来的。我很礼貌地跟他寒暄了几句，他问我：“叶曈，你收到我的邮件了，对吧？” 我说：“是的，刚收到的，谢谢您。” “不用客气，”他说：“我们对你的印象都挺好的，希望你能通过最后一轮面试，加入我们的团队。实习生职位也有分别，我们根据能力不同，有些可以直接做助理调香师。你的有机化学和分析化学成绩都很好，这个是你的优势。”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越说我就越是疑惑，总感觉他是在跟我套近乎。对于这么抢手的实习生位置来说，理应我向他献殷勤才比较正常。 李九一在一边看着我疑惑的表情，用嘴型问我：“怎么了？” 我索性插了耳麦，给了他一个，然后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他听着别说话。 经历助理滔滔不绝了半天后，终于对我说：“我们几个在钱柜唱歌呢，你要没事，过来坐坐呗！” 我说：“我晚上还有课，就不过去了，改天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叶曈，不是我多句嘴啊，你身上有优势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光是成绩好也不行啊，头脑也得灵活一点，是不是？有些时候，适当走走捷径，没什么不好的，你说呢？” 我就知道他没这么高风亮节，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我不能翻脸只能装傻，客客气气地把电话挂了，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我不去，有的是女生愿意去，他不愁找不到人。只是，我这份工作的希望，基本就成水中月镜中花了。 我看了李九一一眼，他脸色发青地摘下耳机，往桌上一摔，说：“我操！” （狮子座，未完待续。原创作品，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