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剩女》(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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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喆一上出租车,理查德便不断地给她发短信,要她告知他所在的确切位置。从巴士站出来,出租车径直开往市中心,理查德在一个足球俱乐部等她。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最热闹的那条街上。

菁喆从出租车钻出来,看到马路对面有个瘦高个儿男人向她招手,那是理查德,他们彼此都很容易认出了对方,之前他们已熟悉对方照片上的面孔。他走过来,热情地弯下腰来拥抱了菁喆片刻,看到菁喆真的来了,他很高兴,直夸赞她年轻漂亮。理查德付了出租车费,然后帮菁喆拎着简易行李包,进了酒吧。

原来是个幽静的空间不大的泰国人开的酒吧。里面只有三个人,理查德、另一名客人及服务生。菁喆以为他是在露天球场看球,很热闹的场面,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来是通过酒吧里的电视看球赛。他在短信里一口一个“我的球队”,原来也是与他毫不相干的某支球队,只不过他喜欢人家而已。对于不懂体育的菁喆来说,这次才了解什么叫球迷。

理查德解释,他原本应去一个很热闹、球迷很多的酒吧,因为要迎接她,所以选择了这个人少的安静的地方。菁喆点头表示领情。

理查德礼貌地帮菁喆脱去羽绒外套,挂起来。菁喆穿一件宝石蓝毛衣,衬出她上身丰满的曲线。理查德由衷赞叹,你真美!又询问旅途是否疲劳了。说这些话时,他温存地用手在她脖颈和后背轻轻抚摸。菁喆先是不自在,很快就觉得是一种享受。

理查德喝着一杯名贵的白葡萄酒,他问菁喆要不要也来一杯?菁喆点了点头。服务生就先让菁喆尝了一口,看到她感觉还不错,便倒满一杯,理查德跟菁喆碰了碰杯,说他很高兴看到她。

每碰一次杯,理查德都高兴地在菁喆后背抚摸一会儿,这让菁喆有暖和的感觉。

两人在酒吧里看完这场球赛,菁喆以为理查德要带她去住的地方,但他结账后,带着她去了另一个酒吧。

当菁喆随着理查德来到街上时,理查德绅士地把他的左手伸出来,菁喆会意,把自己的手交到他的手掌里。过马路时,他呵护有加地揽着她的腰,菁喆真还从未享受过这个待遇。原来跟一个有点感觉的男人在一起如此美好,她暗想,就算此行失败,也不会后悔。

理查德驾驶他的车从一个酒吧到另一个酒吧,中间都只需几分钟,在菁喆看来根本不用开车,但理查德似乎不厌烦地,一遍遍为她打开车门,一次次找停车位,一次次付停车费。菁喆还注意到,理查德每离开一个酒吧时,都要慷慨地给服务生留小费。

 
从下午见面到夜里10点,理查德带着菁喆去了8个酒吧,每到一处,他都点两杯最好的白葡萄酒或特色啤酒,在那儿喝一会儿,从电视里看完一场或只看半场球赛,随便跟什么人说几句话,付账,然后再牵着菁喆的手赶下一场。菁喆都快喝晕了,她担心理查德这样喝下去会醉的,但理查德却微笑着说,只喝一点点,不会醉的。

 
在菁喆看来,这里的酒吧真多,起码得20家,她梳理了一下,发现主要是泰国人、菲律宾人、越南人以及台湾人开的,但泰国人的酒吧装饰更神秘,色彩更艳丽,这些酒吧里的人似乎都认识理查德,都知道他来后要点什么酒,都很客气,当他走到街上时,也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理查德说他在这里住了10年,所以很多人都认识他。菁喆倒也放心,这至少证明这个人不是假的了。

菁喆太累了。从第一个酒吧出来时,她就有所表示,但理查德似乎并没太在意这点,只是兴致勃勃地带她去不同的酒吧见不同的人,在菁喆眼里,这些人没有不同,反正都是酒吧里的人呗,都是喜欢在酒吧里看球赛的男人。

