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5年7月
几天前,我们三人乘坐100多尺的铁甲快船,开始了20多小时的深海船钓之旅。渔船从特拉华 (Delaware)州某一海港出发,一行还有20多位饱经风霜经验丰富的渔翁。经过6个多小时的海上航行,我们来到了离海岸60多海里的钓点。
当火红的朝阳像个初醒的孩子一样,揉眉擦脸徐徐地睁圆双眼,霍地从东方的水平线上卧起身来时,阴沉不快的天突然被逗得喜笑颜开,脸色变的越来越蓝,连调皮捣蛋的海浪们也不闹了,竟然看傻了眼,收起了往日的野性,恬静的简直像怕见人的大姑娘一般。
“微风少浪,真是一个船钓的好日子啊!”我站在船头不停地感叹。谁曾想到,水下的暗流方向和风向恰恰相反,使得不抛锚漂浮的船儿忽而旋转,忽而东西不分。因此,深海漂钓方头鱼(tilefish)就变的难上加难。一天下来,几乎所有渔翁对自己的鱼获怨声载道,对渔情极度不满。大多数渔翁经过20多小时的努力只钓到三到五磅的方头鱼五到七条,有几位渔翁甚至空手而归。这就是钓鱼,就像风云变化莫测的草原,时好时坏令人琢磨不透,充满了神秘感。
我的战果也少的可怜。一天下来仅钓得4磅的蓝方头鱼(blueline tilefish)4条,1磅多的蓝方头鱼1条。不过,收杆前有幸钓得最好吃的红艳诱人的黑腹玫瑰鱼(blackbelly rosefish)一条,个头也是喜人的,有2磅多。下面是我钓到的鱼。
其实钓鱼不仅仅是玩心跳,更是磨练自己意志百炼成钢难寻的场所,是实地考察学习提高的机会。虽然钱花出去鱼获不尽理想,但在理念上,在技术上,在见识上,收获之大只能用 “巨”字表示。有的渔翁一钓不到鱼可能只会怨天怨地,心里会说:“这位船长不行,下次不找他钓鱼了。250块大洋啊!买什么不行,为什么非要到茫茫大海上去打水漂?”有的渔翁钓不到鱼以重视轻,会安慰自己:“钓鱼就是玩,钓多了更好,钓不到就像是逛了一次公园,或买股票盼了一阵没有那手气。”而我那,没有后者那种潇洒钓鱼的理念,也不会因为失手就放弃几十年的坚持。虽然也会心疼那250块美金,也有那“不找这位船长钓鱼”的念闪,但我更在意的是在钓鱼技术上自己的缺失和不如意的地方。大家都说底钓没有技术含量,我不这么认为,尤其是深海底钓,一招一式和钓鱼多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不然为什么我左手边的那位老美频频上鱼,而我们都变成看客了呢?
这是位身高一米九左右的白小弟,我称之为小哥,有着体操运动员建美的体形,宽宽的肩膀,细细的狼腰,粗到恰到好处的胳膊上排满了肉疙瘩,两条长腿上挂满了该凸的凸,该凹的凹的肌肉群,长长的脖颈上晃着一盘芭蕉扇般的大脸,宽脑门,凹陷的眼窝里忽闪着布满刀光剑影的大眼睛,其上方吊着两条黑色的箭眉,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口大小适中的方嘴。看见他恍惚的我眼前赫然惊现出已故的日本电影明星高仓建,耳朵里居然响起电影《追捕》中“啦——啦——啦。。。”的歌声。说实话,就小哥那高仓建鬼体附身般的腰板和身影,让我呆呆怔怔站了足足半天。
一晃过神来, 作为硬插进来的邻居,我便一个劲地嬉皮笑脸点头哈腰,仿佛欠了人家白银三百兩数年后还没还,见面直不起腰来似地。小哥见了我那酸样先皱了皱眉心,然后皮笑肉不笑地斜眼回敬,一派见了陌生人不得己勉强在脸上敷出的假笑,眼光里还若隐若现着有苦难言的愁思。意思是:“又来了一位不会钓鱼的。”后来,小哥看到我钓鱼的动作有模有样,下水的鱼线竟然没有和他的鱼线发生过任何不愉快的纠缠,高兴地直拍我的肩膀要和我交朋友,这是篇外话在这里就不多提。
