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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大的奇观就是性别比例严重失调,男女生比例是7:1。
他带着我注册,领东西,安排宿舍。
晚上安顿下来,同宿舍的女生问我,“沈织云,今天那个是你男朋友吧?对你可真好!哪个学校的?”
我想了想,他帮我铺床叠被,挂蚊帐,收拾杂物,在食堂和我用一个饭盒吃饭,吃完饭替我洗干净饭盒,帮我提开水回宿舍,走的时候摸着我的脸,“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嗯了一声,不以为然,“从小他就这样啊!”
姑娘们发出奇怪的‘哦’声,“还是青梅竹马啊!”
沈织云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在协和,这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整栋女生宿舍楼!
一个星期以后,闲极无聊的沈凌云骑车来看我,我带他在学校转了一圈,他带我在校门口的饭店吃了顿饭,留下一沓钱,走了。
姑娘们说我有个好哥哥!
又过了一个星期,陈秀丽倒了几趟公共汽车来看我,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嘀嘀咕咕了一夜。
姑娘们又说我有个好姐姐!
大一上半年,我所有的好事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全都苦不堪言。
我是以省一中最高分进入H大的,可和几个来自南方的同学通气后,我再也不敢提自己的高考成绩了。我一惯优异的数理化成绩,在省一中基本没遇到过对手,可现在班里唯二的女生在我才解了一半的题时,居然抢先报出了答案。我引以为豪的英语在听到同学用流畅的英文做自我介绍后根本张不开嘴了。迎新会上,我听到了可以和专业钢琴手媲美的新生弹奏李斯特的钢琴曲,看到了身手利落,完全可以去拍电影的新生表演武术,至于学校的乐队,合唱团,话剧社什么的就不提了。我下棋就是小学水平,乐器一样也不会,其他的社团活动也摸不着头脑。
北京城最宜人的九月末的晚上,我们挽着手在街灯璀璨的长安街上散步。为了准备即将到来的国庆节,天安门广场上园林工人们正在加班布置花坛,我和他诉苦,“我怎么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
他一寸一寸地捏着我的手指,“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我刚来北京的时候像你一样,觉得全班我就是那个倒数第一,我同学的父母有协和的专家,有外交官,有著名人士,他们好像从不看书,专业课永远得优,我拼了命也不过就是良好,那时我才明白人和人之间真是有差别的!智力,体力,耐力,资源,我们就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如果就甘于这样,也没什么,世界上像我们这样的人太多了!李伯伯问我,还记不记得龟兔赛跑的故事?他说我们大多数人都属于平常人,可最终成就的反倒是那些最初不一定被看好的平常人,原因很简单,坚持,不论做什么,只要坚持努力,终会有回报!几十年的人生,就是到了终点,盖上棺,也不好轻易下定语的!小织云,抬头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了我刚刚意识到的新内容---成熟,“不论我们高考成绩如何,都属于十八岁之前的,十八岁之后的全都得靠我们自己的努力和坚持。数理化是你们专业的基础,我回头找凌云帮你到他们清华和北大找点题,勤能补拙,咱们多做题,过一年再看看。口语好办,没事咱们多听多说,其他的靠你自己提高。你说那个钢琴弹得好的同学,应该弹了不少年吧!练武的就更难讲练了多少年了!那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努力,我们不必羡慕,也不必嫉妒,我们也有自己的长处!小织云,你自小就喜欢游泳,长跑成绩也不错,试试在这两方面努力一下,也许就轮到别人说,瞧那个沈织云,腿那么长,跑得真快,没想到长个傻大个,游得到快!”
我握着他的手恨恨杵在他腰上,“你才傻大个儿!”
他就势搂住我,“这世界上最傻的就是你,你知道不知道!我真想有一天打开你的脑子看看,是不是哪些神经线搭错了!”
我摇着头,“你瞎说,你瞎说!最傻的是你!”
他嗞了一声,“你从小就跟小猪似的傻得要命,还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每次非让我说出来!傻丫头!以后我就叫你一只傻小猪!一只傻小猪!”
我气坏了,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杜若谦,你敢!”
他抱紧我,“一只傻小猪!一只傻小猪!”他停了一下,“有点拗口,一只…一只…只…以后我就叫你只只吧!不是编织的织,是论头数的一只小猪的只,两个只叠在一起叫就说明你倒底有多傻了!只只!只只!”说完他猛然松开我,转身向他们学校的方向跑去!
我跟在他身后追去,“杜若谦,…你不许跑得比我快!让我打你一下,不然我生气了!”
