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旅欧日记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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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欧洲三国之旅,行前我们的准备比较充分,老婆负责找deal,在维持一定水准的条件下尽量节约成本;我负责做攻略,制订行程线路,提前订购门票车票之类。写下这些日记,作为纪念。它是货真价实的流水帐,文字偏重于个人体验和感受,照片不多;能在GOOGLE上搜索出的内容,比如巴黎圣母院的历史、卢浮宫内的主要画作介绍等等,也尽量减到最低。

 

Day 1:暴走香榭

从芝加哥转机飞了8个小时到巴黎,一路稍显疲劳但很顺利。下飞机出机场,搭了辆出租直奔酒店。路况不错,路上的车辆,对巴黎这样的国际都市来说不算多,因此车速很快。我留意观察了一番路上的车,绝大部分是雪铁龙或标致,偶尔看到几辆欧宝和日本车。从出机场到进入市区前,道路两旁的景观略显平淡,随处可见标准化模式修建的公寓楼和低矮的平房。逐渐进入市区后,建筑和景观开始变得丰富和富于特色,开始逐渐有了巴黎味道。

车行40多分钟,来到我们订的Holiday Inn。因为到得早,尚未到check in的时间,我们于是把行李暂存酒店大堂,先出门感受一下巴黎。

这家酒店位于Montparnasse,出门即可见到不远处的Montparnasse building,如黑塔般高高地耸立着。巴黎高层建筑极少,这幢59层的楼已经算相当醒目。按照我的计划,我们的第一站应该是去楼顶观看整个巴黎市全貌,顺便在那里的餐厅吃顿早中饭。但因飞行劳顿,大家都不太有胃口,于是改变计划,沿Avenue Du Maine街朝南慢慢走来,且行且赏。

感受一座城市,五官都需要参与。此时清晨,行人稀少,空气中的味道有点特别,无法形容。临街的花店刚开门,摆出一盆盆盛开的鲜花,色彩悦目;街对面一家咖啡馆已经开始营业,年轻的活计正忙着把桌椅摆到门外临街,已经有一位顾客光临,正坐在铺着白桌布的桌前不紧不慢地享用着早餐。

走不多远,左拐上一条小巷,再前行5,6米,沿墙出现一道门,看标识猜出来是一处墓园。好奇心一起,就进去了。这座墓园不小,人行道平直宽敞,但墓碑与墓碑之间间距狭小,勉强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大清早,已经有人三三两两地在园内或停或走,从装束看有些也和我们一样是游客。墓园入口处有布告栏,上面有在此安葬的人名录和位置,但都是法语,我们只在栏前稍做停留,并未细看。在园内转了一圈,估计时间差不多,就离开了这里,返回酒店check in。几十分钟后,安顿好,再次出门,开始这一天的行程。

当初做攻略找酒店的时候,选择这家位于14区的Holiday Inn,除了花费等其他原因,有两个主要考虑因素:一是它不在市中心但也离得不太远;二是非常靠近地铁站。离酒店最近的地铁站Gaite,出门10米处即是。此一点,在我们后来几天的巴黎行程里,带来太大便利。

出行前做攻略,最花时间的一项工作是研究几个目的地城市的公交系统,主要是地铁。这项工作现在看到了效果。虽然头一回乘巴黎地铁,稍微花了点时间克服语言障碍,但对照着事先下载打印的巴黎地铁图,很快就适应了。在后面的旅程(不仅是在巴黎)中,地铁图是我每次出门随身携带的必备品。

我们这一天的行程,第一站是埃菲尔铁塔,第二站是凯旋门,然后沿着香榭里榭大道走到协和广场。这几处景观,因为太过著名而游人如织,香榭里榭大道更是熙攘非凡。在这些地方,巴黎属于游客。

傍晚,沿Le Pont Royal桥跨过赛纳河,在南岸沿河散步,且行且止。赛纳河河水清幽,两岸风光旖旎,举起相机,随处皆可入框成画。河边的空地上,人们或嘻戏玩耍,或并坐细语,或自弹自唱,或象我们这样无所目的,都是享受。

这条河,河水里流淌着太多故事,河两岸的树荫覆盖过许多文化巨匠的身影。如此多如雷灌耳的名字,与这条河联在一起,成就了彼此。我所站立的地方,算是左岸,左岸派文化人,从作家到导演,他们的创作思考受一个人影响巨大。