晚上11点多,理查德才兴致勃勃地带菁喆去吃中国餐。那是一家四川小餐馆,饭菜都比较辣。菁喆只吃了点青菜。以往这个时间,她已躺在床上了。

回去的路上,理查德拧开车厢里的音乐,一个男人低沉的沙哑却忧伤的声音飘了出来,同时,理查德也随着歌手一起低唱起来:

 
我在航行,乘风破浪/跨越重洋又回到了家乡/我迎着狂风暴雨,正在远航/向你靠近,向着自由/我在飞翔,展翅高飞/像只小鸟自由翱翔/朝着天际,穿越云霄/与你同行,获得自由。
 
 
菁喆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略带书卷气的男人,内心不由地抽紧,瞬间,她莫名地热泪滚滚。

理查德停了下来,赶紧关掉音乐,问:“怎么了?”菁喆哽咽地说:“这首歌进到了我的心里,有悲伤有痛苦有向往有呐喊,我很怕听到这种音乐,一下子勾走了我的灵魂。”

理查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来帮她拭去眼泪,并在她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结束处女生涯

菁喆没想到理查德的生活如此简易和粗糙,在她看来太不像样。

这是一幢二层楼的房子,一楼是另一家人,理查德买断了二层,共有三房两厅,有厨房有卫生间,也就80平方米的规模。问题是,他把其中两间租给了两个外国女学生,一个来自摩洛哥,一个来自尼泊尔,她们与男朋友在这里同居,理查德只住其中一间,屋里只有一张摊在地上的床垫,一个衣柜,连张桌子甚至一把椅子都没有。地上堆着他穿脏的乱七八糟的衣服,简直连男生宿舍都不如。菁喆的心都凉了,这个男人的日常生活原来如此粗糙,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呀!

理查德鞋都未脱,一下子倒在凌乱的大床垫上,并得意地对皱眉头的菁喆说,他很舒适。

“你每天就是这样生活?被子也不叠?”

“这张床就是回来睡个觉。”理查德辩解。

“那么我睡哪儿?不是说好,你帮我找个住处吗?”

“是的,我能做到,但得明天。”

“那我今晚睡哪儿?”

“就睡这儿。”

“你睡哪儿?”

“隔壁。那个摩洛哥女孩到另一个城市度周末去了。”

“我累了,想早点休息。”菁喆看看手机,已12点半。

理查德吃惊地问:“这么早?”

“是的。我习惯早睡早起。”

“那么,晚安。”理查德绅士地退到门口。

菁喆突然想知道隔壁的房间是怎样摆设的,便跟着理查德推开隔壁卧室的门。

“怎么是空的?”

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间,除了地上有个看不出色彩的地毯,什么家具都没有。菁喆没想到理查德另一个卧室如此狭小而简陋。

“你怎么睡?”

“躺在地上。”

天呀!一个堂堂的审计师,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温文尔雅的英美双国籍的绅士,真实的生活是这样的!如果不是菁喆亲眼所见,她永远都不敢想象或相信这是真的。那些远在大洋彼岸的女人,当她们看到理查德在交友网站的资料和他那抬高了下巴并带着几分书卷气的照片时,一定以为他住在一个宽敞的大房间里,围坐在火炉墙边,嘴里叼着雪茄烟斗,一只手里拿着一本书,而另一只手有节奏地敲打着大腿,是享受美好音乐的悠闲的上等阶层绅士呢!

想象和现实的落差实在太大。

但此时此刻菁喆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一种怜悯和不忍,怎么能因为自己,而让一个187的英国男人睡地板呢?而且菁喆注意到,这房间的窗户坏了,根本关不上,夜风一阵阵吹来,动静很大。

“别,别睡地上。”菁喆摇摇头,让已经坐到地上的理查德起来。

菁喆的意思是,地上很凉。她好心地想,索性跟理查德坐在他的大床垫上聊天,反正两人都不脱衣服,聊一会儿也就天亮了,到时她再找家旅馆去住。

菁喆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沉,越来越困,每次生理期之前,她都格外嗜睡,格外的烦躁。这会儿她想立刻躺下,舒展身体,沉沉地闭上眼。她示意理查德跟她回到他的房间,他有些不解,但还是跟进屋了。

