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震卿将爱子姚天禧送入姚家西面的妙智庵之际,也正是天禧和脑海中的那个北京倒爷达成共识之时。其实,与其说是达成共识,倒不如说是北京倒爷趁虚而入的巧取豪夺。
这些天里,由于一副副药剂的摧残,使本来健康状况良好的天禧反而内热攻心变成了体虚,体虚使人对自身失控。而在精神方面,六百多年后、四十多岁的北京倒爷无论从见识上还是阅历上都远远超出元末年间、年方十四的天禧,因此便大大震撼了他,使他对脑中的这位不速之客崇拜得五体投地,甘愿让位给那听得见、摸不着的声音自主发挥一把。
天禧从交谈中得知,这位不速之客叫肖光耀,却总喜欢自称导演。至于导演是什么,天禧匪夷所思,但从肖光耀的描述中,他逐渐领悟到,导演就是军师或者宰相,把一个叫什么剧本的东西按照自己的谋划进行实施,最后排演出一个叫电影或者电视剧的东西,可歌可气又或可搁可弃,流芳千古又或遗臭万年。
但无论流芳千古还是遗臭万年,这对天禧这般年纪的年轻人来说都有着绝对的新鲜感和诱惑力,因此他毅然决定,让肖光耀当导演,自己当剧本。尽管他还并不十分理解什么是剧本,但他知道,剧本比导演更重要,更具权威,因为导演必须按照剧本的理念去付诸实现。
所以,当天禧见到妙智庵住持宗传大师时,脑里脑外异口同声地要求大师给他起法号叫导演。
宗传大师有些怏怏不快。首先,庵中还从来没有哪个和尚敢自作主张给自己起法名,尤其还是新人;其次,导演这法号不符合佛家规矩,更何况宗传大师被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根本搞不清是哪两个字,但无论哪两个字,听起来都不像佛门法号。
宗传大师碍于姚震卿是当地颇受尊敬人物的情面,不好拒绝。他想了一下,说:“善哉!小施主真是与我佛有缘,既然如此,那么法名就叫道衍吧。”
在宗传大师的心目中,道衍这法名起得实在牵强。
“嚯!老和尚挺给咱面子嘛!”
从天禧嘴里突然冒出的天禧声音但却完全不符合天禧这般年纪、身份之人所说出的话令宗传大师大吃一惊,也让姚震卿备感难堪。
`别乱讲!'天禧把声音压得微乎其微,但却恶狠狠地告诫着内里自行其事的肖光耀,因为天禧现在已经搞不清楚他俩谁能控制话语权了。
然后,天禧忙向宗传大师陪着小心道:“请师父恕弟子口出狂言,弟子这厢谢罪了。”
紧接着,天禧又嬉皮笑脸起来:“嗨!干嘛这么文绉绉的?实话实说嘛!咱又没骂这和尚!”
宗传大师听着,起初是心惊,到后来干脆变得毛骨悚然起来。
姚震卿忙解释道:“大师,恕弟子无能,调教出这等不肖之子!他前些时日得了这种怪异之症,至今无药可医,整天就这么疯痴癫狂!我想,非得请大师用佛法教化他,方能改邪归正。”
“善哉!善哉!老僧佛缘尚浅,法力实实有限,恐怕会误人子弟的!不如这样吧,老僧有一位至友,是相城灵应观的席应真道长。此人道行高深,博古通今,是一位方外高士。我即刻写一封荐函,推荐令郎前往他那里一试,想他总有些本事令小施主开悟皈依吧!待令郎成年之后,老僧再为他剃度和发放度牒,如何?”
“得!老和尚把咱拒之门外了……”
“多谢师父指点,道衍愿意前往受教!”
“多谢大师大发善心,为小儿指点迷津,姚震卿这厢谢过了!”
就这样,天禧还没开始妙智庵的和尚生涯,却先得到一个佛家法号,然后被妙智庵住持宗传推荐给了灵应观道长席应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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