晚上在酒店房间,回忆一天的见闻,不觉想起白天的那座墓园,又起好奇,于是上网一查,很是意外。这处墓园里沉睡着的人里,有莫泊桑、玛格丽特.杜拉斯、庞加莱、波特莱尔、苏珊.桑塔格、西蒙.波伏娃。

还有那个人:保罗.萨特。

 

Day 2:寻找萨特

由于时差,虽然睡得很沉,一夜无梦,但醒得也很早。老婆和儿子还在睡,于是自己煮了杯咖啡,端着来到房间窗前,望出去。天色微明中,对面隔街是一幢白色建筑,十层左右,梯田状结构,看上去是家酒店或者公寓。对着我的这一面,每个房间外都有一个宽敞的露台,上有鲜花。阳光极好,花开得灿烂。一楼临街是家咖啡馆,已经开始营业。桔色的灯光在暗红色遮阳蓬内迷离地亮着,蓬上写着Main Cafe的字样。

老婆起了床,已梳洗完毕;儿子睡得沉,不想叫醒他。想起前一天错过了萨特,有些后悔,于是和老婆两人锁门下楼,打算利用这点空隙时间,再访萨特。

上帝似乎有意跟我们开玩笑。我们在墓园门口的布告栏里找到萨特的位置数字,但这个布告栏提供的标注信息对完全不懂法语的我们来说有些含糊不清,导致我和老婆对位置数字的理解不一样。结果,我按照我理解的位置去找,没有找到,回头却发现不见了老婆。七转八转,终于和老婆汇合,一问,她也没找到。想着酒店里儿子可能已醒,于是放弃寻找,无功而返。

上午的安排是巴黎圣母院,花了大半天。出来后儿子想上厕所,问了一位工作人员,她连说带指,一看,是个收费厕所,门前已排起了十几人的队。排我们前面的是两个中国游客,聊起来她发牢骚,说昨天她老公为上厕所花了40块(人民币)。我看了看缓慢进展的如厕大队,拽着儿子出了队伍,来到街对面一家咖啡馆,买了杯咖啡,让儿子进去上厕所,我坐下来,体验一下在巴黎的街边咖啡馆喝咖啡的感觉。不一会儿,刚和我们聊天的中国游客也不再排队,朝一家咖啡馆走去。

下午去卢浮宫,里外不出所料地人潮汹涌。我看见服务台上摆着各语种的展品位置图,于是走过去问一位年轻工作人员,能否给我一份这样的图。她看了我一眼,很严肃地说:不行!你需要付10块钱。这有点出乎意料。我正打算转身离开,那位姑娘笑了起来,拍了下我的肩膀说:我在开玩笑,你当然可以有。说着递给我一份。

我们在卢浮宫度过了整个下午,它是一次视觉的盛宴。

晚餐计划是在一本巴黎旅游手册推荐的一家餐馆。我们转了两次地铁,出地铁站又走了20多分钟,来到地方一看,没想到这家餐馆已经关门歇业。好在我们在来时的路上,注意到几条巷子里餐馆众多,于是朝回走,沿街转,边走边看。走到一个街角,在几家餐馆里注意到一家,露天的桌椅几乎坐满。看了看菜单,有我们想品尝的特色菜,于是选了这家。

在露天的圆桌旁坐好不久,一位年轻女服务员过来招待我们。我想点其中一道菜,不知道一份的大小,就问她。她眨眨眼,说“大概这么多”,同时伸手比划了一个圆盘,大小如脸盆,然后又比划了一下高度,厚薄如两个脸盆。当然,她是在开玩笑。这位姑娘,和卢浮宫的那位一样,并没有因为每天在做单调、枯燥、工资不高的工作而失去开玩笑的心情。

Entrée我们点了蜗牛,主菜是加松露汁的色拉,饮品点的是两种mojito。蜗牛和松露是法国的特色菜,我们头一回品尝,味道相当不错。

曾在Traveler杂志上读过一篇文章,作者在牛津大学攻读19世纪法国文学博士学位,常年居住巴黎。文中提到,flânerie (意思是无目的的消磨时光)是巴黎人的一种生活方式,有些巴黎人甚至为flânerie而flânerie。文中提到一个巴黎人评论他们自己:In this city, it is all about seeing and being seen。