菁喆说:“我们坐一会儿,聊聊天吧。”

但是屋里连张椅子都没有。只能坐在床上。

菁喆先坐到床垫上,床垫太低,坐着腰太难受,只能躺下。

理查德也坐到床上,在她身边躺下。

两人别别扭扭又水到渠成地平躺在摊在地板上的床垫上。菁喆要求理查德把灯关掉,这样两人可以好好说话。但是,等灯一关,理查德的胳膊自然而然地搭开,让菁喆枕上去。菁喆倒也没拒绝,她实在是有些累了倦了还有些冷,就想靠着这个人,身体会温暖些。

黑暗中,理查德轻轻唱起了那首《远航》,他的声音是那么富有磁性,那么低沉,甚至也带着那特有的忧伤,菁喆听着听着,眼泪又下来了。她想把布满眼泪的脸藏起来,但是当她的头一挨到理查德的臂膀,他便顺势侧脸吻了菁喆的额头,然后,就是她的脸,她的嘴,环节紧凑得令菁喆来不及迎合或拒绝。尴尬的是,两人都戴着眼镜,碰到一起时,都“哎呀”一声,然后下意识地都摘了下去。

菁喆的嘴被一股热浪封住了,那是一种她从未品尝过的热气腾腾又带着些葡萄酒味道的热浪,那股热浪忽而柔软忽而坚硬,忽而在浅处逗留忽而又向深处探究。此前菁喆还像一条游刃有余的鱼,无论思绪还是身体都可以自由自在,但此刻,她仿佛被什么东西粘住或钩住了,她在片刻失去了自己。

理查德的身体向菁喆靠拢着,菁喆也本能地贴紧他的身体,那时,理查德的手,已经开始从她的脸部往下滑,到脖颈,到胸,到腰,到臀,到大腿,到小腿,到脚,然后又回到臀、腰和胸,并在这个范围内来回游移,而菁喆不知自己的手该往哪儿放,只是像打架般,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他的手臂游走到哪儿,她就用反力扳开他,可是又不像是真的打架,又不像是真的想要掰开他的手,最后反倒死死地搂住了他的脖颈,像是要紧紧地钳制他,怕他跑了似的,并把他的头往自己的怀里贴。这对菁喆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这时,理查德开始呻吟起来,嘴里不停感叹着,太好了,太美了,他脱去了自己的衬衫,然后是内衣。

黑暗中,菁喆看着他那瘦长瘦长的白条条的身体,恍如梦境般,不知身在何处。她的意识像是清醒又像是半醒,半梦半醒中,她听到理查德用催促的口吻问她为什么不脱衣服,她没动。然后理查德低下头来,再次吻她,深深地吻,他的手摸索到她的敏感部位,她“啊”地叫了一声,把他也吓了一跳,问发生什么事了。她摇摇头。理查德的舌头又伸进她嘴里,堵住了她想说的一切,然后,不知不觉中,理查德帮她脱去T恤,只剩下内衣时,菁喆才意识到他们正在做什么或即将做什么了,她知道某个重要的从未经历过的时刻即将到来。

“你有避孕套吗?”菁喆突然冒出这句话。

“我有。”

菁喆怕得病。印象中,美国人很多都有艾滋病,可究竟谁有呢?那病又没写在脸上,是无法判断的。既然该发生的事情就要发生,她也愿意尝试。但本能的保护意识在关键时刻还是存在的,也许他是个健康的男人,也许不是呢?她完全不了解他。

