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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未老》(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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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开大信封,里面是几个稍小一点的信封,每个信封里装着薄厚不一的绿色纸币,我挺吃惊,“这么多?”

   “这是江阿姨和凌云他们给你带的钱,最少的那包是我的!”

   “我其实过得挺好的,真的不用…”我说不下去了。

   “只只,我今天收拾东西,看到你的衣服,都是从前买的,这一年应该都没买过衣服吧!鞋子也是旧的,好几双袜子都破了…”

    我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怕他看见我的眼泪,他好像知道,走过来,摸着我的头,轻轻拍,“只只,咱们小时候虽说父母没什么钱,可你毕竟没吃过这样的苦,今天看着你的衣服和屋里东拼西凑的东西,我挺难受的。…我能想像这一年你都吃了什么苦!…乖,别哭了!只只!将来我一定好好挣钱,永远也不会让你再过这种日子了!”他抬起我的脸,替我抹去眼泪,“怎么这么爱哭?这一年是不是受了特别多的委屈?…要不吃饱了再跟我说,啊!看看我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他拉着我的手站起来!

    炉子上是一锅牛肉汤!我欢呼一声,窜到他身上,用力亲他,“杜若谦,我爱死你了!”

    他假装生气,“我看你是爱死这锅汤了!”

    我结结实实地吃了满满一碗牛肉面!

    我吃着水果看他洗碗,“天还早,我们出去走走吧!我吃多了!”

    他瞥了眼我的头发,“出去找个地方,你剪剪头发吧!早晨看你出门,头发都快拖地上了!”

   “不行,不行,你知道剪一个头发要多少钱吗?够我买一个星期的菜了。”我摸摸头发,“上次还是和我同住的Cindy给我剪的,是有点长了!要不你帮我看着点,我自己剪好了!”

    他没接话。洗完碗,他擦干净手,“我给你剪头发吧!”

    我护住头发,“杜若谦,你不是说你只会剃光头吗?”

    他嘿了一声,“道理是一样的,技术手段不同,怎么,你信不过我?”

    我点点头。

    他到书桌上找了把剪子,在屋里看了一圈,命令我,“咱俩到阳台上剪,光线好,也好打扫!”

    我背光站好,任他的手在我脊椎骨上一节一节地摸,“剪到这?…不行?那到这?…好,就到这节!…说好了,不许反悔啊!”

    我的头发是栗色的,软软的,也不厚,在国内的时候,剪头发的师傅都说我的头发好修剪。此刻我听他在我身后咔嚓,咔嚓,一绺一绺慢慢地剪,地上堆积的头发越来越多,没有风,只有绚丽的晚霞在我们身后寂静地燃烧!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从齐腰到了齐肩,“杜若谦,你手艺还不错嘛!”

    他洋洋得意地洗着手,“那是,想当初为了练剃头,我摧残过多少美丽的头发!”

    我问他为什么要以脊椎骨为标准。

    他擦干净手,揉我的头发,“只只,对我来说每块脊椎骨的长短和大小就是身体的基准线,给你剪个头发应该误差非常小!你放心,就算剪坏了,我还会剃光头呢!”

    我捶了他一下,“那你的头发怎么办?”

    他摸摸自己的头发,“我会给自己剃光头!只只,你要不要学怎么剃光头?算我教你的第一课吧!”

    我把他推出门外,“我不学!”

    杜若谦申请到W大一年的进修课程主要是理论课和手术观摩。他按时去上课,再按指导教授的要求到手术室观摩手术,真的不用拿手术刀。从时间上说,基本是按照学校的作息时间,而不是按照外科医生的作息时间,他的生活变得非常规律,不会再像以往在国内时似的,只要接到传呼就赶去医院。过了一段时间,他和指导教授谈,希望能有目的地观摩一些手术,在时间上完全可以配合医院医生的作息,教授对他的要求非常理解,也渐渐满足了他的要求。

    每次手术观摩回来,他都在笔记本上记录病人的病情,整个手术过程主刀医生的详细手术步骤,麻醉手段和时间,药剂用量,各科医生的配合,病人的愈后。我翻过他的笔记本,图文并茂,还有他自己的心得和点评。他总和我说起同样的手术如果在国内,会如何处理,愈后如何,两厢比较,常常有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的喜悦!

    唯一的不满大概就是短时间不能拿手术刀上手术台了,他偶尔会跟我抱怨,“只只,再这么下去,我的手就快废了!”每当他抱怨的时候,手指间的笔就转动得格外快!

