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情断拉斯维加斯》
一来 著
序曲 探清梦居
无尘本来无一物 何来施主淡绿镯
美国赌城拉斯维加斯大峡谷北部,有一片疏密有致的人造松林。在松林东侧下坎处的空地,有一座用石头垒起的寺庙,远远望去,那寺庙像是与山连体凸 现的岩石包。寺庙门栏的下沿,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这条小路直通山下由出家人取名叫“永乐泉”的小河。
晌午刚过,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但假若你站在半山间,冷风吹来,那种透凉空旷的无助,会给你带来莫名的压力。亦或许,不远处的沙漠还会让你联想牧 马人独走沙漠时那空寂的铃声,或者说藏隐寺庙的地方让俗人感受到的那种孤独和清冷。但大凡来这里的人,都想忘记尘俗,忘记曾经的过往,在清静的领悟 佛法意境的同时,体尝与天地同乐的安详。
一辆CTS凯迪拉克( Cadillac )吉普车驶向盘山道,绕过米德湖,在临近大峡谷北端一处半山腰的空地停住了。
一对中年男女从那辆豪华型吉普车上下来 ,其中那位女士喊着老公指着那座寺庙在说:“老公快看,那儿?清梦居。”
那位男士戴着眼镜站在车的右侧点点头,有些茫然地望着,没有答话,也没有挪步。
女士走到老公的身边,她感受到了老公的情绪变化。
这对夫妻的对话表明,他们是来探望一位已出家的亲人。
“老公,真不知道这赌城拉斯维加斯还有个这么美的地方。”
“是啊,艳茹。清梦居不只中国有,美国也有。” 她老公温和地称呼太太的名字开始说话:“这里苍松翠柏相连,碧绿绵绵无尽的拥抱这半山间的清梦居,心的足迹到这里好像就皈依了佛门,有一种飘渺 欲飞的感觉。”
“听说来这里出家的中国人,大多都是赌徒,有的输的倾家荡产,有的被男人抛弃......” “一个女人,如果心死了也就无欲无求了。”
“下午2点多了,我们上去小艾能不能见我们。”
“进入佛门,一切为空。听说她现在的法号叫无尘。”
“走吧?”叫艳茹的女士催促着,并拽了下老公的衣袖。
俩人顺着用石头铺的台阶路,慢步走向半山间的清梦居。
寺庙的四周,石头路旁,清洁无杂草。早春的四月,这里已是满山花香了,还有那含苞的花蕾正等待那春风轻拂,满地便是花的世界。但奇怪的是这半山间 吐露的花色都是些白色、紫色、黄色,眼光寻遍没见红色。这出家人真会选清静,就连灵性的花儿,座侧佛门也蕴含了禅意。
寺庙前厅,住寺安排一位年轻的寺女引领着这对夫妇,绕过佛菩萨安住及善男信女朝拜的前厅。在一拐角处,这对夫妇被引领在一个偏房模样的知客堂等 候。这时,一位光头,脸色微黄的中年女人,身着法衣道袍,在那位寺女的引领下,缓缓的从里屋走出。她,无尘,望上去,熟知的人便看出是剃度后的小艾了。 她头顶青亮,刚长出头茬的顶端有几处撞伤的疤痕,青白的面孔没有一点血色。但她目光平和,表情淡定,对来访者既不感到惊喜,也不感到惊慌失措。给人的 感觉,她已经是皈依佛门无亲无友了。
那位男士站立在门的左侧,看着皈依佛门后的小艾在心里惋叹:“三年多了,她的归宿竟是这半山间的清梦居。”
“小艾你好!”那位叫艳茹的女士热情地走向前去问候。
“施主请留步?”那位寺女低声说道。
只见寺女和无尘打着手势,讲着哑语。又见无尘晃头不语。
这时那位寺女面向来访的俩位额手称道:“阿弥陀佛!无尘患失语症多年,不能讲话,且无尘是无国籍的人。她无亲无友。小艾是谁?无尘不认识。施主 ,请回吧。阿弥陀佛!”