理查德爬起来,从衣柜内侧摸出避孕套,给自己套上。他没有婚姻,却有性生活。菁喆这样判断着。

理查德没有急于进入菁喆的身体。他温存地抚摸菁喆身体的每一处,甚至亲吻她的身体,这让她时时全身战栗,又似是被某种力量融化了般的异样。她紧闭双眼,不敢看眼前这个高额头黄头发的异国男人。男人的手从她的胸移至她的小腹,又滑向底处,那里早已湿了一大片,菁喆自己感觉到了,男人的手也试到了,他会心一笑,笑出了声,他说很好,好极了,很美妙。然后他开始进入菁喆身体,菁喆疼痛得“啊啊啊”大喊起来,他立刻停下来,问发生了什么?菁喆说很疼。她本能地缩起身体,并躲避着理查德。黑暗中理查德看不清菁喆的表情,他以为是自己的动作粗鲁让菁喆不适了。但这个中国女孩的反应让他有些迷惑,同时也刺激着他继续尝试。他以为菁喆很长时间没有性生活了,所以,他更加的温存,并试图不让她感到有某种压力。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做到了。在他营造的温存的氛围里,菁喆彻底放松,理查德终于突破了菁喆的防线,在菁喆痛苦的呜咽声中,进入了她的身体。他一边动作一边赞叹,太好了,实在是妙极了。他忍不住一遍遍亲吻菁喆,他大概真的是很舒服。但菁喆没能出声,对她来说只有异样的剧烈的疼痛感,这让她痛得说不出话。理查德没有支撑多久,就突然一阵急促的抽动,然后迅速疲软下来。菁喆只觉得自己被撕裂了,大脑一片空白,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她被融化在云端或是虚无缥缈的某个地方,反正她没在人间。

理查德的身体斜侧在她身边,仿佛一只累极了的猫,虽然嘴里仍然喃喃地说着甜言蜜语,但音量已经弱了。他顺手把避孕套扯下来,丢到床垫边上的垃圾桶里,然后,他再次亲吻菁喆的额头和脸,说他想睡了,并祝菁喆好梦。

菁喆回应说,也祝你好梦。没几分钟,理查德打起轻鼾。

黑夜中,菁喆睁着眼睛。私处的疼痛仍在撕裂着她。她想,这就是栗秋赞不绝口的性爱吗?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却是一味的疼痛?她使劲回想晚上发生的一切,暗自惊叹,自己竟然跟一个并不了解的美国男人有了肌肤之亲,这是多么奇妙的事啊!从今天起,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真没想到,完成这个过程,竟然要等到32岁,在美国,与一个从未见过面但有心灵感应的男人之间发生了。她不知该庆祝还是该失落,不知有了这个开始之后,今后自己的内心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以后就要跟这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吗?可是不生活的话,自己可是把身体都给了他呀!

于静默中冥想很久,菁喆才起身去卫生间洗浴。她和理查德在进行那事之前,竟然没有洗浴,她觉得以后不能这样,至少不卫生。她看到自己的私处有血迹,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她让温热的水冲洗着身体,那血迹也跟着消失了。

菁喆回到床上,理查德姿势很难看地佝偻着腰,侧睡着。菁喆没有惊动他,悄悄在他身边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腹部疼得厉害,天微微亮菁喆醒来。当她睁开眼睛那一瞬,猛地吓了一跳。我这是在哪里?她问自己。身边躺着的这个人,黄头发,高高的头颅头发稀疏,笔直的鼻梁,紧闭的嘴唇,黄白掺半的胸毛,看上去像个怪物,又像一个古代猿人。菁喆腾地一下坐起来,仔细盯着他,回想着夜里发生的事情,回不过神来。

这时理查德也醒了,睁眼看着菁喆,没有吃惊,像是跟她生活了很久似的。他咧咧嘴微笑着说:“早晨好,亲爱的。”然后,他伸出长长的手臂把菁喆拉到怀里,让菁喆的头枕在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后背,一边问:“昨夜睡得还好吗?是否饿了?想吃什么?”

菁喆也不言语,只是把头更深地埋在这个男人的臂弯里。直到理查德把她的脸捧起来,发现上面挂满了泪水,他被吓着了,忙问:“怎么了?”菁喆不语。他又问:“我做错了什么?”菁喆还是不言语,只任泪水漫流。因为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左右着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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