看到了小哥我那转得比滑轮还快的脑子竟然让我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一段往事。那也是二十多小时的深海船钓,钓鱼时也是一位白小弟和我为邻,我也称他为小哥。只不过那位小哥身材矮小的像体操王子李宁,满脸还被酷暑烤出了焦色。那天渔船是从新泽西(New Jersey)州某海港出发,上船的渔翁只有往日的一半。船长为了省钱把已经有臭味的鱿鱼给我们当鱼饵。当我和另一位渔友摇头晃脑满脸怨色的时候,那位小哥却洋洋得意。因为小哥有先见之明,用的鱼饵是自家准备的新鲜鱼肉和刚从鱼市场买来的闪着泽光的新鲜鱿鱼。结果钓鱼时间已过大半我俩仍然两手空空,人家十磅左右的方头鱼竟然钓到八九条。逼得我只好和小哥套近乎,死皮赖脸从小哥那讨了几块鱼饵。这新鲜鱼饵果然灵,带饵的鱼钩刚沉到水底,手中的鱼杆就被鱼儿调戏的骨儿松松,忘乎所以地上下摇动。心中大喜的同时我马上提杆收线,没想到到后来仍然两手空空。我把鱼钩捧在手中懵懵地左看右看,正处于脑神经短路百思不解,好心的小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我的钓组,说:“9/0的鱼钩太大,何不改用5/0的小钩?”小哥一语道破了天机,使我幽梦方醒:“是啊!钓点的水浅不说,鱼儿都偏小,又偏偏以具有小嘴之称的蓝方头鱼为最多见,我那9/0的大鱼钩怎么能让鱼儿们下口?”于是我急忙把鱼包里外翻了一遍,便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拍着脑门苦叫连天。我竟然一时疏忽,忘记带上5/0的小鱼钩。怎么办?只好可怜巴巴地向身边的渔翁们伸手要了。
果然,换上小钩,用上小哥给的新鲜鱼饵, 没出十分钟,鱼儿又一次咬钩,并且把鱼钩紧紧地咬住就不撒口。我欣喜若狂的同时沉着应战不紧不慢地收鱼线,生怕因为用力太猛让鱼钩从鱼嘴里生生拉出,让鱼儿当了逃兵,到嘴的肉成了幻影。几分钟后鱼儿便在水面上摇头晃脑。我一眼扫过去就知道空欢喜了半天,原来上钩的是一条七八磅的蓝鱼(bluefish)。就在我手捧蓝鱼脑子里一片空白的霎那间,旁边竟然传来了小哥的笑音:“哈哈!你有了!”我扭头茫然所失:“有什么了?”“你手中的蓝鱼就是钓方头鱼的最佳鱼饵。”“对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自言自语的同时把那条蓝鱼递给了水手,请他帮帮忙,把蓝鱼切成肉条。
蓝鱼肉做鱼饵果然效果上乘,在那次船钓仅存的半个多小时的钓鱼时间里我接二连三地钓上鱼来,包括5磅的金方头鱼(golden tilefish)一条,蓝方头鱼(blueline tilefish)四条(见下图)。总算挽回了点脸面,没有空手而归。也吐出了积在心中的怨气,否则回家后遭家中领导白眼不说,我至少要郁闷三天。
当我看到身边高大的小哥,心里莫名其妙地竟然浮出了游丝般盛气凌人的高傲,心想:“接受上一次钓鱼的教训,这一次钓鱼我有了准备。不但带了9/0的大钩,口袋 里有4/0到6/0的小钩各有好几包,并特地买了新鲜的鱿鱼。上一次深海船钓差一点全军覆没的残剧在这一次船钓中绝不会再重演。”当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小哥耀武扬威的又伸胳膊又蹬腿,不停地做着体操动作,便哼了几下鼻孔,满脸的不服气:“别这么得瑟,鹿死谁手还未知。”
没想到在鱼情非常差的情况下,我旁边的白小哥果然身手不凡。虽然他不是一条接一条的上鱼,总是别人钓到一条鱼他能收获两条。有几次连上三条金方头鱼,有一条竟然超过十磅,运气好的仿佛中了头奖,快乐地刚一转身又被头牌的美女亲在脸上。小哥旁边八九位渔翁都看在眼里,妒忌得冷漠的脸上竟然凝出了一层层厚重的冰霜。而我恰似被人强迫地灌了一肚子苦药水一般,身体里里外外都有说不出的难受。最后逼得我不得不放下架子讨好地请教,仔细研究他用的钓组和鱼饵。原来小哥的鱼钩上除了挂了一块新鲜鱿鱼,还加了一片自己带的新鲜鱼肉条。进一步打听后,压在我心上的那块石头才落了地。怎么讲?原来这位白小哥几乎每个星期都乘这条鱼船钓鱼,而且都是20多小时的深海船钓。那经验丰富可想而知。
这次一路回家我昏昏沉沉低头不语,其实心里在跟深海船钓较着劲,一遍遍暗下决心,并给自己定下了深海底钓三不去:大小鱼钩准备不齐不去;没有新鲜鱿鱼不去;没有新鲜的蓝鱼作鱼饵不去。
如果你是位专心海钓的渔翁,那你看了我的这篇小文一定能悟出文中的奧妙。也就是说深海底钓钓得好是一门学文,是经验的积累。当水下有鱼群,鱼儿拼命咬钩时显不出来。因为一条鱼咬不上钩紧接着又来了另一条,总会钓上鱼来。但当水下鱼儿少,或鱼儿心情不好不恋食时,一种鱼饵的变换,一种鱼钩的使用,钓组的长短,钓鱼时的手式的改变都会对鱼获或钓鱼的好坏起着决定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