回到酒店,我躺在床上看电视,儿子举着摄像机到处乱拍。他拍了一阵窗外,转过头说:对面咖啡馆那个人,上午就看见他坐在那里,现在还在。我说:不奇怪,这里是巴黎。

 

Day 3: 凡尔赛长龙

一大早出门,进地铁站,乘一站在Gare Montparnasse 站,然后转别的车,这已经成为每天的规定动作,演练得熟门熟路。不过这一天出了点小麻烦,由于道路修理,几条地铁线路暂时停运,我们原先安排好的前往凡尔赛的路线行不通了。询问了工作人员,他相当耐心地告诉了我们去凡尔赛的方式,最后几经转车,总算到达目的地。

还没到门口,就远远望见了一条弯曲的长龙,我知道那是排队买票的队伍。之前做攻略时,已经买好了巴黎的博物馆通票,最大的好处是参观博物馆不需要排长队买票,直接进。原以为凡尔赛也一样,没想到一问傻了眼。无论是否有票,必须排队,接受安检。据说这是巴黎恐怖事件的后果之一。没办法,让老婆带儿子到阴凉处待着,我排在长龙的末尾。

这条长龙从凡尔赛入口处开始,呈蛇形向外折了六个来回。排队的人如同联合国开会,各种肤色装束的人应有尽有,能听到各种各样的语言。虽然阳光明媚,好在气温不算高,稍微还有点风,并不感到热。尽管如此,队伍中不少人举着各式各样的遮阳设备,从伞、报纸到挎包、食品袋,五花八门。

站在我前面的是两位中国汉子,听口音是天津人,其中一位很能聊,一直在跟另一位说着他们单位的什么事。另一位很少搭话,基本上只是点着头,表示在听。天津汉子虽能聊,但跟站在我后面的几位相比,就小巫见大巫。站我后面的四个人,三男一女,欧洲人长相,四人举着两把一模一样的蓝色遮阳伞。其中两位年长的象是夫妻,另两位年轻小伙子,其中一位从长相能看出是夫妻俩的儿子,另一位不能肯定。他们说的语言我完全听不懂,不过从腔调猜测,我觉得是意大利语。这是我看《教父》几十遍带来的副作用。

这四位,除了那位母亲相对来说讲话不多之外,其他三位的嘴就没停过,几乎每秒钟都在说话,有时候一高兴,竟然还唱起来了。中间某个时候,我注意到后面突然没声音了,扭头一看,原来他们几个每人拿着个卷饼正吃呢。吃完,接着说。

读过一本书,里面有套理论,讲的是不同的语言本身对人的语言能力有影响。中文是为写的目的而创造,而西方文字(拼音文字)是为说的目的而创造或改造,相对来说,使用拼音文字的人表达能力更好。这个理论或许有一定道理。我认识的一些中国朋友,他们自己并不是口才好的人,但我发现,与他们讲中文相比,他们讲英语的时候更能说,更有表达感。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排队,我终于接近了入口。这时,后面那几位开始一上一下地晃悠两把伞。不一会儿,另外三个人顺着召唤,来到队伍里跟他们汇了合。原来那两把一模一样的蓝伞还是接头暗号。

凡尔赛宫,由好大喜功的路易十四兴建,极尽奢华。对这座宫殿来说,金碧辉煌,富丽堂皇这两个词不再是形容,而是简单的陈述。它占地之巨大超出了我来之前的预计,那个广阔的花园,在我们的好奇心耗尽之时,仍然没能走到它的最远端。与它相比,东方民族的任何一座宫殿都是简朴之作。这句话,在不被误解的前提下,我愿意被理解成是对后者的赞许,而非对前者的夸奖。

晚餐,在酒店附近的一家餐馆品尝了鹅肝。味道还不错,不过不适合常吃。

回酒店前,我们去附近的一家超市,买些水果饮料。超市里的基本生活必需品,价格都不贵,与美国相差不多。葡萄酒种类很多,而且便宜,最便宜的一大瓶只有1.2欧,基本是水的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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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平铺直叙,但仍见运用文字的深厚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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