    和他相比,我在施密特教授技术团队的日子过得幸福而完美!暑假期间,我的主要工作其实就是打杂。过完暑假,Jason 和David回来了,我们三人一起加入了涡轮盘项目组,组里大多是经验丰富的硕士,博士们。我们三个前一段时间做的实验在项目组里属于基础性的实验,连施密特教授都没想到我们的实验居然做得非常全面细致,得出的结论还能对项目组的后续实验有着意外的补充。我们三个依旧作为一个小组,按照施密特教授的要求,继续对涡轮盘的其他数据进行实验和测试!和以前的基础性实验相比,经验丰富的硕士和博士们非常乐于提供帮助和指导,我们的实验和测试进行得异常顺利,顺利得不但我们自己,施密特教授都把“太棒了”挂在嘴边!

    我和他虽然自小在一栋楼里生活,毕业于同一所中学,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可毕竟来自两个家庭,以前的所谓共同生活就是几个小时而已,现在朝夕相处在一起,两个人之间生活习惯的不同渐渐显露出来。

    以前我不会做饭,这一年进步不小,会做各种三明治,鸡蛋面,西红柿鸡蛋面,菠菜鸡蛋面,香菇白菜面,基本上都是他教的。他的牛肉面一直是我的最爱,他也就在周末做,平时确实没时间,一段时间以后,我问他除了这些,还会做什么饭,他非常痛快地向我坦白,除了牛肉面,我会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他对我可是倾囊传授!我生气的时候就叫他“骗子”!他对食物的要求真的不高,不像我,虽然老妈厨艺水准不高,可我在姥姥身边长大,姥姥的厨艺在省大都是有名的,我的嘴被惯的挺刁。唉!既然我们会做的饭都差不多,谁也不会挑剔谁,吃饱了就好!

    我和沈凌云从小就因为洗碗的事打架:我俩都不爱洗碗。他爱洗碗,因为他没有兄弟姐妹,只能一个人干,习惯了。我当然就把洗碗的活推给了他。

    杨阿姨是个非常能干的护士长,在家里对他的卫生标准一样要求很高,他自己也是医生,就是这样,我也偶尔被他讽刺为“洁癖”!除了进门洗手是他教的,我要求他进门必须换衣服。在实验室做实验的时候,我虽然带着护目镜和手套,穿着实验室的工作服,可试验中还是会有不知名的碎屑落在我身上的不知哪个部位,几次之后,我回到住处都会先洗澡,换衣服再坐下,渐渐养成了进门换衣服再就坐的习惯。他刚开始不愿意,“外面有那么脏吗?”后来抱怨,“你怎么比我一个医生还讲究?”最后屈服了,“只只,还有别的家规吗?你一次说出来吧!”我说就此一条,别的暂时没想到!

    不是我没想到,是我觉得还不用说什么,他好像都做好了!

    我养了几盆植物,他没来的时候,我忙起来常常忘了浇水、施肥,他来了之后,植物长得异常茂盛,我表扬他,他大言不惭,“多谢夸奖,我是谁?养花高手杜高工的嫡传大弟子啊!”

    他手洗所有的床单,牛仔裤,我怕他辛苦,抢着洗内衣和轻薄的衣服,“杜若谦,我的手已经这样了,再洗两件衣服也没什么,你还是去看书吧!手粗了,回去拿不住手术刀怎么办?”

    我们有时也互相看不顺眼。我一身疲惫带着灰尘和碎屑地从实验室回来,他笑我,“小鼹鼠挖完土回家了!”然后帮我放好洗澡水让我泡泡。深夜,我睡醒了起来喝水,总看见台灯下的他在摆弄头部的解剖模型,我挖苦他,“天天不忘演聊斋!”他笑笑,转个身遮住灯光继续忙碌!

    如果说我们唯一的不满意可能就是钱不多。施密特教授付给我的薪水能支付学费,他的补贴也不多,我们买东西总要精打细算,再三节省,我觉得,“就这两年,我也学学怎么省钱,不然以后都没机会学的!”他安慰我,“只只,你还记得说过和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吗?就快了!”

    时间过得真快,西雅图的雨季终于来了!

西窗下 发表评论于
回复 'camel-5' 的评论 :

我是这么理解的:以他们的感情和经历,“信任”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有点剧透了!)
camel-5 发表评论于
真想像不出什么大事让这对青梅竹马分开了!
西窗下 发表评论于
回复 '笑笑蓝鱼儿2014' 的评论 :

真是的!
这俩磨合时间短,又独自在外,还没遇到婚姻中会遇到的很多琐碎和烦恼,不然也不好说结局的!
但是人到中年,很多体会后,也许就不像年轻时那么处理了!
笑笑蓝鱼儿2014 发表评论于
体验真实的生活是每个人都要走的路吧
西窗下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宝宝妈妈0101' 的评论 :

这俩分手有个特别的事,还没到!
宝宝妈妈0101 发表评论于
回复 '西窗下' 的评论 : Whew!那就好。:)
西窗下 发表评论于
回复 '宝宝妈妈0101' 的评论 :

雨季没有特指,真的就是季节! : )
宝宝妈妈0101 发表评论于
"雨季"这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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