我的同学里有住在南郊丰台的航天子弟,家里墙上挂着的合影里有不少教科书里提及的人物,还有陕北来的放羊娃,他追着协和未来的杜若谦医生,请教母羊的具体产程,问得他脸一阵红一阵白,很有一段时间不敢来学校见我!我和魏清华是班里一片绿草地里仅有的两朵花!魏清华家在西南大三线的军工城市,父母都是军工厂的工程师,她瘦瘦小小,眉目清秀,聪明异常,数学成绩突出得让班里的男生都气得牙痒痒,唯一的弱点就是动手能力差,每每轮到实验课分组的时候,我自然成了班里的香饽饽,韩清华和我之间那原本就脆弱的友谊更是因此而彻底破裂!
我情绪低落地和他去爬香山的鬼见愁,他一边听我抱怨,一边拉着我的手爬得飞快,到了山顶,满眼都是颜色深浅不一的红叶。
我喘了口气,“真美!”
他忽然问我,“刚刚开始爬的时候你被树枝绊了一跤,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怎么了?”
“现在你还记得那树枝长什么样吗?”
我都爬到山顶了,谁还会记得那些?我坦白,“忘了!”
他侧过脸看我,“真忘了?”
我不以为然,“真的忘了,我骗你干嘛?”
他带我走到一个视线更好的地方,搂着我的肩膀,看向远方,“忘了好!忘了就对了!”
我想了想,用脑袋轻轻撞他的肩膀,“你身边这样的人多吗?”
“太多了!不过我永远记得我妈说过的一句话,能被人嫉恨那是因为你必有过人的资本!”
远处的红叶灼烧着眼睛,我顿时豪情万丈,“好,将来我一定要当个腰缠万贯,被天下女人恨得牙痒痒的资本家!杜若谦,有一天你会不会恨我?”
“嘁,你不是说被女人恨吗?我又不是女人,哪有那么小心眼?”
“那我就当一个被天下所有人恨得牙痒痒的资本家!你还会不会恨我?”
“恨你嘛?让我想想…有可能…恨你太笨了!只只!”
“杜若谦,你才笨,你才笨!我恨死你了!”我在山顶大声呼喊,听着回声在群山间久久回荡!
高三一整年,我瘦了五斤,大一上半年,我非但没像其他同学一样长上十斤肉,反倒又瘦了五斤。春节,趁着大人都去上班了,刚和杜伯伯从老家回来的他摸着我的腰,“只只,你是不是在减肥?”
“没有啊!昨天晚上你说我吃了二十个饺子,你不才吃了三十个吗?”
“那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过完年去医院检查一下,好吗?”他顿了一下,“还是我现在就给你检查检查吧!”
还没等我反应,他拉起我的毛衣,双手紧紧握住我的腰,一使劲,“最多一尺七,是比以前瘦了!以前估计有二尺五!”
我气得笑出来,使劲打他的手,“你才二尺五呢!”
他嘶了一声,“那你自己量量吧!”把我的两手放在他的腰上。
我搂着他的腰,“你这哪是腰啊,就一根竹棍!”
他问我,“你见过竹棍长什么样吗?”
小瞧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他不说话,抓住我的手,从他毛衣的下摆伸进去,我微凉的手一下贴在他温热的肌肤上,他身体震了一下,粗糙的手引领着我的手从他的腰缓缓向上。
我咬着嘴唇,看着他的眼睛,看到两颗小小的火星渐渐变成两颗炽热的火球。
我的手停在他赤裸的胸口上,只觉得有千军万马在手下跳跃!
他松开我的手,声音低沉,“该我了!”
他微凉的手从后背伸进我毛衣里,贴着后背停了片刻,向上,向上,一直到内衣的搭扣,停了一下,又向上,直到肩膀,又顺着肩膀原路向下,回到搭扣,缓缓解开搭扣,双手翻山越岭慢慢地向心脏方向聚拢,终于,到达我的心脏,“只只,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
我口干舌燥,“你也一样!”
他低下头,“瞎说,明明是你跳的快!”话音刚落,他两手抓住我的胸。
好像有一股电流从胸口直达脚底,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啊!”
他略微松手,“疼吗?”
我喘了口气,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就这么给我检查?”
他亲了亲我,“这辈子我只给你这么检查!”
“你以后要是敢给别人这么检查,我就…”我把手伸到他的腋下,轻轻一挠,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我又稍稍用力挠了一下,他还是没反应,我气得拧了他一把,才见他皱皱眉,“没想到吧,我没痒痒肉!”
人没有痒痒肉不稀奇,我顶好奇哪里是他的弱点。
大一下半年,在繁忙的课余,我不厌其烦地在他身上探索,却一直没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