艳茹赶忙掏出那对淡绿色玉镯,她拿出一个,右手举着对无尘说:“这个......是你的那个......你忘了么?”
无尘已转身欲回里屋,但看到了艳茹手中的玉镯,略一怔,随即摇头,转身缓步走着。
寺女马上代为回话:“无尘本来无一物,何来施主淡绿镯 ?” 寺女说完,陪无尘缓缓的向里边走去。
那位男士自始至终站在厅的一角,眼里噙泪,默然无语。当他听到寺女代无尘的回话,他想起了唐代佛门惠能大师对虚无的最高顿悟:“菩提本无树,明 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是呀,”他在心里叹道:“本来就虚无一物,看空了一切,还会念那玉镯么?看来小艾心中是真的静若止水了。”
他走上前,拽了下正发呆的老婆衣袖轻声地说道:“走吧,我们不要打扰她的清静了。”
“可是......”艳茹说:“那车里为她取出的寄存皮箱给不给她呀?” 男士犹豫了一下说:“下个月我们就回大陆了,你亲手交给艾芳阿姨不更好吗!”
“是啊!”艳茹面色很忧伤地叹道:“艾芳阿姨老了,我应该回去替小艾尽点孝心!”
突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拽一下男士的胳臂说:“你没看到小艾刚才那一怔眼里的亮光吗?我保证她的心没死,没准每天念着你呢。”
“又瞎说。”男士瞪了一眼艳茹,左手轻轻地拍了下老婆的后背说道:“快走吧,女儿在家等急了。”
“本来就是吗!”艳茹边走边坚持自己的判断继续讲:“盼盼看到的那位满眼含泪的女护士,肯定就是小艾!”
“好好好,你是对的!”男士不争,很和善的安慰着太太艳茹。
俩人走出寺庙,由于小艾拒不相认使他俩的心情显得格外地沉重。
在回来的路上,那位叫艳茹的女士边开车边说:“我发现,小艾的头上,为何有那么多的疤痕呢?”
她的老公低声地分析说:“一个吸过毒的女人,惨痛的经历何止那疤痕?”
“可是......”她仍刨根问底地说:“老公,你是学过中国法律的,你说杀过人的女人能出家吗?”
她老公想了会儿说:“没有最后确认是小艾杀的人,如果确认了,应该是服刑期满之后可以出家。” 说完,他好像想起什么,又若有所思的补充道:“那个杀人的罪犯警方说是南茜,可是又传说南茜她已经服毒自杀抵命了,更何况南茜并不是小艾注册的英 文名,因为事发时她还没有归化成美国公民,连警方都没有确认的事,我们可不能瞎说。”
艳茹女士反应过来老公讲话的用意,但她还是追问了一句:“在美国,出家的人也是有身份的,可是......”
她要说的意思是只要有身份那警方就能查到,不可能逍遥在清梦居。
她老公很敏感这个话题,歪头看着老婆很认真地解释说:“所发生的这一切,尽管我们也是当事人,但我们也没看到是哪个南茜杀人,都是听说,否则我们 知情不报的本身也是法律所不允许的!”
那位艳茹女士歪着头一伸舌头向她老公扮了个鬼脸。
这时她老公有一点微笑了。
接着她老公继续说道:“寺女介绍无尘没有国籍,又患失语症多年,已经变成了哑人......”
艳茹女士刚想接话,但她看老公还想说什么就顿住,说了句:“你说?”
她老公很专业地分析说:“从我们了解的案情看,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那个凶手的南茜就是方小艾,况且三年和多年不是一个概念。”
这回艳茹女士接话了,她若有所思的说道:“哦,老公,我明白了!”
她老公随口说了句:“你明白啥了?”
然后他头朝车窗外,不再讲话,像是在回忆中验别无尘的身份。
那表情好像告诉他的太太艳茹:“无尘真的是方小艾吗?”
临来的时候他的老乡刘大姐一再叮嘱:“千万别多说话呀!问题是别搞错。因为我还没去看她呢。2年前有位台湾的女士叫梦秋,给我捎话说小艾就在清 梦居,法号叫无尘。那位女士是慈济会所的佛教徒,她说是她陪小艾从纽约回到赌城拉斯维加斯的。还说小艾后来因女儿的事绝望了,非得要出家。我这人不 愿意刨根问底的,所以真的假的我真的不知道。”
他默默地注视着刘大姐,等她把话讲下去,可刘大姐苦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补充说:“其实我早就想去看看她,但也不知为啥,提起她我就有点怵的慌。想起她让我开车送她去纽泽西......咳嘿,我浑身后怕的直发冷......”
夜幕降临,但灯火辉煌的赌城拉斯维加斯,却把夜色装扮得光彩照人,驶进市区的大道,你便能看到无数个广告屏幕上播放着的诱人的节目介绍。其中,最 引人注目的便是狂欢乐队演唱的歌曲《美女Las Vegas》。
好像这2002年的到来,预示着人类迈进了最疯狂的20世纪!
那首歌是这样唱的: 夜晚,当飞机降落的一瞬间/ 我看到了你那美丽的青春无限 /是少女含羞的微笑,是姑娘荡漾着笑脸 /金字塔的望眼射向夜空,灯柱华光闪闪 /米高梅的雄狮盘坐门前/ New York New York 的自由女神飘向人间 /却原来,米德湖水和那大峡谷的望泉 是你这美丽姑娘的双眼/ 哦, Las Vegas你这个美女美的让我垂涎/ 哦, Las Vegas你这个 Girl 诱的让我贪婪/ 我敢说这里才是人生栖身的港湾 /犹如女人的舞姿,那是音乐喷泉/ 让每个人都陶醉水的表演/ 好似男人的陪伴,让每个人都享尽水上剧场最古老的庄严/ 火山爆发,炮火连天/ 海盗船悄悄的扬起风帆 /却原来这里也有威尼斯河畔/ 最精彩的表演 那是Blue Man的出现/哦,Las Vegas你这个美女妖娆得让我垂涎/ 哦,Las Vegas你这个 Girl 诱惑的让我贪婪 有谁能逃离人世间美女这关 有谁在Money面前不念不贪 却原来,太多的美女让我眼花缭乱/ 太多的 Money 遮住了我的双眼/ 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来......
“是啊!”仍在沉思的男士打住思维转头面向他的太太开始叹息:“我来到赌城拉斯维加斯的第一天,便被这首疯狂的歌曲吸引得找不着北在哪儿。”
他的太太艳茹女士在红绿灯处踩了刹车,转头温和的问老公:“那个时候小艾也在这赌城么?”
她老公很痛心的晃晃头,接着感叹:“在和不在都没有意义了,欲求解脱的出路不就是那清梦居么?”
艳茹从老公的叹息中感受着那份沉重、无奈和痛苦。
她在心中也苦笑着叹息: 的确,人的一生,有多少往事,不都是在叹息中结束的吗?你、我、他,每一个人,从生到死,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并演绎 着可歌可泣的故事。她从车的反光镜中,略带疑惑地扫了眼面向窗外,不知又产生什么创作灵感的老公,她的心里有着同样的沉重。是啊,这个憨态可掬的男人;这个让她苦等了近二十年的丈夫;这个在死亡边缘挣扎而被儿子亲情唤醒的父亲.....历尽艰辛,最终实现了他的梦!
一念间,她忽然想起了刚看过老公写的小说《相约在美国》后记里的那首诗,在绿灯亮起时,她踩着油门,随着车的起步,那诗便跟着她的思绪飞了起来......
爱她吗?那你就和她飘一次
带她飘到赌城拉斯维加斯
那里是天堂
实现了这梦想死了都值
恨他吗?那你就和他赌一次
赌他敢不敢去赌城拉斯维加斯
那里是地狱 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霓虹灯闪着光的银丝
夕阳的残红是少女唇上的两点痣
冷月扯裂最后一块光的碎片
交响乐摇滚出最后一枚硬币
是懒汉滴淌的眼屎
而妩媚女人怀中的狗
是情人心中最合适的替身天使
相伴一程,回头一笑
情断拉斯维加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